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综剑三]我有特殊的拉仇恨技巧

正文 第10节

    [综剑三]我有特殊的拉仇恨技巧 作者:风之克罗地亚

    第10节

    叶逸文听了这话,却免不得浑身一颤如遭雷噬。他万万没想到,这纯阳道长竟真能猜中他内心的想法!那件事他已经埋在心中许久许久,即便同他的亲生弟弟叶逸廷也未曾透露过半分。

    可这纯阳道长,不过片刻时间却将他看得通透利落,这是何等可怕又可等可畏!叶逸文心绪复杂纠结,可他只是轻轻地询问道:“不知道长姓甚名谁?”

    “司清泽。”

    “原来是司道长,果然好名字!”姜黎赞叹地拍掌道,“只有这样好的名字,才配得起道长这般的绝妙人物!”

    那位司道长却不再说话,反而将桌上那几枚铜钱收入袖中。

    姜黎一看就明白,这位司道长是要收摊走人了。他赶忙拽了拽叶逸文的袖子,示意叶逸文起身走人,可那藏剑弟子却忽然抛下一句话来,险些让姜黎背过气去。

    “司道长与我十分投缘,不知我日后可否常来拜访?”

    这不开窍的藏剑少爷,竟这么直愣愣地问了出来,一点不懂的迂回找借口!那位司道长一眼就能看穿叶逸文的心思,若是能答应就奇怪了!

    “可。”那纯阳道长只回答了一个字,却声音清扬又无比动人。

    姜黎听到司道长的回答后,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两个傻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57章 问心

    唐无泽捏着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他的指尖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漂亮得惊心动魄毫无瑕疵。

    灯下看美人,美人越发丽色慑人容色湛然。薛西斯怔怔地望着唐无泽,不敢眨眼。他觉得这唐门杀手此时就像话本中的神仙精怪,若是一眨眼,难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唐门杀手冰冷的眼神刀子一般斜斜射来,薛西斯终于回过神来。

    真是倾城之貌冰雪之姿啊,难怪今日那藏剑少爷也上了当。谁会相信这样一位身着道袍气质如仙的人,竟是个唐门杀手呢?

    薛西斯心中已然转过千百个念头,但他终究只是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说:“恭喜你今日又诈了那藏剑少爷五百两银子,那人一直在你手上吃亏,我简直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他对那位司清泽道长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哪怕我要一千两卦金他也肯定会给,我还觉得五百两银子太少了些。”唐无泽说,“我以前倒不知道,那叶逸文竟喜欢纯阳弟子,这事情着实十分有趣。”

    “谁不喜欢美人呢?更何况这位名叫司清泽的纯阳道长高冷如仙不沾凡尘,反而让人越发想将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拉入凡尘之中,看他沉沦挣扎而不得出路。”薛西斯缓缓地说,他那双绿眸此时简直和狼的眼睛一模一样。

    唐无泽轻轻皱了皱眉,道:“真是差劲。”

    “的确差劲。可许多人见了你这张易容第一眼,也和我一般抱着如此想法,想必那藏剑少爷也不例外。”薛西斯淡淡地说,“我知道无泽你有自己的打算,可那藏剑少爷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倒要小心别栽在他手上。”

    “就凭那位叶少爷,还不能让我吃亏。我既已知晓他的过往与心事,又何惧之有?人心虽然叵测难明,可只要你捏住一个人的弱点,他就只能乖乖臣服于你再难反抗。”唐无泽的话语很残忍,但他面上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见肃杀之气。

    而后那唐门杀手却微笑了,恍如风过无痕雪落无声,无比清冷又无比动人。薛西斯喉结滚动了一下,默念了许久明尊在上,终于静下一颗心来。

    “我却不明白,那时你与那藏剑弟子打什么哑谜。”薛西斯摇了摇头,“你似乎在劝他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而那藏剑弟子却这般轻易地被你蛊惑了,倒真是一件怪事。”

    “那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决议,我不过帮助他除去最后一丝迷惘罢了。”唐无泽嗤笑一声,“你当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能说动一个心志坚定的人更改原本的决定么?”

    “什么决定?”薛西斯眨了眨眼,凑得离唐无泽更近了些,他轻声道,“无泽你与我何等关系,那姓叶的事情竟连我也不能说么?”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叶逸文想离开藏剑山庄去往恶人谷,他却割舍不下师门情谊,也许还放心不下他弟弟。”

    这件事倒有些意思。薛西斯尽管略有诧异,但他终究还是相信唐无泽的本事。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那藏剑少爷心冷手黑,恶人谷却也是个适合他的好去处。其实我还是觉得,有些中原门派实在规矩太多,若是一不小心违背了其中几条便会被逐出师门,着实太麻烦。想必那叶逸文定是做了什么不能明说的事情,害怕被藏剑山庄逐出门去,所以才想主动离开。”

    后面这句话,却显然是在抹黑那藏剑少爷了。薛西斯又主动往唐无泽跟前近了近,厚着脸皮夸奖自己道:“这世间像我这么靠谱的人着实太少了,无泽你应当早些答应我同我回圣教去。”

    这波斯人又哪里靠谱了?他与叶逸文一般心冷手黑,还好意思诽谤那藏剑少爷,简直太过无耻。唐无泽刚想伸手将那波斯人的脸推得远些,却忘了此时他并没有戴手套。那波斯人的脸却是温热的,唐无泽不禁一怔。薛西斯反而趁机攥住他的手不放,唐无泽冷冷扫他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这点你却猜错了,叶逸文并没有干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叶逸文却是觉得在藏剑山庄的生活尽管安逸又舒适,但他终究活在师门的辟护之下,永远不会知晓什么事真正的江湖凶险。他想到恶人谷去,却有几分想要磨练自己的意思。”唐无泽说,“这件事也许还与我收了他二十万两银子有些关系,可谁叫他欠我的救命之恩,我还觉得二十万两银子实在有些少了呢。说起来,这藏剑少爷却也挺有意思。至少这人心志坚定头脑也很清楚,这倒挺难得。”

    薛西斯听到唐无泽竟夸奖了叶逸文,简直酸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郁闷了好久,才有些赌气地说:“我还是瞧不出你与他那般亲近的原因,若是你不告诉我实话,我便一刀捅了那藏剑少爷让你再赚不到银子。”

    这波斯人此时简直像一只想要伸爪挠人的猫,脾气颇坏却也有些可爱。唐无泽虽然不将薛西斯的威胁当做真话,但终究还是细细解释道:“你当我真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傻子么?即便我收了那藏剑少爷二十万两银子,他与我的恩怨纠葛却未就此两清。既然叶逸文想到恶人谷去,我自然要当一个实心合意的知己,他若不吃些苦头我反而不开心。看到他过得不好,我也就开心了。”

    那明教刺客听了这话,俊美眉眼立刻舒展开来。他此时简直有些欣喜了,于是越发粘到唐无泽身前,扬眉微笑道:“你开心我也开心,不管你做出什么事情我都站在你这一边。即便许多人都说你不好,我也绝不离开你。”

    唐无泽只是轻轻瞧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情话说得再多再动人,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在唐无泽心中溅不起一丝涟漪。许下一个承诺只需嘴唇张合几下,太轻易也太简单。

    天是冷的,月亮也是冷的。

    叶逸文手执一杯酒,眸光明亮地望着那纯阳道长,却忽然嗅到那纯阳道长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那香气就氤氲在他的鼻端,化不开驱不散。

    皎白的月光映在那纯阳道长清冷眉目上,越发衬得这人气质脱俗不似真人。仿佛下一秒这纯阳道长就要乘风归去远离凡俗,世间再难寻得此等绝丽容色。叶逸文怔怔出神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道长昨日劝我不必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但我思前想后,终究有些难以割舍。”

    “我却并不想劝你,多说无益,一切全在于你自己的一颗心。”那纯阳道长神色冷然如冰,“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已然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又何必来问我?”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藏剑山庄收留了我与弟弟。而恩师情重待我情同父子,深情厚谊未曾报偿已然是不孝。”叶逸文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想做个不忠不孝的人,可我却知道我的剑法中缺了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师傅无法教给我,而我若是一直呆在藏剑山庄中,也始终无法找到答案。我并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白首之时再后悔年轻时未曾尽力一搏。”

    话说到此,叶逸文的声音却低了下去。显然这藏剑弟子此时迷茫无比,不知该如何抉择。

    叶逸文不知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世说给这位司道长听。也许因为他们似曾相识,也许他心中隐含期待,希望这纯阳道长可以助他破开迷雾,望见那条通天之路。

    可那纯阳道长并未回答叶逸文的问题,他只是轻轻地吟诵道:“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那纯阳道长的声音十分动听,仿佛有隐隐的锋锐之气冲入云霄之中,惊心动魄气势恢宏。

    叶逸文仰望着天空,此时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光芒湛然如霜。他觉得心中烦闷一扫而空,只余澄静空明。

    是了,他又何必迷惘?

    “多谢道长指点。”叶逸文朗声道,唇角微扬。

    几分笑意自叶逸文面上绽开,倒映得这人越发眉眼动人意气风发。不管这藏剑弟子处境如何狼狈,他似乎永远这般处事不惊剑心不染凡尘。

    那纯阳道长却缓缓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但他有些恶意地想到,若是能让这藏剑少爷露出迷茫痛苦乃至心碎的表情,那定要比直接杀了他有趣得多。他此时忽然能理解那时薛西斯说的话,看这样一个一直目标坚定心冷如铁的人碎裂成片融化成水,的确十分有成就感。

    谁叫这藏剑少爷好死不死,第三次撞在他手上呢?不管孽缘也好结仇也罢,唐无泽从不让得罪过他的人好受。这回叶逸文竟主动将他这颗心痴痴捧到唐无泽手中,他若不将那颗心慢慢地捏成碎片,岂不辜负那藏剑少爷的一番好意?

    第58章 入局

    一个藏剑弟子倚在窗边出神地凝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许久后才道:“我似乎喜欢上一个人。”

    姜黎正低头夹一块鸡肉,听了这话之后手一抖,差点直接将筷子丢在地上。他此时疑心自己听错了,他这位一贯冷心无情的好友,居然也有心动的一天?这简直是再稀罕不过的消息了。

    “你喜欢上了哪家姑娘?我倒想知道,她有何等本事引得你也倾心不已?”姜黎啧啧称奇,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肉,这次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在了碗中。

    “不是姑娘。”叶逸文的眼睛很亮,他的神情也很温柔,“我只知道同他在一起时总是无比舒畅,心中安宁再无所求别无所求。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又是什么?”

    听了这话,姜黎的表情却越发古怪了。叶逸文这种情况,已经不是贪恋美色抑或流连于皮相,这简直是有些痴狂入魔无法自拔了。好在时日尚浅,尤能克制。他叹气道:“你的意中人,莫不是那位纯阳道长吧?虽然他的确清冷出尘无人能比,可我也没觉得他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反倒觉得他有些贪财还有些小心眼。”

    叶逸文却道:“在我眼中他很好就够了。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能有人知我甚深,甚至不需言语就能知晓我要说的话。”

    “原来在你心中,我竟对你全无了解,这可让我太伤心了。”姜黎故作黯然地唉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沟……”

    这恶人天策想了许久,终究想不起那最后一个字是什么。于是他这黯然神伤的表情,便因此大打折扣。

    “奈何明月照沟渠。”叶逸文淡淡地补充,“你是我极好的兄弟,但司道长却格外不同。”

    “我是不能理解你们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我只知晓,这位司道长来历神秘似有所图。他这种本事出众的人物,何至于落得在城中摆摊收些卦金的凄惨程度?”姜黎冷声道,“不过短短五日时间,整座城中都知道有这么一位长得好看又能窥得天机的司道长。有许多显赫之人为求他每日这一卦用尽各种手段,但司清泽却将能这些事情顺利摆平不留一点麻烦,可见这位司道长的着实本领了得。”

    姜黎并未将话说透,可聪慧如叶逸文却已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恶人天策是告诫他,司清泽来历不明所图甚大,若是自己继续和他参和在一起,难免会遇上许多麻烦。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叶逸文神色淡如月光,清冷又通透,“不管他究竟是何人所图何事,我此时倾心于他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这傻子!姜黎险些要气笑了,他斜睨了叶逸文一眼,嗤笑道:“你以为自己当真爱上了那纯阳道长,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在梦云死时,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从此心死如灰一生黯淡再无意味,但这几年我却发现,我已经渐渐忘了她的模样。有些东西即便你想记一辈子,上天却会最残忍地一点点摧毁它,直至你完全忘记。我不想让你陷得那么深,陷得越深伤得越深。”

    这恶人天策语气寂寥又有几分悲凉,可叶逸文只是给姜黎倒了一杯酒,简洁地说:“我明白。”

    “作为你的好朋友,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也知道你一旦打定主意,哪怕你的师父也劝不了你。”姜黎摆了摆手道,“也许那位司道长是个麻烦人物,也许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纯阳弟子。我愿你有一日能得偿所愿,初心不改。哎,我不过大你一岁,在这件事上操得心却比你老子还多。”

    姜黎说最后一句话时,终究不改无赖风范极不要脸地占了叶逸文的便宜。

    “我老子已经死去很久了,想管这事都管不到。”叶逸文淡淡地说,“我倒希望姜兄运气好一点,至少要活得比他久一些。”

    姜黎很是憋屈地瞪了叶逸文好一会,终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牙尖嘴利的藏剑弟子。他绝不相信,在那位司道长面前叶逸文也是此种模样。一物降一物,上天又饶过谁?

    可惜那位司清泽道长甚至不知晓叶逸文的心意,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一定会对叶逸文同样倾心?天下之大,不圆满的事情却有许多。姜黎倒希望叶逸文的运气好一些。

    但姜黎却并不知道,这位装作纯阳道长的唐门杀手不仅将叶逸文的心意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准备狠狠将叶逸文的心碾成碎片让他再拾不起来。

    这几日他的目标刘罡倒是十分沉得住气,甚至未曾派手下前来打探一下。百无聊赖之下,唐无泽也只能一天一卦继续干这很是麻烦的算命生意。还好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卦金也越涨越高。现在若有人想求他算一卦,至少得出三千两银子,简直贵得令人咋舌。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求而不得百般叹息。

    想来却也没什么奇怪的。物以稀为贵,谁让唐无泽料事如神又能窥破天机?如果不是这生意得罪的人太多,唐无泽简直都想重拾旧业了。反正装世外高人这事他相当在行,想必这世间也没几人能比他更合适了。

    比起那单毫无进展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另一方面唐无泽倒是进展相当顺利。他只不过略略点拨了叶逸文几句,就让这藏剑弟子对他敬若神明心生仰慕,简直再容易不过。

    谁让唐无泽长了一张太好看的脸,谁又让叶逸文对他一见钟情不能自拔?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总有人生下来便抢尽先机步步领先,其余人只能怅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心灰意冷。感情的事更是如此莫名其妙,简直全无道理可言。

    可唐无泽却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快活。天知道这几日他每天陪叶逸文谈论各种玄而高雅的事情,简直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若不是他最近对这藏剑少爷的兴趣大得很,唐无泽简直懒得多看一眼叶逸文。

    唐无泽一向秉承一分付出三分回报的原则,他既然在这藏剑少爷身上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便希望这藏剑少爷到时候能够不辜负他的期望,伤得彻底痛得难过,最好心伤心碎心成灰。

    这唐门杀手越想越开心,但他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冷淡若冰雪。

    不知为何,以往那些求而不得的客人们却都不在,他的摊子前根本没有一个人。这事情简直再蹊跷不过,可唐无泽却知道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唐无泽气定神闲地等了一会,果然有十几个黑衣男子自街对面而来,他们一步一步走得从容不迫气势十足。只需一望便知,这些黑衣人武功不俗,依然算是江湖中难得的高手。

    来者不善,若是普通江湖人见了这般大的架势,难免面色惨白心惊胆战。

    为首的那人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唐无泽好一会,目光锐如刀刃。过了许久,他终究开口道:“道长可知自己有了天大的麻烦?”

    这句话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可唐无泽依旧波澜不惊表情安定。

    “有什么麻烦?”他反问道,“既然你的主人有事要问我,你们这些当手下的就应当恭恭敬敬地问我是否肯替他算上一卦,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威胁我。”

    若是一个相貌平平之人说出这话,其余人难免觉得这人是在找死。可同样的话由这位飘然若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说出来,所有人却觉得理当如此。说得明白些,一切不过故作神秘与高深莫测罢了,而恰好唐无泽精通此道,人谁也瞧不出破绽来。

    “先生好定力,这却是我们唐突了。”黑衣人赞赏地拍了拍掌道,“先生料事如神,想必也知道是哪一位想见您一面。”

    “我不光知道你的主人是谁,还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事情。”唐无泽说,“今日你出门时曾撞见一只黑猫自你面前匆匆而过,阁下还追上去踹了它一脚。我倒不知为何阁下有这么大的火气。”

    一阵冷风吹来,黑衣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只一刹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从今早开始,便有不少人暗中监视着这纯阳道士,这人绝无可能知道他今天踹了一只黑猫这件事。

    如果不是这纯阳道士当真料事如神知晓天机,黑衣人简直再找不出其他原因来。于是他一分分收起了面上的桀骜之色,无比诚恳地说:“我家主人想请道长替他算上一卦,定不会少了道长的卦金。”

    “一万两银子。”唐无泽淡淡地说,“三日之后我才有时间。”

    “自当如此。”黑衣人恭敬地弯了弯腰,“不过三日时间,主人还能等得起。”

    于是这群黑衣人又极快地消失了,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一阵风。

    不枉费他等了这么久,大鱼终于上钩了,唐无泽漠然地想。

    第59章 收网

    刘罡等了足足三日,才见到这位传言中本事极大的纯阳道长。那纯阳道长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但最引人瞩目的却还是他的风度。遗世而独立,飘飘然欲仙。

    就连识人颇多的刘罡,也不得赞一句好人物好气度。

    那纯阳道长一双眸子莹然而润,只是淡淡瞥了刘罡一眼,他便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被温水洗过一般,说不出的惬意爽利。

    随后刘罡却猛然一惊,望着那纯阳道长的目光更多了三分警惕三分悚然。可他面上却不曾显露分毫,反而越发威严凛然气度卓群。

    “昨日我那些不懂事的手下让道长受惊了,我先替他们陪个罪。”刘罡抬手举杯,他腕上的玉质佛珠耀眼生辉,而后他相当豪爽地喝干了一杯酒。若是识趣之人,难免会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同刘罡谦让两句。毕竟堂堂怒江帮帮主竟然如此礼貌客气,这简直能叫许多江湖人感激不已。

    可那位纯阳道长却相当不识趣,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说:“算不上得罪,可我也有些不愉快,既然你道歉那便好。”

    刘罡听了这话却并未发怒,反而微微一笑。他赞叹道:“司道长果然风度超然定非凡人,今日我在这松鹤楼上设宴,就是想请司道长为我算上一卦。只是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你却免不得要试试我有没有真本事,每次都是这句话,我简直听得耳朵生茧。”司道长嗤笑一声,他伸出一根宛若白玉的手指,蘸着酒液在桌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刘罡看到这两个字后,一贯威严凛然的表情立刻出现出了一丝裂痕。他挥手屏退左右,深吸一口气,眼中却有数点光芒闪烁不定。

    “在刘帮主成为刘罡之前,你原本叫这个名字。”司道长又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这次刘罡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当时曾有一位名叫碧玉的姑娘对刘帮主芳心暗许。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梨花开得很好。她仰起头望着你,问刘帮主可不可以带她走……”

    “够了。”即便此时,刘罡的表情依旧未曾有太多变化。可他却暗暗握紧了手指,那一刻仿佛有刀子在割着他的心。

    他未曾料到,有一朝一日会重新听到这段已经被他深深隐瞒并舍去的过往。即便神通广大如隐元会,也没有打探到刘罡曾经的经历。隐元会甚至曾出重金悬赏知道刘罡过往经历的人,但那笔赏金至今无人敢领。

    事已至此,绝不存在一丝一毫的侥幸与例外。眼前这纯阳道长当真料事如神窥破天机,原来除了九天中的变天君,世间还有此等可怖可怕的人物……

    刘罡已然不敢再想下去,但他只是沉声道:“道长想必知道我想问什么,不知我所求之事能否得偿所愿?”

    那位司道长十分随意地从袖中掏出三枚铜钱,向上一抛一字排开,随后竟立刻用酒盅盖住了那三枚铜钱,看也不看径自道:“尽人事以待天命,刘帮主既然已经做出万全的准备,现在你所求的不过一句安慰之言,刘帮主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此卦却是泽风大过,虽然过程有些艰辛,但刘帮主终能得偿所愿。”

    刘罡不由一愣。随后那纯阳道长却揭开了酒盅,刘罡定睛一看,三枚铜钱正如这纯阳道长所说,是泽风大过之象。

    这一手着实太漂亮了,如果说方才刘罡只信了这纯阳道长七分,此时却信了他十成十。刘罡不光功夫好,他的眼力也很好。方才刘罡瞧的一清二楚,这位司道长并未耍任何花招,能猜出卦象却是这人的真本事。

    于是刘罡免不得暗自舒了一口气,只要顺利就好,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相信以怒江帮的实力,必会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但随后刘罡却免不得担心起来。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若是他的对头也请到这纯阳道长算上一卦,他的一切计划就全瞒不住了。不行,这位司道长着实太危险,他不能让这样的人活在世间……

    他念头方起,一道利刃一般的目光就直直望来,刘罡简直有种寒风扑面的错觉。被看穿心事,刘罡却有些高兴起来。

    好,这纯阳道长当真不是凡人!何止不是凡人,他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即便这纯阳道长是神仙,今日他也要栽在自己手中。即便这纯阳道长武功再好,他也无法敌得过门外怒江帮几十名一流高手。那般武功好又料事如神的人,又何必冒着天大的风险挣这一万两银子?

    而刘罡之所以将这桌宴席摆在松鹤楼,自然因为此时的松鹤楼上下从老板厨师到小二,已经全部换成了他的手下。刘罡是一个很多疑也很惜命的人,他知道有不少杀手想要他的命,可惜目前却没一个人能成功。

    “以司道长的本事,想必知道我要说什么。”刘罡怅然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换个情形,想必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话音未落,那纯阳道长却冷哼一声:“谁要和你这种薄情无义之人做朋友,就凭你还不配!”

    司道长此时的表情倨傲又鄙夷,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轻轻嗤笑道:“你当初在一个富商府上做侍卫,却勾引了他的小妾。不止如此,你还没有勇气带她逃跑。于是你怕事情暴露,亲自杀她灭口。所幸那位富商并不在乎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小妾,这件事也让你糊弄过去。”

    “而后你找了个借口离开那人府上,隐姓埋名漂泊多年终于创下一番基业。你害怕暴露自己当初的劣行,终于寻了个机会将那户人家上下七十六口人杀得一干二净,此后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刘帮主。”

    那纯阳道长字字诛心,可刘罡面上却没有一丝恼怒之色,他反而赞赏地拍了拍掌:“中,全中。所以道长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我不得不除掉你,还是请司道长去阴曹地府继续当你的世外高人吧。”

    “我倒也想请刘帮主为了那十万两银子死一死,横竖不过一条性命,刘帮主即便抛弃这条性命却也没什么可惜的。”那纯阳道长冷声说。此时他就端坐于那张紫檀椅子上,态度雍容又淡定。

    原来这纯阳道长,竟也是个杀手。能瞒过他的眼睛,当真好本事!

    刘罡索性不逞口舌之快,他刚想掷杯让手下一拥而入砍死这人,随后他却发现自己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唯有一双眼睛还能动。

    这怎么可能?!那杀手究竟是何时下了毒,为何他竟没有半分察觉?事情究竟在哪里出了差错,究竟是帮内混进了奸细,还是酒水有问题?可根本没人回答刘罡的问题,几十根暴雨梨花针已然要了他的性命。刘罡在临死之前依旧死不瞑目地瞪着那唐门杀手,一双眼眸执着无比。

    唐无泽伸手将刘罡手上那串玉制佛珠取下,他用力一握,这上好蓝田玉制成佛珠就化为飘飘洒洒的一地玉屑。在得知刘罡有一串时刻不离身的玉佛珠后,唐无泽心中便已然有了计划。这回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却要归结于这串玉质佛珠与那方名为“玉生烟”的毒药。

    单看那“玉生烟”,不过是一方再普通不过的香料方子。用它熏制衣服之后,香气淡雅如松柏又似寒梅,清然悠远。可这香气一旦遇上蓝田玉,就成了最好的麻药,只需吸入一点,就会让人全身麻痹不能言语。

    天下之大,怕是没几个人谁唐家堡竟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毒药。任是刘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竟栽在一串微不足道的玉佛珠上,怕是临死都不得安宁。

    这串玉佛珠,却是当初那名叫碧玉的女子赠与刘罡的。刘罡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也许是赎罪也许是怀念,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唐无泽正在低头沉思的时候,却有人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那波明教刺客百无聊赖地自门外走进,他手中的明王镇狱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什么怒江帮的精锐,也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解决他们也并没有花我许多力气。”薛西斯漫不经心地说,而后他在刘罡那身锦袍上随意地蹭了蹭,将那两柄弯刀擦得明亮如雪。

    “论起背后偷袭的功夫,全江湖没一个能比得上你们明教弟子。”唐无泽说,“就凭这点,分你五万两银子我也觉得并不吃亏。

    “无泽你别这么夸我,我简直有些害羞了。”那波斯人得寸进尺地挪到了唐无泽面前,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若是你愿意,区区五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一句话,我可以将我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你……”

    唐无泽冷冷瞥了他一眼,神情鄙夷:“我不要。如果外面没有活口,那就快点走人,别废话。”

    话音刚落,一道明黄身影忽然大力撞开了门。那人定定地望着唐无泽,一双黑眸如漆似夜,瞧不出半分情绪。

    第60章 嘲讽

    叶逸文一颗心是紧绷的,他的睫毛却轻轻颤抖了一下,恍如蝶翼。

    方才姜黎向他透露消息,说司清泽被怒江帮帮主刘罡设宴招待,叶逸文心中便已有了一丝不祥之感。他知道,这怒江帮帮主刘罡性情阴狠并且野心极大,司道长这样能够窥破天机的人,即便替刘罡算了一卦,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刘罡怕会杀了他灭口。

    叶逸文知道刘罡心思缜密,既然他下定决心想要司清泽的性命,就必定会设下重重埋伏,这本来就是一场鸿门宴。而他在来之前,已然有了拼却一条性命护得司清泽周全的觉悟。可他一路寻来,见得这松鹤楼尸横满地鲜血横流,却觉得也许事情超乎了他的料想之外。

    昏黄烛光映在地面,更显得这一地鲜血无比可怖,恍如地狱。叶逸文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些怒江帮精锐的死状,发现他们都是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一刀毙命,干脆又利落。这却是江湖中明刺客惯用的手段,莫非这件事还和明教弟子扯上了关系?

    叶逸文心中猛地一沉,蓦然生出几分不祥的感觉来。他匆匆拾级而上,到了门前却有些胆怯了。他忽然想起姜黎当日的话语,司清泽不是简单人物,这人定是所图甚大。

    可叶逸文却喜欢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纯阳道长,即便他不知道这人的真正姓名真实身份,甚至连那人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都无从判断,他依旧无从抗拒无法自拔地倾慕那纯阳道长,全然不知前路如何。

    劫数,当真是劫数。这莫名的情感来的汹涌又迅速,不过瞬息之间就已填满了他的整颗心脏,不留一丝空隙。

    而后叶逸文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毫不迟疑。不管司清泽究竟是谁,叶逸文终会初心不改绝不反悔。但他却未料到,再次与司清泽重逢却是此种情形。

    叶逸文在瞧见那绿眼睛的波斯人时,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可当他望见地上刘罡那满身暴雨梨花针时,依旧不由心中一涩。

    灯火明亮如白昼,那位唐门杀手面容越发清辉耀目丽色惊人,他微微抬眉一望,目光却与叶逸文重合了。那唐门杀手的眼睛深沉又黑暗,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

    “原来是你。”叶逸文轻声说,“我从未想过是你。”

    这藏剑弟子尽管努力抑制,但薛西斯依旧听出了他话中的酸涩与不甘。哎,又是一个被那唐门杀手折腾的可怜人。也不知这藏剑弟子是看上唐无泽这张易容呢,还是喜欢他伪装出来的那位超脱凡俗的纯阳道长?只是再隐秘而不可言明的绮思,一遇上那冷情冷心的唐门杀手,也只能默默化为沉黯消失不复存在。

    一想到这,薛西斯却不禁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他碧绿的眼睛中满含恶意。

    唐无泽只是瞥了薛西斯一眼,并不理他,反而淡淡地说:“叶公子没猜到的事情还有许多,可我这次本来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还不值得我费这么大的心思。”

    不值。这两个字轻蔑无比,再锐利不过再恶毒不过。仅仅这两个字就让叶逸文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可随后他却热血上涌几乎抑制不住心头怒火。是啊,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唐无泽布下如此精妙的陷阱,一步步引他入局?叶逸文双手颤抖,竟不知心中有何感想。可叶逸文却忽然想起这人清浅淡然的微笑,恍如似曾相识。他深吸一口气,终究忍下了心头翻涌的怒意,他不愿将那人想得太卑劣太可恨。

    “哎,叶公子这就不好玩了,虽然我的确不是冲你来的,但我好歹也是你的知音啊,这可是叶公子亲口承认的。”唐无泽嗤笑一声,语气嘲讽,“再说我也曾指点了叶公子的剑术,说来叶公子倒也感谢我才对。”

    这唐门杀手话语犀利又尖锐,每个字眼都狠狠戳中了叶逸文心中的痛处。但他只是微微闭上了眼,重新睁开眼时目中却无一丝恼恨之意。

    “的确如此,我应该好好感谢阁下。”叶逸文沉声说,“不知阁下想要多少银子?”

    “我是那种只要银子的俗人么?”唐无泽漫不经心地说。他缓缓走到了叶逸文面前淡然一笑,恍如云破月出清辉遍地。尽管叶逸文心中百味杂陈,但这一刻他依旧被这个微笑所迷惑,一时忘了身处何处。

    “我最近对叶少爷很感兴趣,倒不如你我多多亲近一番如何?”

    那唐门杀手伸出了一只洁白郁美宛如玉雕的手,轻轻搭在了叶逸文肩上,叶逸文的一颗心也随着那只手蓦然一震,扑通扑通声响惊人。

    叶逸文微微侧过头,便瞥见那唐门杀手弧线优美的下巴,似秀然挺拔的玉树,竟无一处瑕疵。他静默了片刻,随后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唐无泽的手,黑眸如夜。

    “你还要如何?我这几日因为那位并不存在的司道长得了相思病,阁下还不满足么?你定要我时时将你铭刻在心,一辈子不得解脱么?”叶逸文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却有几分悲凉,“果然是唐门杀手,够狠心。这次栽在你手里,我认了!”

    唐无泽讶然地挑了挑眉,他倒未曾料到叶逸文居然如此干脆利落地挑明一切,宛如利剑破竹,毫不迟疑。似乎他认定的事情,总会在这藏剑少爷身上出些意外。

    “叶公子说得这么明白却没意思了。”唐无泽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满怀忧思的富贵闲人,不是最喜欢这种暧昧不明从不说清的仰慕与凝望么?

    叶逸文刚想说话,却发现他忽然站不稳了。他摇摇晃晃好一会,还是重重倒在了地面上,连半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唐无泽看到这一幕,却不由失笑出声。世间还有这般倒霉的人,看来叶逸文最近的运气当真差到了极点。

    虽然那串玉佛珠没了,可它却被唐无泽碾成了细小难见的玉屑粉末,因而这方玉生香的功效反而更强了些。如果不是唐无泽与薛西斯先前都服用了解药,他们此时怕是也和叶逸文一般动弹不得。

    这招原本却是唐无泽用来防备其余人的,可未料到最后却是叶逸文中了招。

    “倒霉的叶少爷。”唐无泽怜悯地蹲下身,幸灾乐祸地说,“你当刘罡是这么好杀的?没有那方稀奇的毒药,我们俩倒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杀掉他。吃一堑长一智,上次你就差点死掉,谁想你还是这般行事莽撞?你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居然能活到现在,倒真是意外。”

    那最后一句话,却是叶逸文曾对唐无泽说过的,现在这唐门杀手却用同样的话来讽刺叶逸文,当真是可恶至极。可叶逸文却没空计较那么多,他只是怔怔地凝望着那张清逸无双的面容,目光一瞬不瞬。

    一旁的薛西斯却瞧得万分不耐烦,他自这藏剑少爷进门的第一刻起,就知道这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起来,这人倒也算他的一位情敌。虽说薛西斯相信唐无泽绝不会瞧上这个差劲到极点的藏剑少爷,但终究有些不安心。

    “现在他动弹不了,事情却好办多啦。无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替你杀了这人以除后患。”薛西斯笑嘻嘻地说。

    那波斯人说的是真话。叶逸文心中一沉,现在他的一条性命完全取决于唐无泽的一句话。他十分痛恨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那简直是烈火烧灼着他的心。在这险恶的江湖之中,仅仅有武功是不够的。若是他一直生活在藏剑山庄,终究是一个不知世事艰辛的富家少爷罢了……

    “又没有银子拿,我要他的性命有什么用?”唐无泽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在我看来,白白杀人是很不划算的事情。”

    尽管唐无泽并未表态,薛西斯却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唐无泽并不希望叶逸文死,至少现在不希望。

    “好好,无泽你说的都对。”薛西斯无比可惜地望了一眼叶逸文,“这人竟然能在我手中逃脱两次,倒是一件再稀罕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是无泽你,我才不会放过这小子。”

    这般谄媚的话,这波斯人却说得自然无比。叶逸文冷冷望了薛西斯一眼,如电光似闪电。可是能留得一条性命终究是好的,即便他又要给那唐门杀手十万两银子……

    “叶公子一定猜我又要诈你十万两银子,可惜你猜错了。”唐无泽淡淡地说,“看在你对司道长够义气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亏这唐门杀手说得出来。叶逸文心中冷笑,他听到那唐门杀手与明教刺客翻窗离开了,一颗心却沉到了底,漆黑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已然映进窗来,明亮澄澈如流水。叶逸文忽然动了动手指,他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那毒药的效力终于消失了。

    不管劫难也好孽缘也罢,那唐门杀手招惹了他还想将一切断得干脆利落,本就是痴心妄想。叶逸文对准窗外的明月缓缓合拢手指,仿佛他将那轮明月也合拢在了手心。

    第61章 事端

    扬州。

    夏末午后,日光晴好。这庭院中的绿树与鲜花仿佛被洗过一般,鲜妍艳丽生机勃勃。

    薛西斯懒洋洋地将自己整个摊开在太阳底下,球球正趴在他腿上熟睡,尾巴尖偶尔轻轻晃动一下。

    “我们足足忙了半月时间,只为了杀掉刘罡。”薛西斯感叹道,“这十万两银子挣得真不容易。”

    唐无泽凉凉地瞥了这波斯人一眼,道:“最忙的人分明是我,你一直在偷懒,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悠闲的杀手了。”

    面对唐无泽的指责,薛西斯却眨了眨眼道:“我知道自己没有你那样的本事,又何必非要勉强我自己干一些并不擅长的事情?毕竟在这世间,像无泽你一样有本事的人真是太少了。”

    “你夸我也没用。”唐无泽冷声说,可他随后却称赞起自己来,“我也知道自己很了不起,毕竟这世间若论起忽悠人的本事,我若自夸第二便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若是其余人听了这段话,免不得指责这唐门杀手毫不谦虚且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可笑至极。但那波斯人却极用力地给唐无泽鼓了鼓掌,洋洋得意道:“我家无泽就是厉害,跟你比起来,就连九天中的变天君也不算什么了。”

    “各有所长,无从比较。”唐无泽平静地说,“若是很久以前,我定要说自己胜过变天君。可就现在而言,我更擅长探究过往,而非预测未来。”

    薛西斯诧异地眨了眨眼。他知道唐无泽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他却不明白唐无泽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许久以前,唐无泽竟有那么可怕的本事么?那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唐无泽简简单单地说:“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不过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手段。人定胜天,这句话却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更改,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就如同命中注定让我倾心于你。”薛西斯轻声说,他碧绿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那唐门杀手,“又如同那倒霉的藏剑少爷,竟爱上了一位从不存在的纯阳道长。”

    这波斯人的话,前半段还是缠缠绵绵的情话,甜腻又动人。可他在说后半段话时,却流露出一种冷凝又可怕的杀气来。

    但凡男人,都是有嫉妒心的。薛西斯自然希望自己倾慕的人眼中只有自己,别无他人,最好连一刻钟都不要分神望向别人。而他却栽在了这冷心冷清的唐门杀手身上,进展缓慢无从下手。

    于是他在知道自己居然有叶逸文这么一个有趣的情敌时,先是幸灾乐祸随后却心中酸涩。幸灾乐祸是因为,那藏剑少爷成功的可能性比他还要小些。而心中酸涩是因为,那唐门杀手似乎并不想要叶逸文的性命。

    虽说机缘巧合,唐无泽先前却狠狠践踏了那藏剑少爷的一颗心。这二人原本就恩怨难分复杂纠缠,如此一来越发暧昧不明。

    “即便你现在不想给我答复却也没什么关系,我等得起。”薛西斯说,他依旧在执着地盯着唐无泽,眸光深暗,“可你却绝不能喜欢上别人。若是你喜欢上谁,我便会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让你一辈子都孤孤单单的。”

    这明教刺客的语气似是威胁又似是开玩笑,但唐无泽却清楚薛西斯说得全是真话。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冷声道:“若是你问我为何不杀掉叶逸文,我却能直接告诉你答案,因为他对我有用,所以我暂时不杀他。你根本不必这般拐弯抹角地威胁我,还是说,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糟糕,看来他今日触到了这唐门杀手的逆鳞,事情麻烦了。薛西斯心中一惊,却立刻将球球捧到脸边,捏起这波斯猫的爪子可怜兮兮地说:“我说错话了,看在球球的份上,无泽你就别生气了。”

    球球猛然从熟睡中惊醒,满脸无辜地瞪大眼睛望着唐无泽,的确可怜又可爱。而那明教刺客的一双绿眼睛中也满含着深深的歉意与懊悔,倒有几分像这波斯猫。这一大一小表情神似十分有趣,唐无泽几乎想微笑,但是他又很快板住了脸。不知为何,他的一腔怒火却也慢慢平息下来。

    也罢,唐无泽也知道这波斯人不是故意的。他一向很少有朋友,又何必非要与一个关心他的人闹别扭?

    球球被这傻瓜主人猛地抓起来拿来讨好人,自然是极其不甘愿地。它立刻伸爪准备在这傻瓜主人脸上狠狠挠一下,只是那人反应太机敏,极快地避让了过去。这波斯猫悄无声息地落了地,狠狠喵了一声,飞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西斯瞥了依旧面无表情的唐无泽一眼,却有些垂头丧气。

    哎,他不仅没哄成人,还把球球惹生气了。天知道他要用多少条小鱼干引诱,这坏脾气的波斯猫才肯重新搭理他,今天真是有些倒霉……

    就在此时,薛西斯却听到那唐门杀手扔下的一句话,他简直疑心自己听错了。

    “看在球球的面子上,只此一次。”

    薛西斯刚想粘过去继续腻歪,那唐门杀手已经离开了,看方向却朝逆斩堂去的。于是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眯起眼看着庭院中的绿树红花,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他似乎发现这唐门杀手一个不能算是弱点的弱点,唐无泽似乎十分喜欢可怜又可爱的东西。比如球球,再比如乖乖认错的他。

    这样一来,事情就要好办多啦。也许他将唐无泽追到手的时间,又可以缩短一年。薛西斯眸光雪亮,他不禁哼起了一支歌来。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只是这波斯人唱到一半,却忘了词,因而只能悻悻住了口。

    中原人的诗歌,和他们的美人一样,都很棘手啊。不过一切终究没关系,是他的必定会是他的,他依旧不着急。

    唐无泽面前坐着一位十分憔悴的年轻人。他相貌英俊衣着华贵,一看便是不愁吃穿的有钱人。可这样一个男人,此时却恍如正在梦游一般双眼无神,他好长时间才抱歉地对唐无泽微笑了一下,笑容勉强又无力。

    唐无泽却认得眼前这个憔悴的年轻人,尽管这人并不认识他。这位年轻人名叫李玉函,却是拥翠山庄的少庄主,也是江湖中一位颇为了不起的剑客李观鱼的儿子。

    若提起拥翠山庄来,知道的人却并不少。尽管它还不能与各大门派相提并论,却也与祝氏剑庄等武林世家一般,是武林中不可小觑的势力。于是唐无泽认得李玉函却也并非怪事,江湖之中有些名气的侠客与那些人的兴趣爱好,他都牢牢记在脑子之中,不敢遗忘。他本来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若是平时有半分疏漏,难免搭上一条性命。

    于是唐无泽免不得起了一丝好奇之心。李玉函这种世家子弟,若是有了麻烦,自然有许多人替他解决,甚至不用他亲自动手。李玉函究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才非要出银子来找唐门杀手?

    这疑问却被唐无泽埋在了心中,他的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在这种时刻,你越是沉默不语,主顾反倒越发觉得你有本事。一个话少的杀手,自然要比一个唠叨又聒噪的杀手看上去可靠得多。

    因而李玉函不说话,唐无泽也不说话。现在形势不明,他要静静观察以待时机。

    还好李玉函很快下定了决心。他咬了咬牙,道:“我想请阁下帮我杀一个人。”

    “逆斩堂的规矩,一百两银子起价。若是你要杀的人很棘手,价钱也会高一些。”唐无泽平淡地说,“不知阁下想杀谁?”

    李玉函闭了闭眼,终究十分艰难地说了出来:“我想让你杀掉我的妻子,柳无眉。”

    唐无泽瞥了李玉函一眼,并未立刻回答。这对恩爱夫妻,终究也反目成仇么?他记得,柳无眉却是那位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女魔头石观音的得意弟子。可武林世家出身的李玉函,却娶了这样一个女人。这其中固然有柳无眉容貌动人的原因,但最大的缘由还是因为李玉函爱她,因而才会不管不顾地娶了她。

    但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一个男人若是变心,也许他什么混账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唐无泽淡淡地说:“柳无眉是石观音的弟子,武功虽未得石观音真传,却也不是庸手,杀她却要六千两银子。”

    李玉函双手颤抖了一下,终于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放到桌上。

    “这是三千两银子的定钱,我只求阁下尽快杀掉她,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她的脸。”

    “好,我自会尽力。”唐无泽简单地说。既然生意已经谈完了,他自然盼着李玉函快些走人别耽搁他的时间,唐无泽从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可李玉函却好似没听懂唐无泽话中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会,轻声说:“不知阁下,可相信借尸还魂的事情?”

    第62章 不甘

    唐无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有借尸还魂之事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我的妻子柳无眉,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李玉函梦呓般轻轻地说,他那双一直无神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她平时最喜欢吃鱼,却要我将鱼刺挑干净后,才肯吃下去。可最近这段日子,她却不大一样。即便她仍然吃下了我挑给她的鱼肉,却眉头紧皱几欲作呕。”

    “虽然她掩盖得很好,但我如何能瞧不出这一点?无眉是我的妻子,这世间却没人比我更了解她。”李玉函憔悴地微笑了,似是即将燃尽的火焰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彩,“如果仅仅是她的口味改变,我倒也并不会疑心。但她其他方面,也变得特别奇怪。平日里无眉最喜欢素净的装扮,她不施脂米分也非常迷人。但这段时间她却一反常态细细梳妆,甚至还穿起了平日瞧都不瞧一眼的艳丽华服。”

    李玉函随后却咳嗽了一下,不大好意思地说:“而且,她竟不肯让我碰她。尽管她借口来了月事,这几日都不大方便。但无眉身边的侍女却告诉我事情并非如此,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但如果此时的柳无眉已经不是我的妻子,这疑惑却也迎刃而解。”

    他停顿了一下,望了那唐门杀手一眼。可唐无泽却依旧面沉如水,李玉函根本瞧不出这唐门杀手有何想法。

    “如果仅仅因为这几点,我却不能断定无眉就不是我的妻子。最重要的一点,却是无眉本来被她的师傅下了一种奇异无比的毒药,过一段时间便要发作一次。算算时日,这段时间她本该发作一次,但她却全无反应。”

    “我本疑心是有人易容了装扮成无眉的模样,可哪个有心之人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而且那日她只是小憩了一会,醒来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除了借尸还魂外,我也再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若真是哪位孤魂野鬼占了尊夫人的身体,李公子应该去找个纯阳宫的道士来看一看。”唐无泽淡淡地说。

    “我本来也这样想,可有一晚我却忽然梦到了无眉。她先是微笑着对我说,现在那个人并不是她,我能瞧出这一点她却是很欣慰的。随后她却哭泣了,说她不愿意与我分离,可这件事她却无能为力,只好来生再与我做一对恩爱夫妻。她不愿意看到一个孤魂野鬼占用她的身子,只求我早日杀了那人替她报仇雪恨。”李玉函闭了闭眼,他的脸色已然无比苍白,这英俊少年涩声道,“我本想亲自动手,但那是无眉的身体,我又如何能下的去手?我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我同无眉度过的那些好时光……”

    说到最后,李玉函已然默默地流下泪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是毕竟是他深爱着的妻子,他又如何能狠得下心?

    面对这个泣不成声的男人,唐无泽却并未安慰也未出声,他只是凝望着窗外那一线明丽至极的蓝天,好似根本未曾察觉到李玉函正在流泪。

    李玉函却很快地平复了情绪,他又变成了方才那个落落大方的世家公子,只是他眸中却有掩不住的恨意:“我不知那妖孽有何目的,我定要她死在我眼前,如此才能替无眉报仇,这件事就全交给阁下了。”

    “自会如此。”唐无泽说,“李公子放心。”

    李玉函却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道:“那妖孽似乎来头不小,她经常露出一种呆愣而木然的神情来,似是再和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交流一般。也许,她有一些十分了不起的本事,阁下要多加小心。”

    唐无泽这回倒是来了兴致,他询问道:“那妖孽还有什么十分奇怪的地方?”

    “若说奇怪倒也算不上,那妖孽在我面前相当小心,绝不肯露出一丝破绽。若不是我太了解无眉,想必也不会发现她竟换了一个人。”李玉函摇了摇头,他深思道,“只有她独自一人之时,她才敢发呆。对了,最近却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李玉函眼睛一亮,道:“那位祝氏剑庄的大小姐祝诗澜曾经前来拜访,我们平日却与她根本没有交清。而那妖孽却也根本没见她,那位祝小姐便说出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比如什么炮灰,再比如什么作死,总是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眼,我也记得不大清楚。”

    送走了李玉函,唐无泽却觉得这件事越发有趣了。他没料到,这件事居然还与那位脑子不大好用,脾气又极坏的祝小姐有一丝关联。他一直记得祝诗澜瞥向他的眼神,居高临下又俾睨众生。仿佛这世间只有她自己是人,而其余人都是泥石沙土一般。

    那种眼神极惹人厌,即便祝诗澜特意掩盖也遮不住半分。祝诗澜一向无利不起早,她特意来拜访这位占据了柳无眉躯壳的妖孽,是否意味着,她们是旧识?抑或说,这妖孽虽与祝诗澜素昧平生,但她们之间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法?

    唐无泽轻轻地敲击着桌子,思绪已然放开到很远很远。柳苑,祝诗澜,借尸还魂的柳无眉。这三人间究竟有何共同点,想必他去见了那位柳夫人一面,就能知晓事实了。

    柳无眉原来并不叫柳无眉,她叫柳妩媚。虽然读音相近,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字。现在想来,也许这便是她穿越的原因了。

    在年幼时,柳妩媚经常被人嘲笑。那些人说亏她有一个这么美的名字,一张脸却姿色平平着实名不副实。柳妩媚并不反驳,只是默默地记在心间,学习也越发努力。她幼时家境贫寒,营养并不好,相貌自然没法和这些生活优渥的女孩相比。

    但柳妩媚相信,人定胜天。她的父母虽然并不能让她像许多女孩一般,被娇惯富养,但他们给了柳妩媚足够的爱,也教会了她做人的道理。所以,柳妩媚并不觉得自己比其他女孩缺少什么。她足够坚强也足够勇敢,即便父母因车祸去世后,她已然能够咬紧牙关倔强地生活下去。

    于是柳妩媚凭借自己的努力,创下了一份不小的事业。而在她悉心装扮之后,再没有人敢说她名不副实。恰恰相反,许多优秀的男人都说她本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妩媚多情风流婉转。

    可柳妩媚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穿越的这一天。她在出空难时本以为自己死定了,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竟到了古代。而她占据的这具身体,却是一个名叫柳无眉的女人,也是楚留香传奇中女魔头石观音的弟子。而柳无眉不仅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二十九岁也未结婚的柳妩媚难免有些欲哭无泪,虽然她年轻了好几岁,可莫名其妙有了一个丈夫,总让人有些不能接受。即便她这位丈夫是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富帅,柳妩媚也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更何况,她依稀记得这两夫妻似乎干出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似乎还算计了主角楚留香。柳妩媚读书时虽然没看过古龙的武侠,但在她工作之后却有闲暇将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等人的作品通通看了一遍,可她终究没有天才一般的脑袋,能将那些所谓剧情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一久,柳妩媚也就将的情节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让她想也想不起来。

    本来莫名其妙发现自己结婚了,已经让人心情不好。更让人火大的,却是她还被莫名其妙地绑定了一个系统。这系统竟提出了一些十分过分的要求,比如要她勾引李玉函,让他爱上自己。哦,说勾引倒有几分难听。系统给出了一个十分好听的任务名称,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呸!而奖励却有几分诱人,居然是《绝代双骄》中邀月宫主所练的明玉功。

    但柳妩媚却不愿意妥协,她从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一些不甘不愿的事情来。从小她的父母就教她,要挺直脊背做人。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莫名占据了柳无眉的身体已然是对不起她,如果她还要勾引柳无眉的丈夫,那简直比她最最唾弃的小三还要不如。

    更何况,柳妩媚一听这系统的自我介绍,便已对它厌恶至极。居然是什么一代妖女养成系统,说要让她俘获武林中所有最优秀男人的心,让他们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柳妩媚却更瞧不起这系统了,她信奉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世界这么大,能找到一个好男人已然是天大的福气,哪能奢望那么多?若是她真的中了计,被系统奖励所诱惑,最后想必就成了一个不知廉耻毫无节操的女人,柳妩媚却是宁死不愿的。

    所以,即便柳妩媚要忍受系统的惩罚,她依旧没有执行系统的特殊任务。只要一开始不妥协,即便是系统也拿她毫无办法。逐渐几次小小的试探下来,柳妩媚已然明白系统的底线。这系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宿主,即便柳妩媚并不听话,却也不想轻易抹杀她。

    第63章 秘密

    尽管柳妩媚想低调的过日子,她既愿不招惹李玉函也不想当这拥翠山庄的少主夫人。人生在世二十九年,柳妩媚却已然知足了。她努力过,也最终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说直至最后,她也没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倒是有些可惜。但她这一生却也无怨无悔别无所求,也许等她魂归地府之后,便能与父母重逢。

    柳妩媚曾花了好长时间,寻找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但她却根本找不到那柳无眉的踪影,一个活人的灵魂,又如何能凭空蒸发全无踪影?究竟是系统搞的鬼,还是其中另有蹊跷?

    此时柳妩媚倒有些后悔,她以前看的终究太少了些,以至于现在想象力全无,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已然怀疑自己在李玉函面前露了破绽,因为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柳无眉。李玉函是柳无眉的丈夫,他又如何分不清她并不是她的妻子?

    虽然这男人看她的眼神依旧缱绻又温柔,但柳妩媚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寒意与愤恨,根本遮掩不住。罢了,柳妩媚原本就没想到能成功骗过这男人。她既没有柳无眉的记忆,也并不熟知那位柳夫人的习惯,难免会露出许多破绽来。所谓穿越中,主角随便找了个失忆的借口,周围人就全无怀疑地相信了他,那简直有些荒唐了。不,也许还有主角光环的作用。

    一想到这,柳妩媚却不禁苦笑了。她自己明显不是主角,也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在她苦苦思索怎么能找到一个和平解决的方法时,麻烦又来了。某个所谓祝氏剑庄的大小姐,竟给她送来了一份拜帖。祝氏剑庄与拥翠山庄一向关系平平,而柳无眉也与这位祝诗澜小姐并无交情,她倒有些奇怪,这人主动找上她究竟有什么事情。

    柳妩媚一打开请帖,就有些愣了。那上面却是用简体字写着,这位祝小姐已然知道她也是穿越的,大家都是老乡,自然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这世界非常不简单,不仅有陆小凤楚留香还有剑三世界,而这些原本世界的土著们也十分难缠。为此他们这些穿越者们建立了一个帮会,如果柳妩媚想要加入她可以代为引荐。

    这姑娘莫不是脑残吧?这封信若是落在李玉函手中,柳妩媚怕是会立刻和他撕破脸。这位祝姑娘真以为,用简体字写信,古人便不会看出她们要传递的消息么?即便古人不能识别出那些简体字,若是他们拿到信件大致猜测一下,也能知晓这封信的内容。她这位老乡,当真干事不靠谱而且智商低,柳妩媚倒奇怪这位祝诗澜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而后身边的侍女却问柳妩媚,说这位祝小姐就在堂中等候,不知夫人是否要见她一面。这句话却立刻让柳妩媚心中一惊,她明白这侍女已然起了疑心。于是柳妩媚先是故作气愤地将那封拜帖撕了个米分碎,又一把火将碎屑烧得一干二净。而后面色阴沉地说,这位祝小姐又算什么人,不仅语气高傲而且还出言不逊得罪了她,还是让祝小姐快点走人吧。

    柳妩媚直接无视了系统发出的警告。虽然系统告诫她,如果不完成与祝诗澜相见的任务,就会扣掉她的积分。如果积分变为负数,系统就会直接抹杀她。但柳妩媚却觉得与其出门见祝诗澜,让这位脑子不清醒的老乡直接透了老底,倒不如咬咬牙担下这次惩罚。反正柳妩媚已经完成了一些普普通通的任务,一时间倒也不会积分为负。

    若是一个清醒的人,便不应该时时刻刻让系统牵着鼻子走。这样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而且也太过可悲。但柳妩媚却也明白,她终究瞒不了多久。虽然穿越很美好,但柳妩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主角。

    江湖就是江湖,身在其中无能为力。虽然柳妩媚也通过系统获得了一些简单的武学,并非全无自保之力。但她却也清醒地知道,这点微末功夫在高手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还要去招惹一些功夫好的男人,那简直是自己作死。

    她最大的期盼,只不过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若是她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起隐居生活那便再好不过。至于什么让楚留香与叶孤城对她一见倾心,她根本没想过。

    只是,柳妩媚这个简单又微小的愿望好像根本无法实现,柳妩媚发现自己太自信也太自负。在这戒备森严的拥翠山庄,时刻有人在看守她。即便柳妩媚想出门逛逛,也会有不少人贴身跟随,绝不让她落单。就在柳妩媚准备狠狠心,接受系统派发的高级任务来换取高级武学杀出一条生路时,事情却已然来不及了。李玉函已经消失了好几日,她即便想勾引他也来不及了。

    让你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瞎矫情,结果现在根本来不及了,你还能怎么办?即便要勾引男人活下来,又能如何?现在她连一条命都保不住了,还假装什么清高?!柳妩媚心慌了,她在心中狠狠咒骂自己。

    清高?随后柳妩媚却悚然一惊,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何时起,她竟成了自己以前最唾弃的那种人么?在面对危及生命的事情,她那些所谓的坚持与尊严,不过是一触即碎的肥皂泡,美丽却虚幻。

    她究竟要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还是保全自己的尊严宁死不屈?生命与尊严,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面对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她究竟要选择那一条?

    柳妩媚苦苦思索了好几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所以在见到那个身着蓝衣的唐门弟子之时,她已然有了决断。

    “阁下想必就是那位李公子找来杀我的人。”这位借尸还魂的妖孽,居然笑盈盈地望着唐无泽,好似一点也不愤怒,亦不震惊。

    “的确如此。”唐无泽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我倒没想到姑娘居然能猜到这一点。”

    “哎,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我若再猜不出是谁想杀我,那简直蠢到了极点。”柳妩媚轻轻巧巧地说,“原本我也没指望能瞒多久,毕竟李玉函是柳无眉的丈夫,他们朝夕相对,他又如何认不出占据他妻子躯壳的是个陌生人。”

    柳妩媚坦坦荡荡地说:“只是还未等我想出什么办法,这位李公子倒想率先杀了我,这却也不奇怪。其实我本该感谢他让你来杀我,而不是将我当做妖精活活烧死,可我终究做不到那么大度,因为我毕竟不是圣人啊。虽然我能够理解他,但却不能不恨他,又有谁会原谅一个想要你性命的人呢?”

    随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还望阁下出手的时候快一些,我怕疼。”

    这妖孽,倒真相当奇怪。虽然唐无泽也算见多识广,但这种能够无比坦然地接受自己死亡的人,终究是少数。

    唐无泽望着眼前的女子,微微诧异地说:“我以为这世间,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死去。”

    “若论常理自当如此。”柳妩媚说,“但现在形势比人强,我既然根本逃不掉,又何必苦苦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那样未免太难看,我还是想死得稍微好看一些从容一些。”

    “像姑娘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唐无泽说,“不,也许我不应该把你称作人。”

    柳妩媚听言却不由横了唐无泽一眼,冷声道:“虽然我穿越,不,用古代的说法应该叫借尸还魂而来,但我以前的确是个人,这点阁下且不必怀疑。”

    第10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