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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节

    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 作者:孤注一掷

    第50节

    鹤酒卿笑容淡淡:“情人之间的爱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这是鹤仙人少有的,这么锋芒不客气。

    钟磬一滞,拂袖隐怒,但却无话可说。

    他转而笑了,笑容冷极,眉目具是桀骜不逊:“封印打开的那天,我会复活,你知道自己的下场。鹤仙人,你的阿天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打算怎么办呢?与他为敌,还是束手就擒,自己去死?”

    鹤酒卿的脸上笑容浅淡,没有任何尘埃波澜。

    月色倾注他的脸上,溶溶薄暖,仿佛春风拂开夜里的昙花。

    因为心中珍藏着世间至为美好的东西,所以可以从容和缓,不慌不忙。

    他微微摇头:“阿天想做的事,我当然不会阻拦。”

    钟磬笑容消失了,也失了一切尖锐,只剩蒙着y翳的淡漠,他深深地望着顾相知消失的地方,清冷声音淡淡:“我跟你不一样。你有所有的记忆,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不想消失,我想活着。若是易地而处,我是你,就算那个人站在对立面,也必杀我。”

    鹤酒卿的神情蒙着月色柔和,像是感同身受的理解,像是置身局外的旁观:“我知道。只是事情非你所想,我是你的敌人,你却并非我的敌人。那个人不是你,何来复活?”

    钟磬这次没有与他争执,只是平静问他:“你记得一切,却不记得三百年前为何被封印。你的阿天说他认得三百年前的那个人,你却根本不记得曾经认识他,是不是?”

    “是。”

    钟磬的脸上没有了任何敌意,目光深远寂寥,那一瞬两个人的神情竟然完美同步:“那你怎么会这么肯定,我不是那个人,你才是?鹤酒卿,你错了,事情也非你所想,你不是我的敌人,我却一定是你的敌人。你跟我之间,才是真的二者只能存其一。”

    鹤酒卿的脸上微微的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钟磬眉睫半阖,桃花眼潋滟凉薄,笑容如涟漪缓缓漫开,神秘幽隐:“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他问:“鹤仙人一直高高在上,视众生如一场五色琉璃梦。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这场人间梦境的不速之客,是破你道境的恶劫化身,因此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但你可曾想过,自己也不过是这场梦中之人?”

    鹤酒卿的神情微微一怔。

    钟磬轻轻地说:“你我之争,绝非是贺九梦为鹤酒卿,还是梦为钟磬。贺九与你我,梦醒必有分矣。不管是谁,我只要这场梦永生不灭的做下去,长梦不醒。因为这梦里,已经有我想要的一切了。此梦即此生,所遇皆吾欲。无欲无求的鹤仙人,你的阿天是你仅有的欲望吗?”

    “不是。”

    他是我,所有的欲望。

    鹤酒卿平静地说:“这是你的梦,不是我的。你大可以试着去解封印,看看结局到底是什么。”

    钟磬也平静地看着他:“好。封印开启之时,一切见分晓。”

    鹤酒卿:“拭目以待。”

    第155章 155只反派

    顾矜霄引着顾莫问的身体, 走出露台, 走向结构复杂的回廊另一头的内室。

    顾相知清丽绝伦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被他牵着手亦步亦趋,本该是傀儡一样不动无觉的顾莫问, 在主动轻轻地回握他。

    算起来,这是相知莫问两个身份第一次正面肢体接触。

    他才知道,只是身体接触, 也能影响这具身体。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明确的清楚,这是具傀儡, 这也是他自己,但回应的动作不是他有意所为。

    顾矜霄就这么牵着他的身体,走进客房,坐到卧榻上。

    随手一挥, 房间的门无声关上, 珠光一样莹润的灯盏点亮。

    顾矜霄在看着顾莫问,在他的注视下,那双垂敛闭合仿佛出神入定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也在轻轻看着他。

    “阿天。”他试着叫出这个名字, 出口有些不适应, 却缓缓笑了, 手指沿着这张脸的眉目线条描画。

    “阿天, ”顾相知的声线清凌如泉水, “这是他给你的名字……给我们的名字。”

    这一刻的顾莫问, 与顾相知的神情格外神似, 那双笔墨凌厉的眉眼,竟也错觉清冷无尘。

    尽管眼尾的郁色未曾淡去,那双眼里的晦暗危险却少了很多,如寒潭映月,空明澄澈。

    失魂无魄,让那双眼睛清透专注了许多。这么看着他,眉眼沉静淡漠,隐隐错觉入骨温柔。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矜霄喃喃,眼里有一缕漫长的轻浅温柔。看着他自己的本体,淡淡的,毫无情绪,“我又不是那只鹤。”

    “你是不是也很想他?可你不是一直都在陪着他吗?他为什么看上去好像有些孤独?清瘦了些。”

    他轻轻地,低低地,说着似是耳语,似是呢喃的话。

    “他在相知面前不一样,有时候更温柔鲜活一些,有时候疏离遥不可及。”

    “不管我是谁,都喜欢那只鹤……只喜欢那只鹤。”

    顾矜霄慢慢倾身低头,额头抵在顾莫问的肩上。倚靠的姿势,却没有任何柔软,更像居高临下的掌控。

    他眉宇神情微冷,淡淡地说:“可是他,他就只喜欢你。我有些生气了。”

    “那只鹤,到底有没有猜到,你跟我的关系?”

    失魂无魄的傀儡自然不语,却慢慢抬手,缓缓地揽住收紧,拥抱了他。

    顾矜霄垂敛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眉睫轻轻落下,唇角牵起一缕宁静幽微的弧度。

    他闭上眼睛,抬手稍微用力回抱。陷入傀儡的怀里。这一次隐隐的温柔安心,就像真的依靠着双生哥哥的顾相知。

    “钟磬和那只鹤,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傀儡顾莫问:“……”

    “他想见你,我要怎么换你出来,才不会显得太刻意……”

    ……

    等鹤酒卿和钟磬对峙谈判结束,赫然发现,顾相知把人带回客房了,而不是一直以来鹤酒卿所在的卧房。

    而且,两个人显然在一间。再且,已经熄了灯。

    钟磬哑口无言,立刻回头看鹤酒卿。

    鹤酒卿长身玉立,默然不语。

    “那个,”钟磬后知后觉,“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鹤酒卿颌首:“客房在左侧,你可以自己挑一间。”

    说完,鹤酒卿从容平静地走了。

    钟磬长眉压低,眉尾上挑,隐隐的桀骜锐利:“说什么阿天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信你真的清楚答案。”

    随即,那双桃花眼波微微流转,似笑非笑。

    或者,他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答案。

    ……

    长安城郊,一处野寺。

    茅草勉强铺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缁衣捕快。

    秀丽如绸缎的长发散下来,月光下如水一般微凉,衬着那张秀丽英气的脸越发苍白。

    胸口的黑色布料被鲜血濡shi又干涸,撕开的衣襟下,被洁白的布巾包扎好,依稀渗出一点血色。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胸口没有一丝起伏,仿佛连呼吸也没有。

    一个身着麻衣粗布的刀客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明月荒草,纹丝不动,如同庙里另一处雕塑。

    五月仲夏,并不会冷,这里便也没有燃烧篝火。

    只是时不时需要补充些水分。

    刀客白日不离身的斗笠已经取下,露出的面容冷硬如山岩,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沉稳平和。

    他估摸着时间到了,转身走回庙里,一手解下水囊的水,一手掐住那张秀丽苍白的脸,不算温柔却也细致地喂水。

    然而下一刻,水囊却被打偏,与此同时,更快的是一记凌厉的攻击。

    刀客只用一只手反击,很快两相对峙,看到秀丽面目上那双莹润倔强的眼睛,近距离冷冷地看着他。

    刀客的声音喑哑低沉,毫无感情地说:“我不是你的敌人。白日那个人懂玄门之术,不给你一刀,你脸上的魂就会被他割走。”

    缁衣捕快冷静地看着他,攻击的动作卸去,也用沙哑的声音说:“所以我得谢你救命之恩?那个盗脸小人呢?”

    “不必。死了。”

    缁衣捕快垂眸去看胸口的伤。

    下一秒,比之前攻击更快,一记凌厉的耳光打在刀客的脸上。

    这速度之快,居然让他未曾避开。

    刀客打偏的脸回转,面无表情看着她,对上另一张比他还要冷硬无情的脸。

    喑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医馆的大夫包扎的,不是我。”

    缁衣捕快颌首,下一秒毫不犹豫反抽自己一记耳光,冷冷地说:“还你。”

    刀客呆了呆,看着那张秀丽面容一侧明显微微红肿,从怀里递去药粉:“过了。”

    缁衣捕快摇头,没有接:“我是捕快,不靠脸活,没关系。”

    刀客没有说话,良久,想起什么,递过去手中的水囊。

    缁衣捕快还是没接,仰头定定地看着他,那张秀丽英气的面容,即便苍白又红肿,也还是好看极了。被她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叫人的心忍不住提起。

    “我叫哥舒茵,你叫什么?”

    “秦刀。”

    哥舒茵笑了笑,冷冷的:“真像个假名字,天道流的人?哪一位星斗旗下?”

    秦刀看着她,不置可否:“柳树纹,玉门关一案,江南第一盟怎么还有哥舒家的人?”

    哥舒茵一眨不眨看着他,冷静道:“鬼剑是你们天道流的东西,有人拿它杀了哥舒文悦老将军。人死了自然什么罪名都能往上加。人活着,再大的风波也有办法不倒。”

    “你想复仇?”

    “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加入天道流。”

    秦刀收手,往外走:“天道流不随便收人。”

    “玉门关残杀众多商旅的鬼剑,他是天道流的人。林照月根本没有抓住他。让我找到他,或者我把他和天道流的关系公布给全天下。”

    秦刀淡漠:“你随意。”

    哥舒茵手指抓紧身下茅草,忍痛站起来,踉跄跟出门去。

    秦刀顿了顿,回头:“我不走,至少现在不走。我去找些吃的来。”

    哥舒茵松口气,丢过去一枝金钗:“拿去用。我从不欠人钱。”

    秦刀随手接住。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天道流的人武功最高,最是侠义也最是神秘,但也最穷。

    江南第一盟刚刚相反,有些武功或许不怎么样,但绝对有钱有权。

    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两方彼此看不起。

    但秦刀忽然觉得,哥舒茵很有趣。

    秦刀走了,很快就带着食物回来。

    在他回来之前,这野寺里来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衣摆绣着银色麒麟纹的清贵公子。

    碧玉无瑕,光风霁月,仿佛漫天霜华,倾洒万顷竹林。

    他站在寺庙门口,远远垂眸看着哥舒茵的伤。

    “一点小伤死不了。见过盟主。”哥舒茵单膝跪地,嘴唇抿成冷峻线条。

    林照月沁凉的声音,冷静理智,没有丝毫情绪:“不必对我毕恭毕敬,我并不在意这些,或许你心里也会舒服一些。只要你做到我交代的任务,你所有的族人就都不会受到案件牵连。”

    哥舒茵抬起头,直视他:“盟主有何指示?”

    “跟紧秦刀,加入天道流,想办法让他带你去三千雪岭无名天境。”

    “是。”

    “这里有个消息,或许对你有用。天道流失踪十五年的少主出现了,带着鬼剑出现在天道流的中下层。十五年前的叛徒,依旧活跃着,想尽办法要找到他,要他的命和鬼剑。一共出现了四把鬼剑,有三把在天道流。这三把鬼剑,有一把是真的。”

    哥舒茵眉宇闪过疑惑,尽力记住理解。

    “你不必弄清楚具体始末,你只需要跟着秦刀,保护其中任何一个他要保护的少主。自然就能到达无名天境了。”

    “是。多谢盟主。”

    林照月平静看着她:“为何谢我?”

    哥舒茵眉宇冷静:“哥舒一族的罪行,事实清楚无可抵赖。我既享受二十年的富贵荣华,自当与族人同担罪罚。盟主肯给我机会,赦免族内老弱妇幼,理应谢你。我既接了任务,自当竭尽所能,盟主助我,也当谢你。如今虽无以为报,但也当时时谨记。”

    林照月淡淡一笑:“哥舒家的男人自哥舒文悦后,难有成器,哥舒家的女人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惜了。”

    他转身,几息之间消失在霜白月色下。

    哥舒茵微微松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别的什么,出了一身冷汗。

    ……

    鹤酒卿回房间后习惯性躺下,直到手臂展开摸到一片空。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却也只是坐着而已。

    直到明月从窗户左边走到右边。

    心不静自然不能冥想。

    他起身,换上一套浴衣,去到庭院后方的浴池。

    眼前并非一团黑暗,也不是雾茫茫的白,是大片晕染的色块,五色斑斓。

    他走得不紧不慢,木屐无声无息落在木板上,落在青石板路,落在鹅卵石上。

    然后,他的神情忽然一顿,微微侧首。

    唇线略显几分清寂的嘴唇轻抿:“里面有人吗?”

    水面被拨开,像一尾鱼轻慢游曳,靠近池边不动。

    眼蒙白纱的鹤仙人,墨发披散,神情清寂幽凉,禁欲得有些疏离。

    那张清俊仙气的面容,也因此有些不近人情,没有温度也没有七情六欲,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没有等到回应,他伸手,水波忽而像半凝固一般,托着水中之物高举送到他面前。

    鹤仙人清冷温柔说:“抓到你了。”

    然后,他便自然地将面前这尾鱼揽入怀里。

    那尾音极轻的声音问:“抓到谁?”

    鹤酒卿把他抱得很紧,即便对方shi淋淋的弄shi他的衣服,却也只是用温柔薄暖的声音说:“是你抓到了我。”

    他像是倦极了,清冷又孤寂,轻轻地说:“顾矜霄,我很想你。”

    “下次你去哪,带我一起。”

    “阿天我……我看不见你。”

    怀里的人将他缓缓抱紧,柔软微凉的唇落到眉眼的白纱上。

    “我也,一直都在想你。”

    第156章 156只反派

    这个世界上, 再没有比顾矜霄说情话更叫人心旌摇荡, 不能自制。

    我也,一直都在想你。

    只这一句,八个字, 他说得极轻,听上去却温柔好听极了。

    填满点亮鹤酒卿过去以往,所有的长夜寂寥, 漫漫无光。

    他反反复复, 一字一字的回想记清,顾矜霄说每一个字的语气声音。

    就像梦里醒来前, 徒劳想要记得所有经过。

    “再说几句。”

    抱得多紧也觉得还不够, 又怕太过用力弄疼了他,不能松开,清冷声音就只好像仲夏夜的风一样薄暖轻柔, 半梦半醒, 诱哄似得。

    “说你喜欢我,只喜欢我。像鹤酒卿喜欢顾矜霄,这么喜欢。”

    怀里的人没有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鹤酒卿。鹤酒卿。鹤酒卿。”

    第一次梦见顾矜霄的时候,梦里半信半疑是梦, 醒来并不觉得失望, 只是果然如此。

    第二次梦见顾矜霄, 梦里的人说上次的梦是真的, 他就信了,信到梦醒。

    第三次梦见,不用那个人说什么,醒来的世界和梦里的世界自然颠倒,入梦仿若醒来。

    清冷温柔声音,一字一句轻轻慢慢的,说着清醒绝对不会说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可不可以不要找了。”

    “你要还给三百年前的贺九什么?”

    “你怎么会认识他?”

    “现在这样不好吗?只要你不管钟磬,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白帝城也好,太白之巅也好,幽冥枉死城也可以,哪里都可以。”

    “只要,你不再找贺九。一切都会很好……”

    怀里的人,尾音极轻的声音,淡淡地问:“鹤酒卿,你的道意为什么不稳?”

    鹤酒卿沉默几息:“大约是因为,黑子攻占了上风,他把白子所有的局,一一破开了。只差最后两笔。”

    “你要输了吗?”

    鹤酒卿微微摇头:“不会。他解错了阵眼,永远都赢不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眼前的白纱松开掉落,他的眼睛闭着,眉睫一颤不颤,始终不抬。

    “鹤酒卿,为什么不能被我看到?”

    “……因为,我做不到。”他说,“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就算天下所有人都看到,顾矜霄也不可以看到。”

    “只是一双异色眼睛。”

    “那不只是眼睛。”

    梦境像潮水一样退散,鹤酒卿从那重重雾气里,一层一层清醒。

    黑暗空寂的房间里。

    清冷温柔的声音,低低呓语:“那不只是眼睛。所以求你,别看。”

    鹤仙人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白纱依旧蒙着眼睛。

    没有浴室,没有那个人。

    顾矜霄倦怠极了,和衣睡下。

    知道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的房间,心里忽然很安宁,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安稳,好像梦到了美好的画面,可惜睡得太沉什么也不记得。

    只是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顾矜霄就睡在他身旁,紧紧挨着他。

    鹤酒卿怔怔的一动不能,缓缓笑了,放松躺回去,挨着他,呼吸慢慢与他同频。

    这样就很好。

    顾矜霄闭着眼,手抬起来摸索到他的手,用没睡醒的声音说:“鹤酒卿。”

    “我在。”清冽如酒的声音轻轻的,像被琥珀色糖一样的阳光晒暖。

    “你以前,真的没有遇见过我吗?”

    鹤酒卿顿了顿,轻轻说:“没有。”

    “我想听你的事。”

    鹤酒卿慢慢回忆:“我?我生在普通农家,家里孩子多自小被送去山上。师父是个方士,百年后尸解仙去。我独自一个人修行,有一天想起下山,发现一百多年过去了。后来在人间行走了五十多年,就遇到了你。你呢?”

    “我们那里的方士不少,只是大家都不修行,也从未指望飞升。喜欢用方术互相斗法。有个学校,专门教导我们这样的人。我学东西快,出身也不错,所以后来那里遇到大麻烦了,理所应当由我站出来,拯救世界。救完了,声望也就上来了,于是我就开始制定新的规则,他们很听话。后来待得无聊,偶然来了这里,遇到你。”

    “听上去有些麻烦。”

    顾矜霄闭着眼睛,淡淡道:“不麻烦。只要不想拯救世界了,就很简单。”

    他说得云淡风轻,那张俊美沉静的面容,即便轻轻闭着眼睛,鸦羽眉睫下眼尾薄薄的郁色,依旧勾勒似有若无的y翳晦暗。淡淡的倨傲尊贵,不怒自威,杀伐果决。

    然而,鹤酒卿看不到,只听到那声音从容静谧,没有丝毫棱角和寒凉。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顾矜霄缓缓睁开眼:“九幽荒原,你去过吗?”

    鹤酒卿的声音,带着薄暖的温柔,似是微笑,神情却微微的涩:“没有。”

    他轻轻地说:“九幽乃是传说中十八狱最深处,那里除了最穷凶极恶的鬼物,就是天生天长的鬼魅,活人即便是方士也到不了。我怎么会去?”

    心下忽然一紧,他声音微提:“你去过?”

    “嗯,去过。”

    鹤酒卿将他的手握紧,不知所措,心口微微的疼:“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有,我都忘了。有个鬼魅,他带我走了出来。”

    鹤酒卿忽然明白了:“所以,你才一定要找到他。”

    “是。我以为他死了。现在发现,钟磬很像那个鬼魅,可他什么也不记得,我只能先帮他找到鬼剑,解开封印。”

    鹤酒卿安静地听着。

    “我跟他都不是什么好人,解开封印的过程,也不会光风霁月到哪里去。一路走来,皆是杀伐血腥,尔虞我诈,人心险恶。我不想,让那只鹤看见。”

    那只鹤,是说他吗?

    白纱蒙眼的鹤仙人静静地听。

    “他什么都不记得,这个世界于他而言皆是冰冷一色。谁待他亲近一些,就像抓住一根蛛丝,唯一一点光热。恨不得倾尽所有,也索取所有。恣意放肆,不管不顾。”

    鹤酒卿微微晃神,恍惚看到遮住星辰的梧桐叶,躺椅轻摇,他们并肩坐在那里,如同此刻同枕共眠。

    “以前,为了调查林幽篁的事,我假作一个叫顾矜的ji,ng魅,认识了他。他死一次,就忘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却记得顾相知,记得顾矜。”

    鹤酒卿知道为什么。

    钟磬死一次,忘一次。

    有个人却是,死一次,记一次。

    同时经历着,一面被他喜欢回应的欢喜,一面漫无止境迷乱狂热的无尽追逐。

    那个人喜欢钟磬,他必然会伤心;那个人不喜欢钟磬,他却也是要伤心的。

    钟磬喜欢顾矜,他就越喜欢顾矜霄;钟磬喜欢顾相知,他就要茫然慌乱,不知所措。

    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他,钟磬不是他。他只喜欢顾矜霄。

    “不想让你看见,就不能带着你一起。顾矜霄不能对他太亲近,只能顾相知去。顾矜霄,他只喜欢那只鹤。这么说的话,鹤仙人能开心一些吗?”

    “很开心。你在我身边,就会开心。”清冷温柔的声音,轻轻地说。

    那声音不笑的时候,初融的雪水一样清透微凉,就像从不清楚世俗的开心是什么。

    顾矜霄隐隐无奈:“那为什么会道意不稳?为什么不想被看见眼睛?”

    “因为,”鹤酒卿平静地说,“我很想你,只要这么说,你就会来见我了。”

    顾矜霄怔然困惑:“所以,眼睛没有事?”

    “我很抱歉。”鹤酒卿说,那张清俊的面容上,微微一丝歉疚,“只有寺院那一刻稍微有些,很快就没事了。”

    因为这个,才不能给顾相知看吗?

    顾矜霄侧身,缓缓抱紧他:“道意不稳呢?”

    “确实有一些不稳,所以需要入世去历练。过些时日,很快就回来。”

    顾矜霄眸光微动:“我以为,你想跟我一起。”

    “你不想那只鹤看见的,他一定不看。你说只喜欢他,他真的很高兴。只想立刻解决掉所有问题和障碍,永远和你在一起,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从早上到天黑。”

    顾矜霄静静地看着他:“替我问问那只鹤,如果他真的很高兴,为什么从醒来到现在,他不看我?”

    鹤酒卿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脸,叹息一样低语:“因为,忍不住……”

    “什么?”

    那样亲昵的距离,只要微微侧首,就可以吻到对方的脸颊。

    鹤仙人的唇柔软微凉,像一片雪花落到脸上。

    代替手指,落到眼角,眉宇,唇边……吻住那ji,ng致秀美的唇,一点点加深。

    艰难的分离,微微懊恼呢喃:“看着你,就不能聊天了,只想对你做这些。”

    顾矜霄的手指穿过他的乌发,将清冷自持的鹤仙人拉下来。

    轻轻地说:“我也是,那只又仙气又禁欲的鹤,看上去很好吃,我看了很久。”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在等他自己落下来。他上次生出过分的妄念,想占有我的时候,很美味。可是,说完就飞走了。”

    鹤仙人的喉结,隐忍微微一动:“顾矜霄……”

    顾矜霄淡淡地说:“今夏太白之巅看云海,我说有话对你说,是骗你的。”

    鹤酒卿:“……”

    他轻轻咬住鹤酒卿的喉咙:“我想在太白云海之上,再坐一次仙鹤的背,解开那只鹤眼前的白纱。这样,他就不能再飞走了。”

    吐息似有若无侵袭修长脆弱的脖颈,薄汗渗出鹤酒卿的额头鬓角。

    清冷的声音微微低哑:“飞不走的,只有你。”

    他猛地低下头,一切理智欲望哄然打翻,只想攻城略地,不留丝毫。

    克制,隐忍,那一刻都陷入雷电轰鸣时候的炽白里,荡然无存。

    闪电撕开高高在上的云端,他只能不断的告诫自己,温柔一点。

    那张琴尊贵完美,琴身细致柔韧如玉,须得焚香沐浴,虔诚小心。

    纵使是狂风骤雨,不解弦音,奏出来的音色也惊心动魄,摄他神魂。

    鹤仙人清冷克制的声音,一遍遍说着喜欢。

    顾矜霄的眸光,像春雨缀满涟漪的寒潭,迷蒙复又清晰,水色旖旎生花。

    手指勾缠着那道素洁的白纱,一圈紧一圈松,却始终没有扯下来。

    隐忍的声音,微微失控不稳,低泣一样颤抖脆弱,轻轻地叫他:“鹤酒卿。”

    那人便垂下头,温柔地吻他:“我爱你。”

    第157章 157只反派

    叮咚……

    水滴落到镜子一样静谧无波的湖面, 涟漪层层荡开。

    水面之上和之下,界限模糊不清。

    喑哑如地下腐朽的棺材一样的声音:【知道你为什么叫贺九吗?像你这样命格的孩子,我养了八个, 前面的都死了, 你是第九个。】

    ……

    习惯了梦里的美好, 现世若是美好得不真切,就会以为那也是梦境。

    “你可以不用那么温柔。”他喜欢的人说, 尾音极轻的声音, 像凌晨天边而来的风, 穿过shi漉漉的雨林。

    可他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就理智全无, 一片空白,哪里做得到温柔?

    “鹤酒卿,再喜欢我一些。”

    “什么样的程度?”

    “有一天, 立场相悖互为敌人,刀剑相向, 厌憎到要杀了对方,彼此相看两相厌的时候, 也还是喜欢的程度。”

    鹤仙人清冷温柔的声音,没有丝毫烟火气, 平静地说:“做不到。我永远都不会讨厌顾矜霄,也不会伤害顾矜霄。”

    顾矜霄的手指从他蒙着白纱的眼睛, 抚摸到他的唇, 他的喉结, 掌心指腹轻轻贴上去,只要轻轻收紧就能杀死他的姿势。

    手下的肌肤如冷玉,呼吸脉搏都温顺平静,从掌心传递过来。

    那只鹤献祭一般,没有任何挣扎,反而隐隐依恋。

    顾矜霄眉宇的神情安静无波,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俊美又y郁。

    被泪水和汗水反复濡shi浸透的眉睫眼眸,像沉睡的寒潭被月光倾照。

    越沉静淡漠,越神秘动人,水面之下凌厉冰寒的y影就越盛大。

    就着这个姿势,他缓缓倾身,濡shi的鸦羽眉睫垂敛,盖住所有的晦暗危险,辗转认真地亲吻这清冷禁欲的鹤仙人。

    不公平,不甘心。

    记忆里最意乱情迷,癫狂抵死的时候,那张清俊仙气的面容,也没有任何丧失理智的扭曲,反而愈发疏离冷寂。

    失控沉沦的,仿佛只有被他的手指捂住眼睛,被他的吻吮去声音和泪水的顾矜霄。

    这怎么可以?

    直到那线条清冷的唇,因为被亲吻变得暧昧柔软,染上人间七情六欲,顾矜霄才收了手。

    尾音极轻的声音,华美略显淡然,在他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鹤酒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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