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遗嘱的内容
</p>
路与浓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把包砸到齐靖州怀里去了，而她手机钱包都在里面。</p>
这会儿要怎么办？回去拿？</p>
丢人。</p>
可是要怎么回去？走回去？</p>
不仅丢人还受罪。</p>
路与浓往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惊喜地发现了几枚硬币。抬头恰好看见公交车，路与浓拔脚就想往对面的公交车站台跑。</p>
没跑几步，忽然被人一把拽住往后一拉。脑袋撞在坚硬的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p>
齐靖州怒意满满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跑什么！没看见车来了吗？！”</p>
路与浓挣扎着狠狠推开他，“不要你管！”</p>
“谁管你！我管的是我儿子！”齐靖州拉着她就往回走，“回家！”</p>
路与浓挣都挣不脱，被他塞进车里才得了自由。她不想和他待在一块，见他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扑过去一把将自己的包抢了过来，“开门让我下去！谁要坐你的车回家！”</p>
齐靖州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包，往后座上一扔，似笑非笑地道：“我车技不太好，还特别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死，尽管吵尽管闹，或者动一动手，那样我们一定能死得更快。”</p>
路与浓瞪着他，眼眶微微发红。好一会儿之后，她扭过头，缩在座位上不说话了。</p>
直到回了家，路与浓都没再和齐靖州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p>
吃晚饭的时候，齐靖州很熟练地往她碗里夹菜，那些菜路与浓却碰也不碰。</p>
等她放下碗，里面还堆着小半碗菜。</p>
齐靖州看得直皱眉，“带你去看恐怖片是我不对——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但也允许你生气。但是生气就生气，吃饭还闹脾气算怎么回事？你看看你才吃了多少，做母亲的对自己这样马虎，孩子生下来真的能健康？”</p>
生个气还得他允许？做什么都得和孩子扯上，合着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p>
心里恨不得用口水把齐靖州淹死。路与浓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只是非常冷淡地道：“那菜上有你的口水，我不吃。”</p>
齐靖州噎了一下，“前几天你怎么不说？现在才嫌弃是几个意思？”</p>
一开始他用的是公筷，可后来齐夫人知道了，教育他说：“你用公筷干什么？你俩的关系又不是外人，这样只会让她觉得你冷淡，夫妻间就是要亲密点才正常。”</p>
自那以后齐靖州给路与浓布菜就换成了自己的筷子，这样的亲密他不太适应，本来以为路与浓会感到嫌恶，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换回公筷了。可是路与浓每次都埋着脑袋，根本什么都没说。他就当她不在意了，可是这会儿又翻出来干什么？不觉得太晚了吗？</p>
“前几天我是没发现！”路与浓理直气壮，“你当我喜欢你口水？”一副很嫌弃的表情。</p>
齐靖州脸都黑了。</p>
竟然敢这样大声的和他叫板？以前怎么不见她有这胆子？果然是这几天纵容太过，让她也知道恃宠而骄了？</p>
齐靖州还想着要怎么找回威严，路与浓已经抬脚往楼上走。</p>
“你干什么去？”</p>
路与浓头也不回，“睡觉！”</p>
齐靖州将筷子狠狠一摔。</p>
等齐靖州上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他推开卧室门，却并没有在床上看见路与浓。推开浴室门，也没见人影。</p>
想到放着路与浓大半行礼的次卧，齐靖州走过去看了看。门没能推开，这说明路与浓的确在里面。</p>
吃饭时闹就算了，睡觉也要闹？</p>
齐靖州黑着脸就要敲门，忽然想起下午看的电影，弯了弯唇角，他又回了自己的卧室。</p>
看电影时吓成那样，晚上还要一个人睡，真的能睡得安稳？</p>
或许不用他强行把人拉回来，晚上人就会自己跑回来——她总不可能跑去和刘嫂一起睡。</p>
然而齐靖州失算了，他办公办到凌晨一点，也没人来敲他的门。</p>
“好样的，有骨气！”将文件一收，齐靖州自个儿睡了。</p>
第二天一早，齐靖州没见到路与浓人影，以为是还没起。问起，刘嫂却说：“三少夫人已经出门了。”</p>
脸色还不太好，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但是这话她不敢多嘴。</p>
“出门了？”齐靖州脸色不好看，大早上的去哪里？他准许她出门了吗？</p>
电话响起的时候，路与浓正坐在席绪宁的车里，疲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看了屏幕一眼，见是齐靖州，就没接，直接挂了。</p>
“他的电话？”席绪宁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p>
路与浓轻轻应了一声。</p>
“你精神不太好，是怎么回事？”</p>
路与浓咬牙切齿地说：“他昨天带我去看恐怖电影。”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后半夜她直接没睡，就开着灯发呆。</p>
“你先睡一会儿。”席绪宁不容拒绝地道，“我们先去我家，中午再去找那女人。”顿了顿，他补充道：“去我家你或许能见到我父亲。”</p>
本来觉得不妥当的，听到后面这句话，路与浓就不说什么了。</p>
到了席绪宁家，路与浓却并没有见到席世缘，席绪宁很无辜地说：“我忘了他是要上班的。”</p>
无意追究席绪宁这话的真伪，她扑进席绪宁指引的客房，倒头就睡。</p>
席绪宁就一直站在门口，路与浓睡熟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她的睡颜。</p>
想要触摸她炽热的肌肤，手却顿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去。</p>
“竟然一点戒心都没有，真的这样信任我吗？”他唇角极其缓慢地扬起一个弧度，低低地说，“我不太相信啊。”</p>
……</p>
快中午的时候，路与浓和席绪宁一起去了第三军医院。</p>
“你说会不会撞见齐靖州？”路与浓忽然停下脚步。</p>
席绪宁露出懒懒的笑容，“怎么，你怕？”</p>
“怎么会不怕呢？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虽顶着一个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可所拥有的也只是这一个虚名而已。”</p>
察觉到她语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席绪宁笑意微敛，“你是来报仇的，不是来抢男人的。”</p>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也是。”</p>
路与浓之前来过，知道林阿漫病房所在，然而两人找过去，却没见着人。</p>
护士说：“那位姓林的小姐已经出院了，就在刚才，她的伤本来就不重。”</p>
“啧，来晚了。”席绪宁眼眸微眯，语气中隐约含着戾气，“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见到她。”</p>
路与浓垂着眼眸，“走吧。”</p>
席绪宁追上去，“我知道一些很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p>
……</p>
齐靖州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张照片。</p>
照片是他找借口让林阿漫从路云罗那里哄来的，上面是个穿着里城一中校服的少年。照片的保护膜被撕掉了，人物脸的部分被小孩的口水糊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清样貌。</p>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张照片被发过来，齐靖州不用看也知道，是路与浓和席绪宁在一起的画面。这种照片他这半小时来收到已经不止一张，那两人一起吃饭的，一起逛街的，相视而笑的，每一张的场景里，路与浓的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容。</p>
席绪宁也是里城一中的。</p>
在齐靖州看来，席绪宁对路与浓在意得有些过分了，这哪里像是才认识的样子？</p>
“路云罗……”轻声念着那小孩的名字，齐靖州有了个猜想，却不能确定——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p>
拿起手机给周梁打了个电话：“林阿漫伤好之后，你将她安抚住，跟她说，她之前找的保姆的那份工作很不错，让她回去继续……用什么理由说服她？这个你自己想。”</p>
……</p>
路与浓在外面待了一天，回去之后，出乎意料的，齐靖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发火说教，他态度甚至堪称平静。</p>
“回来了？”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齐靖州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以后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还有，明天就要继续回公司上班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p>
路与浓觉得齐靖州有些奇怪，却又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第二天去了公司，她听到一个消息——</p>
“作弊刷票？这都决赛了，才被曝出来，看来那位路君君后台不小啊。”</p>
“我就说这个姓氏很耳熟，一查，果然没猜错，那位选手就是总裁夫人家里的妹妹啊！”</p>
“网上闹得这么大，都危及公司名誉了，也不知道齐总要怎么处理……”</p>
听到这些，路与浓首先想到齐靖州昨晚的异常，“你早就知道？！”</p>
“我是公司老板，公司员工都知道了，我早知道是理所当然。”齐靖州语气很平静，“我发现你好像闲不住，挺喜欢热闹，没让你见着小林，就用这个热闹来补偿你，怎么样？”</p>
路与浓不可置信地望着齐靖州，不懂这个男人的脸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快，好像之前的温柔耐心和偶尔的暴躁都是她的错觉。冷静下来，路与浓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热闹和我有什么关系？路君君的事我不会管，名声的事我也不在意。”</p>
“是吗？”齐靖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p>
之后不到半天时间，路与浓就领略到了齐靖州的手段。</p>
他并没有搞什么大动作，只是登录了许久没有上去过的微博账号，发了一句极其简短的话——</p>
事情会秉公处理。</p>
不过几个字，路君君就被逼到了绝境。在被路与浓挂了五次电话后，她惊惶地堵在了路与浓独自回家的路上，强装镇定：“我们谈谈？”</p>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到齐靖州故意让她先走，必定是早料到了路君君会在路上堵她，路与浓面色更冷了几分。</p>
“别啊与浓姐，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怎么都得帮帮我！”路君君笑得虚假而僵硬，“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刷票，为什么只曝光我一个人？我还只是个第八名而已！”</p>
路与浓微笑，“不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分，这件事情也不归我管，你找我没用。”</p>
路君君闻言。笑容微敛，“与浓姐，我参赛的时候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进了决赛，你就不能摒弃前嫌帮帮我？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又不难，回去跟姐夫撒个娇不就成了吗？”</p>
见路与浓不为所动，路君君深吸了口气，咄咄逼人道：“与浓姐，这次刷票可是干爹帮我刷的。一定要秉公办理的话，干爹他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家里的公司名声肯定会被累及。而且以我和你的关系，要是给我定了罪，你脸面还要不要了？”</p>
路与浓抬起冷淡的目光，“路君君，你威胁我啊？”</p>
路君君气焰莫名地缩了一截，连忙道：“什么威胁，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话音一转。她说：“你不帮我就算了，干爹让你回去一趟！”</p>
路昊麟为的必定还是这件事。看路君君的样子，似乎把大半希望都放在了路昊麟身上，所以现在被拒绝，尽管气急败坏，却并不怎么失望的样子。路与浓之前接到过路昊麟的电话，可是她父亲似乎也自知对不起她，讲了半天废话也没提路君君的事。</p>
这糟心事路与浓不想再拖，打发走路君君之后，直接吩咐司机转道路家。</p>
……</p>
公司里，齐靖州接到路与浓行程报告的时候，正在和齐夫人通电话，他说：“千方百计的哄有多大用？还不如现在效果好。面对的事情的确糟心了些，但她玩得很开心，没有一点抑郁的样子，不是吗？您也知道，我和她不是真夫妻。千娇百宠行不通，那一套使出来，我和她都觉得膈应。”</p>
几天退让下来，齐靖州发现，那根本没多大用，他也不习惯那种套路。反正还有路云罗在，路与浓不太可能对她肚子里那孩子如何。</p>
齐靖州决定，以后还是按照正常套路来。</p>
……</p>
路与浓坐在路家熟悉的沙发上，对面坐着路昊麟，身边是岳盈书，汪雅贝当自己女主人似的坐在了路昊麟身边。</p>
路与浓面色十分冷淡，这和路昊麟印象中很会撒娇的女儿相去太远，他也知道路与浓为什么变成这样，觉得心中愧疚，根本不敢提让路与浓帮忙的事，慈父似的剥了小半碗板栗，然后送到路与浓面前，“你小时候总爱让爸爸给你剥，也不知道现在还爱不爱吃。”</p>
汪雅贝见路昊麟不提，有些着急，自以为隐秘地扯了扯他衣服。</p>
路与浓就坐对面，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目光就定定地望着那儿。</p>
路昊麟有些不自在地拉开汪雅贝的手，然后径自往旁边挪了挪，和汪雅贝之间空出一块地来，有些殷切地望着路与浓，“浓浓不喜欢吃板栗了吗？”</p>
“您知道路君君这个外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是您的亲女儿，您却什么都不知道？”路与浓扯了扯唇角，偏头望向自己母亲，却发现岳盈书对于对面那两个人的亲密根本无动于衷，反而在听了她这话后，不赞同地道：“君君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啊，你爸爸对她好一点不正常吗？”</p>
所以自己这个有爸爸的。就活该得不到爸爸的偏爱？！</p>
路与浓想起，这样的话岳盈书曾经也说过：“贝姐她丈夫死了，好可怜啊，她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她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俨然忘了自己才是路昊麟名正言顺的妻子。尽管难过得差点哭出来，却仍旧一副该包容所有的圣母样。</p>
每次跟岳盈书说话，路与浓都气不打一处来。她当没听见这话，转向路昊麟，“爸爸叫我回来，有什么事？”</p>
路昊麟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这次君君这事，不是她的错。是我见她四处拉票辛苦，都误了训练的时间，就花了些钱去刷票。”</p>
路昊麟一开口就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路与浓却清楚路君君的脾性。就像以前看上她的心爱之物，路君君不会亲自来找她要，因为知道达不到目的，就跑到路昊麟跟前装可怜。这方法屡试不爽，每次过后路昊麟都会有理由将她的东西送给路君君。</p>
刷票的事情，路与浓猜就能猜到，多半是路君君撒着娇跟路昊麟提出来的。</p>
要是以前，她不知道汪雅贝和路昊麟搞在一起了，尽管不高兴，还是会选择包容和原谅，谁让人家对她爸爸有恩呢？可是真相被揭露之后，路与浓什么都不想再忍了，她这是当了十几年的傻子？</p>
“这事是我不对，连累了君君。我知道浓浓你对君君有意见，不想帮她，可是这事被曝出来，受到伤害的已经不止君君一个人了。”路昊麟说，“我们家生意上有不少不对付的人，刷票的事往小了说，只是君君的问题，往大了说，那些人能将事情上升到我们家公司的问题上。”他顿了顿，说得隐晦，“刷票曝光到现在，才两天时间不到，可是情况不太妙。”</p>
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会搞得这么严重，但是看路昊麟表情，情况是真的不太妙。</p>
她可以不帮路君君，但是涉及家里公司，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那你先让路君君退赛吧。”</p>
路昊麟还没应，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路君君就跳了起来，“退赛？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进决赛的！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做了多少努力吗？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p>
路与浓冷冷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是，你刷票了，还连累了我家。”</p>
路君君拳头捏得咯咯响，她嘲讽一笑，“路与浓，你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要赶我们出去，好，我也不愿意留下继续受气，自己去参加节目，去当明星挣钱，然后自己买房子！可是我都这样退让了你还不放过我们？退赛？你这是想断了我以后的路！你是不是就想赶我们出去睡大街？！”</p>
“君君，你说什么呢？与浓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们出去？”路君君话音一落，路昊麟就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路与浓。</p>
路君君别过脸去，哽咽着说：“干爹您对我这么好，要不是有人赶我，我为什么会想走？”她指着路与浓，“你问问她是不是说过这种话！现在锦时都已经在外面找房子了，可是我们又没有钱。锦时每天不回来，您以为他都是在学校学习吗？他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份兼职了！可是靠做兼职能攒多少钱啊？我就想找个来钱快的工作，省得以后无处可去，可是您听听她说什么？她要让我退赛！”</p>
路君君说完，另外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与浓。</p>
汪雅贝白着脸，笑容勉强到有些难看，“与浓你原来，这样不喜欢阿姨啊……”</p>
岳盈书瞪圆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无情，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道：“我以为你上次是开玩笑的！你竟然还真想把君君他们赶出去？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我不是这么教你的！”</p>
路与浓忍无可忍，吼道：“妈你闭嘴！一直都是她在说，我说什么了吗？”</p>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路昊麟脸上温和散尽，用岳盈书开了头，却是为别人抱不平，“君君的爸爸救了我的命！我照顾她们一家人是义务！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要把人赶出去？”</p>
看着愤怒的父亲，路与浓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而后忽然露出一个笑来，“看。您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路君君说什么你信什么，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我是不是您亲生的。”</p>
路昊麟闻言，眼中闪过愧疚，路与浓却又说：“可是这次您没有冤枉我，我还真说过这种话，我就是想把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给赶出去！”</p>
路昊麟想说话，路与浓又说：“可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我看明白了，我这个亲生女儿在您眼里没有一点分量。您为了报恩，甘愿和汪雅贝搞在一起，您为了报恩，要将自己的妻女抛弃，要将她们母女都放在心头宠爱。”</p>
“不是这样。”路昊麟想解释，却只吐出苍白无力的四个字来。</p>
好半晌，他张口。却是说：“刷票这事……”</p>
路与浓苦笑了一下，恰逢手机响起，她借故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p>
电话是席绪宁打来的，他开口就问：“在哪里？”</p>
“我回家了。”路与浓说，“我爸爸有事找我。”</p>
“不会是为路君君刷票的事情吧？”席绪宁一猜就中，“你家公司好像受到了影响，你爸爸是不是叫你帮忙？”</p>
虽是这样问，他语气里却全是笃定，没等路与浓回答，他忽然说：“你爸爸写的遗嘱的内容，我知道了。”</p>
路与浓一愣，沉默了两秒，才问：“他写了什么？”</p>
“他将名下财产一分为四，在他去世后，你和路锦时一人一份，剩下的两份以赠送的方式给汪雅贝和路君君。”</p>
一分为四？！</p>
路与浓震惊到久久无言，等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那我妈呢？”</p>
席绪宁说：“没提，估计是以为你外公给你妈留了，你妈就不需要了吧？”</p>
路与浓愤怒得面色都有些扭曲，路昊麟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的妻子？这些年来岳盈书手里的东西几乎都给他了，因为没明说，他就当她还什么都有？他为外人考虑得那样周到，却分毫不为自己的妻子着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谁？！</p>
席绪宁最后说：“遗嘱我拍了照片，待会儿给你发，你爸爸要你帮忙你要不要答应，可以自己再想想。”</p>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席绪宁就将照片发了过来，路与浓一字不漏看了好几遍，终究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p>
回到客厅，路与浓面上已经平静下来，只是目光冷漠了许多。路昊麟无意间撞到女儿的视线，被那其中的冰冷和失望刺得浑身僵硬。</p>
“浓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关心地问道。</p>
“没事。”路与浓移开目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那件事我无能为力，爸爸您自己处理吧。”她拉过岳盈书，“妈你送送我。”</p>
路与浓先前分明是有意愿要答应的，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却拒绝得这样彻底。路昊麟不满，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p>
他喊：“浓浓！”</p>
路与浓像没听见一样。</p>
汪雅贝轻柔地抚着路昊麟的肩膀，劝慰道：“浓浓她可能是真的有要事吧？你别这么生气。”</p>
路与浓拉着岳盈书下了楼，回身望着母亲，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外公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有多少？”</p>
岳盈书说：“这些年你爸爸不容易，我都给他了。”她迟疑了一下，说：“刚才他语气不太好。可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爸爸养家辛苦，我给他那些，只是想让他有更多拼搏的资本，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你别告诉他。”</p>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路与浓讽笑，没有那些身外之物，以后离开，她们要靠什么生活？</p>
路与浓见不到母亲这样天真，想将遗嘱的事情说出来，又怕岳盈书忍不住在家里说漏嘴，影响她的计划。张了几次口，终究还是没提，只试探着问道：“你想离婚，想成全他们两个，那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p>
岳盈书一脸茫然。显然根本没想过失去一切后要怎么活下去。</p>
路与浓吸了口气，“他们两个那样子，完全不知道避嫌，你每天都看着，像什么样子。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们离婚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p>
岳盈书低着头，低声道：“也是，我总待着不走，他们看着肯定膈应。”</p>
路与浓一噎，眼睛都冒起了火，可是看着岳盈书有些黯然的模样，还是硬生生将火气压下了。</p>
“你回去吧，我要走了。”</p>
走出小区，一辆车忽然在她身边停下来。车窗降下，席绪宁的脸从里面露出来，“我来接你。”</p>
席绪宁刚刚帮了她，路与浓不好拂他好意。只好打发了带来的司机，正要上席绪宁的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人。</p>
路锦时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今天恰好是他回来的时间。他似乎也看见路与浓了，步伐停了好几秒。</p>
路与浓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路锦时已经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没看见她一样。</p>
“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有点怪？”席绪宁微微眯着眼睛，顿了顿又说：“不过看他刚才那眼神，好像挺关心你的。”</p>
路与浓笑了一下，没回答，拉开车门上了车，“走吧。”</p>
路锦时在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头。席绪宁的车窗还没升上去，于是席绪宁那张略微苍白的脸便蓦然闯入了他视线。</p>
路锦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转身跑了两步，车子却已经开了出去。</p>
他难得失了冷静，眼底焦急和惊慌一览无余。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翻出了路与浓的号码，却突然想起那两人还待在一处，路与浓好像和席绪宁很熟悉的样子。</p>
他说的话她会信吗？他跟她说席绪宁不是好人，要离他远一点，她或许不仅不信，还会将他发过去的信息当成笑话给席绪宁看。</p>
少年紧紧地抿着唇，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p>
他得先找证据。</p>
……</p>
“现在你想怎么办？”席绪宁问路与浓。</p>
路昊麟瞒着所有人立了这么一份遗嘱，在他心里谁轻谁重昭然若揭。他打算得很好，可是路与浓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属于她和岳盈书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外人？</p>
毁掉遗嘱不是个好办法，路昊麟能立第一份，就能立第二份。</p>
“我打算从我爸爸身上下手。”</p>
席绪宁弯起嘴角，“那现在你有两个方向，一是证明你爸爸是受人威胁立的遗嘱，二是证明你爸爸精神有问题。”其中不管哪个成立，那遗嘱都做不得数。</p>
“你要选哪个？”席绪宁忽然起了坏心思，“第一个可能不太容易，因为证据不太好伪造，但是第二个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p>
路与浓垂着眸，“我再想想。”</p>
……</p>
路君君的事情，路与浓到底还是没管，任由它愈演愈烈。期间路昊麟又打来电话，路与浓都极其冷淡，她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失望了，宁愿当作没有这个人。</p>
路君君自己在网上买了水军引导舆论，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路家的公司也被波及，损失不小。</p>
那之后没几天，路昊麟找上了门，来见齐靖州。</p>
路与浓去看了路云罗，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齐靖州对面的路昊麟。</p>
他脸色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全是公司的事闹的。看见路与浓，他眼睛亮了一下，一对上路与浓漠然的目光，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已经打好腹稿的关切之语全哽在了喉咙里。他困惑又不解，和汪雅贝的事他已经诚恳地认错了，只是没法“改正错误”，路与浓即使不愿意原谅他，为什么要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p>
“你围巾呢？”响起的是齐靖州的声音，他望着路与浓，脸色微沉，“外面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又沉声问刘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他仍旧期待心疼还未出生的孩子，只是不再傻子一样围在路与浓身边转。仔细交代过家里的佣人要照顾好路与浓，可是没料到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记得在路与浓出门的时候给她戴围巾！</p>
最近齐靖州火气很大，每次发火几乎都和路与浓有关，刘嫂等人做事愈发小心。都知道在面对齐靖州责问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承认错误，刘嫂不敢辩解，低着脑袋就要认错。</p>
这时路与浓说：“围巾我送给别人了，今天外面也不怎么冷，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p>
听见两人这并不疏离的对话，路昊麟不安的心稍稍稳了稳。齐靖州性子太冷，他以为夫妻两人关系根本不好，所以路与浓才会拒绝帮忙。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齐靖州这样关心路与浓，要是路与浓随便跟他提一句，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p>
路与浓多了解自己的父亲啊，看到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嘲讽地扯了扯唇角，路与浓跟齐靖州说：“我上楼了。”</p>
路昊麟有些急了，“浓浓，爸爸好几天没见你了，想跟你说会儿话。”</p>
齐靖州视线在父女两人间转了一个来回，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他说：“你爸爸来家里做客，你不搭理还要去做自己的事情，算什么道理？过来坐下。”</p>
路与浓只得走过去坐下。</p>
齐靖州却站起身，“我先上楼处理点事。”</p>
路昊麟给齐靖州投去感激地一瞥。</p>
路与浓皱着眉头，齐靖州这是在打什么主意？</p>
“浓浓……”齐靖州一走，路昊麟就叹着气说，“这次的事，公司受了很大影响。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们家很可能遇到强劲的对手了。”</p>
路与浓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p>
路昊麟只得说：“要不你跟靖州说一下，让他帮帮我们？这事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p>
路与浓从来没见过路昊麟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开口问道：“爸爸，你会和我妈离婚吗？”</p>
路昊麟脸色僵了一瞬，几度张口。才发出声音：“浓浓，我和你妈妈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个事，我不能再耽误她了。”</p>
路与浓差点笑出声来，十几年前跟汪雅贝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岳盈书都快五十了，还谈什么耽误不耽误？</p>
“但是你放心，”路昊麟有些急切地开口，“离婚的时候，该给她的我一样不会少给。还有，不管离不离婚，你始终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一直都是疼你的。”</p>
路与浓依旧觉得可笑，原来他遗嘱里没有岳盈书，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是她妈那么蠢，还把钱财当身外之物，到时候恐怕什么都不会要，要将东西都留给她的“贝姐”！</p>
“爸爸。我小时候你那样疼我，我都记得的。”路与浓露出一个笑容。</p>
路昊麟脸色稍缓，“那我刚才说的那件事……”</p>
路与浓说：“我会跟他提。”</p>
路昊麟笑了，走的时候脚步特别轻快，还说：“靖州刚才说你的是对的，他是关心你，你不要和他顶撞。还有，下次出门记得要多穿衣服，我记得你从小就特别怕冷……”</p>
路与浓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什么都乖乖应了。等路昊麟离开，她才敛去脸上乖巧的笑容，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p>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真心实意叫他一声“爸爸”。</p>
齐靖州站在二楼阳台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眯着眼睛，眼中情绪不明。</p>
路与浓进门，齐靖州正好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从楼上下来。她走过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我爸爸刚才提的那件事情，你能帮忙解决一下吗？”</p>
齐靖州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低头整理着袖口，“你这段时间和席绪宁见面的次数，似乎太多了些。”</p>
路与浓微微愕然，“我和他是朋友。”</p>
“我不需要你解释。”齐靖州说，“他身份太敏感，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些，不要被牵扯进那些绯闻里，那样会给我惹来许多麻烦。”</p>
路与浓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p>
“这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齐靖州忽然抬头，见路与浓茫然，他一挑眉，将手中领带递了过去，“我要出门，帮我打一下领带。”</p>
路与浓有些呆愣地接过，踮脚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却因为没给人弄过，动作十分笨拙，好半天都没弄好。听见头顶传来的嗤笑，她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p>
“啧，我自己来吧。”齐靖州熟练地将领带打好，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事情我可以帮忙解决，但是过几天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希望到时候你能答应，并且给我办好。”</p>
路与浓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拜托她，直到两天后，她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身边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p>
路与浓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把包砸到齐靖州怀里去了，而她手机钱包都在里面。</p>
这会儿要怎么办？回去拿？</p>
丢人。</p>
可是要怎么回去？走回去？</p>
不仅丢人还受罪。</p>
路与浓往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惊喜地发现了几枚硬币。抬头恰好看见公交车，路与浓拔脚就想往对面的公交车站台跑。</p>
没跑几步，忽然被人一把拽住往后一拉。脑袋撞在坚硬的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p>
齐靖州怒意满满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你跑什么！没看见车来了吗？！”</p>
路与浓挣扎着狠狠推开他，“不要你管！”</p>
“谁管你！我管的是我儿子！”齐靖州拉着她就往回走，“回家！”</p>
路与浓挣都挣不脱，被他塞进车里才得了自由。她不想和他待在一块，见他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扑过去一把将自己的包抢了过来，“开门让我下去！谁要坐你的车回家！”</p>
齐靖州劈手夺过她手里的包，往后座上一扔，似笑非笑地道：“我车技不太好，还特别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你要是想跟我一起死，尽管吵尽管闹，或者动一动手，那样我们一定能死得更快。”</p>
路与浓瞪着他，眼眶微微发红。好一会儿之后，她扭过头，缩在座位上不说话了。</p>
直到回了家，路与浓都没再和齐靖州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p>
吃晚饭的时候，齐靖州很熟练地往她碗里夹菜，那些菜路与浓却碰也不碰。</p>
等她放下碗，里面还堆着小半碗菜。</p>
齐靖州看得直皱眉，“带你去看恐怖片是我不对——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但也允许你生气。但是生气就生气，吃饭还闹脾气算怎么回事？你看看你才吃了多少，做母亲的对自己这样马虎，孩子生下来真的能健康？”</p>
生个气还得他允许？做什么都得和孩子扯上，合着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p>
心里恨不得用口水把齐靖州淹死。路与浓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只是非常冷淡地道：“那菜上有你的口水，我不吃。”</p>
齐靖州噎了一下，“前几天你怎么不说？现在才嫌弃是几个意思？”</p>
一开始他用的是公筷，可后来齐夫人知道了，教育他说：“你用公筷干什么？你俩的关系又不是外人，这样只会让她觉得你冷淡，夫妻间就是要亲密点才正常。”</p>
自那以后齐靖州给路与浓布菜就换成了自己的筷子，这样的亲密他不太适应，本来以为路与浓会感到嫌恶，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换回公筷了。可是路与浓每次都埋着脑袋，根本什么都没说。他就当她不在意了，可是这会儿又翻出来干什么？不觉得太晚了吗？</p>
“前几天我是没发现！”路与浓理直气壮，“你当我喜欢你口水？”一副很嫌弃的表情。</p>
齐靖州脸都黑了。</p>
竟然敢这样大声的和他叫板？以前怎么不见她有这胆子？果然是这几天纵容太过，让她也知道恃宠而骄了？</p>
齐靖州还想着要怎么找回威严，路与浓已经抬脚往楼上走。</p>
“你干什么去？”</p>
路与浓头也不回，“睡觉！”</p>
齐靖州将筷子狠狠一摔。</p>
等齐靖州上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他推开卧室门，却并没有在床上看见路与浓。推开浴室门，也没见人影。</p>
想到放着路与浓大半行礼的次卧，齐靖州走过去看了看。门没能推开，这说明路与浓的确在里面。</p>
吃饭时闹就算了，睡觉也要闹？</p>
齐靖州黑着脸就要敲门，忽然想起下午看的电影，弯了弯唇角，他又回了自己的卧室。</p>
看电影时吓成那样，晚上还要一个人睡，真的能睡得安稳？</p>
或许不用他强行把人拉回来，晚上人就会自己跑回来——她总不可能跑去和刘嫂一起睡。</p>
然而齐靖州失算了，他办公办到凌晨一点，也没人来敲他的门。</p>
“好样的，有骨气！”将文件一收，齐靖州自个儿睡了。</p>
第二天一早，齐靖州没见到路与浓人影，以为是还没起。问起，刘嫂却说：“三少夫人已经出门了。”</p>
脸色还不太好，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但是这话她不敢多嘴。</p>
“出门了？”齐靖州脸色不好看，大早上的去哪里？他准许她出门了吗？</p>
电话响起的时候，路与浓正坐在席绪宁的车里，疲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她看了屏幕一眼，见是齐靖州，就没接，直接挂了。</p>
“他的电话？”席绪宁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p>
路与浓轻轻应了一声。</p>
“你精神不太好，是怎么回事？”</p>
路与浓咬牙切齿地说：“他昨天带我去看恐怖电影。”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后半夜她直接没睡，就开着灯发呆。</p>
“你先睡一会儿。”席绪宁不容拒绝地道，“我们先去我家，中午再去找那女人。”顿了顿，他补充道：“去我家你或许能见到我父亲。”</p>
本来觉得不妥当的，听到后面这句话，路与浓就不说什么了。</p>
到了席绪宁家，路与浓却并没有见到席世缘，席绪宁很无辜地说：“我忘了他是要上班的。”</p>
无意追究席绪宁这话的真伪，她扑进席绪宁指引的客房，倒头就睡。</p>
席绪宁就一直站在门口，路与浓睡熟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她的睡颜。</p>
想要触摸她炽热的肌肤，手却顿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去。</p>
“竟然一点戒心都没有，真的这样信任我吗？”他唇角极其缓慢地扬起一个弧度，低低地说，“我不太相信啊。”</p>
……</p>
快中午的时候，路与浓和席绪宁一起去了第三军医院。</p>
“你说会不会撞见齐靖州？”路与浓忽然停下脚步。</p>
席绪宁露出懒懒的笑容，“怎么，你怕？”</p>
“怎么会不怕呢？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我虽顶着一个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可所拥有的也只是这一个虚名而已。”</p>
察觉到她语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席绪宁笑意微敛，“你是来报仇的，不是来抢男人的。”</p>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也是。”</p>
路与浓之前来过，知道林阿漫病房所在，然而两人找过去，却没见着人。</p>
护士说：“那位姓林的小姐已经出院了，就在刚才，她的伤本来就不重。”</p>
“啧，来晚了。”席绪宁眼眸微眯，语气中隐约含着戾气，“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见到她。”</p>
路与浓垂着眼眸，“走吧。”</p>
席绪宁追上去，“我知道一些很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p>
……</p>
齐靖州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张照片。</p>
照片是他找借口让林阿漫从路云罗那里哄来的，上面是个穿着里城一中校服的少年。照片的保护膜被撕掉了，人物脸的部分被小孩的口水糊得惨不忍睹，根本看不清样貌。</p>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张照片被发过来，齐靖州不用看也知道，是路与浓和席绪宁在一起的画面。这种照片他这半小时来收到已经不止一张，那两人一起吃饭的，一起逛街的，相视而笑的，每一张的场景里，路与浓的脸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笑容。</p>
席绪宁也是里城一中的。</p>
在齐靖州看来，席绪宁对路与浓在意得有些过分了，这哪里像是才认识的样子？</p>
“路云罗……”轻声念着那小孩的名字，齐靖州有了个猜想，却不能确定——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p>
拿起手机给周梁打了个电话：“林阿漫伤好之后，你将她安抚住，跟她说，她之前找的保姆的那份工作很不错，让她回去继续……用什么理由说服她？这个你自己想。”</p>
……</p>
路与浓在外面待了一天，回去之后，出乎意料的，齐靖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发火说教，他态度甚至堪称平静。</p>
“回来了？”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齐靖州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以后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还有，明天就要继续回公司上班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p>
路与浓觉得齐靖州有些奇怪，却又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第二天去了公司，她听到一个消息——</p>
“作弊刷票？这都决赛了，才被曝出来，看来那位路君君后台不小啊。”</p>
“我就说这个姓氏很耳熟，一查，果然没猜错，那位选手就是总裁夫人家里的妹妹啊！”</p>
“网上闹得这么大，都危及公司名誉了，也不知道齐总要怎么处理……”</p>
听到这些，路与浓首先想到齐靖州昨晚的异常，“你早就知道？！”</p>
“我是公司老板，公司员工都知道了，我早知道是理所当然。”齐靖州语气很平静，“我发现你好像闲不住，挺喜欢热闹，没让你见着小林，就用这个热闹来补偿你，怎么样？”</p>
路与浓不可置信地望着齐靖州，不懂这个男人的脸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快，好像之前的温柔耐心和偶尔的暴躁都是她的错觉。冷静下来，路与浓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热闹和我有什么关系？路君君的事我不会管，名声的事我也不在意。”</p>
“是吗？”齐靖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p>
之后不到半天时间，路与浓就领略到了齐靖州的手段。</p>
他并没有搞什么大动作，只是登录了许久没有上去过的微博账号，发了一句极其简短的话——</p>
事情会秉公处理。</p>
不过几个字，路君君就被逼到了绝境。在被路与浓挂了五次电话后，她惊惶地堵在了路与浓独自回家的路上，强装镇定：“我们谈谈？”</p>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想到齐靖州故意让她先走，必定是早料到了路君君会在路上堵她，路与浓面色更冷了几分。</p>
“别啊与浓姐，看在我们俩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怎么都得帮帮我！”路君君笑得虚假而僵硬，“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刷票，为什么只曝光我一个人？我还只是个第八名而已！”</p>
路与浓微笑，“不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情分，这件事情也不归我管，你找我没用。”</p>
路君君闻言。笑容微敛，“与浓姐，我参赛的时候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进了决赛，你就不能摒弃前嫌帮帮我？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又不难，回去跟姐夫撒个娇不就成了吗？”</p>
见路与浓不为所动，路君君深吸了口气，咄咄逼人道：“与浓姐，这次刷票可是干爹帮我刷的。一定要秉公办理的话，干爹他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家里的公司名声肯定会被累及。而且以我和你的关系，要是给我定了罪，你脸面还要不要了？”</p>
路与浓抬起冷淡的目光，“路君君，你威胁我啊？”</p>
路君君气焰莫名地缩了一截，连忙道：“什么威胁，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话音一转。她说：“你不帮我就算了，干爹让你回去一趟！”</p>
路昊麟为的必定还是这件事。看路君君的样子，似乎把大半希望都放在了路昊麟身上，所以现在被拒绝，尽管气急败坏，却并不怎么失望的样子。路与浓之前接到过路昊麟的电话，可是她父亲似乎也自知对不起她，讲了半天废话也没提路君君的事。</p>
这糟心事路与浓不想再拖，打发走路君君之后，直接吩咐司机转道路家。</p>
……</p>
公司里，齐靖州接到路与浓行程报告的时候，正在和齐夫人通电话，他说：“千方百计的哄有多大用？还不如现在效果好。面对的事情的确糟心了些，但她玩得很开心，没有一点抑郁的样子，不是吗？您也知道，我和她不是真夫妻。千娇百宠行不通，那一套使出来，我和她都觉得膈应。”</p>
几天退让下来，齐靖州发现，那根本没多大用，他也不习惯那种套路。反正还有路云罗在，路与浓不太可能对她肚子里那孩子如何。</p>
齐靖州决定，以后还是按照正常套路来。</p>
……</p>
路与浓坐在路家熟悉的沙发上，对面坐着路昊麟，身边是岳盈书，汪雅贝当自己女主人似的坐在了路昊麟身边。</p>
路与浓面色十分冷淡，这和路昊麟印象中很会撒娇的女儿相去太远，他也知道路与浓为什么变成这样，觉得心中愧疚，根本不敢提让路与浓帮忙的事，慈父似的剥了小半碗板栗，然后送到路与浓面前，“你小时候总爱让爸爸给你剥，也不知道现在还爱不爱吃。”</p>
汪雅贝见路昊麟不提，有些着急，自以为隐秘地扯了扯他衣服。</p>
路与浓就坐对面，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目光就定定地望着那儿。</p>
路昊麟有些不自在地拉开汪雅贝的手，然后径自往旁边挪了挪，和汪雅贝之间空出一块地来，有些殷切地望着路与浓，“浓浓不喜欢吃板栗了吗？”</p>
“您知道路君君这个外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是您的亲女儿，您却什么都不知道？”路与浓扯了扯唇角，偏头望向自己母亲，却发现岳盈书对于对面那两个人的亲密根本无动于衷，反而在听了她这话后，不赞同地道：“君君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啊，你爸爸对她好一点不正常吗？”</p>
所以自己这个有爸爸的。就活该得不到爸爸的偏爱？！</p>
路与浓想起，这样的话岳盈书曾经也说过：“贝姐她丈夫死了，好可怜啊，她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她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俨然忘了自己才是路昊麟名正言顺的妻子。尽管难过得差点哭出来，却仍旧一副该包容所有的圣母样。</p>
每次跟岳盈书说话，路与浓都气不打一处来。她当没听见这话，转向路昊麟，“爸爸叫我回来，有什么事？”</p>
路昊麟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这次君君这事，不是她的错。是我见她四处拉票辛苦，都误了训练的时间，就花了些钱去刷票。”</p>
路昊麟一开口就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路与浓却清楚路君君的脾性。就像以前看上她的心爱之物，路君君不会亲自来找她要，因为知道达不到目的，就跑到路昊麟跟前装可怜。这方法屡试不爽，每次过后路昊麟都会有理由将她的东西送给路君君。</p>
刷票的事情，路与浓猜就能猜到，多半是路君君撒着娇跟路昊麟提出来的。</p>
要是以前，她不知道汪雅贝和路昊麟搞在一起了，尽管不高兴，还是会选择包容和原谅，谁让人家对她爸爸有恩呢？可是真相被揭露之后，路与浓什么都不想再忍了，她这是当了十几年的傻子？</p>
“这事是我不对，连累了君君。我知道浓浓你对君君有意见，不想帮她，可是这事被曝出来，受到伤害的已经不止君君一个人了。”路昊麟说，“我们家生意上有不少不对付的人，刷票的事往小了说，只是君君的问题，往大了说，那些人能将事情上升到我们家公司的问题上。”他顿了顿，说得隐晦，“刷票曝光到现在，才两天时间不到，可是情况不太妙。”</p>
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会搞得这么严重，但是看路昊麟表情，情况是真的不太妙。</p>
她可以不帮路君君，但是涉及家里公司，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那你先让路君君退赛吧。”</p>
路昊麟还没应，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路君君就跳了起来，“退赛？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进决赛的！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做了多少努力吗？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p>
路与浓冷冷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是，你刷票了，还连累了我家。”</p>
路君君拳头捏得咯咯响，她嘲讽一笑，“路与浓，你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要赶我们出去，好，我也不愿意留下继续受气，自己去参加节目，去当明星挣钱，然后自己买房子！可是我都这样退让了你还不放过我们？退赛？你这是想断了我以后的路！你是不是就想赶我们出去睡大街？！”</p>
“君君，你说什么呢？与浓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们出去？”路君君话音一落，路昊麟就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路与浓。</p>
路君君别过脸去，哽咽着说：“干爹您对我这么好，要不是有人赶我，我为什么会想走？”她指着路与浓，“你问问她是不是说过这种话！现在锦时都已经在外面找房子了，可是我们又没有钱。锦时每天不回来，您以为他都是在学校学习吗？他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份兼职了！可是靠做兼职能攒多少钱啊？我就想找个来钱快的工作，省得以后无处可去，可是您听听她说什么？她要让我退赛！”</p>
路君君说完，另外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与浓。</p>
汪雅贝白着脸，笑容勉强到有些难看，“与浓你原来，这样不喜欢阿姨啊……”</p>
岳盈书瞪圆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无情，她几乎是尖叫着质问道：“我以为你上次是开玩笑的！你竟然还真想把君君他们赶出去？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我不是这么教你的！”</p>
路与浓忍无可忍，吼道：“妈你闭嘴！一直都是她在说，我说什么了吗？”</p>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路昊麟脸上温和散尽，用岳盈书开了头，却是为别人抱不平，“君君的爸爸救了我的命！我照顾她们一家人是义务！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要把人赶出去？”</p>
看着愤怒的父亲，路与浓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而后忽然露出一个笑来，“看。您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路君君说什么你信什么，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我是不是您亲生的。”</p>
路昊麟闻言，眼中闪过愧疚，路与浓却又说：“可是这次您没有冤枉我，我还真说过这种话，我就是想把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给赶出去！”</p>
路昊麟想说话，路与浓又说：“可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我看明白了，我这个亲生女儿在您眼里没有一点分量。您为了报恩，甘愿和汪雅贝搞在一起，您为了报恩，要将自己的妻女抛弃，要将她们母女都放在心头宠爱。”</p>
“不是这样。”路昊麟想解释，却只吐出苍白无力的四个字来。</p>
好半晌，他张口。却是说：“刷票这事……”</p>
路与浓苦笑了一下，恰逢手机响起，她借故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p>
电话是席绪宁打来的，他开口就问：“在哪里？”</p>
“我回家了。”路与浓说，“我爸爸有事找我。”</p>
“不会是为路君君刷票的事情吧？”席绪宁一猜就中，“你家公司好像受到了影响，你爸爸是不是叫你帮忙？”</p>
虽是这样问，他语气里却全是笃定，没等路与浓回答，他忽然说：“你爸爸写的遗嘱的内容，我知道了。”</p>
路与浓一愣，沉默了两秒，才问：“他写了什么？”</p>
“他将名下财产一分为四，在他去世后，你和路锦时一人一份，剩下的两份以赠送的方式给汪雅贝和路君君。”</p>
一分为四？！</p>
路与浓震惊到久久无言，等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那我妈呢？”</p>
席绪宁说：“没提，估计是以为你外公给你妈留了，你妈就不需要了吧？”</p>
路与浓愤怒得面色都有些扭曲，路昊麟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他的妻子？这些年来岳盈书手里的东西几乎都给他了，因为没明说，他就当她还什么都有？他为外人考虑得那样周到，却分毫不为自己的妻子着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谁？！</p>
席绪宁最后说：“遗嘱我拍了照片，待会儿给你发，你爸爸要你帮忙你要不要答应，可以自己再想想。”</p>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席绪宁就将照片发了过来，路与浓一字不漏看了好几遍，终究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p>
回到客厅，路与浓面上已经平静下来，只是目光冷漠了许多。路昊麟无意间撞到女儿的视线，被那其中的冰冷和失望刺得浑身僵硬。</p>
“浓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关心地问道。</p>
“没事。”路与浓移开目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那件事我无能为力，爸爸您自己处理吧。”她拉过岳盈书，“妈你送送我。”</p>
路与浓先前分明是有意愿要答应的，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却拒绝得这样彻底。路昊麟不满，想说些什么，路与浓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p>
他喊：“浓浓！”</p>
路与浓像没听见一样。</p>
汪雅贝轻柔地抚着路昊麟的肩膀，劝慰道：“浓浓她可能是真的有要事吧？你别这么生气。”</p>
路与浓拉着岳盈书下了楼，回身望着母亲，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外公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有多少？”</p>
岳盈书说：“这些年你爸爸不容易，我都给他了。”她迟疑了一下，说：“刚才他语气不太好。可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爸爸养家辛苦，我给他那些，只是想让他有更多拼搏的资本，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你别告诉他。”</p>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路与浓讽笑，没有那些身外之物，以后离开，她们要靠什么生活？</p>
路与浓见不到母亲这样天真，想将遗嘱的事情说出来，又怕岳盈书忍不住在家里说漏嘴，影响她的计划。张了几次口，终究还是没提，只试探着问道：“你想离婚，想成全他们两个，那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p>
岳盈书一脸茫然。显然根本没想过失去一切后要怎么活下去。</p>
路与浓吸了口气，“他们两个那样子，完全不知道避嫌，你每天都看着，像什么样子。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们离婚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p>
岳盈书低着头，低声道：“也是，我总待着不走，他们看着肯定膈应。”</p>
路与浓一噎，眼睛都冒起了火，可是看着岳盈书有些黯然的模样，还是硬生生将火气压下了。</p>
“你回去吧，我要走了。”</p>
走出小区，一辆车忽然在她身边停下来。车窗降下，席绪宁的脸从里面露出来，“我来接你。”</p>
席绪宁刚刚帮了她，路与浓不好拂他好意。只好打发了带来的司机，正要上席绪宁的车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人。</p>
路锦时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今天恰好是他回来的时间。他似乎也看见路与浓了，步伐停了好几秒。</p>
路与浓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路锦时已经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没看见她一样。</p>
“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有点怪？”席绪宁微微眯着眼睛，顿了顿又说：“不过看他刚才那眼神，好像挺关心你的。”</p>
路与浓笑了一下，没回答，拉开车门上了车，“走吧。”</p>
路锦时在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头。席绪宁的车窗还没升上去，于是席绪宁那张略微苍白的脸便蓦然闯入了他视线。</p>
路锦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转身跑了两步，车子却已经开了出去。</p>
他难得失了冷静，眼底焦急和惊慌一览无余。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翻出了路与浓的号码，却突然想起那两人还待在一处，路与浓好像和席绪宁很熟悉的样子。</p>
他说的话她会信吗？他跟她说席绪宁不是好人，要离他远一点，她或许不仅不信，还会将他发过去的信息当成笑话给席绪宁看。</p>
少年紧紧地抿着唇，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了回去。</p>
他得先找证据。</p>
……</p>
“现在你想怎么办？”席绪宁问路与浓。</p>
路昊麟瞒着所有人立了这么一份遗嘱，在他心里谁轻谁重昭然若揭。他打算得很好，可是路与浓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属于她和岳盈书的东西，凭什么要送给外人？</p>
毁掉遗嘱不是个好办法，路昊麟能立第一份，就能立第二份。</p>
“我打算从我爸爸身上下手。”</p>
席绪宁弯起嘴角，“那现在你有两个方向，一是证明你爸爸是受人威胁立的遗嘱，二是证明你爸爸精神有问题。”其中不管哪个成立，那遗嘱都做不得数。</p>
“你要选哪个？”席绪宁忽然起了坏心思，“第一个可能不太容易，因为证据不太好伪造，但是第二个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p>
路与浓垂着眸，“我再想想。”</p>
……</p>
路君君的事情，路与浓到底还是没管，任由它愈演愈烈。期间路昊麟又打来电话，路与浓都极其冷淡，她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失望了，宁愿当作没有这个人。</p>
路君君自己在网上买了水军引导舆论，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路家的公司也被波及，损失不小。</p>
那之后没几天，路昊麟找上了门，来见齐靖州。</p>
路与浓去看了路云罗，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齐靖州对面的路昊麟。</p>
他脸色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全是公司的事闹的。看见路与浓，他眼睛亮了一下，一对上路与浓漠然的目光，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已经打好腹稿的关切之语全哽在了喉咙里。他困惑又不解，和汪雅贝的事他已经诚恳地认错了，只是没法“改正错误”，路与浓即使不愿意原谅他，为什么要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p>
“你围巾呢？”响起的是齐靖州的声音，他望着路与浓，脸色微沉，“外面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又沉声问刘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他仍旧期待心疼还未出生的孩子，只是不再傻子一样围在路与浓身边转。仔细交代过家里的佣人要照顾好路与浓，可是没料到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记得在路与浓出门的时候给她戴围巾！</p>
最近齐靖州火气很大，每次发火几乎都和路与浓有关，刘嫂等人做事愈发小心。都知道在面对齐靖州责问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承认错误，刘嫂不敢辩解，低着脑袋就要认错。</p>
这时路与浓说：“围巾我送给别人了，今天外面也不怎么冷，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p>
听见两人这并不疏离的对话，路昊麟不安的心稍稍稳了稳。齐靖州性子太冷，他以为夫妻两人关系根本不好，所以路与浓才会拒绝帮忙。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齐靖州这样关心路与浓，要是路与浓随便跟他提一句，说不定事情就解决了？</p>
路与浓多了解自己的父亲啊，看到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嘲讽地扯了扯唇角，路与浓跟齐靖州说：“我上楼了。”</p>
路昊麟有些急了，“浓浓，爸爸好几天没见你了，想跟你说会儿话。”</p>
齐靖州视线在父女两人间转了一个来回，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他说：“你爸爸来家里做客，你不搭理还要去做自己的事情，算什么道理？过来坐下。”</p>
路与浓只得走过去坐下。</p>
齐靖州却站起身，“我先上楼处理点事。”</p>
路昊麟给齐靖州投去感激地一瞥。</p>
路与浓皱着眉头，齐靖州这是在打什么主意？</p>
“浓浓……”齐靖州一走，路昊麟就叹着气说，“这次的事，公司受了很大影响。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们家很可能遇到强劲的对手了。”</p>
路与浓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p>
路昊麟只得说：“要不你跟靖州说一下，让他帮帮我们？这事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p>
路与浓从来没见过路昊麟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开口问道：“爸爸，你会和我妈离婚吗？”</p>
路昊麟脸色僵了一瞬，几度张口。才发出声音：“浓浓，我和你妈妈现在这样子，也不是个事，我不能再耽误她了。”</p>
路与浓差点笑出声来，十几年前跟汪雅贝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岳盈书都快五十了，还谈什么耽误不耽误？</p>
“但是你放心，”路昊麟有些急切地开口，“离婚的时候，该给她的我一样不会少给。还有，不管离不离婚，你始终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一直都是疼你的。”</p>
路与浓依旧觉得可笑，原来他遗嘱里没有岳盈书，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是她妈那么蠢，还把钱财当身外之物，到时候恐怕什么都不会要，要将东西都留给她的“贝姐”！</p>
“爸爸。我小时候你那样疼我，我都记得的。”路与浓露出一个笑容。</p>
路昊麟脸色稍缓，“那我刚才说的那件事……”</p>
路与浓说：“我会跟他提。”</p>
路昊麟笑了，走的时候脚步特别轻快，还说：“靖州刚才说你的是对的，他是关心你，你不要和他顶撞。还有，下次出门记得要多穿衣服，我记得你从小就特别怕冷……”</p>
路与浓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什么都乖乖应了。等路昊麟离开，她才敛去脸上乖巧的笑容，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p>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再也不会真心实意叫他一声“爸爸”。</p>
齐靖州站在二楼阳台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眯着眼睛，眼中情绪不明。</p>
路与浓进门，齐靖州正好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从楼上下来。她走过去，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我爸爸刚才提的那件事情，你能帮忙解决一下吗？”</p>
齐靖州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低头整理着袖口，“你这段时间和席绪宁见面的次数，似乎太多了些。”</p>
路与浓微微愕然，“我和他是朋友。”</p>
“我不需要你解释。”齐靖州说，“他身份太敏感，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些，不要被牵扯进那些绯闻里，那样会给我惹来许多麻烦。”</p>
路与浓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p>
“这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齐靖州忽然抬头，见路与浓茫然，他一挑眉，将手中领带递了过去，“我要出门，帮我打一下领带。”</p>
路与浓有些呆愣地接过，踮脚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却因为没给人弄过，动作十分笨拙，好半天都没弄好。听见头顶传来的嗤笑，她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p>
“啧，我自己来吧。”齐靖州熟练地将领带打好，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事情我可以帮忙解决，但是过几天我也有事要拜托你，希望到时候你能答应，并且给我办好。”</p>
路与浓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拜托她，直到两天后，她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身边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