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希腊神话]为王 作者:醉饮长歌
第15节
到时候做不到，丢脸的又不会是他。
相信冥王陛下就是为了面子，也会做点儿什么让这个人类变强的。
米诺斯继续保持沉默，他依旧觉得这个懒洋洋浑身都散发着“我想睡觉”四个字的神祗，相当的不靠谱。
但之前达拿都斯所说的，能够拥有与神祗媲美的力量，却依旧在米诺斯心中生了根。
他觉得即便再不靠谱，被达拿都斯那么严肃的说出来的——据说还是黑夜女神尼克斯说的，总不会是骗他的。
何况瑟普斯还在奥林匹斯努力，虽然冥府跟奥林匹斯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到底也同为神祗的。
在米诺斯眼里，瑟普斯不论在哪里，遭遇了什么，面对什么样的人，一直都是相当吃得开的，你看，死神达拿都斯不就轻而易举的被瑟普斯吸引了吗？
瑟普斯对死神的态度可一直不怎么样，但死神却在瑟普斯之前本应死亡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反而救了瑟普斯。
这就足够证明瑟普斯的手段有多厉害了。
……虽然这些手段让他不怎么高兴就是。
与冥土一片荒芜的景色截然的不同的，绿意葱茏的高加索山上已经下起了暴雨。
想着尽量在下雨之前多赶点路的瑟普斯站在一棵茂盛的树底下，依旧不可避免的被浇了个透心凉。
“……啧。”瑟普斯皱了皱眉，看了一下眼前平缓的坡度，又抬头看了一眼在雨幕中隐隐可以窥见的光秃秃的山顶，犹豫了一下，擦了一下即将流进眼里的雨水，直接冒着雨往山顶走去。
雨点打在身上感觉有点儿疼，瑟普斯只庆幸还好之前那段没有青草铺着的泥地已经在暴雨落下之前走过了。
不用在雨中踏着泥泞湿滑的路往山上赶真好，被雨水糊了一脸的瑟普斯苦哈哈的想。
他为了尽早见到普罗米修斯还真是豁出去了。
希望这位先知和预言者——或者称之为人类之父的伟大的……前·智慧之神，能够给他一些帮助。
当然没有什么帮助瑟普斯也是不会介意的。
有机会瞻仰自己的造物主，还是活生生的，瑟普斯已经感觉到非常的荣幸了。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把普罗米修斯救出来呢？
瑟普斯想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备。
好吧，感觉救出来的可能性小得几乎看不见。
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伟大的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好。
冰冷的风卷裹着冰凉的雨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即便已经到了初夏，山顶的温度也依旧寒冷。
瑟普斯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被风给吹飞了。
山顶上被沉重的锁链锁住了四肢的青年模样的人——或者说神祗，缓缓睁开了眼。
他身上早已湿透，雨水将他身上凝结成痂的血液痕迹洗去。
他浑身看起来没有伤痕，只有被鲜血浸染了三万年，几乎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锁链清楚的昭示着他所遭受的苦难。
他的胸口插着一块透明而坚硬的石头。
神祗偏头，安静的倾听了一阵，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至极的模样，目光有些复杂。
良久，人类之父发出一声叹息，重新阖上眼。
他的叹息转瞬便消弭在风雨之中。
第 43 章
瑟普斯爬上山顶,看到被绑缚在高加索山脉上的普罗米修斯时,雨刚停下不久。
被雨水洗礼过后的高加索山空气清新，弥漫着泥土的香气。
但浑身湿透的在山峰顶部享受冰冷山风吹拂的滋味却相当的不好受。
瑟普斯爬上山顶的平台，正看到阖着眼,头发被雨水淋湿，姿态比之他而言要狼狈上许多的人类之父。
他呆愣了好一阵。
视线落在插在普罗米修斯心口上的透明的金刚石，透过这剔透的石块,似乎还能窥见里边鼓动的心脏和伤口发白的息肉。
雨停之后没有东西再能洗刷普罗米修斯身上受难的痕迹,鲜血从普罗米修斯被穿透的胸膛处渗出来。
瑟普斯虽然身体相当的好,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他哆嗦了一下，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
天空厚重的云彩被一缕阳光穿透,它们向两边散去,为在天空中驰骋的太阳战车让开道路。
感谢太阳神。
瑟普斯心想，感受着这座高高的山峰上被阳光照射到后的第一丝温暖。
阳光所带来的也不仅仅是温暖而已。
瑟普斯眯着眼看着浑身赤裸，被吊在岩石上遭受苦难，狼狈不堪的人类之父，微微顿了顿，走上前去。
被绑缚在岩石上的神祗睁开眼，看着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停住脚步的人类。
半晌，才道：“出现在这里的不该是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和虚弱，像是生命垂垂微矣。
当然，瑟普斯和普罗米修斯自己都知道，他仅仅只是虚弱而已，死是绝对不会的。
“……您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瑟普斯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嫌弃了，简直虐得不行，“瑟普斯，是我的名字。”
“挺不错的名字。”普罗米修斯说道，他抬头看着天际，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本该出现的给他造成伤痛的神鹰，“我以为在拯救我的人到来之前，我是再也见不到真正活着的人类了。”
瑟普斯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又瞅了瞅锁住普罗米修斯的锁链，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兽皮袋子，最终只得接下这位造物主的话头：“那些人来找过您吗？”
“是的，他们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普罗米修斯低头看着自己受难的模样，“可惜我无能为力。”
“您为人类做得足够多了。”瑟普斯看着普罗米修斯，“您不用为此而感到难过。”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好一阵，“人类是我的孩子。”
瑟普斯想了想，最终父亲两个字还是没喊出口。
“我已经远离我的孩子三万年了。”普罗米修斯微微顿了顿，“他们似乎已经忘却我了。”
“并没有，您眼前就有一个。”瑟普斯否认道，“只是人类还太过脆弱，想要到达这里实在太过困难。”
在前进路上失败了的，都已经成为了在这片范围广大却没有死亡的山脉中成为了痛苦不堪的活死人。
“人类并不脆弱。”普罗米修斯仔细的打量着瑟普斯，“你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够让达拿都斯帮忙的，也不该是个普通的人类。”
瑟普斯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正用温和的眼光看着他的普罗米修斯，“我是个普通人类——至少现在还是。”
普罗米修斯因为他的用词而有些讶异。
瑟普斯不太肯定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毕竟达拿都斯说过他要是能够取得力量，那就是能够媲美神祗的。
而要知道，人类从起本身根本的存在上就无法与神祗相比，也可以说，以人类之躯拥有能够与神祗等同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以后会变成什么？”普罗米修斯虚弱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太清楚。”瑟普斯耸了耸肩，跟人类之父聊天的感觉还不错，他走过去，小心的触碰了一下绑缚住普罗米修斯的锁链，入手冰凉。
“人类现在如何？”普罗米修斯包容的看着对他表现出好奇的瑟普斯，也不管瑟普斯的动作会不会太大了给他造成痛苦。
——事实上令他非常惊讶的是，瑟普斯动作很轻很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让普罗米修斯感觉疼痛。
比起之前那些怀抱着痛苦和怨愤来向他求助，却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而疯狂拉扯着锁链泄愤的活死人，瑟普斯体贴的轻柔让普罗米修斯感觉格外熨帖，这位孤苦伶仃独自代人类遭受了三万年苦痛的神祗，已经有许久不曾享受过这样温厚的待遇了。
普罗米修斯能够理解那些人类无法忍受那样剧烈的疼痛，在找到他之后以为有了希望最终却绝望的心情。
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总是格外包容的，即便这些孩子并不多么听话乖巧，甚至已经没有了人形。
普罗米修斯知道自己所创造的人类定然是极为优秀的，就比如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
“现在？”瑟普斯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汇，抿了抿唇，有些尴尬的想着形容词。
他知道，普罗米修斯肯定是不想看到人类像现在这样的。
城邦与城邦之间相互厮杀，为了争夺领土、人口和资源而将一切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战争。
曾经身为智慧之神的普罗米修斯一眼就看透了瑟普斯的尴尬，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却依旧问道：“怎么了？”
人类之父总是希望能够知道他的孩子们更为详细一点儿的消息。
即便他心里清楚，人类恐怕早已经将他忘却，抛之脑后。
瑟普斯是为什么记得他，还知道他被绑缚在高加索山上，普罗米修斯很好奇，却很体贴的没有询问这个看起来就相当触及私密的问题。
就像瑟普斯小心的不会弄疼他一样。
“也许好，也许不好。”瑟普斯折衷了一下说法，“战争在不断的发生，得看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看了。”
普罗米修斯为这个说法高高挑起了眉，四肢和胸口的疼痛似乎已经再算不上什么，“那你是从什么角度看的？”
“战争带来的也不只是鲜血和死亡，还有融合与统一。”瑟普斯说完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反而开口直接堵住了普罗米修斯想要接他茬的话头，“我能帮到您吗——我是说，把您从这里弄下来。”
普罗米修斯被堵了话，看瑟普斯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说，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不该是你来做。”
“我知道您是先知，但您要知道，未来总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您不能因为以前没有人逃脱了您的预言就否定这个可能。”瑟普斯说着，把兽皮袋子里的蛇皮小囊翻出来。
由蛇獴友情提供。
自从八年前的兽潮，蛇獴融合了许德拉的血和鳞片之后，它就get了“许德拉的毒液”这项新技能。
从此打猎再也不用担心出意外。
感觉棒棒的，也爽爽的。
就是这个蛇皮小囊不能随便换。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这个说法是谁教你的？”普罗米修斯并没有被冒犯的不高兴，反而对瑟普斯的言论而颇感兴趣。
“我自己想的，不过想法太超前了，只有几个人愿意相信我的说法。”瑟普斯说道，晃了晃手里的蛇皮小囊，“许德拉的毒液，能够融掉这玩意儿吗？”
“也许可以试试。”普罗米修斯也是个相当洒脱的神祗，他最坚持的事情，大概就只有在针对人类的事情上。
他创造人类，教授人类，为人类得罪宙斯，为人类偷取火种，为人类遭受苦难。
即便从高加索山上离开了，普罗米修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那也是去看望他的孩子，为人类做些什么。
瑟普斯蹲下身，弄开了蛇皮囊，小心的漏了一滴毒液在贴近普罗米修斯脚腕的锁链上。
他听到了清晰的“嗤”的一声。
有戏！
瑟普斯两眼亮了亮。
“死神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是你让他带你来的吗？”普罗米修斯明显也察觉到了下边儿的动静，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激动。
“不是，是他迷路了。”瑟普斯答道。
“……”普罗米修斯被这个事实冲击得一下子没说出话，半晌，只听“咔哒”一声，左脚的锁链松开了，人类之父才回过神来，“你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哪儿？”
瑟普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答道：“奥林匹斯。”
“去奥林匹斯做什么？”普罗米修斯对奥林匹斯感官实在不是多好。
“黑夜女神说，我去奥林匹斯能够变强。”瑟普斯特别实诚的告诉了普罗米修斯真相，事实上他也想知道普罗米修斯对这个尼克斯的这个说法有什么看法，毕竟达拿都斯是个不靠谱的，他自己跟神祗并没有过什么接触。
之所以应下了去奥林匹斯，完全就是硬着头皮上。
人家都直接道出他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了，要是真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早也该动手了，不至于还编个那么诱人的条件就为了坑他去奥林匹斯吧。
瑟普斯正在弄普罗米修斯右脚的锁链，顺便等着普罗米修斯的回应。
谁知道普罗米修斯不吭声了。
瑟普斯抬头，普罗米修斯只是呆愣的看着他。
瑟普斯：“……？”
普罗米修斯回过神来，却是仰头看了看天空，良久，才低下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正继续拯救他的瑟普斯。
黄昏啊……
普罗米修斯看着成功将他右脚锁链弄掉了的瑟普斯，想起曾经与摩伊拉三姐妹闲聊时说起过的诸神的终末。
“我陪你一同去奥林匹斯吧，我在那儿还算有几个朋友。”普罗米修斯说道，“何况你在这里放走了我，宙斯势必会拿你出气的。”
“哎？”瑟普斯一愣，半晌悟了。
感情普罗米修斯才是进入奥林匹斯的剧情人物。
那达拿都斯呢？
瑟普斯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山路。
没有死亡之神的身影。
瑟普斯感觉达拿都斯就是来卖萌的。
而正被瑟普斯腹诽的达拿都斯，此刻正飞在半空中，底下是他刚刚引渡完成之后留下的几撮灰。
他抬头望了一眼蜿蜒连绵的山峰，表情忧郁。
怎么突然感觉……这些层层叠叠山峰的高度都差不多了？
最高峰是哪个来着……
第 44 章
达拿都斯到底有多纠结回到之前那座山峰的路线暂且不提。
这边普罗米修斯在瑟普斯的帮助下,已经从岩石上脱了困。
瑟普斯看着普罗米修斯伸手把深深插入自己胸腔中的金刚石块拔出来,带出血与肉块,格外骇人。
普罗米修斯扔掉那造成了他三万年苦难的石头,从岩石上跳下来。
岩石上留下了三万年来普罗米修斯经历风吹雨打苦难的痕迹。
暗红的血早已深深浸入了岩石的内部，蜿蜒着爬成一个完整而明显的人形,血中带着泰坦的神性，让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不被允许获得死亡的人类之父微笑的看着瑟普斯,他胸口那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致命的伤口正蠕动着露出粉红色新长出来的息肉,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生长着,在瑟普斯的注视下恢复如初。
简直酷炫极了。
“你很惊讶？”普罗米修斯活动了一下三万年都没怎么动弹的身体，听到身体里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吓人，“提丰的善牙也是有这个作用的，但这玩意儿应该只有宙斯手上有。”
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时候透露了如此多信息的瑟普斯呆愣了一阵，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恩。”
“你……”普罗米修斯活动身体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而后以一种极为正常就像是问今天你吃了吗这样平静的语调问道：“宙斯看上你了？”
“没有。”瑟普斯囧了一下，感觉伟大的诸神之王在神祗之中的形象实在堪忧。
为什么就连智慧之神在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都是他被宙斯看上了。
“那你怎么拿到这个的？”普罗米修斯有些不解，宙斯看上了谁，通常都习惯直接把人掳走，当然也有一些特别的会被他妥帖的养在某个地方，赠送不少稀罕物件。
宙斯看上了瑟普斯而将提丰的善牙赠给他，以防止这位被他看上的美少年因为外来的危险而直接被送去冥土，这是普罗米修斯所能想到的最为直接的解释——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但目前所能知道的信息里，无法猜测出其他的理由。
“是一个……”瑟普斯停顿了一下，“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普罗米修斯挑了挑眉，活动着脖子调侃道：“你确定？哪个朋友会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你。”
“……宙斯之子。”瑟普斯感觉对于普罗米修斯，身为人类的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在内心诉说着交托信任和一切，普罗米修斯即便牺牲自己也将会保住人类无虞。
“被宙斯之子看上了？”普罗米修斯顺着又问道，看到瑟普斯有些尴尬的脸色之后霎时明白自己怕是猜对了，他想了想，“其实很正常，优秀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瑟普斯表情木然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普罗米修斯这是在夸他，“多谢夸奖。”
普罗米修斯向他的造物轻轻微笑，道：“我们去找宙斯。”
瑟普斯愣了愣，“去做什么？”
“去为我讨回公道。”普罗米修斯说完顿了顿，“当然，还包括想办法让你变强。”
瑟普斯瞪大了眼。
“人类想要媲美神祗并不是不可能的。”普罗米修斯虽然浑身赤裸着，却丝毫没有多尴尬的意思，甚至连脸红都没有——事实上身为泰坦巨人血脉继承者的普罗米修斯也并不多在乎身上这些遮蔽物是否存在。
普罗米修斯没表现得多在乎，瑟普斯要是表现出介意那就是他矫情了。
毕竟这个神话世界的三观，跟他从前经历过的那辈子确立起来的三观是截然不同的，他已经习惯了跟着别人的行为来改变自己的观念。
就如同以前有人经常说的，你不能等到世界来适应你，因为你没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力，所以你只能尽量的去适应这个世界。
瑟普斯认为在这一点上，他是做得很好的。
“的确是有可能的。”瑟普斯赞同普罗米修斯的话，“但在这个时代太过于困难。”
瑟普斯隐约记得在青铜时代之后有一段漫长的黑暗时期，但他无法肯定这个神话世界是不是会像他所认知的那样发展下去，但从某些事情——比如阿提卡四部落衰落之后迅速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雅典城邦上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确还是在依据某个方向而运动。
可惜的是，这些把不准具体时间线的预知对于瑟普斯来说毫无用处。
“你知道很多。”普罗米修斯终于停住动作，四下看了看，最终迈步往山下走去。
“我只是对于人类的未来很有信心。”瑟普斯回答，“诸神的时代终将结束，人类的时代在诸神沉眠之后才刚刚到来。”
“……”普罗米修斯回头看了瑟普斯一眼，“我也对人类的未来很有信心，但我绝对不会随便说出这种话——当心宙斯正在上边儿听着。”
“他要是听着，我早就被雷劈死了。”瑟普斯耸了耸肩。
宙斯虽然号称全知全能，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注意世间动静的。
一天里有那么多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宙斯要是都能够挨个聆听，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宙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普罗米修斯离开了高加索山。
“你对诸神那么了解？”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天空，视线在奔驰的太阳战车上转了转，最终落回瑟普斯身上，“果然不是普通人类。”
完全无知觉就被套走了话的瑟普斯最终选择了闭嘴。
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自己想要如实的回答普罗米修斯问题的想法，这就像一种本能，难以抑制。
凭借慢悠悠的双脚往前走，进度比不上达拿都斯带着他飞时的分毫。
“急什么？”普罗米修斯慢条斯理的慢慢往前走，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瑟普斯迷迷糊糊的有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下普罗米修斯——在明知道目的地是奥林匹斯的时候，还作出这种会激怒奥林匹斯之主的行为显然是相当不明智的。
只是当时他就是那么想了，然后他就那么做的。
瑟普斯感觉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
但要是问他后悔不后悔，那肯定是不后悔的。
也没有什么非得救不救的理由——身为人类，看到自己的造物主正在遭受苦难，他有能力救下了自然就救下了。
要是没有能力，他在跟普罗米修斯唠嗑完之后立马转身就走。
可惜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普罗米修斯被他救下了，现在他几乎就等于站在了诸神之王的对立面。
不知道现在去找黑夜女神尼克斯问问能不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瑟普斯叹了口气，他感觉面对普罗米修斯的时候脑子混得厉害，有时候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弄不清楚了，迷迷瞪瞪的就把一些不该说出去的事情交代了出去。
而即便意识到了这点，瑟普斯却发现自己内心对普罗米修斯升不起丝毫的防备。
这大概就是造物主对造物的影响。
即便瑟普斯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普罗米修斯的造物，但在这个神祗掌控的世界里，首先，你还是得遵守这个世界神祗定下的规矩。
事实证明，普罗米修斯那副悠闲的样子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他们在走出不到半天的时候，就撞上了正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的死亡之神。
“瑟普斯！”达拿都斯眼前一亮，直冲下来落在瑟普斯身边，满脸的欣喜却因为普罗米修斯的存在而骤然一滞。
半晌，死神瞅了普罗米修斯一阵，转头问道：“这裸奔的是谁啊？”
“……”瑟普斯突然就有点儿不想告诉达拿都斯这是人类之父了。
达拿都斯自然不可能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普罗米修斯身上的异常——神躯神血，甚至连灵魂都是神祗的强度，却没有神格，而且现在显得格外的虚弱。
神躯神血和灵魂都是神祗的强度却没有神格这很正常，因为不少神祗生下来的孩子没有被赋予神职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但虚弱就值得那么说道一二了。
不过显然达拿都斯没有什么说道一二的耐心，他手握宝剑，剑尖指向了普罗米修斯。
“那是普罗米修斯。”瑟普斯终于还是回答道。
“哎？”达拿都斯一愣，宝剑还没收起，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普罗米修斯，半晌，才面露恍然，“还真是。”
“好久不见了，达拿都斯，难得见你本体上人间来。”普罗米修斯似乎并不在意达拿都斯的无礼，“摩伊拉姐妹还好吗？”
“挺好的。”达拿都斯嘟哝了几句，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套衣服一双鞋，“我说她们怎么在我离开冥土的时候让我带这个呢……”
人类之父笑容温和，他跟命运三姐妹的默契依旧还是那么高。
显然摩伊拉三姐妹是相当欣喜于他脱离苦难的。
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我们可以直接去奥林匹斯了。”普罗米修斯穿好衣物之后，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狼狈。
他温和的看着达拿都斯，直接伸手扯住了达拿都斯扑腾的翅膀。
“我带路，乖。”
死亡之神看着温和微笑着的人类之父。
普罗米修斯最后吐出的那个字让他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第 45 章
达拿都斯带着瑟普斯,沉默的飞在普罗米修斯背后。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被歧视了。
尊贵的死亡之神感觉回了冥府之后非常有必要跟他亲爱的兄长八一八这个可耻的前·智慧之神。
“修普诺斯跟我挺有共同语言。”普罗米修斯一眼就看穿了达拿都斯的心思,戳破了他的幻想。
言下之意,找了修普诺斯他也会不客气的羞辱你的——想必死神已经相当习惯来自兄长的嘲讽了。
达拿都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死亡之神也是知道他亲爱的兄长对他是个什么看法的。
但能不能不要在一个普通——好吧,未来也许不会普通的人类面前戳破这个事实，感觉超丢脸啊。
简直心累得不行。
瑟普斯无法得知达拿都斯情绪的波动，他对于达拿都斯的了解更多的停留在身为主祭司时的难缠上，虽然这个本体让他觉得反差颇多,却还是没办法改变他心中对主祭司根深蒂固的印象。
不管达拿都斯表现得多么蠢萌，但其根本也依旧是个神祗。
瑟普斯对普罗米修斯有一种憧憬，感觉就像面对已经逝去的父亲时的心情。
渴望他的关怀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瑟普斯觉得这大概是这个神话世界强行赋予他的某种规则。
——身为造物对造物主天然的憧憬和崇敬。
瑟普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不太愿意跟普罗米修斯有过多的交流了。
理由只有一个,他担心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时候把某些不该说的事情也说出来。
瑟普斯不愿意跟普罗米修斯说话，这位伟大的造物主也暂时没有搭腔。
他们正午从高加索山出发，向奥林匹斯的方向迅速前进。
两位神祗表现得相当的习惯这样的安静，而瑟普斯被达拿都斯抱着感觉昏昏欲睡。
直到太阳回归天门，夜幕即将降下的时候。
“瑟普斯。”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瑟普斯，喊道。
“恩？”瑟普斯惊醒，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你救了我。”
“……”瑟普斯眼神微妙，“您的反应速度挺慢的。”
瑟普斯觉得他作为人类救下普罗米修斯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但如果普罗米修斯愿意为了这件事而为他做些什么来作为报答，瑟普斯也肯定不会拒绝。
拒绝来自神祗的好意？
瑟普斯还没那么傻。
光看宙斯随手送给米诺斯的东西有多好就知道了，神祗们手里都不缺好东西。
“你说，你想去奥林匹斯的原因是想要变强。”普罗米修斯回忆道，他的目光从瑟普斯身上移开，落在终于隐隐出现在视线内的奥林匹斯山上。
奥林匹斯山在夕阳颜色的晕染下颜色显得有些深沉。
“是的。”瑟普斯点点头。
“那你救我出来真不是个好的决定。”普罗米修斯说着速度慢下来。
瑟普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接普罗米修斯的话。
人类之父等了半晌，才听到瑟普斯的回答：“黑夜女神的话，总不会是骗我的。”
普罗米修斯挑挑眉，回头正准备说什么，视线从擦黑的天际一扫，却是闭上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速度放慢，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才堪堪落到了奥林匹斯山脚下。
“不上去吗？”瑟普斯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困得厉害。
达拿都斯从离开高加索山起就安静得不像话，而现在他的目光四处乱晃着，有些蠢动。
“恩，暂时在山脚下过一晚上。”普罗米修斯说，一迈入奥林匹斯山的范围，宙斯没道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普罗米修斯不清楚为什么宙斯没有直接一道雷劈下来。
毕竟宙斯知不知道末日即将到来的事情先不谈，光是宙斯的肚量，怎么看也不像会容忍得罪过他的神祗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
虽然已经满了三万年了，但他现在也不算真正的刑满出狱，宙斯可还没放话准他离开高加索山呢。
而且事态的发展跟他所看到的未来不太一样。
不是普罗米修斯看到的未来的那个半神英雄来把他放出来的，虽然宙斯不会知道这么回事，但迁怒一个人类对于宙斯来说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宙斯总是喜欢让人类遭受灾难来体现他的地位和威严。
而这位伟大的现任诸神之王到底为什么反应平淡到有点儿诡异，普罗米修斯认为最好的解释大概就是有谁对宙斯说了点儿什么。
那个神祗在宙斯心中肯定有一定的地位，或者是神格和力量颇高让宙斯根本无法反对的存在。
前者比如雅典娜，后者比如尼克斯。
“露宿？”瑟普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奥林匹斯山底下的翠绿草地似乎都比别的地方要更加欣欣向荣。
瑟普斯觉得这里的蚊虫肯定也特别厉害。
不过还好身边有个死亡之神，估计那些蚊虫也不敢靠近。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瑟普斯心中的地位已经低到某种地步的达拿·天然敌敌畏·都斯，正紧绷着脸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依旧沉默不语。
“是的。”普罗米修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达拿都斯，“你直接睡吧，冻不到你，休息好了明天我们上山。”
除却当代的十二主神和某些地位更加高贵的神祗之外，其他神祗都是不被允许直接飞到奥林匹斯山上的。
这是从第一代神王乌拉诺斯时就传下来的规矩。
也是乌拉诺斯唯一在奥林匹斯山这块地方留下来的痕迹。
普罗米修斯觉得刚从高加索山上脱离苦难，还是不要多特立独行的好，免得到时候又开罪了宙斯，那凭他现在失去了神格的身体，再要受罚可就不是绑在山上受苦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了。
所以在摸不准到底是雅典娜在劝宙斯还是尼克斯直接出言警告的时候，普罗米修斯还是选择了低调。
在野外睡觉完全没有压力的瑟普斯点了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困。
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往侧边一倒蜷成团，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睡神从虚空中突兀的出现，没什么精神的看了一眼瑟普斯，又迅速挪开了视线。
“好久不见了，普罗米修斯。”睡神向身为二代提坦的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虽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真正该讲礼貌的时候，修普诺斯比他的孪生弟弟要机智得多了。
这样聪明的神祗，就肯定不会被知道不少事情的前·智慧之神揭短。
“好久不见。”普罗米修斯同样向睡眠之神点头致意，“你最终还是回去了冥土。”
“我从不怀疑你的预言。”睡神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对于创造了人类让他的工作量比之早期时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普罗米修斯，他更加不想说话了。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诸神都不曾怀疑过我的预言。”普罗米修斯的目光从瑟普斯身上扫过。
可是却有个人类对他说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睡神跟着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瑟普斯，“母亲说，这个人类在整个宇宙中，是特殊的。”
“……”普罗米修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修普诺斯，想了想这短短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里看到的瑟普斯的言行，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很特殊。”
话音刚落，一位黑发黑眸的女神拖曳着点缀着美丽星光与月华的长裙自一片黑暗的虚无中走出来。
她的黑发像是来自幽冥最深处的黑暗一般，暗沉幽黑。
她的双眼似乎承载着整个天空与大地，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熠熠发光。
她的皮肤如同最好的白色玉石，白皙毫无瑕疵。
然而没有人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白昼的光明。
这是五大创世神之一，黑夜女神尼克斯。
三个神祗都向这位自创世之初就存在的伟大女神弯下了腰，达拿都斯更是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好，普罗米修斯。”高贵的女神开口，声音像是黑夜之中的呢哝低语。
“神格被夺走了，当然不会多好。”普罗米修斯说着，直起了腰，他身边的两个孪生兄弟动作一致的站到了尼克斯背后。
尼克斯没有给普罗米修斯更多的注意力，她的视线落在蜷缩在一边的瑟普斯身上，目光专注，嘴上却问道：“你想拿回来？”
“那是我生来就有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应该属于我。”普罗米修斯声音依旧温和的，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坚定，“宙斯只是抢走了它而已，我暂且当做借给他三万年——即便宙斯拥有了那个神格脑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把神格给了雅典娜。”尼克斯微微转过身来，看着普罗米修斯，神色很平淡，“看来你还不知道，雅典娜在得到你的神格加上墨提斯传给她的智慧之后，还得到了指向战争胜利的神职。”
第15节
恋耽美
第15节
到时候做不到，丢脸的又不会是他。
相信冥王陛下就是为了面子，也会做点儿什么让这个人类变强的。
米诺斯继续保持沉默，他依旧觉得这个懒洋洋浑身都散发着“我想睡觉”四个字的神祗，相当的不靠谱。
但之前达拿都斯所说的，能够拥有与神祗媲美的力量，却依旧在米诺斯心中生了根。
他觉得即便再不靠谱，被达拿都斯那么严肃的说出来的——据说还是黑夜女神尼克斯说的，总不会是骗他的。
何况瑟普斯还在奥林匹斯努力，虽然冥府跟奥林匹斯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到底也同为神祗的。
在米诺斯眼里，瑟普斯不论在哪里，遭遇了什么，面对什么样的人，一直都是相当吃得开的，你看，死神达拿都斯不就轻而易举的被瑟普斯吸引了吗？
瑟普斯对死神的态度可一直不怎么样，但死神却在瑟普斯之前本应死亡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反而救了瑟普斯。
这就足够证明瑟普斯的手段有多厉害了。
……虽然这些手段让他不怎么高兴就是。
与冥土一片荒芜的景色截然的不同的，绿意葱茏的高加索山上已经下起了暴雨。
想着尽量在下雨之前多赶点路的瑟普斯站在一棵茂盛的树底下，依旧不可避免的被浇了个透心凉。
“……啧。”瑟普斯皱了皱眉，看了一下眼前平缓的坡度，又抬头看了一眼在雨幕中隐隐可以窥见的光秃秃的山顶，犹豫了一下，擦了一下即将流进眼里的雨水，直接冒着雨往山顶走去。
雨点打在身上感觉有点儿疼，瑟普斯只庆幸还好之前那段没有青草铺着的泥地已经在暴雨落下之前走过了。
不用在雨中踏着泥泞湿滑的路往山上赶真好，被雨水糊了一脸的瑟普斯苦哈哈的想。
他为了尽早见到普罗米修斯还真是豁出去了。
希望这位先知和预言者——或者称之为人类之父的伟大的……前·智慧之神，能够给他一些帮助。
当然没有什么帮助瑟普斯也是不会介意的。
有机会瞻仰自己的造物主，还是活生生的，瑟普斯已经感觉到非常的荣幸了。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把普罗米修斯救出来呢？
瑟普斯想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装备。
好吧，感觉救出来的可能性小得几乎看不见。
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伟大的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好。
冰冷的风卷裹着冰凉的雨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即便已经到了初夏，山顶的温度也依旧寒冷。
瑟普斯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被风给吹飞了。
山顶上被沉重的锁链锁住了四肢的青年模样的人——或者说神祗，缓缓睁开了眼。
他身上早已湿透，雨水将他身上凝结成痂的血液痕迹洗去。
他浑身看起来没有伤痕，只有被鲜血浸染了三万年，几乎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锁链清楚的昭示着他所遭受的苦难。
他的胸口插着一块透明而坚硬的石头。
神祗偏头，安静的倾听了一阵，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至极的模样，目光有些复杂。
良久，人类之父发出一声叹息，重新阖上眼。
他的叹息转瞬便消弭在风雨之中。
第 43 章
瑟普斯爬上山顶,看到被绑缚在高加索山脉上的普罗米修斯时,雨刚停下不久。
被雨水洗礼过后的高加索山空气清新，弥漫着泥土的香气。
但浑身湿透的在山峰顶部享受冰冷山风吹拂的滋味却相当的不好受。
瑟普斯爬上山顶的平台，正看到阖着眼,头发被雨水淋湿，姿态比之他而言要狼狈上许多的人类之父。
他呆愣了好一阵。
视线落在插在普罗米修斯心口上的透明的金刚石，透过这剔透的石块,似乎还能窥见里边鼓动的心脏和伤口发白的息肉。
雨停之后没有东西再能洗刷普罗米修斯身上受难的痕迹,鲜血从普罗米修斯被穿透的胸膛处渗出来。
瑟普斯虽然身体相当的好,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他哆嗦了一下，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
天空厚重的云彩被一缕阳光穿透,它们向两边散去,为在天空中驰骋的太阳战车让开道路。
感谢太阳神。
瑟普斯心想，感受着这座高高的山峰上被阳光照射到后的第一丝温暖。
阳光所带来的也不仅仅是温暖而已。
瑟普斯眯着眼看着浑身赤裸，被吊在岩石上遭受苦难，狼狈不堪的人类之父，微微顿了顿，走上前去。
被绑缚在岩石上的神祗睁开眼，看着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停住脚步的人类。
半晌，才道：“出现在这里的不该是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和虚弱，像是生命垂垂微矣。
当然，瑟普斯和普罗米修斯自己都知道，他仅仅只是虚弱而已，死是绝对不会的。
“……您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瑟普斯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嫌弃了，简直虐得不行，“瑟普斯，是我的名字。”
“挺不错的名字。”普罗米修斯说道，他抬头看着天际，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本该出现的给他造成伤痛的神鹰，“我以为在拯救我的人到来之前，我是再也见不到真正活着的人类了。”
瑟普斯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又瞅了瞅锁住普罗米修斯的锁链，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兽皮袋子，最终只得接下这位造物主的话头：“那些人来找过您吗？”
“是的，他们希望我能帮助他们。”普罗米修斯低头看着自己受难的模样，“可惜我无能为力。”
“您为人类做得足够多了。”瑟普斯看着普罗米修斯，“您不用为此而感到难过。”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好一阵，“人类是我的孩子。”
瑟普斯想了想，最终父亲两个字还是没喊出口。
“我已经远离我的孩子三万年了。”普罗米修斯微微顿了顿，“他们似乎已经忘却我了。”
“并没有，您眼前就有一个。”瑟普斯否认道，“只是人类还太过脆弱，想要到达这里实在太过困难。”
在前进路上失败了的，都已经成为了在这片范围广大却没有死亡的山脉中成为了痛苦不堪的活死人。
“人类并不脆弱。”普罗米修斯仔细的打量着瑟普斯，“你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够让达拿都斯帮忙的，也不该是个普通的人类。”
瑟普斯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正用温和的眼光看着他的普罗米修斯，“我是个普通人类——至少现在还是。”
普罗米修斯因为他的用词而有些讶异。
瑟普斯不太肯定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毕竟达拿都斯说过他要是能够取得力量，那就是能够媲美神祗的。
而要知道，人类从起本身根本的存在上就无法与神祗相比，也可以说，以人类之躯拥有能够与神祗等同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以后会变成什么？”普罗米修斯虚弱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太清楚。”瑟普斯耸了耸肩，跟人类之父聊天的感觉还不错，他走过去，小心的触碰了一下绑缚住普罗米修斯的锁链，入手冰凉。
“人类现在如何？”普罗米修斯包容的看着对他表现出好奇的瑟普斯，也不管瑟普斯的动作会不会太大了给他造成痛苦。
——事实上令他非常惊讶的是，瑟普斯动作很轻很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让普罗米修斯感觉疼痛。
比起之前那些怀抱着痛苦和怨愤来向他求助，却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而疯狂拉扯着锁链泄愤的活死人，瑟普斯体贴的轻柔让普罗米修斯感觉格外熨帖，这位孤苦伶仃独自代人类遭受了三万年苦痛的神祗，已经有许久不曾享受过这样温厚的待遇了。
普罗米修斯能够理解那些人类无法忍受那样剧烈的疼痛，在找到他之后以为有了希望最终却绝望的心情。
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总是格外包容的，即便这些孩子并不多么听话乖巧，甚至已经没有了人形。
普罗米修斯知道自己所创造的人类定然是极为优秀的，就比如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
“现在？”瑟普斯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汇，抿了抿唇，有些尴尬的想着形容词。
他知道，普罗米修斯肯定是不想看到人类像现在这样的。
城邦与城邦之间相互厮杀，为了争夺领土、人口和资源而将一切都拉入万劫不复的战争。
曾经身为智慧之神的普罗米修斯一眼就看透了瑟普斯的尴尬，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却依旧问道：“怎么了？”
人类之父总是希望能够知道他的孩子们更为详细一点儿的消息。
即便他心里清楚，人类恐怕早已经将他忘却，抛之脑后。
瑟普斯是为什么记得他，还知道他被绑缚在高加索山上，普罗米修斯很好奇，却很体贴的没有询问这个看起来就相当触及私密的问题。
就像瑟普斯小心的不会弄疼他一样。
“也许好，也许不好。”瑟普斯折衷了一下说法，“战争在不断的发生，得看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看了。”
普罗米修斯为这个说法高高挑起了眉，四肢和胸口的疼痛似乎已经再算不上什么，“那你是从什么角度看的？”
“战争带来的也不只是鲜血和死亡，还有融合与统一。”瑟普斯说完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反而开口直接堵住了普罗米修斯想要接他茬的话头，“我能帮到您吗——我是说，把您从这里弄下来。”
普罗米修斯被堵了话，看瑟普斯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说，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不该是你来做。”
“我知道您是先知，但您要知道，未来总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您不能因为以前没有人逃脱了您的预言就否定这个可能。”瑟普斯说着，把兽皮袋子里的蛇皮小囊翻出来。
由蛇獴友情提供。
自从八年前的兽潮，蛇獴融合了许德拉的血和鳞片之后，它就get了“许德拉的毒液”这项新技能。
从此打猎再也不用担心出意外。
感觉棒棒的，也爽爽的。
就是这个蛇皮小囊不能随便换。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这个说法是谁教你的？”普罗米修斯并没有被冒犯的不高兴，反而对瑟普斯的言论而颇感兴趣。
“我自己想的，不过想法太超前了，只有几个人愿意相信我的说法。”瑟普斯说道，晃了晃手里的蛇皮小囊，“许德拉的毒液，能够融掉这玩意儿吗？”
“也许可以试试。”普罗米修斯也是个相当洒脱的神祗，他最坚持的事情，大概就只有在针对人类的事情上。
他创造人类，教授人类，为人类得罪宙斯，为人类偷取火种，为人类遭受苦难。
即便从高加索山上离开了，普罗米修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那也是去看望他的孩子，为人类做些什么。
瑟普斯蹲下身，弄开了蛇皮囊，小心的漏了一滴毒液在贴近普罗米修斯脚腕的锁链上。
他听到了清晰的“嗤”的一声。
有戏！
瑟普斯两眼亮了亮。
“死神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是你让他带你来的吗？”普罗米修斯明显也察觉到了下边儿的动静，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激动。
“不是，是他迷路了。”瑟普斯答道。
“……”普罗米修斯被这个事实冲击得一下子没说出话，半晌，只听“咔哒”一声，左脚的锁链松开了，人类之父才回过神来，“你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哪儿？”
瑟普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答道：“奥林匹斯。”
“去奥林匹斯做什么？”普罗米修斯对奥林匹斯感官实在不是多好。
“黑夜女神说，我去奥林匹斯能够变强。”瑟普斯特别实诚的告诉了普罗米修斯真相，事实上他也想知道普罗米修斯对这个尼克斯的这个说法有什么看法，毕竟达拿都斯是个不靠谱的，他自己跟神祗并没有过什么接触。
之所以应下了去奥林匹斯，完全就是硬着头皮上。
人家都直接道出他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了，要是真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早也该动手了，不至于还编个那么诱人的条件就为了坑他去奥林匹斯吧。
瑟普斯正在弄普罗米修斯右脚的锁链，顺便等着普罗米修斯的回应。
谁知道普罗米修斯不吭声了。
瑟普斯抬头，普罗米修斯只是呆愣的看着他。
瑟普斯：“……？”
普罗米修斯回过神来，却是仰头看了看天空，良久，才低下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正继续拯救他的瑟普斯。
黄昏啊……
普罗米修斯看着成功将他右脚锁链弄掉了的瑟普斯，想起曾经与摩伊拉三姐妹闲聊时说起过的诸神的终末。
“我陪你一同去奥林匹斯吧，我在那儿还算有几个朋友。”普罗米修斯说道，“何况你在这里放走了我，宙斯势必会拿你出气的。”
“哎？”瑟普斯一愣，半晌悟了。
感情普罗米修斯才是进入奥林匹斯的剧情人物。
那达拿都斯呢？
瑟普斯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山路。
没有死亡之神的身影。
瑟普斯感觉达拿都斯就是来卖萌的。
而正被瑟普斯腹诽的达拿都斯，此刻正飞在半空中，底下是他刚刚引渡完成之后留下的几撮灰。
他抬头望了一眼蜿蜒连绵的山峰，表情忧郁。
怎么突然感觉……这些层层叠叠山峰的高度都差不多了？
最高峰是哪个来着……
第 44 章
达拿都斯到底有多纠结回到之前那座山峰的路线暂且不提。
这边普罗米修斯在瑟普斯的帮助下,已经从岩石上脱了困。
瑟普斯看着普罗米修斯伸手把深深插入自己胸腔中的金刚石块拔出来,带出血与肉块,格外骇人。
普罗米修斯扔掉那造成了他三万年苦难的石头,从岩石上跳下来。
岩石上留下了三万年来普罗米修斯经历风吹雨打苦难的痕迹。
暗红的血早已深深浸入了岩石的内部，蜿蜒着爬成一个完整而明显的人形,血中带着泰坦的神性，让人看着就心生畏惧。
不被允许获得死亡的人类之父微笑的看着瑟普斯,他胸口那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致命的伤口正蠕动着露出粉红色新长出来的息肉,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生长着,在瑟普斯的注视下恢复如初。
简直酷炫极了。
“你很惊讶？”普罗米修斯活动了一下三万年都没怎么动弹的身体，听到身体里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吓人，“提丰的善牙也是有这个作用的，但这玩意儿应该只有宙斯手上有。”
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时候透露了如此多信息的瑟普斯呆愣了一阵，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恩。”
“你……”普罗米修斯活动身体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而后以一种极为正常就像是问今天你吃了吗这样平静的语调问道：“宙斯看上你了？”
“没有。”瑟普斯囧了一下，感觉伟大的诸神之王在神祗之中的形象实在堪忧。
为什么就连智慧之神在看到这个的第一反应都是他被宙斯看上了。
“那你怎么拿到这个的？”普罗米修斯有些不解，宙斯看上了谁，通常都习惯直接把人掳走，当然也有一些特别的会被他妥帖的养在某个地方，赠送不少稀罕物件。
宙斯看上了瑟普斯而将提丰的善牙赠给他，以防止这位被他看上的美少年因为外来的危险而直接被送去冥土，这是普罗米修斯所能想到的最为直接的解释——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但目前所能知道的信息里，无法猜测出其他的理由。
“是一个……”瑟普斯停顿了一下，“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普罗米修斯挑了挑眉，活动着脖子调侃道：“你确定？哪个朋友会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你。”
“……宙斯之子。”瑟普斯感觉对于普罗米修斯，身为人类的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在内心诉说着交托信任和一切，普罗米修斯即便牺牲自己也将会保住人类无虞。
“被宙斯之子看上了？”普罗米修斯顺着又问道，看到瑟普斯有些尴尬的脸色之后霎时明白自己怕是猜对了，他想了想，“其实很正常，优秀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瑟普斯表情木然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普罗米修斯这是在夸他，“多谢夸奖。”
普罗米修斯向他的造物轻轻微笑，道：“我们去找宙斯。”
瑟普斯愣了愣，“去做什么？”
“去为我讨回公道。”普罗米修斯说完顿了顿，“当然，还包括想办法让你变强。”
瑟普斯瞪大了眼。
“人类想要媲美神祗并不是不可能的。”普罗米修斯虽然浑身赤裸着，却丝毫没有多尴尬的意思，甚至连脸红都没有——事实上身为泰坦巨人血脉继承者的普罗米修斯也并不多在乎身上这些遮蔽物是否存在。
普罗米修斯没表现得多在乎，瑟普斯要是表现出介意那就是他矫情了。
毕竟这个神话世界的三观，跟他从前经历过的那辈子确立起来的三观是截然不同的，他已经习惯了跟着别人的行为来改变自己的观念。
就如同以前有人经常说的，你不能等到世界来适应你，因为你没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力，所以你只能尽量的去适应这个世界。
瑟普斯认为在这一点上，他是做得很好的。
“的确是有可能的。”瑟普斯赞同普罗米修斯的话，“但在这个时代太过于困难。”
瑟普斯隐约记得在青铜时代之后有一段漫长的黑暗时期，但他无法肯定这个神话世界是不是会像他所认知的那样发展下去，但从某些事情——比如阿提卡四部落衰落之后迅速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雅典城邦上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确还是在依据某个方向而运动。
可惜的是，这些把不准具体时间线的预知对于瑟普斯来说毫无用处。
“你知道很多。”普罗米修斯终于停住动作，四下看了看，最终迈步往山下走去。
“我只是对于人类的未来很有信心。”瑟普斯回答，“诸神的时代终将结束，人类的时代在诸神沉眠之后才刚刚到来。”
“……”普罗米修斯回头看了瑟普斯一眼，“我也对人类的未来很有信心，但我绝对不会随便说出这种话——当心宙斯正在上边儿听着。”
“他要是听着，我早就被雷劈死了。”瑟普斯耸了耸肩。
宙斯虽然号称全知全能，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注意世间动静的。
一天里有那么多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宙斯要是都能够挨个聆听，只怕早就被逼疯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宙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普罗米修斯离开了高加索山。
“你对诸神那么了解？”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天空，视线在奔驰的太阳战车上转了转，最终落回瑟普斯身上，“果然不是普通人类。”
完全无知觉就被套走了话的瑟普斯最终选择了闭嘴。
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自己想要如实的回答普罗米修斯问题的想法，这就像一种本能，难以抑制。
凭借慢悠悠的双脚往前走，进度比不上达拿都斯带着他飞时的分毫。
“急什么？”普罗米修斯慢条斯理的慢慢往前走，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瑟普斯迷迷糊糊的有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下普罗米修斯——在明知道目的地是奥林匹斯的时候，还作出这种会激怒奥林匹斯之主的行为显然是相当不明智的。
只是当时他就是那么想了，然后他就那么做的。
瑟普斯感觉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
但要是问他后悔不后悔，那肯定是不后悔的。
也没有什么非得救不救的理由——身为人类，看到自己的造物主正在遭受苦难，他有能力救下了自然就救下了。
要是没有能力，他在跟普罗米修斯唠嗑完之后立马转身就走。
可惜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普罗米修斯被他救下了，现在他几乎就等于站在了诸神之王的对立面。
不知道现在去找黑夜女神尼克斯问问能不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瑟普斯叹了口气，他感觉面对普罗米修斯的时候脑子混得厉害，有时候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弄不清楚了，迷迷瞪瞪的就把一些不该说出去的事情交代了出去。
而即便意识到了这点，瑟普斯却发现自己内心对普罗米修斯升不起丝毫的防备。
这大概就是造物主对造物的影响。
即便瑟普斯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普罗米修斯的造物，但在这个神祗掌控的世界里，首先，你还是得遵守这个世界神祗定下的规矩。
事实证明，普罗米修斯那副悠闲的样子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他们在走出不到半天的时候，就撞上了正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的死亡之神。
“瑟普斯！”达拿都斯眼前一亮，直冲下来落在瑟普斯身边，满脸的欣喜却因为普罗米修斯的存在而骤然一滞。
半晌，死神瞅了普罗米修斯一阵，转头问道：“这裸奔的是谁啊？”
“……”瑟普斯突然就有点儿不想告诉达拿都斯这是人类之父了。
达拿都斯自然不可能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普罗米修斯身上的异常——神躯神血，甚至连灵魂都是神祗的强度，却没有神格，而且现在显得格外的虚弱。
神躯神血和灵魂都是神祗的强度却没有神格这很正常，因为不少神祗生下来的孩子没有被赋予神职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但虚弱就值得那么说道一二了。
不过显然达拿都斯没有什么说道一二的耐心，他手握宝剑，剑尖指向了普罗米修斯。
“那是普罗米修斯。”瑟普斯终于还是回答道。
“哎？”达拿都斯一愣，宝剑还没收起，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普罗米修斯，半晌，才面露恍然，“还真是。”
“好久不见了，达拿都斯，难得见你本体上人间来。”普罗米修斯似乎并不在意达拿都斯的无礼，“摩伊拉姐妹还好吗？”
“挺好的。”达拿都斯嘟哝了几句，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套衣服一双鞋，“我说她们怎么在我离开冥土的时候让我带这个呢……”
人类之父笑容温和，他跟命运三姐妹的默契依旧还是那么高。
显然摩伊拉三姐妹是相当欣喜于他脱离苦难的。
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我们可以直接去奥林匹斯了。”普罗米修斯穿好衣物之后，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狼狈。
他温和的看着达拿都斯，直接伸手扯住了达拿都斯扑腾的翅膀。
“我带路，乖。”
死亡之神看着温和微笑着的人类之父。
普罗米修斯最后吐出的那个字让他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第 45 章
达拿都斯带着瑟普斯,沉默的飞在普罗米修斯背后。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被歧视了。
尊贵的死亡之神感觉回了冥府之后非常有必要跟他亲爱的兄长八一八这个可耻的前·智慧之神。
“修普诺斯跟我挺有共同语言。”普罗米修斯一眼就看穿了达拿都斯的心思,戳破了他的幻想。
言下之意,找了修普诺斯他也会不客气的羞辱你的——想必死神已经相当习惯来自兄长的嘲讽了。
达拿都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死亡之神也是知道他亲爱的兄长对他是个什么看法的。
但能不能不要在一个普通——好吧,未来也许不会普通的人类面前戳破这个事实，感觉超丢脸啊。
简直心累得不行。
瑟普斯无法得知达拿都斯情绪的波动，他对于达拿都斯的了解更多的停留在身为主祭司时的难缠上，虽然这个本体让他觉得反差颇多,却还是没办法改变他心中对主祭司根深蒂固的印象。
不管达拿都斯表现得多么蠢萌，但其根本也依旧是个神祗。
瑟普斯对普罗米修斯有一种憧憬，感觉就像面对已经逝去的父亲时的心情。
渴望他的关怀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瑟普斯觉得这大概是这个神话世界强行赋予他的某种规则。
——身为造物对造物主天然的憧憬和崇敬。
瑟普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不太愿意跟普罗米修斯有过多的交流了。
理由只有一个,他担心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时候把某些不该说的事情也说出来。
瑟普斯不愿意跟普罗米修斯说话，这位伟大的造物主也暂时没有搭腔。
他们正午从高加索山出发，向奥林匹斯的方向迅速前进。
两位神祗表现得相当的习惯这样的安静，而瑟普斯被达拿都斯抱着感觉昏昏欲睡。
直到太阳回归天门，夜幕即将降下的时候。
“瑟普斯。”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瑟普斯，喊道。
“恩？”瑟普斯惊醒，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你救了我。”
“……”瑟普斯眼神微妙，“您的反应速度挺慢的。”
瑟普斯觉得他作为人类救下普罗米修斯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但如果普罗米修斯愿意为了这件事而为他做些什么来作为报答，瑟普斯也肯定不会拒绝。
拒绝来自神祗的好意？
瑟普斯还没那么傻。
光看宙斯随手送给米诺斯的东西有多好就知道了，神祗们手里都不缺好东西。
“你说，你想去奥林匹斯的原因是想要变强。”普罗米修斯回忆道，他的目光从瑟普斯身上移开，落在终于隐隐出现在视线内的奥林匹斯山上。
奥林匹斯山在夕阳颜色的晕染下颜色显得有些深沉。
“是的。”瑟普斯点点头。
“那你救我出来真不是个好的决定。”普罗米修斯说着速度慢下来。
瑟普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接普罗米修斯的话。
人类之父等了半晌，才听到瑟普斯的回答：“黑夜女神的话，总不会是骗我的。”
普罗米修斯挑挑眉，回头正准备说什么，视线从擦黑的天际一扫，却是闭上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速度放慢，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才堪堪落到了奥林匹斯山脚下。
“不上去吗？”瑟普斯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困得厉害。
达拿都斯从离开高加索山起就安静得不像话，而现在他的目光四处乱晃着，有些蠢动。
“恩，暂时在山脚下过一晚上。”普罗米修斯说，一迈入奥林匹斯山的范围，宙斯没道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普罗米修斯不清楚为什么宙斯没有直接一道雷劈下来。
毕竟宙斯知不知道末日即将到来的事情先不谈，光是宙斯的肚量，怎么看也不像会容忍得罪过他的神祗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
虽然已经满了三万年了，但他现在也不算真正的刑满出狱，宙斯可还没放话准他离开高加索山呢。
而且事态的发展跟他所看到的未来不太一样。
不是普罗米修斯看到的未来的那个半神英雄来把他放出来的，虽然宙斯不会知道这么回事，但迁怒一个人类对于宙斯来说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宙斯总是喜欢让人类遭受灾难来体现他的地位和威严。
而这位伟大的现任诸神之王到底为什么反应平淡到有点儿诡异，普罗米修斯认为最好的解释大概就是有谁对宙斯说了点儿什么。
那个神祗在宙斯心中肯定有一定的地位，或者是神格和力量颇高让宙斯根本无法反对的存在。
前者比如雅典娜，后者比如尼克斯。
“露宿？”瑟普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奥林匹斯山底下的翠绿草地似乎都比别的地方要更加欣欣向荣。
瑟普斯觉得这里的蚊虫肯定也特别厉害。
不过还好身边有个死亡之神，估计那些蚊虫也不敢靠近。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瑟普斯心中的地位已经低到某种地步的达拿·天然敌敌畏·都斯，正紧绷着脸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依旧沉默不语。
“是的。”普罗米修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达拿都斯，“你直接睡吧，冻不到你，休息好了明天我们上山。”
除却当代的十二主神和某些地位更加高贵的神祗之外，其他神祗都是不被允许直接飞到奥林匹斯山上的。
这是从第一代神王乌拉诺斯时就传下来的规矩。
也是乌拉诺斯唯一在奥林匹斯山这块地方留下来的痕迹。
普罗米修斯觉得刚从高加索山上脱离苦难，还是不要多特立独行的好，免得到时候又开罪了宙斯，那凭他现在失去了神格的身体，再要受罚可就不是绑在山上受苦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了。
所以在摸不准到底是雅典娜在劝宙斯还是尼克斯直接出言警告的时候，普罗米修斯还是选择了低调。
在野外睡觉完全没有压力的瑟普斯点了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困。
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往侧边一倒蜷成团，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睡神从虚空中突兀的出现，没什么精神的看了一眼瑟普斯，又迅速挪开了视线。
“好久不见了，普罗米修斯。”睡神向身为二代提坦的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虽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真正该讲礼貌的时候，修普诺斯比他的孪生弟弟要机智得多了。
这样聪明的神祗，就肯定不会被知道不少事情的前·智慧之神揭短。
“好久不见。”普罗米修斯同样向睡眠之神点头致意，“你最终还是回去了冥土。”
“我从不怀疑你的预言。”睡神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对于创造了人类让他的工作量比之早期时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普罗米修斯，他更加不想说话了。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诸神都不曾怀疑过我的预言。”普罗米修斯的目光从瑟普斯身上扫过。
可是却有个人类对他说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睡神跟着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瑟普斯，“母亲说，这个人类在整个宇宙中，是特殊的。”
“……”普罗米修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修普诺斯，想了想这短短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里看到的瑟普斯的言行，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很特殊。”
话音刚落，一位黑发黑眸的女神拖曳着点缀着美丽星光与月华的长裙自一片黑暗的虚无中走出来。
她的黑发像是来自幽冥最深处的黑暗一般，暗沉幽黑。
她的双眼似乎承载着整个天空与大地，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熠熠发光。
她的皮肤如同最好的白色玉石，白皙毫无瑕疵。
然而没有人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白昼的光明。
这是五大创世神之一，黑夜女神尼克斯。
三个神祗都向这位自创世之初就存在的伟大女神弯下了腰，达拿都斯更是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好，普罗米修斯。”高贵的女神开口，声音像是黑夜之中的呢哝低语。
“神格被夺走了，当然不会多好。”普罗米修斯说着，直起了腰，他身边的两个孪生兄弟动作一致的站到了尼克斯背后。
尼克斯没有给普罗米修斯更多的注意力，她的视线落在蜷缩在一边的瑟普斯身上，目光专注，嘴上却问道：“你想拿回来？”
“那是我生来就有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应该属于我。”普罗米修斯声音依旧温和的，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坚定，“宙斯只是抢走了它而已，我暂且当做借给他三万年——即便宙斯拥有了那个神格脑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把神格给了雅典娜。”尼克斯微微转过身来，看着普罗米修斯，神色很平淡，“看来你还不知道，雅典娜在得到你的神格加上墨提斯传给她的智慧之后，还得到了指向战争胜利的神职。”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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