正文 第42章 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让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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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后就住这里，我空闲时间少，你帮我照顾好她。”齐靖州摸着紧挨着他的林菁菁的脑袋，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见心虚。</p>
路与浓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她是齐靖州的妻子，容忍着他心思都在其他女人身上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理直气壮要她照顾那女人的孩子？虽然这段婚姻荒唐又虚假，只能算作交易，可是好歹她怀了他的孩子，就不能给她留一点颜面吗？</p>
“我很讨厌小孩子。”路与浓垂着眸，尽量将声音放轻，以掩饰声音里的异样，“我照顾不好她，这件事情我没法答应。”</p>
齐靖州语气微冷：“路云罗也是个小孩子。”</p>
路与浓抬眸嗤笑：“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掌心的宝，和别人不一样！”</p>
路与浓提起路云罗时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自豪和温柔，让齐靖州看得火大。那孩子再怎么好，都是别的男人的种，和他齐靖州没关系。</p>
他隐忍着莫名其妙的怒气，语气强硬地道：“那天求我帮忙时你可是答应得很好，现在事情我给你解决了，你帮我照顾她，是理所应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p>
路与浓噎了一下，却不肯退让：“可你也应该找一件我能办到的事情让我做，让我照顾这个孩子，分明就是强人所难！”</p>
窝在齐靖州身边的林菁菁突然抖了一下，好像被两个大人吵架似的声音给吓到了。齐靖州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语气非常坚决地对路与浓说：“我不想和你吵，但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拒绝。不喜欢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要怎么克服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就只提一个要求——将她照顾好，这就是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p>
路与浓呼吸停滞了许久，她抬手捂着眼睛，想着自己那个被他叫做“野种”的儿子。又对比他对林菁菁的在意与疼爱，心中就满是不平与怨愤。一直不能释怀地是，他曾经对她那样好，承诺不知做了多少，可是再见，他不仅重新有了爱人，还莫名其妙将她当仇人似的对待。</p>
明明他置她生死于不顾，她都不舍得怪他了。</p>
“可以，但能不能照顾好……这样一个孩子，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只能说尽力。”路与浓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妥协，其实只是想掩饰喉咙里的哽咽。</p>
齐靖州听得皱眉，什么叫“这样一个孩子”？</p>
想要说些什么，见路与浓神色莫名变得十分黯然，他就歇了追究的心思，转而温柔地推了推林菁菁，“菁菁，以后爸爸没时间，就这位阿姨陪着你，你要和她成为朋友，去和她打个招呼好不好？”</p>
林菁菁平日里性子是活泼的，但小孩子向来敏感，她察觉到路与浓并不喜欢她，眼神中甚至隐藏着奇怪的情绪，于是在齐靖州将她抱下沙发，向着路与浓那边轻轻推了一把的时候，她怯怯地走了两步，又害怕得转身扑回了齐靖州身边，抱着他腿怎么都不愿撒手。</p>
齐靖州没料到说服了路与浓，林菁菁竟又不愿意亲近路与浓，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问道：“怎么了菁菁，不喜欢阿姨吗？”</p>
林菁菁委屈地撇着嘴，“爸爸，我不要阿姨，我要妈妈，你把妈妈接过来好不好？”</p>
齐靖州听见这话，下意识望向路与浓，路与浓却刚好别过头去，根本没让他看见她脸上什么表情。</p>
“妈妈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等她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把她接过来，好不好？”齐靖州温声哄着林菁菁，林菁菁一直都挺粘他，对他几乎是百分百的信任，没一会儿就哄好了，但仍旧不愿意靠近路与浓。</p>
齐靖州只得妥协，想着还是慢慢来吧，小孩子性子执拗，急不得。</p>
从林菁菁来了之后，路与浓就一直像个多余的人。那个孩子不仅吸引了齐靖州全部的注意力，还让刘嫂等人都殷勤地围着转，似乎都知道，那才是这个家里有真实名分的主人。</p>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菁菁戒备地看了路与浓一眼，仰着头，脆生生地说：“我要和爸爸睡！”</p>
齐靖州哄她：“不行哦，菁菁已经五岁了，不能再和爸爸睡了。”</p>
“五岁了还是小孩子！”林菁菁瞪着眼睛，“这是爸爸你说的！在家里的时候，你明明也是带我一起睡的！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说着忽然扭头狠狠瞪了路与浓一眼，“妈妈说有坏人想把爸爸抢走，是不是就是她？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她睡，所以不要我了？”</p>
路与浓听不下去了，她无意追究这些话是这个孩子自己想的，还是别的什么人教唆的，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径自往次卧走，“我先去睡了。”</p>
齐靖州见状，有些不赞同。这段时间路与浓总是睡不安稳，他是知道的，晚上总要将人紧紧抱住，否则她不是踢了被子，就是往床边上滚，要不是他每次都发现得及时，说不定已经滚到床下去了。</p>
他想开口让她回来，可是又顾忌着怀里的林菁菁，怕她闹，只得沉默着不发一言。似乎是对新环境不适应，林菁菁闹腾得很，齐靖州将人哄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p>
他洗了个澡，然后披着浴袍就出门转道去了次卧。扭着门把手推了推门，没推开，路与浓又把门锁上了。</p>
“啧。”齐靖州皱眉，她这防的是谁？</p>
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将次卧的备用钥匙翻了出来，齐靖州放轻脚步，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p>
路与浓睡觉爱开着床头的壁灯，也不知道这什么毛病。齐靖州觉得这样对睡眠不太好，几次都给关掉了，可是之后发现，关掉壁灯后路与浓会睡得更加不安稳，也就由着她去了。</p>
走近之后，齐靖州发现，果不其然，路与浓又踢被子了。</p>
他将被子重新给她盖上，见她长发散在脸颊上，几乎盖住了整张脸，怕她呼吸不畅，又小心地将她头发撩开。等看见那张露出来的脸，齐靖州顿时就愣住了。</p>
她满脸的泪，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满是悲凄的神色。</p>
嘴还微微撇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p>
“你在为谁哭呢？”齐靖州低声呢喃，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湿润的脸颊。手指上沾了泪水，鬼使神差地，他伸到唇边舔了一下。</p>
躺进被窝，齐靖州莫名地不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p>
伸手将人轻轻往怀抱里揽了揽，正要闭眼，忽而听到一声呜咽，紧接着，身边的人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可以依赖的依靠，竟然手脚并用扒到了他身上。她双手搂得死紧，脑袋在他胸口依恋地蹭了蹭，然后就埋在那处不动了。</p>
只是夜里偶尔响起几声极尽委屈的抽噎，让他心脏也跟着那猛然跳动。</p>
第二日早上，路与浓睁开眼睛，发现被子竟然还好好盖在身上，不由得呆了一下。自怀孕以来，她情绪就不太受自己控制，晚上睡觉也不如以往安稳。若是一个人睡，醒来时总会发现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身体还总面临着掉下床的危险。</p>
今天怎么不太一样？</p>
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发现温度有什么异常。</p>
紧接着就忍不住自嘲一笑，刚才在想什么？齐靖州怎么可能会扔下那个孩子来陪她！</p>
齐靖州已经去公司了，路与浓下楼，就只见那小孩坐在餐桌上气鼓鼓地瞪着她。</p>
路与浓走过去，她就噘着嘴质问道：“昨晚是不是你把爸爸抢过去的？”</p>
路与浓正疑惑，就听见小孩委屈的声音：“明明说好了要陪我睡的，可是我半夜醒来，他不见了，肯定是去找你去了！我今天早上问他，他还不承认！”</p>
路与浓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她没有接话，见林菁菁用勺子笨拙地搅着粥，就对刘嫂说：“刘嫂，你喂她。”</p>
刘嫂笑呵呵地凑上去，林菁菁却突然将勺子往刘嫂面上狠狠一摔，喊道：“我不要她喂，我要你喂！”</p>
“哦？”路与浓可不会认为这孩子是想亲近她。</p>
果不其然，林菁菁扬着脑袋，“我妈妈说了，你就是我爸爸花钱请来的！想让你做什么事你就要做什么事！我现在就要你喂我吃饭！”眨着眼睛想了想，她又补充说：“还有，我爸爸是我妈妈的，你别勾引他！不然我告诉我妈妈，让她把你赶出去！”</p>
“是吗？”路与浓微微笑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又说：“你妈妈可说错了，我不是你爸爸花钱请来的——不对，你不是他的孩子，根本不能叫他‘爸爸’。”她摸着肚子，“我肚子里有个宝宝，他才该叫他‘爸爸’。而你妈妈也不能将我赶出去，她甚至连这个家都不能进。”</p>
林菁菁红了眼眶，“你胡说，你这个坏女人，你不要脸！”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小碗，就朝路与浓扔了过去。</p>
路与浓抬手挡了一下。</p>
因为有及时躲避，并没有让碗中的粥洒在身上。可手背还是被那碗砸得红了一片。</p>
她冷着脸，“念你是个小孩子，又是第一次，我不跟你动手，但下次就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妈，可不会包容你。”</p>
林菁菁被吓到了，却仍旧梗着脖子不服输。</p>
路与浓对刘嫂说：“给我重新准备早饭。”</p>
刘嫂在旁边吓呆了，偷偷摸摸地摸出手机就想给齐靖州打电话，没料到路与浓会突然叫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对上路与浓的视线，她谄笑着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厨房跑。</p>
几个小女佣连忙上来收拾一团乱的餐桌。</p>
早饭再一次送上来，路与浓没再管林菁菁。林菁菁还梗着脖子，眼中含着泪。刘嫂上去哄着要喂她，她怎么都不张口，固执地指着对面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路与浓，“我要她喂我。不然我不吃！”</p>
路与浓心头火起，想到齐靖州的交代，又不得不忍下烦躁。抬头正想叫那小孩坐过来，突然就听她说：“我妈妈说得本来就没错！她本来就是我家花钱找来的！我不仅要她喂我吃饭，待会儿还要让我帮我洗衣服提鞋子！”</p>
路与浓动作顿住，冷冷地牵起唇角，望着小女孩骄横的面容，“你妈妈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没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转头对刘嫂说：“她要吃你就喂，不吃就算了吧。别强迫她，否则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我就要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p>
吃饱了路与浓就径自上了楼，全然没有要将那小孩放在心上的意思。林菁菁瞪着她背影，眼珠子转了转，抓起勺子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粥，还说：“这里不够，我还要！”</p>
路与浓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出门去找席绪宁，跟他合计那遗嘱的事情。可是这会儿齐靖州将林菁菁交到她手里。她显然不能再出去了，否则之后林菁菁闹出什么事，她显然逃不脱罪责。</p>
在楼上小客厅坐着，随手找了本书翻，中午的时候接到席绪宁的电话。</p>
他跟她抱怨：“齐靖州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说了我有一个月的假期，竟然又出尔反尔！”</p>
他又失落地说：“我今天见不到你了。”</p>
不一会儿语气又正经起来，却是往日里懒懒散散的调子：“齐靖州明显是在压榨我最后的价值，他已经在培养新人接替我的位置了。不过毫无征兆地给我安排这么多工作，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每天见面的事情了——他嫉妒了。”似乎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恶劣又兴奋，“与浓，你说，我要是现在提出解约会怎么样？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人能真正代替我，肯定能打齐靖州一个措手不及！”</p>
路与浓还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就径自挂断了电话。</p>
晚上齐靖州回来，脸色十分不好。他冷冷地望了路与浓一眼，忽而讥笑：“能让席绪宁提出解约这种蠢事来为你出气，你还真是有能耐！”</p>
不过听这语气，他并没有让席绪宁成功解约。</p>
“齐先生高看我了。”路与浓非常直白地说，“出了问题，你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想想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同样很讨人厌？”</p>
齐靖州双眸一眯，正待开口，楼梯上就传来小孩委屈又响亮的哭声：“爸爸爸爸！我痛！”</p>
“菁菁你怎么了？”齐靖州脸色一变，冲过去就将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林菁菁搂在了怀里。</p>
路与浓看着林菁菁扑进齐靖州怀抱，满脸是泪地将手指指向她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p>
“是她……那个坏女人……”林菁菁含糊地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小脸苍白着，手捂着肚子，好像疼得厉害。</p>
齐靖州几乎暴怒：“怎么回事？！”</p>
他目光扫过刘嫂等人，又落在路与浓身上，“人我是交给你的，你是否要给我一个解释？”</p>
路与浓神色淡淡，“你家这位祖宗我可伺候不了，我今天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p>
齐靖州哪里能接受这个解释，“别跟我说这些废话！”</p>
这时刘嫂战战兢兢地说：“菁菁小姐可能是……吃撑着了。”早饭时路与浓说过那话后，林菁菁就使劲将东西往嘴里塞，可是可能是起得太早，没多大胃口，到底还是没吃下多少。可是午饭过后，那孩子就抱着一堆水果零食拼命吃，一边吃还一边念叨：“坏女人，我要让爸爸收拾你！”</p>
刘嫂隐约知道那孩子想干什么，心里惊讶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心思，但路与浓说了什么都由着她，抱着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刘嫂没有阻止。</p>
齐靖州摸了摸林菁菁肚子，发现果然是吃撑了，当下抱着人就往外走，柔声哄着：“乖，别哭，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p>
临出门前，他回头冷冷地看了路与浓一眼。</p>
路与浓满脸漠然。</p>
“晚饭我不吃了，我去休息，待会儿也别叫我。”路与浓说着就往楼上走。</p>
刘嫂头也不敢抬，总觉得刚才路与浓望过来的那一眼冷到了极致。</p>
回了次卧，路与浓翻出纸笔放在空旷的书桌上，又找出席绪宁送给她的佛经，一笔一划地抄写。</p>
齐靖州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听见外头有动静，路与浓笔尖顿了一下，没等多久，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p>
“你的解释，准备好了吗？”男人走近，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光，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p>
路与浓合上书，齐靖州视线扫过书本封面，发现那竟然是席绪宁前几天带着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的书！</p>
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一把将书本抓起，“可以啊，菁菁嗓子都哭哑了，你却在这里悠闲地写字？想到送书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很开心？”</p>
“还我！”路与浓一把将书抢回来，放到了抽屉里，“你发什么神经！我写字碍着你了？我开心又影响你什么了？你那小祖宗的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p>
“没有关系？”齐靖州寒着脸，“你认为我会信你？菁菁说是你不管她。还不给她吃饭，她饿了才会一下子吃那么多！难道小孩子还会说谎？”</p>
路与浓几乎要被气笑了，“其他小孩子会不会说谎我不知道，但是齐先生，你家这个孩子显然会！她被教养得不知道素质为何物，张口闭口都是女人和勾引，还盛气凌人地说要将我赶出去！现在竟然还会颠倒黑白了？我是好奇得很，是怎样没素质没教养的人，才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孩子！”</p>
这话将林菁菁和林阿漫都骂成了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她语气还那样鄙夷，看他的目光那样不屑一顾，齐靖州气得直接扬起了手。</p>
路与浓讽笑，“想对我动手？那你倒是打啊！我已经受够了！你侮辱我，我在你面前那么弱，只能忍气吭声任你欺负，但是姓林的女人和她女儿算什么东西？今天的欺辱我都不计较了，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当我是泥捏的么？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客气！”</p>
齐靖州脸色几经变幻，没在她脸上看出心虚的神色来，冷哼了一声，寒着脸转身走了。</p>
第二天再见到林菁菁，那孩子已经失去了昨日的骄横，她低着脑袋走到路与浓面前，哽咽道：“阿姨，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跟爸爸说谎，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p>
齐靖州今天没去公司，就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严肃。林菁菁这番作态，显然是他授意的。</p>
路与浓愣着一时没回过神来，林菁菁等不到回应，悄悄扭头去看齐靖州，面带乞求，隐约又有些害怕。路与浓一看她那畏缩的神态，就知道齐靖州肯定是做过什么了。</p>
这小孩子受了教训。</p>
“阿姨没开口说原谅，你就该继续道歉。”齐靖州语气淡淡地道。</p>
“阿姨……”林菁菁又委委屈屈地开了口。</p>
路与浓说：“既然道了歉，那就没事了。”</p>
林菁菁一听，立即就眉开眼笑，扭身就扑进了齐靖州怀里，“阿姨原谅我了，爸爸，说好的抱抱熊呢？”</p>
齐靖州温柔地说：“爸爸下午去给你买。”</p>
又神色淡淡地转向路与浓，“我让她跟你道歉，是因为她说谎诬陷你，并不是说你没有错。人我是交给你的，但是你没有照顾好，这第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p>
“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看的不是我。要是她不故意惹事，我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路与浓扯了扯嘴角，说道。</p>
齐靖州开口回答，但是他一连三天没有去公司，每天都带着林菁菁，一点点教林菁菁跟路与浓相处。经过一番努力，暗地里又为路与浓说过不少好话，几天下来，林菁菁总算不那么戒备敌视路与浓了。</p>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一星期后才能回来，这几天你好好带着她。”顿了顿，齐靖州低头望着她的肚子，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温柔，“也要照顾好你自己。”</p>
路与浓没错过他的视线，她垂眸应道：“好。”</p>
齐靖州走得很急，而他刚走，路与浓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路小姐是吗？我是林阿漫。我想和你谈谈。”</p>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和记忆里那个“小林”完全重合。只是这名字让路与浓有些在意，林阿漫？阿漫？这种名字不多见，只是巧合还是……</p>
路与浓大方地应了约。</p>
林阿漫约在一家咖啡馆，路与浓见到她时，她穿着白裙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天冷。她脸色略微苍白，好像刚刚病愈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p>
坐下第一句，路与浓问她：“林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p>
林阿漫有些羞涩地低头，“我也想出去找工作，但是靖州不让，他说他能养我，不想看见我劳累。”</p>
路与浓稍稍放下了心，她可能真有点草木皆兵了，齐靖州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女人出去给人当保姆？</p>
两人极其虚伪地寒暄了几句，就渐渐入了正题。</p>
林阿漫说：“菁菁跟我讲，她好像惹路小姐生气了？靖州还让她跟你道歉。”好像很好笑似的，她笑了一下，“我和靖州高中时就认识了，他这脾气我了解，对孩子也一点不心软，尽管孩子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错。”</p>
林阿漫这是说她心眼小？</p>
路与浓挑眉，懒得跟这女人打机锋，非常直接地道：“他的确就是这样，性格严厉，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过菁菁这事他倒不过分，孩子么，年纪小，很容易被人误导，就是要好好教导，否则长大了长成没素质没教养的样子，会被人笑的。那事菁菁已经跟我道过谦了，你就不用再说抱歉了，那事我也是能理解的。”</p>
林阿漫笑容僵硬，她才是齐靖州的女人！路与浓不过就占着个虚名，时间到了还不是得滚蛋！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说齐靖州？好像很了解那男人一样！还有她哪里说要道歉？哪里说她家菁菁做错了？</p>
“路小姐以前跟靖州认识吗？”林阿漫垂着眸问。</p>
路与浓浑不在意地回答道：“他不是告诉过你的吗？我和他两年前是恋人。”</p>
林阿漫蓦地抬头，她怎么知道齐靖州跟她说过？</p>
路与浓当然是那次在病房外听到的，但是她并不打算解释。</p>
这女人好像误会了些什么。</p>
“那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想到齐靖州说他和路与浓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历史，林阿漫就再次自信了起来。</p>
一个月就被甩了，看来靖州是真的看不上这女人啊。</p>
怎么认识的？</p>
离家出走，一时抽风和陌生男人扯了证，接着就被对方连累被人追杀，于是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逃亡。</p>
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他的温柔和关切让她动了心，期间信了他的承诺无数。</p>
生死关头，他说：“你在这等我。”</p>
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诱饵，将敌人引入死地。</p>
要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了她，她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p>
再见时她已经淡忘了仇恨，可是他仿佛没有那些记忆，毫无顾忌地欺辱她，将她逼至绝境。</p>
这些路与浓当然不会跟林阿漫说。</p>
她浅浅一笑，垂着眸子。“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p>
林阿漫以为路与浓是想起来被齐靖州甩的伤心事，笑笑表示理解，学着贵妇人端庄的语气说：“这家的咖啡不错，路小姐不尝尝吗？”</p>
路与浓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怀孕了，不能喝咖啡。”</p>
“啊，”林阿漫才想起来似的，“路小姐也是辛苦，怀着宝宝还要继续‘工作’。”她有些怜悯地说：“等路小姐不用继续这份工作的时候，我让靖州给你多发些工资好了，毕竟养孩子需要奶粉钱，路小姐又没有丈夫，一个人会很不容易的吧？”</p>
这女人自己想作死，拦都拦不住。路与浓心里冷笑一声，故作诧异地望着她，“林小姐你在说什么？难道靖州没告诉你，我肚子里怀的是齐家的长孙吗？”</p>
“不可能！”林阿漫惊叫一声，差点打翻面前的杯子。“靖州他说他和你只是做戏，他不会碰你的！”</p>
“他还真没告诉你啊？”路与浓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笑笑又说：“他怎么可能不碰我？他难得没告诉你他很喜欢我的身体吗？啊，这种事情他大概是不会跟你说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他如果只是想做戏，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这个前任好吧？”</p>
林阿漫的脸色随着路与浓的话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十分难看。深吸了口气，她好像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你怀了靖州的孩子又怎么样？靖州爱的人是我！他没跟你说过要离开我吧？他只是仁慈，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所以还留着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肯定就是你该滚的时候了！”</p>
“这么自信？”路与浓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那我们就看看，最后是谁滚。”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p>
路与浓的自信模样让林阿漫眼神惊疑不定，她路与浓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齐靖州给了她什么承诺？</p>
在回去的路上，路与浓心情很好的将事情跟席绪宁讲了。席绪宁说：“反正齐靖州不在，我来找你吧？带你出去玩，顺便再商量一下你的事要怎么做。”</p>
路与浓有些头疼地说道：“恐怕不行，那个孩子还在，我得回去看着，否则出了事齐靖州不会放过我。”就连和林阿漫见面，路与浓都让她选的离她那里不远的地方。</p>
席绪宁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p>
路与浓想了想，说：“那等我安排个时间，好不好？”她发现席绪宁就喜欢她用这个方式询问，就跟哄小孩子一样，她不是很能理解。</p>
席绪宁立即高兴地答应了。</p>
路与浓又问他解约的事，席绪宁愤懑地说：“那个阴险小人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他让我赔违约金我二话不说就能给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打电话给我父亲告状，说我胡闹！”</p>
路与浓笑了笑，“你别胡闹了，给他添堵哪有必要赌这么大？你不是说自己合约快到期了吗？解约要赔那么多违约金，不是很亏。”</p>
等安抚下席绪宁躁动的情绪，路与浓已经到了家。她进门刚坐下，林菁菁就小心翼翼地挨到了她身边，眼睛一个劲地往她肚子上瞧，小脸上满是疑惑。</p>
经过齐靖州几天的教导，林菁菁已经不会说那些话，显然之前都是林阿漫教她的。路与浓虽然厌恶林阿漫，也对林菁菁比路云罗好太多的待遇耿耿于怀，但抛开那些，这个已经乐意亲近她的孩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p>
“你在看什么？”路与浓放轻声音问道。</p>
之前有齐靖州在，林菁菁表现得很活泼，这会儿只剩她一个人面对路与浓，就有些拘谨。但察觉到路与浓眼中的温和，她还是开口问道：“阿姨，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在睡觉吗？”</p>
路与浓有些讶异，“谁告诉你的啊？”</p>
“爸爸说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说小弟弟躲在阿姨肚子里睡觉，让我不要跟阿姨吵架，否则会把弟弟吵醒。还有，让我不要惹阿姨不开心，因为阿姨不开心了，小弟弟也会不开心，他不开心了，就不会出来和我玩了！”</p>
“他还说了什么吗？”</p>
见路与浓态度仍旧温和，林菁菁受到了鼓励，不由自主放松了戒备，趴在了路与浓膝盖上，“爸爸还说，阿姨以前可讨人喜欢了，以后弟弟也会特别可爱，我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还有还有，爸爸说以后会给我和弟弟买大大的那种飞机！”</p>
路与浓神色有些复杂，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些话是齐靖州说出来的。可是除了齐靖州，还能有谁？总不能是林阿漫。</p>
可林阿漫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模样。</p>
林菁菁又拉着路与浓，要路与浓陪她画画。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陪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林菁菁每次扭身回头，都能看见路与浓在她身后还没走，顿时就高兴得笑眯了眼。</p>
她妈妈都没对她这样耐心过。</p>
一天下来，林菁菁彻底认可了路与浓，晚上睡觉还要路与浓抱到床上去。躺下了又拉着路与浓不想让她走，可是想到齐靖州说她不能和路与浓睡，怕睡觉不老实踹着小弟弟，就只得失望地放了人。</p>
路与浓不想睡那么早，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她下了楼，问刘嫂：“楼上的房间刘嫂你都有备用钥匙吗？有的话给我一把，以防万一。”</p>
刘嫂问道：“你想要哪个房间的？”</p>
路与浓状似随意地问道：“哪个房间你都有？”</p>
刘嫂忽然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说：“除了三少书房的，其他的我都有。”</p>
路与浓笑了一下，“都给我拿一把吧。”</p>
刘嫂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样挑了一把出来。</p>
路与浓说：“也没写标签，我分不清啊，教我认认吧。”这样到时候找到书房的钥匙了，才好分辨有没有拿错。</p>
刘嫂在说谎，路与浓看得出来。要是真的没有书房的备用钥匙，有必要这么刻意？她刚才看她那一眼的警惕她可没错过。</p>
路与浓打算趁着齐靖州不在家，想办法进他书房一趟。</p>
拿了钥匙，路与浓又上了楼。</p>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意外地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说：“记得睡前把房间空调温度调高一些，省得踢了被子冻到自己。”</p>
其实齐靖州觉得调空调温度也没多大用。他不在，没人半夜偷偷跑去和她睡，不知道晚上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齐靖州想问问周梁有没有什么有助睡眠的药，可是又担心是药三分毒，对路与浓身体造成影响。</p>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烦躁地说：“你还是去叫刘嫂给你换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好了，这样既能防止你踢被子，又能避免你乱滚。”</p>
路与浓觉得无言以对，重一点的被子？能有多重？就算能防止她踢被子，她想乱滚的时候，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就能阻止她了？</p>
不过齐靖州这焦躁的反应让她感到新奇，她就沉默着听他说。</p>
听那边好半晌没声，路与浓问：“还有吗？”</p>
那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p>
路与浓举着手机愣了好半天。</p>
她觉得齐靖州的法子没什么用，也不想那么麻烦，就什么都没跟刘嫂说。可是没过一会儿，刘嫂就带着一个佣人，抱着一床又厚又重的被子，敲响了她的门。</p>
刘嫂在收拾床上那床被子的时候，路与浓注意到了她身上挎着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有钥匙相碰的声音。</p>
路与浓暗暗记下。</p>
第二天没见刘嫂挎着那布包，路与浓猜想应该是放在房间里了。</p>
她得想办法进刘嫂的房间一趟。</p>
这个机会很快来临，刘嫂带着一个佣人出门买菜去了，路与浓跟林菁菁说：“昨天我看到花园好像有几朵花开了，开得可好看了，不知道谢了没有。”</p>
林菁菁听了，拉着路与浓的手就想让她带她去看。路与浓摇头说：“不行啊，阿姨还怀着小弟弟，小弟弟特别怕冷，阿姨不能出去。”</p>
林菁菁眉毛皱成一团。</p>
路与浓就对几个佣人说：“你们带她去吧，小心一点，别让她摔了。”硬是以照顾林菁菁为理由，将几个人都支出去了。</p>
路与浓握着从林菁菁那里哄来的橡皮泥就进了刘嫂的房间。</p>
找到小布包没费多少时间，但是里面钥匙太多了，又大多长得相似，路与浓最后选出三把，怎么都确定不了哪把是书房的。她有些懊恼地想，早知道将昨晚刘嫂说的多记几遍好了。</p>
迅速将三把钥匙都用橡皮泥印了个模子，路与浓将刘嫂的东西整理成原样，松了口气之后转身离开。谁知刚一走出门，就发现一个人正往这边走。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p>
路与浓认得这个人，叫刘非非，是刘嫂的侄女。跟刘嫂一起在这里做帮佣。只是刘非非还要上学，不住在这这里，每天都是早上过来晚上离开。</p>
她这是恰好碰到人来上班。</p>
“……三少夫人？”刘非非先开了口，“您刚才这是？”她望了望刘嫂的房间，脸色有些微妙。</p>
路与浓面不改色，“哦，我找刘嫂，四处不见人，房间里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p>
刘非非说：“这个时间，我姨妈她应该是去买菜去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吗？”</p>
“没事。”路与浓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想跟她说午饭换几道菁菁喜欢的菜，既然她买菜去了，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吧。”</p>
“哦。”刘非非愣愣地应了一声。</p>
路与浓又说：“我出门一趟，你待会儿好好哄着菁菁，别让她闹起来，我很快就回来。”</p>
她得赶快把模子拿出去配成钥匙。否则等齐靖州回来，她就没机会了。</p>
刘非非看着路与浓身影消失，想了想，给刘嫂打了个电话，“姨妈，我刚看到三少夫人从你房间里出来……”</p>
刘嫂听刘非非讲完，吓了一跳，连忙忐忑不安地拨了齐靖州的号码。</p>
“三少，刚刚非非说看到三少夫人进了我房间……对对……昨晚三少夫人还问我有没有楼上房间的备用钥匙……”</p>
“她以后就住这里，我空闲时间少，你帮我照顾好她。”齐靖州摸着紧挨着他的林菁菁的脑袋，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见心虚。</p>
路与浓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她是齐靖州的妻子，容忍着他心思都在其他女人身上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理直气壮要她照顾那女人的孩子？虽然这段婚姻荒唐又虚假，只能算作交易，可是好歹她怀了他的孩子，就不能给她留一点颜面吗？</p>
“我很讨厌小孩子。”路与浓垂着眸，尽量将声音放轻，以掩饰声音里的异样，“我照顾不好她，这件事情我没法答应。”</p>
齐靖州语气微冷：“路云罗也是个小孩子。”</p>
路与浓抬眸嗤笑：“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掌心的宝，和别人不一样！”</p>
路与浓提起路云罗时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自豪和温柔，让齐靖州看得火大。那孩子再怎么好，都是别的男人的种，和他齐靖州没关系。</p>
他隐忍着莫名其妙的怒气，语气强硬地道：“那天求我帮忙时你可是答应得很好，现在事情我给你解决了，你帮我照顾她，是理所应当，你没有拒绝的权利！”</p>
路与浓噎了一下，却不肯退让：“可你也应该找一件我能办到的事情让我做，让我照顾这个孩子，分明就是强人所难！”</p>
窝在齐靖州身边的林菁菁突然抖了一下，好像被两个大人吵架似的声音给吓到了。齐靖州安抚地拍了拍她背，语气非常坚决地对路与浓说：“我不想和你吵，但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拒绝。不喜欢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要怎么克服你自己去想办法。我就只提一个要求——将她照顾好，这就是我唯一想让你做的事！”</p>
路与浓呼吸停滞了许久，她抬手捂着眼睛，想着自己那个被他叫做“野种”的儿子。又对比他对林菁菁的在意与疼爱，心中就满是不平与怨愤。一直不能释怀地是，他曾经对她那样好，承诺不知做了多少，可是再见，他不仅重新有了爱人，还莫名其妙将她当仇人似的对待。</p>
明明他置她生死于不顾，她都不舍得怪他了。</p>
“可以，但能不能照顾好……这样一个孩子，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只能说尽力。”路与浓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妥协，其实只是想掩饰喉咙里的哽咽。</p>
齐靖州听得皱眉，什么叫“这样一个孩子”？</p>
想要说些什么，见路与浓神色莫名变得十分黯然，他就歇了追究的心思，转而温柔地推了推林菁菁，“菁菁，以后爸爸没时间，就这位阿姨陪着你，你要和她成为朋友，去和她打个招呼好不好？”</p>
林菁菁平日里性子是活泼的，但小孩子向来敏感，她察觉到路与浓并不喜欢她，眼神中甚至隐藏着奇怪的情绪，于是在齐靖州将她抱下沙发，向着路与浓那边轻轻推了一把的时候，她怯怯地走了两步，又害怕得转身扑回了齐靖州身边，抱着他腿怎么都不愿撒手。</p>
齐靖州没料到说服了路与浓，林菁菁竟又不愿意亲近路与浓，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尽量温和地问道：“怎么了菁菁，不喜欢阿姨吗？”</p>
林菁菁委屈地撇着嘴，“爸爸，我不要阿姨，我要妈妈，你把妈妈接过来好不好？”</p>
齐靖州听见这话，下意识望向路与浓，路与浓却刚好别过头去，根本没让他看见她脸上什么表情。</p>
“妈妈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等她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把她接过来，好不好？”齐靖州温声哄着林菁菁，林菁菁一直都挺粘他，对他几乎是百分百的信任，没一会儿就哄好了，但仍旧不愿意靠近路与浓。</p>
齐靖州只得妥协，想着还是慢慢来吧，小孩子性子执拗，急不得。</p>
从林菁菁来了之后，路与浓就一直像个多余的人。那个孩子不仅吸引了齐靖州全部的注意力，还让刘嫂等人都殷勤地围着转，似乎都知道，那才是这个家里有真实名分的主人。</p>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菁菁戒备地看了路与浓一眼，仰着头，脆生生地说：“我要和爸爸睡！”</p>
齐靖州哄她：“不行哦，菁菁已经五岁了，不能再和爸爸睡了。”</p>
“五岁了还是小孩子！”林菁菁瞪着眼睛，“这是爸爸你说的！在家里的时候，你明明也是带我一起睡的！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说着忽然扭头狠狠瞪了路与浓一眼，“妈妈说有坏人想把爸爸抢走，是不是就是她？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她睡，所以不要我了？”</p>
路与浓听不下去了，她无意追究这些话是这个孩子自己想的，还是别的什么人教唆的，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径自往次卧走，“我先去睡了。”</p>
齐靖州见状，有些不赞同。这段时间路与浓总是睡不安稳，他是知道的，晚上总要将人紧紧抱住，否则她不是踢了被子，就是往床边上滚，要不是他每次都发现得及时，说不定已经滚到床下去了。</p>
他想开口让她回来，可是又顾忌着怀里的林菁菁，怕她闹，只得沉默着不发一言。似乎是对新环境不适应，林菁菁闹腾得很，齐靖州将人哄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p>
他洗了个澡，然后披着浴袍就出门转道去了次卧。扭着门把手推了推门，没推开，路与浓又把门锁上了。</p>
“啧。”齐靖州皱眉，她这防的是谁？</p>
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将次卧的备用钥匙翻了出来，齐靖州放轻脚步，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p>
路与浓睡觉爱开着床头的壁灯，也不知道这什么毛病。齐靖州觉得这样对睡眠不太好，几次都给关掉了，可是之后发现，关掉壁灯后路与浓会睡得更加不安稳，也就由着她去了。</p>
走近之后，齐靖州发现，果不其然，路与浓又踢被子了。</p>
他将被子重新给她盖上，见她长发散在脸颊上，几乎盖住了整张脸，怕她呼吸不畅，又小心地将她头发撩开。等看见那张露出来的脸，齐靖州顿时就愣住了。</p>
她满脸的泪，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脸上满是悲凄的神色。</p>
嘴还微微撇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p>
“你在为谁哭呢？”齐靖州低声呢喃，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湿润的脸颊。手指上沾了泪水，鬼使神差地，他伸到唇边舔了一下。</p>
躺进被窝，齐靖州莫名地不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p>
伸手将人轻轻往怀抱里揽了揽，正要闭眼，忽而听到一声呜咽，紧接着，身边的人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可以依赖的依靠，竟然手脚并用扒到了他身上。她双手搂得死紧，脑袋在他胸口依恋地蹭了蹭，然后就埋在那处不动了。</p>
只是夜里偶尔响起几声极尽委屈的抽噎，让他心脏也跟着那猛然跳动。</p>
第二日早上，路与浓睁开眼睛，发现被子竟然还好好盖在身上，不由得呆了一下。自怀孕以来，她情绪就不太受自己控制，晚上睡觉也不如以往安稳。若是一个人睡，醒来时总会发现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身体还总面临着掉下床的危险。</p>
今天怎么不太一样？</p>
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发现温度有什么异常。</p>
紧接着就忍不住自嘲一笑，刚才在想什么？齐靖州怎么可能会扔下那个孩子来陪她！</p>
齐靖州已经去公司了，路与浓下楼，就只见那小孩坐在餐桌上气鼓鼓地瞪着她。</p>
路与浓走过去，她就噘着嘴质问道：“昨晚是不是你把爸爸抢过去的？”</p>
路与浓正疑惑，就听见小孩委屈的声音：“明明说好了要陪我睡的，可是我半夜醒来，他不见了，肯定是去找你去了！我今天早上问他，他还不承认！”</p>
路与浓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她没有接话，见林菁菁用勺子笨拙地搅着粥，就对刘嫂说：“刘嫂，你喂她。”</p>
刘嫂笑呵呵地凑上去，林菁菁却突然将勺子往刘嫂面上狠狠一摔，喊道：“我不要她喂，我要你喂！”</p>
“哦？”路与浓可不会认为这孩子是想亲近她。</p>
果不其然，林菁菁扬着脑袋，“我妈妈说了，你就是我爸爸花钱请来的！想让你做什么事你就要做什么事！我现在就要你喂我吃饭！”眨着眼睛想了想，她又补充说：“还有，我爸爸是我妈妈的，你别勾引他！不然我告诉我妈妈，让她把你赶出去！”</p>
“是吗？”路与浓微微笑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又说：“你妈妈可说错了，我不是你爸爸花钱请来的——不对，你不是他的孩子，根本不能叫他‘爸爸’。”她摸着肚子，“我肚子里有个宝宝，他才该叫他‘爸爸’。而你妈妈也不能将我赶出去，她甚至连这个家都不能进。”</p>
林菁菁红了眼眶，“你胡说，你这个坏女人，你不要脸！”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小碗，就朝路与浓扔了过去。</p>
路与浓抬手挡了一下。</p>
因为有及时躲避，并没有让碗中的粥洒在身上。可手背还是被那碗砸得红了一片。</p>
她冷着脸，“念你是个小孩子，又是第一次，我不跟你动手，但下次就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妈，可不会包容你。”</p>
林菁菁被吓到了，却仍旧梗着脖子不服输。</p>
路与浓对刘嫂说：“给我重新准备早饭。”</p>
刘嫂在旁边吓呆了，偷偷摸摸地摸出手机就想给齐靖州打电话，没料到路与浓会突然叫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对上路与浓的视线，她谄笑着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厨房跑。</p>
几个小女佣连忙上来收拾一团乱的餐桌。</p>
早饭再一次送上来，路与浓没再管林菁菁。林菁菁还梗着脖子，眼中含着泪。刘嫂上去哄着要喂她，她怎么都不张口，固执地指着对面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路与浓，“我要她喂我。不然我不吃！”</p>
路与浓心头火起，想到齐靖州的交代，又不得不忍下烦躁。抬头正想叫那小孩坐过来，突然就听她说：“我妈妈说得本来就没错！她本来就是我家花钱找来的！我不仅要她喂我吃饭，待会儿还要让我帮我洗衣服提鞋子！”</p>
路与浓动作顿住，冷冷地牵起唇角，望着小女孩骄横的面容，“你妈妈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没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转头对刘嫂说：“她要吃你就喂，不吃就算了吧。别强迫她，否则她一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我就要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p>
吃饱了路与浓就径自上了楼，全然没有要将那小孩放在心上的意思。林菁菁瞪着她背影，眼珠子转了转，抓起勺子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粥，还说：“这里不够，我还要！”</p>
路与浓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出门去找席绪宁，跟他合计那遗嘱的事情。可是这会儿齐靖州将林菁菁交到她手里。她显然不能再出去了，否则之后林菁菁闹出什么事，她显然逃不脱罪责。</p>
在楼上小客厅坐着，随手找了本书翻，中午的时候接到席绪宁的电话。</p>
他跟她抱怨：“齐靖州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说了我有一个月的假期，竟然又出尔反尔！”</p>
他又失落地说：“我今天见不到你了。”</p>
不一会儿语气又正经起来，却是往日里懒懒散散的调子：“齐靖州明显是在压榨我最后的价值，他已经在培养新人接替我的位置了。不过毫无征兆地给我安排这么多工作，他肯定是知道我们每天见面的事情了——他嫉妒了。”似乎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恶劣又兴奋，“与浓，你说，我要是现在提出解约会怎么样？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人能真正代替我，肯定能打齐靖州一个措手不及！”</p>
路与浓还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就径自挂断了电话。</p>
晚上齐靖州回来，脸色十分不好。他冷冷地望了路与浓一眼，忽而讥笑：“能让席绪宁提出解约这种蠢事来为你出气，你还真是有能耐！”</p>
不过听这语气，他并没有让席绪宁成功解约。</p>
“齐先生高看我了。”路与浓非常直白地说，“出了问题，你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想想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同样很讨人厌？”</p>
齐靖州双眸一眯，正待开口，楼梯上就传来小孩委屈又响亮的哭声：“爸爸爸爸！我痛！”</p>
“菁菁你怎么了？”齐靖州脸色一变，冲过去就将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林菁菁搂在了怀里。</p>
路与浓看着林菁菁扑进齐靖州怀抱，满脸是泪地将手指指向她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p>
“是她……那个坏女人……”林菁菁含糊地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小脸苍白着，手捂着肚子，好像疼得厉害。</p>
齐靖州几乎暴怒：“怎么回事？！”</p>
他目光扫过刘嫂等人，又落在路与浓身上，“人我是交给你的，你是否要给我一个解释？”</p>
路与浓神色淡淡，“你家这位祖宗我可伺候不了，我今天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p>
齐靖州哪里能接受这个解释，“别跟我说这些废话！”</p>
这时刘嫂战战兢兢地说：“菁菁小姐可能是……吃撑着了。”早饭时路与浓说过那话后，林菁菁就使劲将东西往嘴里塞，可是可能是起得太早，没多大胃口，到底还是没吃下多少。可是午饭过后，那孩子就抱着一堆水果零食拼命吃，一边吃还一边念叨：“坏女人，我要让爸爸收拾你！”</p>
刘嫂隐约知道那孩子想干什么，心里惊讶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心思，但路与浓说了什么都由着她，抱着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刘嫂没有阻止。</p>
齐靖州摸了摸林菁菁肚子，发现果然是吃撑了，当下抱着人就往外走，柔声哄着：“乖，别哭，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p>
临出门前，他回头冷冷地看了路与浓一眼。</p>
路与浓满脸漠然。</p>
“晚饭我不吃了，我去休息，待会儿也别叫我。”路与浓说着就往楼上走。</p>
刘嫂头也不敢抬，总觉得刚才路与浓望过来的那一眼冷到了极致。</p>
回了次卧，路与浓翻出纸笔放在空旷的书桌上，又找出席绪宁送给她的佛经，一笔一划地抄写。</p>
齐靖州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听见外头有动静，路与浓笔尖顿了一下，没等多久，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p>
“你的解释，准备好了吗？”男人走近，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光，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p>
路与浓合上书，齐靖州视线扫过书本封面，发现那竟然是席绪宁前几天带着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的书！</p>
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一把将书本抓起，“可以啊，菁菁嗓子都哭哑了，你却在这里悠闲地写字？想到送书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很开心？”</p>
“还我！”路与浓一把将书抢回来，放到了抽屉里，“你发什么神经！我写字碍着你了？我开心又影响你什么了？你那小祖宗的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p>
“没有关系？”齐靖州寒着脸，“你认为我会信你？菁菁说是你不管她。还不给她吃饭，她饿了才会一下子吃那么多！难道小孩子还会说谎？”</p>
路与浓几乎要被气笑了，“其他小孩子会不会说谎我不知道，但是齐先生，你家这个孩子显然会！她被教养得不知道素质为何物，张口闭口都是女人和勾引，还盛气凌人地说要将我赶出去！现在竟然还会颠倒黑白了？我是好奇得很，是怎样没素质没教养的人，才会教养出这样一个孩子！”</p>
这话将林菁菁和林阿漫都骂成了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她语气还那样鄙夷，看他的目光那样不屑一顾，齐靖州气得直接扬起了手。</p>
路与浓讽笑，“想对我动手？那你倒是打啊！我已经受够了！你侮辱我，我在你面前那么弱，只能忍气吭声任你欺负，但是姓林的女人和她女儿算什么东西？今天的欺辱我都不计较了，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当我是泥捏的么？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客气！”</p>
齐靖州脸色几经变幻，没在她脸上看出心虚的神色来，冷哼了一声，寒着脸转身走了。</p>
第二天再见到林菁菁，那孩子已经失去了昨日的骄横，她低着脑袋走到路与浓面前，哽咽道：“阿姨，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跟爸爸说谎，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p>
齐靖州今天没去公司，就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严肃。林菁菁这番作态，显然是他授意的。</p>
路与浓愣着一时没回过神来，林菁菁等不到回应，悄悄扭头去看齐靖州，面带乞求，隐约又有些害怕。路与浓一看她那畏缩的神态，就知道齐靖州肯定是做过什么了。</p>
这小孩子受了教训。</p>
“阿姨没开口说原谅，你就该继续道歉。”齐靖州语气淡淡地道。</p>
“阿姨……”林菁菁又委委屈屈地开了口。</p>
路与浓说：“既然道了歉，那就没事了。”</p>
林菁菁一听，立即就眉开眼笑，扭身就扑进了齐靖州怀里，“阿姨原谅我了，爸爸，说好的抱抱熊呢？”</p>
齐靖州温柔地说：“爸爸下午去给你买。”</p>
又神色淡淡地转向路与浓，“我让她跟你道歉，是因为她说谎诬陷你，并不是说你没有错。人我是交给你的，但是你没有照顾好，这第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p>
“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看的不是我。要是她不故意惹事，我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路与浓扯了扯嘴角，说道。</p>
齐靖州开口回答，但是他一连三天没有去公司，每天都带着林菁菁，一点点教林菁菁跟路与浓相处。经过一番努力，暗地里又为路与浓说过不少好话，几天下来，林菁菁总算不那么戒备敌视路与浓了。</p>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一星期后才能回来，这几天你好好带着她。”顿了顿，齐靖州低头望着她的肚子，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温柔，“也要照顾好你自己。”</p>
路与浓没错过他的视线，她垂眸应道：“好。”</p>
齐靖州走得很急，而他刚走，路与浓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路小姐是吗？我是林阿漫。我想和你谈谈。”</p>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和记忆里那个“小林”完全重合。只是这名字让路与浓有些在意，林阿漫？阿漫？这种名字不多见，只是巧合还是……</p>
路与浓大方地应了约。</p>
林阿漫约在一家咖啡馆，路与浓见到她时，她穿着白裙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天冷。她脸色略微苍白，好像刚刚病愈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p>
坐下第一句，路与浓问她：“林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p>
林阿漫有些羞涩地低头，“我也想出去找工作，但是靖州不让，他说他能养我，不想看见我劳累。”</p>
路与浓稍稍放下了心，她可能真有点草木皆兵了，齐靖州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女人出去给人当保姆？</p>
两人极其虚伪地寒暄了几句，就渐渐入了正题。</p>
林阿漫说：“菁菁跟我讲，她好像惹路小姐生气了？靖州还让她跟你道歉。”好像很好笑似的，她笑了一下，“我和靖州高中时就认识了，他这脾气我了解，对孩子也一点不心软，尽管孩子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错。”</p>
林阿漫这是说她心眼小？</p>
路与浓挑眉，懒得跟这女人打机锋，非常直接地道：“他的确就是这样，性格严厉，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过菁菁这事他倒不过分，孩子么，年纪小，很容易被人误导，就是要好好教导，否则长大了长成没素质没教养的样子，会被人笑的。那事菁菁已经跟我道过谦了，你就不用再说抱歉了，那事我也是能理解的。”</p>
林阿漫笑容僵硬，她才是齐靖州的女人！路与浓不过就占着个虚名，时间到了还不是得滚蛋！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说齐靖州？好像很了解那男人一样！还有她哪里说要道歉？哪里说她家菁菁做错了？</p>
“路小姐以前跟靖州认识吗？”林阿漫垂着眸问。</p>
路与浓浑不在意地回答道：“他不是告诉过你的吗？我和他两年前是恋人。”</p>
林阿漫蓦地抬头，她怎么知道齐靖州跟她说过？</p>
路与浓当然是那次在病房外听到的，但是她并不打算解释。</p>
这女人好像误会了些什么。</p>
“那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想到齐靖州说他和路与浓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历史，林阿漫就再次自信了起来。</p>
一个月就被甩了，看来靖州是真的看不上这女人啊。</p>
怎么认识的？</p>
离家出走，一时抽风和陌生男人扯了证，接着就被对方连累被人追杀，于是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逃亡。</p>
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他的温柔和关切让她动了心，期间信了他的承诺无数。</p>
生死关头，他说：“你在这等我。”</p>
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诱饵，将敌人引入死地。</p>
要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了她，她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p>
再见时她已经淡忘了仇恨，可是他仿佛没有那些记忆，毫无顾忌地欺辱她，将她逼至绝境。</p>
这些路与浓当然不会跟林阿漫说。</p>
她浅浅一笑，垂着眸子。“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p>
林阿漫以为路与浓是想起来被齐靖州甩的伤心事，笑笑表示理解，学着贵妇人端庄的语气说：“这家的咖啡不错，路小姐不尝尝吗？”</p>
路与浓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怀孕了，不能喝咖啡。”</p>
“啊，”林阿漫才想起来似的，“路小姐也是辛苦，怀着宝宝还要继续‘工作’。”她有些怜悯地说：“等路小姐不用继续这份工作的时候，我让靖州给你多发些工资好了，毕竟养孩子需要奶粉钱，路小姐又没有丈夫，一个人会很不容易的吧？”</p>
这女人自己想作死，拦都拦不住。路与浓心里冷笑一声，故作诧异地望着她，“林小姐你在说什么？难道靖州没告诉你，我肚子里怀的是齐家的长孙吗？”</p>
“不可能！”林阿漫惊叫一声，差点打翻面前的杯子。“靖州他说他和你只是做戏，他不会碰你的！”</p>
“他还真没告诉你啊？”路与浓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笑笑又说：“他怎么可能不碰我？他难得没告诉你他很喜欢我的身体吗？啊，这种事情他大概是不会跟你说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他如果只是想做戏，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这个前任好吧？”</p>
林阿漫的脸色随着路与浓的话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十分难看。深吸了口气，她好像又重新冷静了下来，“你怀了靖州的孩子又怎么样？靖州爱的人是我！他没跟你说过要离开我吧？他只是仁慈，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所以还留着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肯定就是你该滚的时候了！”</p>
“这么自信？”路与浓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那我们就看看，最后是谁滚。”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p>
路与浓的自信模样让林阿漫眼神惊疑不定，她路与浓凭什么这么自信？难道齐靖州给了她什么承诺？</p>
在回去的路上，路与浓心情很好的将事情跟席绪宁讲了。席绪宁说：“反正齐靖州不在，我来找你吧？带你出去玩，顺便再商量一下你的事要怎么做。”</p>
路与浓有些头疼地说道：“恐怕不行，那个孩子还在，我得回去看着，否则出了事齐靖州不会放过我。”就连和林阿漫见面，路与浓都让她选的离她那里不远的地方。</p>
席绪宁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p>
路与浓想了想，说：“那等我安排个时间，好不好？”她发现席绪宁就喜欢她用这个方式询问，就跟哄小孩子一样，她不是很能理解。</p>
席绪宁立即高兴地答应了。</p>
路与浓又问他解约的事，席绪宁愤懑地说：“那个阴险小人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他让我赔违约金我二话不说就能给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打电话给我父亲告状，说我胡闹！”</p>
路与浓笑了笑，“你别胡闹了，给他添堵哪有必要赌这么大？你不是说自己合约快到期了吗？解约要赔那么多违约金，不是很亏。”</p>
等安抚下席绪宁躁动的情绪，路与浓已经到了家。她进门刚坐下，林菁菁就小心翼翼地挨到了她身边，眼睛一个劲地往她肚子上瞧，小脸上满是疑惑。</p>
经过齐靖州几天的教导，林菁菁已经不会说那些话，显然之前都是林阿漫教她的。路与浓虽然厌恶林阿漫，也对林菁菁比路云罗好太多的待遇耿耿于怀，但抛开那些，这个已经乐意亲近她的孩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p>
“你在看什么？”路与浓放轻声音问道。</p>
之前有齐靖州在，林菁菁表现得很活泼，这会儿只剩她一个人面对路与浓，就有些拘谨。但察觉到路与浓眼中的温和，她还是开口问道：“阿姨，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在睡觉吗？”</p>
路与浓有些讶异，“谁告诉你的啊？”</p>
“爸爸说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说小弟弟躲在阿姨肚子里睡觉，让我不要跟阿姨吵架，否则会把弟弟吵醒。还有，让我不要惹阿姨不开心，因为阿姨不开心了，小弟弟也会不开心，他不开心了，就不会出来和我玩了！”</p>
“他还说了什么吗？”</p>
见路与浓态度仍旧温和，林菁菁受到了鼓励，不由自主放松了戒备，趴在了路与浓膝盖上，“爸爸还说，阿姨以前可讨人喜欢了，以后弟弟也会特别可爱，我是姐姐，要保护好弟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还有还有，爸爸说以后会给我和弟弟买大大的那种飞机！”</p>
路与浓神色有些复杂，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些话是齐靖州说出来的。可是除了齐靖州，还能有谁？总不能是林阿漫。</p>
可林阿漫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模样。</p>
林菁菁又拉着路与浓，要路与浓陪她画画。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陪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林菁菁每次扭身回头，都能看见路与浓在她身后还没走，顿时就高兴得笑眯了眼。</p>
她妈妈都没对她这样耐心过。</p>
一天下来，林菁菁彻底认可了路与浓，晚上睡觉还要路与浓抱到床上去。躺下了又拉着路与浓不想让她走，可是想到齐靖州说她不能和路与浓睡，怕睡觉不老实踹着小弟弟，就只得失望地放了人。</p>
路与浓不想睡那么早，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她下了楼，问刘嫂：“楼上的房间刘嫂你都有备用钥匙吗？有的话给我一把，以防万一。”</p>
刘嫂问道：“你想要哪个房间的？”</p>
路与浓状似随意地问道：“哪个房间你都有？”</p>
刘嫂忽然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说：“除了三少书房的，其他的我都有。”</p>
路与浓笑了一下，“都给我拿一把吧。”</p>
刘嫂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样挑了一把出来。</p>
路与浓说：“也没写标签，我分不清啊，教我认认吧。”这样到时候找到书房的钥匙了，才好分辨有没有拿错。</p>
刘嫂在说谎，路与浓看得出来。要是真的没有书房的备用钥匙，有必要这么刻意？她刚才看她那一眼的警惕她可没错过。</p>
路与浓打算趁着齐靖州不在家，想办法进他书房一趟。</p>
拿了钥匙，路与浓又上了楼。</p>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意外地接到齐靖州的电话，他说：“记得睡前把房间空调温度调高一些，省得踢了被子冻到自己。”</p>
其实齐靖州觉得调空调温度也没多大用。他不在，没人半夜偷偷跑去和她睡，不知道晚上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齐靖州想问问周梁有没有什么有助睡眠的药，可是又担心是药三分毒，对路与浓身体造成影响。</p>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烦躁地说：“你还是去叫刘嫂给你换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好了，这样既能防止你踢被子，又能避免你乱滚。”</p>
路与浓觉得无言以对，重一点的被子？能有多重？就算能防止她踢被子，她想乱滚的时候，一床重一点的被子就能阻止她了？</p>
不过齐靖州这焦躁的反应让她感到新奇，她就沉默着听他说。</p>
听那边好半晌没声，路与浓问：“还有吗？”</p>
那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毫无征兆地挂断了电话。</p>
路与浓举着手机愣了好半天。</p>
她觉得齐靖州的法子没什么用，也不想那么麻烦，就什么都没跟刘嫂说。可是没过一会儿，刘嫂就带着一个佣人，抱着一床又厚又重的被子，敲响了她的门。</p>
刘嫂在收拾床上那床被子的时候，路与浓注意到了她身上挎着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有钥匙相碰的声音。</p>
路与浓暗暗记下。</p>
第二天没见刘嫂挎着那布包，路与浓猜想应该是放在房间里了。</p>
她得想办法进刘嫂的房间一趟。</p>
这个机会很快来临，刘嫂带着一个佣人出门买菜去了，路与浓跟林菁菁说：“昨天我看到花园好像有几朵花开了，开得可好看了，不知道谢了没有。”</p>
林菁菁听了，拉着路与浓的手就想让她带她去看。路与浓摇头说：“不行啊，阿姨还怀着小弟弟，小弟弟特别怕冷，阿姨不能出去。”</p>
林菁菁眉毛皱成一团。</p>
路与浓就对几个佣人说：“你们带她去吧，小心一点，别让她摔了。”硬是以照顾林菁菁为理由，将几个人都支出去了。</p>
路与浓握着从林菁菁那里哄来的橡皮泥就进了刘嫂的房间。</p>
找到小布包没费多少时间，但是里面钥匙太多了，又大多长得相似，路与浓最后选出三把，怎么都确定不了哪把是书房的。她有些懊恼地想，早知道将昨晚刘嫂说的多记几遍好了。</p>
迅速将三把钥匙都用橡皮泥印了个模子，路与浓将刘嫂的东西整理成原样，松了口气之后转身离开。谁知刚一走出门，就发现一个人正往这边走。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p>
路与浓认得这个人，叫刘非非，是刘嫂的侄女。跟刘嫂一起在这里做帮佣。只是刘非非还要上学，不住在这这里，每天都是早上过来晚上离开。</p>
她这是恰好碰到人来上班。</p>
“……三少夫人？”刘非非先开了口，“您刚才这是？”她望了望刘嫂的房间，脸色有些微妙。</p>
路与浓面不改色，“哦，我找刘嫂，四处不见人，房间里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p>
刘非非说：“这个时间，我姨妈她应该是去买菜去了，您找她有什么事吗？”</p>
“没事。”路与浓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想跟她说午饭换几道菁菁喜欢的菜，既然她买菜去了，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吧。”</p>
“哦。”刘非非愣愣地应了一声。</p>
路与浓又说：“我出门一趟，你待会儿好好哄着菁菁，别让她闹起来，我很快就回来。”</p>
她得赶快把模子拿出去配成钥匙。否则等齐靖州回来，她就没机会了。</p>
刘非非看着路与浓身影消失，想了想，给刘嫂打了个电话，“姨妈，我刚看到三少夫人从你房间里出来……”</p>
刘嫂听刘非非讲完，吓了一跳，连忙忐忑不安地拨了齐靖州的号码。</p>
“三少，刚刚非非说看到三少夫人进了我房间……对对……昨晚三少夫人还问我有没有楼上房间的备用钥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