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综剑三]我有特殊的拉仇恨技巧 作者:风之克罗地亚
第11节
穿越。这个含义不明的词又是什么意思？唐无泽眉头微皱，他淡淡地说：“在姑娘临死之前，我能否问姑娘一个问题？你与那位祝氏剑庄的大小姐，究竟有何交情？如果姑娘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又迅速，没有一丝痛苦。”
“严格说起来，我与那位祝姑娘，应该算是同乡，我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柳妩媚淡淡地说，“原本为了活下去，我不应该透露这么多东西。可既然我马上就要死了，说给你听一听倒也没什么关系。”
唐无泽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柳妩媚的话是什么意思。所谓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指她们都是同乡人么？
“我与她，都来自另一个世界。”刚一开口柳妩媚就感到恍若有一把刀子在搅着她的脑浆，她几乎再说不出话来。只是她倔强地忍着疼，咬了咬牙继续道，“而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却是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世界。原本这世界的主人公应该是陆小凤与楚留香，他们却是两本话本中才有的人物。只是这世界却不知为何出了差错，竟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而且还将你们这些大唐江湖的人物也牵扯进来。”
原本唐无泽听得漫不经心，可当他听到大唐江湖四个字时，那双沉黯的眼睛却好似立刻被火点亮了，灼灼发烫。
第64章 了然
只是柳妩媚却并未注意到唐无泽的异样，她已然痛得视线模糊不清。说话越发也断断续续，她最后惨白着脸轻轻微笑道：“对我们这些穿越者而言，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可对你们而言，这世界却是无比真实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事实就是如此。”
“三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唐无泽淡淡地说，“感谢姑娘告诉我这些话。”
柳妩媚费力地咳出了一口血，她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说完。你可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无形的东西能够操纵一个人的生死？如果你完成它颁布的任务，它就能给你绝世武学灵丹妙药与许许多多其他的好处。反之，它就会给你降下惩罚，甚至能取你性命？这种可怕又可恨的存在，就叫系统……”
在唐无泽脑海之中，恍若有一道闪电映亮了黑暗。他弯身凑到柳妩媚身边，低声道：“这所谓的系统能否迷人心智，让一个本不喜欢你的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有的。”柳妩媚微微点了头，“系统可以帮助你将一个人的好感度提升到很高很高，而那个姑娘自然也对你死心塌地。”
是了，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柳苑，想必就是借助系统的帮助才能俘获那么多大门派女弟子的芳心，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师妹。如此可怕的东西，真是让人不得不提防……
“其实我也有系统。”柳妩媚的双眼凝望着一处虚空，她却忽然微笑了，恍若一朵即将开败的花，“就比如刚才，系统给我发布了一个新任务。只要我能让你诚心实意地说一句喜欢我，它就不会抹杀我。”
“我做不到。”唐无泽却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这辈子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即便我勉强说出那几个字，想来也不是真心实意。”
“我知道。”柳妩媚微微闭上了眼睛，她轻声说，“我既然不想勉强自己，又何必勉强别人？事已至此，还请阁下赶快动手吧。我宁愿死在你手上，也不要被系统抹杀。”
这个刚才还狡黠聪慧眼神如光的女子，此时脆弱得如同风中残花，一吹即碎。
唐无泽沉默了，他最终将一枚浅红的药丸喂给了柳妩媚。药丸名叫醉生梦死，药如其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苦。这种毒药唐无泽一向很少用，但这却是他能想得到的最温柔的死法。
这毒药见效很快，不过瞬息之间，柳妩媚就已沉沉地熟睡了过去。她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的微笑，也许她在做一个美梦，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而后唐无泽还是举起手中的凤尾千机，给了柳妩媚一发追命箭。如此一来，这位借尸还魂的姑娘，才死的干净利落不出一丝意外。
随后唐无泽轻轻地合上了门，他的动作甚至能称得上温柔。这是他能为她做到最后的事情，无关同情只关承诺。
门外等待了许久的李玉函，却目光灼灼地望着唐无泽，他急声道：“那妖孽是否已经死了？”
“死了。”唐无泽漠然地说。
“无眉，你看我终究为你报了仇。”李玉函喃喃自语道，“那妖孽死了，她再也不会占据你的躯壳……”
说到最后，李玉函却已喜极而泣。只是他很快不再流泪，反而郑重其事地向唐无泽鞠了一躬：“感谢阁下祝我报仇雪恨，剩余的银子我会很快送到逆斩堂。”
唐无泽却没有答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就走，甚至没有看一眼神情恭敬的李玉函。
即便唐无泽当杀手当得久了，对这世间的阴暗与丑恶早有体会，唐无泽依旧会感到有些疲惫。
在这场因缘巧合的事情中，无论是一心复仇的李玉函，还是坦然赴死的那位姑娘，谁都不算错。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这世界太过诡异也太过离奇。
穿越者与系统。唐无泽默念着这两个字眼，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怪不得祝诗澜与柳苑这般居高临下眼神俾睨，原来在那二人看来，这世界竟不是真实存在的，一切不过是游戏与虚无，他们又如何能当真？因为他们有无所不能的系统，便可以游戏人间肆意践踏别人的一颗真心。
唐无泽却冷笑了，多么可笑的念头啊。庄生梦蝶，抑或蝶梦庄生。这二人又如何知道，他们所谓真实的世界定不是幻梦一场呢？真真假假又有谁知晓呢？
月至中天，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皎洁。
安远正借着这明亮的月光，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把宝剑。月光如水，宝剑却似霜雪，锋利又明亮。
宝剑配英雄，踏沙帮帮主自然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此时的安远意气风发无雄心勃勃，他本来就十分英俊的面容越发光华动人。
野心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装饰品，心怀大志的男人才会分外引人注目。
“少白，你这次出的主意不错。”安远缓缓地说，“此次我们借助江湖中人的力量，顺利除掉了怒江帮帮主刘罡。不过区区十万两银子，就将妄想吞并帮会的怒江帮一举击散，这银子实在花得值得。若是我们真刀实枪地同怒江帮开战，虽说最后能取得胜利，也未免损失过大。”
“是啊，那根本不划算。”江少白点了点头，“在这江湖之中，有不少技艺高绝之辈，特别是那些剑三大门派的弟子们。而刘罡这次就死在一个唐门杀手手上，更可笑的是，他所谓的那些帮会精锐们，竟然都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毫无反抗之力。”
安远却喟叹了一声：“真可怕啊，不过一个唐门杀手和一个明教刺客，就能顺利杀掉刘罡。江湖之大，这种可怕的人究竟还有多少？”
“并不多，那二人定然不是普通人物。”江少白极其肯定地说，“想来敢接这十万两银子生意的人，不仅胆子大得出奇，而且武功也十分好。刘罡也死得不冤枉。”
“浩气盟，恶人谷与其余剑三门派。”安远动作稍缓，随后他举起了这柄宝剑，将它对准了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朝廷与武林世家，这几大势力已然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踏沙帮终究只能生活在暗影之中，低调而安全地发展下去。”
尽管安远的语气很平静，可江少白却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甘之意。是啊，穿越一次，哪个男人不想建立一番宏图大业千古留名？可这太过奇异的世界，竟只能让他们这些穿越者们收敛锋芒低调求生。若是他们不小心惹了麻烦，难免会像柳苑一样死得很难看。
安远聚精凝神，缓缓地劈下了一剑。那秋水一样的剑芒，尽管速度缓慢却剑意凌人，恍若要将这天空中的明月一斩两半。这一剑好似什么都没斩中，但不远处的一棵花开繁茂的花树，却瞬间花落如雨缤纷缭乱。那掉落的每一片花瓣，都被剑气无声无息地斩成了两半。
换做哪个年轻剑客有了这般可怕的剑法，都会骄傲又自满。可安远却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即便有系统辅助，我的剑法依然比不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更别提心剑叶英，与其他更可怕的高手。”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终有一日你会超过他们。”江少白说，“提到任务，最近系统发布的那个要你吸收预备成员的任务，是否顺利完成了？”
“没有。”安远摇了摇头，“那个穿越成柳无眉的人，已经死了。还好最近系统升级了，所以我能得知一些原本无法知道的东西。系统提示我，她死在一个名叫唐无泽的人手上。原本我对她抱有很大期望，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穿越成剧情人物，可她依旧死得太快。”
“又是唐门杀手？”江少白不禁皱了皱眉，“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莫非你怀疑，有一个唐门杀手在暗中针对我们？”安远沉吟道，“可他又出于何种原因呢？”
“出于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威胁。”江少白说，“柳苑死得不明不白，那位预计要加入帮会的柳无眉又死了，我们根本经不起人员损耗。”
安远漠然地摇了摇头：“总有一些不够聪明的人死去，即便我身为帮主，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去。也许我最大的失误之处，就是把联络柳无眉的事情交给了祝诗澜，她一贯脑子不大好用而脾气又坏，难免出了什么差错。”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祝诗澜，她实在运气够好。”江少白嗤笑了一声，随后他正颜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找出那个针对穿越者的唐门杀手，除掉他以绝后患。”
“自当如此。”安远说，“如果他真的盯上了我们的人，那他总有一日会暴露身份。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安远收剑入鞘，心中是满满的自信与傲然。天下之大，要除掉一个唐门杀手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么？即便这唐门杀手武功再高，他还能以一敌百么？
第65章 被困
江湖中十分有名的凌波仙子乔烟死了，就死在唐无泽与薛西斯面前，距这二人仅仅一步之遥。她的眼睛大大地瞪着，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是死不瞑目。
唐无泽与薛西斯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俩人的目标的确是这位相貌极美声名也很大的凌波仙子，可还未等他们出手，目标就活生生死在了他们俩面前，这件事简直再蹊跷不过。
“可怜这位年轻的姑娘啦，你死的这么容易，倒叫我们有些为难。若是你晚死上一时片刻，我们就能赚到这三千两银子。”薛西斯蹲下身，轻轻合拢了乔烟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唐无泽却对这明教刺客的做法十分看不过去，他冷嘲热讽道：“现在你哪还有闲工夫怜香惜玉？我们俩这是替人背了黑锅，要是不赶快走人，事情就麻烦透了。”
“我知道无泽你吃醋了。”薛西斯笑嘻嘻地说，“听你的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媳妇。”
这波斯人脸皮简直越来越厚了，唐无泽终究忍不下去，他闭了闭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好好，你叫我滚我就滚。”薛西斯举手投降，他竟真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凑到唐无泽面前十分乖巧地说，“所以，我们赶快走吧。”
他犯不着跟这脑子不好脸皮厚的波斯人计较，这根本不划算。唐无泽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才强行压下了上窜的怒火。
可终究来不及了。还未等他们运起轻功窜出大门，已然有四个年轻男女匆匆冲进了这间屋子，随后面含警惕地将唐无泽与薛西斯围了起来。
麻烦来了。唐无泽冷眼看这二男二女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变为惊讶，又由惊讶变为悲愤。他刚想示意薛西斯做好准备杀出一条血路，事情却又有了变化。这间看似普普通通的屋子，竟喀拉喀拉几声自动落了锁合上了大门，就连窗子也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这间并不大的屋子内，只有几盏孤灯映亮了这凄惨又阴森的一切。而已经死去乔烟就静静躺在地上，竟有几分可怖。
一个年轻人直接奔到门边，抽出佩刀直砍而下，声势赫赫如有风雷。可他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劈斩在那扇并不厚重的门上，却只激起了一串火花。
于是年轻人先是有些心惊，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是黑陨玄铁，根本斩不断劈不开。”
另外一个年轻人却根本不信，他十分傲气地说：“李凉默，那不过是你自己武功不好，别把我想的和你一般差劲。”
随后这年轻人仿佛在较劲一般，使出了家传的出云十八剑，剑气如云威力非凡。可那扇黑沉沉的大门，依旧严丝合缝毫无变化。
唐无泽冷眼看那两个年轻人忙前忙后，沉声道：“两位既然折腾够了，我倒有些话同你们说。”
李凉默与云影回头一望，立刻浑身一怔。不知何时，那唐门杀手竟将一把刀光冷寒的匕首横在了乔淼颈间，旁边的施凝也被一个笑嘻嘻的明教刺客用双刀抵住了后背。
他大意了。云影愤恨地握紧了拳头，死死瞪着那两个恬不知耻用姑娘要挟他们的的杀手。方才李凉默去探查大门时，他本来应当留在那两位姑娘身边保护她们。可他一见李凉默吃亏，心中便有些高兴，竟忘了自己本该干的事情。他以为尽管乔淼武功平平，但冷霜武艺不俗，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谁能料到，施凝竟在那明教刺客手中撑不过几回合。也对，她本来却是用白绫的。这屋内空间狭小，施凝根本施展不开……
“你们若是伤了她们半根毫毛，我便要你们不得好死！”云影寒声道，“就凭两位刚才杀了乔烟，我本应将你们千刀万剐。可如果你们放了两位姑娘，我倒能给你们留具全尸。”
“阁下好大口气，我倒不知谁惯出你这脾气来。”唐无泽冷冷地说，“就凭你这种差劲之极的剑法，我随时能够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云影只觉得颈边一凉。他伸手一摸，一道血线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却是那唐门杀手悄无声息地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若是，若是这一刀再深上那么一寸，这唐门杀手便能直接杀了他！
这唐门杀手，究竟何时到了他身边？他竟丝毫未曾察觉！难怪江湖上都说不要惹唐门杀手。他原本以为是那些江湖人畏惧唐家堡的势力，现在却明白这是因为那些唐门杀手的形如鬼魅，得罪了他们简直再可怕不过。
云影不禁浑身战栗。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他当真死定了。
“小公子，我教你学个乖。”那唐门杀手在云影耳边轻轻地说，“下次记得对我客气一些，我并不是每次都有这种好心情。”
云影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唐门杀手却忽然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最喜欢教你们这种年轻人一些江湖道理，阁下倒也不必十分感激我。”
谁要感激他？那唐门杀手分明是用云影的性命威胁，他才会乖乖服软！但这些话云影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他颤声道：“方才，我，我得罪了阁下，十分抱歉……”
“这才乖。”那唐门杀手声线如弦，清泠悦耳，“若是你再有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心慈手软了。”
而后那要命的唐门杀手终于走了，云影的心脏却险些蹦出嗓子眼来。他垂下头来，死死握住了剑柄。旁边的李凉默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影却不领情，他依旧觉得这伪君子着实令人生厌。
“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那衣着暴露的明教刺客闲闲地说，“也就是无泽脾气好，才留你一条生路。若是换做我，早就一刀将你捅个对穿，干脆又省事。”
原来这二人真的全然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云影喉结一颤，他看这明教刺客与那唐门杀手的年纪却和他们差不多，可这二人却久经风雨令人望而生畏。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却也是不折不扣初出江湖的小辈了。
“既然几位知道我们并没有恶意，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唐无泽说。
白衣如云的施凝忽然开口了，她笑吟吟地望着唐无泽道：“这位公子，你的同伴还用刀顶着我的后背，我可没觉得你们没有恶意。”
“事发突然，姑娘多多见谅。”薛西斯说。他无比自然地松开了施凝，旁边的唐无泽也放开了乔淼。
乔淼刚一逃脱，她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不经世事的小姑娘颤抖着扑进了李凉默怀里，尽管声音哽咽却也不敢大声哭泣。
唐无泽横了一眼薛西斯，语气凉薄地说：“瞧你干的事情，弄得我们好像成了坏人。”
这两个人可不就是坏人么，他们先是杀了乔烟，随后又以乔淼与施凝为质，警告他们不许轻举妄动。能干出这种不地道事情的人，难道还是匡扶正义的大侠么？云影在心中恶狠狠地说，只是形势比人强，这些话他却万不敢说出半个字眼。
“这姑娘胆子实在太小了，我都道歉了她还哭什么？”薛西斯叹了口气，“你们中原人的姑娘真是太麻烦了。”
唐无泽却并未理会这委屈的波斯人，他好整以暇地望着那四人，道：“方才几位的性命都捏在我们手上，可我们并没有动手。我只想让几位相信一件事，我们并没有杀凌波仙子乔烟。如果我们杀了乔烟，完全可以再杀了你们一了百了。”
那唐门杀手的确说的在理，施凝与李凉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李凉默开口道：“阁下说的话我倒是相信的，但两位潜入翠拢山庄，想必原本也是冲着乔烟来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若是换做那位脑子不大好的小公子，解释起来却要麻烦许多。”唐无泽说，“的确，有人出了三千两银子要我们杀掉乔烟。可还没等我们动手，乔烟就已经死了。现在看来，这位不知名的主顾却是想要我们被黑锅。”
谁是脑子不太好的小公子？这唐门杀手实在太可恨了，他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这人死死记在心上。云影涨红了一张脸，他刚想争辩，随后却愣愣地说：“谁想要乔烟死？她是那么温柔体贴的姑娘，平时也不曾得罪人。若说这世间有不喜欢她的人，这倒是怪事。”
不过一个深陷情网的愣头青罢了，他说的话哪能当真？唐无泽冷冷望了云影一眼，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位主顾是谁，这单生意却是有人特意委托我们的一位朋友下的单子。”
“也许两位的这个主顾，就是杀死乔烟的凶手。”李凉默平静地说，“而且他还将我们特意关在这个屋子中，我完全猜不出这人想干什么。”
“事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大概是有人想看一场好戏。”唐无泽悠闲地说，“这间屋子的机关却只能从屋内启动，所以，杀死了乔烟的凶手就在几位中间。”
那唐门杀手话音刚落，那四位年轻人的目光立刻碰撞在一起。那一刹，如有电光交织。
第66章 转折
云影听了这唐门杀手的话，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又觉得这人的话十分有道理。若非是熟人下手，为何乔烟死得这么轻易又突兀，甚至没发出一声呼喊？乔烟的武功并不差劲，她甚至能同这唐门杀手手下撑过好一段时间，就这点而言，却要比自己强多了。
他一想到那唐门杀手快如闪电的匕首，就觉得脖颈上的伤口一痛。随后云影却有些恍惚，那么美丽又那般温柔可亲的乔烟，居然死了。他忍不住瞥了乔烟的尸体一眼，随后极快地移开了目光。原来不论多美丽的女子，在死亡之时也会显得狰狞又可怖。
唐无泽却饶有兴致地从乔烟身上拔出了一支细长精美的簪子，他的语气冷静又残忍：“死去的这位乔姑娘，是被一支金簪刺穿了她的心脏。直至我们赶来时，她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着实受了不少苦。如果换做我，倒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杀人。一发追命箭，干脆又利落。”
一旁的乔淼听了这话，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她紧紧抱着双臂蹲下身，瑟瑟发抖。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施凝，在见到那支蝴蝶形状的金簪时，却不禁大惊失色：“这根簪子是我的，只是我三天前就找不到这支簪子，那凶手竟是想嫁祸于我，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究竟是嫁祸，还是确有其事？”云影嗤笑一声，“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你与乔烟合不来。你一直不服气她的名声比你大人也比你美，尽管你的武功比她好，可她在江湖之中的声名就是比你好。你愤懑不平，于是就出手杀了她！谁都知道这翠拢山庄是你们施家的地盘，所以你搞起什么手脚来也格外容易。”
若是一个姑娘被人这般无端指责，难免会气愤委屈红了眼。但施凝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道：“我承认我的确不服气乔烟，可我会蠢到这种程度，用自己的簪子杀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凶手么？”
云影立刻被这句话噎住了。他刚才并未考虑太多，一切不过脱口而出，也的确有些欠缺考量。可施凝随后的话，却让云影立刻愤怒瞪大了眼睛。
“若是说起来，我倒觉得在场所有人中，云公子的嫌疑最大。”施凝好整以暇地说，“你一直苦苦追求乔烟，但她只是婉言相拒不曾答应你。云公子用心良苦却求而不得，难免会一气之下因爱生妒下了死手。”
“你这是血口喷人！”云影怒喊道，“我对乔烟一片真心，哪里能容的你这般污蔑？”
“哪里是污蔑？”施凝冷笑道，“这一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想狡辩却也无从谈起。只是我未想到，你在杀了乔烟之后还想嫁祸于我，真是用心险恶。”
眼看这两人马上就要动起手来，李凉默开口了：“施姑娘！”
只这三个字，就让一脸快意的施凝沉默了。
于是唐无泽免不得看了李凉默一眼，这年轻刀客虽然相貌平平气度也平平，可他说的话却有这般大的分量，这倒真是意外。
可云影却不领情，他挑衅道：“若是说起来，李公子的嫌疑却也不小。你曾与乔烟是未婚夫妻，后来乔烟却主动解除了婚约，谁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怀恨在心？一个男人若是丢了面子，再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杀她。”李凉默无比平静地说，“虽然乔烟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也从未记恨过她。”
“是啊，你马上就要娶她的妹妹，又哪敢得罪她？”施凝忽然嘲笑道，“谁又知道这位傲气至极的凌波仙子，居然会被她的妹妹抢走未婚夫呢？在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简直不能更畅快了。哎，乔淼妹妹，你能把这男人从你姐姐手中夺去，想必也是相当快意吧？”
乔淼苍白的脸突然有了一抹红晕，她细声细气地辩解道：“施姑娘何必出口伤人？姐姐始终是我的好姐姐，她能体谅我们我却是相当开心的。”
尽管乔淼是凌波仙子的亲妹妹，可若不是她亲口承认，江湖中人怕是没人能看出这一点。因为乔淼和乔烟长得并不像，她仅有乔烟五分颜色，虽然相貌清秀但和乔烟那种脱俗清丽的美貌根本不能相比，好比萤火与日月争辉。
“你当真不恨她？”施凝眸光深暗，“可我最近却听说，乔烟对悔婚的事情后悔了。她曾恳求李凉默，说她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希望与他重修旧好。而李凉默却既未答应也未否认，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你们俩。”
施凝随后的话语却恶毒极了，她轻笑着说：“乔淼妹妹当真也十分有意思，你先是捡了你姐姐不要的男人，随后在她后悔的时候又沉默不语不肯相争，谁有了你这样的好妹妹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虽然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恨透了这三心二意的贱人呢？也许，你就顺手偷了我的簪子，杀了你的姐姐而后又嫁祸于我。”
乔淼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垂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杀姐姐，尽管她有些可恨，但她依旧是我的姐姐。”
“几位都说你们没有杀乔烟，这回事情却更蹊跷了。“唐无泽忽然插了一句话，“可乔姑娘并非愚笨之人，她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凶手的名字。”
随后那几人才注意到，就在乔烟尸体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用血写成的“水”字。那“水”字的笔触断断续续，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显眼。若不是这唐门杀手眼尖，他们怕是会直接忽略过去。
“铁证如山，乔淼妹妹，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施凝冷笑道，“哎，想不到为了区区一个男人，你竟然能杀了你的姐姐，这真是姐妹情深啊。”
可乔淼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轻轻地说：“我没有杀姐姐，真的没有。李郎，李郎你可信我？”
这面色惨白的少女仿佛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红晕，她慌忙扭过头望着她的情郎，好似抓住了唯一一线生机。只是李凉默却一言不发，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信我。”乔淼凄然地微笑了，这一瞬她眼中所有的神彩都熄灭了，“原来李郎竟从不信我，也许你已经后悔同我订婚吧，你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姐姐。原来姐姐说的是对的，我本来也不应该同她争什么……”
李凉默刚想张口说话，却只见乔淼拾起了地上的那根金簪，对准她的喉咙直插而下，血花四溅。这一刺迅疾又果断，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李凉默慌忙冲上去抱着这姑娘，只是一切却已经晚了。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懦弱无能的少女，居然能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
“我没杀姐姐。”乔淼无声地说，“可你不信我，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是我的错，我应当相信你……”李凉默紧紧拥住了她，可那少女却轻轻合上了眼睛，表情安详又平静。
“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李凉默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沉如死灰，“是我在她们姐妹之中游移不定，所以才会害她死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凉默忽然将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横在颈间。刀锋骤然一闪，这意气风发的年轻刀客就与乔淼倒在了一起，艳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可怖又狰狞。
云影万万没想到，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竟有两个人死去。他张大了嘴，已然不知该有何反应，仿佛他整个人都变得木然又迟钝。
而一直在旁边呆站着的薛西斯，此时恨不得替这两个人鼓掌喝彩。他从未见过这般纠结复杂又狗血的戏码，这简直比话本还要好看。谁能想到，死去的这位乔姑娘居然还能害死两个人？于是他低声对唐无泽说：“你们中原人可真有意思，换做我们圣教，哪来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这回我倒真是长了见识。”
“中原人也不总是如此。”唐无泽淡淡地说，“只不过这几个人特别有意思罢了，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这位乔烟姑娘真是本事大得很，她即便死了依旧能搅得许多人不得安生。”薛西斯兴致勃勃地微笑了，“哎，我可真佩服她。这次虽然没挣到那三千两银子，我也觉得并不亏呢。”
“不过是几个特别蠢的傻瓜罢了。”唐无泽冷笑道，“如果不是现在出不去，谁愿意看他们这么自相残杀？这种无聊的戏码，哪怕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让我看我都懒得瞧一眼。”
“人已经死了，阁下还说出这种凉薄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云影忽然愤怒了，他眸中仿佛有火光在燃烧。
“方才你们逼死乔淼时，不也十分凉薄么？”唐无泽反问道，“现在倒来假惺惺地装成好人，真是虚伪至极。”
云影忽然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唐门杀手每字每句都直戳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简直让人无法辩驳。
第67章 顿悟
“小公子不过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蠢人罢了，你早就被这位乔烟姑娘勾去了三魂七魄。于是在她死了之后悲愤难耐，就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丢得一干二净。”唐无泽嗤笑道，“你眼中只有乔烟姑娘，又何曾将其余人放在眼中片刻？现在他们俩已经死了，小公子倒来责怪我不够厚道。可我却与他们素不相识，即便他们死了又与我有半分关系？”
这唐门杀手的语气既嘲讽又凉薄，仿佛一把刀子直直刺进了云影的心中，凉而疼痛。他张了张嘴，却全然不知说什么好。
那唐门杀手固然可恶，但有个女人却比他更可恶。李凉默与乔淼的血液还温热，但施凝却笑盈盈地说：“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这位凌波仙子的妹妹乔淼姑娘，偷了我的簪子杀了她姐姐，又嫁祸于我。可她却未曾想到，乔烟在临死前留下了凶手的名字，于是她便畏罪自杀了。而她的未婚夫李凉默，却十分情深意重，竟随着乔淼自杀了。哎，这又何必如此？”
云影立刻冷冷地瞪了施凝一眼，可他已然不想再说一句话。谁能想得到，一个死去的乔烟竟能让她的妹妹与李凉默搭上了一条性命？
“原本自然不必如此。”唐无泽淡淡地说，“可乔淼并非杀了乔烟的凶手，死去的这两个人都是无辜的。我这人最是认真不过，若是有一丝一毫蹊跷之处，我便会记挂好长时间。”
薛西斯却蹲下身，仔细地瞧着那个模糊不清的血字，神态平静地说：“我瞧这个字，倒也很像‘凝’字的前几笔。虽说我不大认得中原文字，却也奇怪为何当初施姑娘这般断言，这字一定是个‘淼’字呢？”
随后那波斯人竟蘸着地上的血，歪歪斜斜补全了那个字。他笔触幼稚，字也写得并不好，但云影定睛一看，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
正如这明教刺客所说，是施凝抢先一步认定乔淼就是凶手，而李凉默竟相信了她的话，因而落得双双而亡的下场。他虽然与施凝合不来，但云影却从未料到她是这么可怕又恶毒的女人。云影不禁脊背生寒，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
而施凝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依旧笑颜如花：“所以说，我最讨厌聪明人了，特别是两位这种喜欢自作主张的聪明人。原本我只想无声无息地杀掉乔烟，谁知道后面还能扯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能让这贱人的妹妹和她喜欢的男人一同殉葬，想必她心底也是开心的。”
“毕竟啊，谁都知道凌波仙子乔烟尽管谦虚又和蔼，可她背地里却相当要面子。我同她做了十余年姐妹，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施凝冷笑一声，面容冰寒如铁，“可笑的是，江湖中人全都被她那副假装出来的仙子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就如同这傻乎乎的云公子一般。”
“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施凝你又何必如此？”云影艰涩地说，“虽然我同你不大合得来，但我也万万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施凝目光一凝，恨不得将乔烟的尸体戳出无数个窟窿来。她一字一句说的轻慢又冷酷：“谁和这贱人是朋友？云公子倒是不知道，这贱人曾经害死了我大哥吧？那年她假托胸口疼痛非千年灵芝不能医治，而她那未婚夫李凉默还未有所行动。我那傻乎乎的大哥，却当真历经千辛万苦寻得了一株千年灵芝。可这般宝物自然有人觊觎，于是他半路上便被人杀了，而那株灵芝也不知去向。而这原本心口疼得快要归西的凌波仙子，却极其突兀地好了。”
“等我问起她时，那贱人只是泪流满面地求我原谅。说她那方药，不用千年灵芝做药引倒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没见过那等稀罕之极的宝物，想开开眼界，于是便开玩笑般对我大哥说了出来。谁知我大哥竟为此送了性命，她当真报歉得很。”施凝却忽然极大力地鼓了鼓掌，竟微笑着道，“好一个玩笑，就让我大哥送了性命。她们乔家势力颇大，于是我父母也只能强忍下这丧子之痛。但他们能忍的下，我却是忍不下的。我还觉得这贱人死得太轻松，根本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他心目中仙子一般的乔烟，竟干出了这种过分至极的事情么？云影目光恍惚地凝望着乔烟的面孔，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认不出她来。他曾以为他们五人尽管分歧颇大也总有吵闹，可他们却是自幼玩到大的朋友。但一直痴痴傻傻的只有他自己，其余四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这些话终究说出来比较舒心。”施凝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我将你们引到此处又把你们关起来，只是想让你们亲眼见到这贱人凄惨的死相。若是能让她妹妹也为我大哥陪葬就再好不过。可谁知道，这位花心又痴情的李凉默，竟为此赔上一条性命？事情这样倒是不划算了……”
而后施凝却转头凝望着唐无泽，挑了挑眉道：“现在我倒奇怪另外一件事，我并未找两位来替我杀掉乔烟，你们的主顾另有其人。不知公子特意牵扯到这件事情中，究竟有何用意？”
“不过是死去的这位李公子自顾自断定，我们的主顾就在你们中间罢了。”唐无泽说，“我又何时说过，我们的目标只是乔烟一人呢？”
这唐门杀手的话漫不经心，态度也十分平淡。可施凝却立刻遍体生寒头皮一麻，她已然明白这两个杀手想要干什么。只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一柄亮如月光的弯刀已从她的后背刺入，干脆又利落。
这死法，竟和乔烟有几分相似呢，施凝最后模糊不清地想。她刚要张口说话，却再没有了力气。于是她只能轻轻地微笑了，她忽然想起了幼时哥哥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又将松子糖分给她吃的情形。真好啊，她很快就能见到哥哥吧？
死了，又有人死了。云影木然地望着施凝沉静又面带微笑的脸，这个心凉如铁的姑娘倒是死得安心又心满意足。
“我有个请求……”云影深吸了一口气，可他的话说了一半却被那唐门杀手打断了。
“小公子，花几倍的银子也买不回你的命。”唐无泽淡淡地说，“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主顾是谁，干杀手这行也有许多不能违背的规矩。”
“我知道我也要死。”云影的声音还在颤抖，只是他却忽然自怀中掏出好厚一叠银票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唐无泽，“不知我的这些银子，够不够买你的主顾一条性命？还请阁下答应我这个请求，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足够。”唐无泽忽然微笑了，“想不到小公子也是难得的聪明人。”
“下辈子我倒宁愿傻一些再傻一些。”云影喃喃自语道，“最好傻到不知道情为何物，也不会再爱上她。求而不得是苦，可求得了倒也是苦。”
唐无泽十分耐心地听云影讲完了他的遗言，这才给了他一发追命箭。
那四人进来的时候还是四个活人，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之后，他们都变成了死人。
“这单生意真是容易得很。”薛西斯笑嘻嘻地说，“无泽你不过用了一味简简单单一味毒药，就能让四个人互相指责反目成仇。若是换了平时，那位乔淼姑娘定不会这般莽撞地自尽，而她的未婚夫想必也不会那般冲动地赔上一条性命。”
“因为这间屋子很黑又上了锁，所以屋内的人便格外焦躁，也因为他们几人本来就有嫌隙。一开始我的确没料到乔烟竟然已经死了，也没料到会有人把我们堵在屋子里。”唐无泽说，“可见到这四个人后，我就有了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我不过临时起意姑且一试，谁想到这方名叫‘红尘’的毒药居然这么管用，倒是省的我们直接动手了。能少花一些力气，自然是好的。”
红尘多苦，生而为人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这间屋子里死去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苦处。怨恨俱全，断不能解脱。
“乔烟姑娘三千两，妹妹乔淼一千两，施凝一千两，李凉默两千两，云影四千两，五个人一共一万一千两银子。”薛西斯扳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死去的这位小公子一定想不到，这无妄之灾竟因为他一人而起。他当初不过逞了口舌之快就得罪了那位再小心眼不过的祝姑娘，她竟能出这么多银子买这几人的性命，倒是比当初大方了许多。”
“因为一件事若是开了头，随后便容易许多。自她第一次花钱买上官飞燕的性命开始，她也许就停不下来了。”唐无泽淡淡地说，“这位云公子出五万两银子买祝诗澜的性命，价钱倒也合理。”
“我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薛西斯悠悠地说，“那位祝姑娘武功并不好，想必也不会太麻烦。”
“这可不一定。”唐无泽轻声说。
第68章 仰慕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祝诗澜在心中默默吟诵着这句诗，又望了那白衣胜雪的纯阳道长一眼，立时觉得这两句诗着实再贴切没有了。
那纯阳道长似是觉察到祝诗澜的目光，微微转过头，一双莹润清冷的眸子宛如月光。这才是真正的姿容若仙不落凡俗吧？祝诗澜的心颤了颤，恍然觉得一颗心似是尘埃落定又仿佛劫数已至。
祝诗澜万万未曾想到，除却西门吹雪与花满楼，这广阔江湖之中还有如此出色至极的人物。于是祝诗澜不免有些心神恍惚，她不禁揣测起那位素未谋面的恶人谷少谷主莫雨的模样，料想起来，莫雨的容貌应当比这纯阳道长更盛吧？世界之大，有多少她未曾得见的俊美男子，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西门吹雪耿耿于怀不能解脱？
一想到这，祝诗澜反倒唇角微扬，立时觉得自己那段时间的恼怒与愤恨都相当不值。不过区区一个剧情人物，即便少了他一个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眼前这个纯阳道长就不比西门吹雪差上一分一毫，若是单论容貌，甚至隐隐胜出西门吹雪一分。
一个能很快攻略下来的男人，终究要比一个祝诗澜花费许多力气依旧无法得偿所愿的西门吹雪要好得多。以她的美貌和不同寻常女子的深刻见解，定能让这纯阳道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司道长想必是用剑之人，你可知道这剑法的几重境界？”祝诗澜问道。一看这纯阳道长就是一个与西门吹雪相似痴迷于剑道的人，她随后给出的答案定能让这纯阳道长对她刮目相看。
“愿闻其详。”
“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祝诗澜故意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又笃定，“第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还是水。”
祝诗澜娇艳面容上是全然的端然凝肃，她底气十足地说：“我观道长现在已然到了第二重境界，可你还未彻底看透剑为何物。”
那冷然如冰的纯阳道长终于舍得分给祝诗澜一个眼神，他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道，而祝姑娘的剑道虽然好，但并不适用于我，对我而言却是全无用处。即便是西门吹雪的剑道，我也未必认同。自己领悟的东西，终究要比在别人提点之下才想到的东西好得多。”
好一个固执的纯阳道士！祝诗澜咬了咬唇。她未曾料到，这人竟一点不为她这般在中无数次折服了西门吹雪的言论所打动，简直真是活生生的一头蠢羊！
“更何况，我许多年都没碰过剑，我的剑法也不过稀疏平常。”司清泽平静地说，“比起剑法来，我更擅长占卜之术。”
这却是活生生的打脸了，谁让祝诗澜之前妄自猜测这纯阳道长剑术不错，这人反倒实话实说一点不给她面子！祝诗澜不禁恼火地瞪了这纯阳道长一眼，越发觉得这人不识抬举。谁能想到眼前这纯阳道长竟如此脑筋愚钝，简直让她分外火大。
罢了罢了，一切看在他那张脸上，他的冒犯倒也并非不能原谅。只是等这纯阳道长迷恋上自己以后，她定要好好报复一下这人，让他知道什么是苦求不得。祝诗澜默念这句话，心中陡然窜起的怒火才略微平息几分。此次她在这纯阳道长面前扮演的是个善解人意又心如烈火的姑娘，自然不能轻易发火毁坏自己的形象，一切以大局为重。
“既然道长精通占卜之术，倒不知能否替我算上一卦？”祝诗澜好似并未被刚才尴尬的事情搅扰一分一毫，她依旧面容如花笑意盈盈。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惜字如金。
祝诗澜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飘然如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居然在向她要银子？她原本以为这纯阳道长会轻轻地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她掌中每一分纹路每一寸转合，温柔又缱绻。谁知这人能竟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好似觉得祝诗澜没听清一般，又重复了一次，“窥探天机有违天和，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
俗，俗人！枉费她方才陪这纯阳道长谈了那么久的风花雪月剑意境界，在这人眼中她竟比不上那一千两银子！也罢，这一千两银子就当给这纯阳道长的小费了！祝诗澜暗自磨了磨牙，但她终究忍下了。随后她又歪着头轻笑道：“不知道长要怎么替我看相？”
她有意无意，将她那只凝白如玉的手放在了桌上，这是无形的暗示与诱惑。看相倒是其次，若是这纯阳道长了解到她的心意，这一千两也就值了。
可那纯阳道长却瞧都不瞧她的手一眼，只是兀自掷出了三枚铜钱，冷然道：“祝姑娘五岁那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随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这位司道长，究竟如何得知十余年前的事情？自从她穿越之后，那件事在祝氏剑庄只是偶尔有人提起，外人并不知道任何内幕。难道这纯阳道长，真是个有本事的世外高人？
祝诗澜心中一紧，她面上的微笑依旧醉心又可人：“道长倒是猜对啦，然后呢？”
“姑娘的父母与哥哥，因为这点越发对姑娘关爱有加，所以姑娘从小到大生活顺遂，并无任何不得意之处。”可姑娘长大之后，却有一些不大顺心的事情。那纯阳道长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并不喜欢父母定下的那门亲事，于是便设计让你的未婚夫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人干出了一些十分荒唐的事情，而后祝姑娘自然而然地提出悔婚。那人的父母对祝姑娘心中有愧，便答应了下来。”
如果说祝诗澜方才还是半信半疑，此时她已然捏紧拳头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她未曾料到这纯阳道长竟真能将她以前干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简直太可怕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人杀了这纯阳道长，一切秘密也就再没人知道。另外一个选择却是施展出十成十的手段，让这人迷恋上她，对她百依百顺反抗不能。
看在这纯阳道长的一张脸上，祝诗澜自然愿意选第二种。因而她便有些倔强地抬起了头，朗声道：“我的确干出了一些不大厚道的事情，可那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我又如何能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他？这世间的女子，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寻求自己的幸福？”
司清泽却并不激动也不赞成，他只是微微地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可若是祝姑娘只干出这一件事，我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你还曾买通两个杀手，杀了一个与你素昧平生的姑娘，这我却有些不知所以了。”
“我之所以要杀她，却因为她竟敢设计玩弄一个好男人的真心。”祝诗澜轻蔑地微笑了，简直有几分嫉恶如仇的模样，“我最瞧不惯她这般的女人，正是因为有这种人在，现在江湖之中女侠的名声才越发坏了起来。”
“可祝姑娘干下的事情，却也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区别。”司清泽说，“仅仅因为瞧不惯，你就能找人杀了她。也许有人说祝姑娘这是快意恩仇豪爽利落，但在我看来却有几分恶毒残忍了。”
“我恶毒残忍？”祝诗澜霍地站了起来，她目光如剑般直视着那纯阳道长，“好一句刻薄的评价！这次我与道长没什么话好说了，我们江湖不见。”
尽管祝诗澜面上全是愤懑之色，但她心中却意外地平静。不过是一个喜欢白莲花类型的贱男人罢了，却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她现在看似与那纯阳道长决裂而去，但在那人心中她定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她设计好了，这极坏的印象便也能扭转成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第一次初见。只是这纯阳道长却也留不得，等她玩腻了之后自会找人杀掉他……
“祝姑娘还请留步，我还有些话要说。”
果然，未等祝诗澜走出几步，那纯阳道长便开口叫住了她。她就说这人心中记挂着她却不好开口罢了，现在事情当真未超出她的意料之外！祝诗澜缓缓地转过身，面容依旧沉如冰雪：“不知司道长还有何指教？小女子有急事，恕不能奉陪。”
“你还没有给卦金。”那纯阳道长淡然道。
祝诗澜简直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刚才假装出的高傲与不妥协，原来都一分不差地看在了这人眼中，倒被他当成了笑话！这纯阳道长心心念念的只有银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越到此时越不能失了风度。尽管祝诗澜已经怒极恨极，可她却只是掏出了一张银票，无比平静地放在了那纯阳道长手边。
“既然祝姑娘有急事，我也并不留你。”司清泽轻声说，“不知祝姑娘何时有时间，让我算完这后半卦。”
这一怒一喜来的太突然，简直让祝诗澜有些手足无措。可她却轻声慢语道：“不知下次，司道长还要收我的卦金么？”
“自然是不收的。”那纯阳道长忽然笑了，他纯黑的眼眸中仿佛只有祝诗澜一个人。
祝诗澜不禁心头一颤，她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真好啊，这样的男人才有意思。
第69章 难料
在祝诗澜眼中，这世界的男人只分成两种，可攻略的与不可攻略的。
所谓不可攻略的，自然指她这具身体的父亲与兄弟。也许还有其余一些她惹不起也不想惹的大人物。而可攻略的男人，自然有千千万万。这世界中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不管剑三世界还是陆小凤楚留香原著中，都有许多值得她攻略人的。
往远了说，有她即将成功却不知为何攻略失败的花满楼。外加她一直求而不得的西门吹雪，与尚未谋面的楚留香。而往近了说，单单最近这位纯阳道长，便可让祝诗澜打发好久的无聊时光。
祝诗澜既然是穿越而来又有系统辅助，不光家世优越而且还容貌过人武功不俗。她料想自己一定也是天生的主角，只要轻轻一句话就能搅得整个江湖为她风云乍起天地色变。更何况，她还有完成任务以后系统赠送的一些特殊技能，有这样强大的底牌，不管她碰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但凡她花上一些心思，这世间什么样的男人都要乖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花满楼与西门吹雪的攻略失败，终究只是个别现象罢了。那西门吹雪不过是一个痴心剑道冷冰冰的呆子，想来也不会对她温言软语关怀备至。而花满楼虽然温柔体贴却是个盲人，若是花满楼对她有意，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可既然花满楼莫名其妙疏远了她，她也不必凑上去自找苦吃。
所以说，还是那位纯阳道长好，高冷如仙不落凡俗，简直是天生适合用来苦恋女主的痴情男配角。她断定这纯阳道长定是个用情极深的人，一旦祝诗澜能让他付出整颗真心，那纯阳道长定会对她百依百顺再不能割舍。
祝诗澜一想到这，不禁眼波一荡轻笑出声。而后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忽然自虚空中出现，扑簌簌落在了她的眼前。一见到这只小鸟，祝诗澜的眼光就暗了暗。
她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解下了小鸟腿上的信。可等她看完信后，却无比恼怒地将那封信扯成碎片又揉成一团，远远抛了出去。祝诗澜还不解气，便狠狠一拽扯下了小鸟的一根尾羽，那小鸟悲鸣一声，终究还是老老实实落在桌前不敢移动半步。
不过一个系统制造出来的虚拟产物，倒是乖娇气的。祝诗澜眼神一冷，就因为那封信，她原本的好心情却变得无比糟糕。
信是踏沙帮副帮主江少白发来的。他先是毫不客气地指责了祝诗澜之前劝说柳妩媚加入帮会失败是她办事不利着实无能，而后又通知她最近又有一个穿越者死了，要她小心一些。最后，那安远的狗腿子又细细叮嘱她，低调行事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几句话祝诗澜自从加入踏沙帮以来，翻来覆去听了好多次，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
也许话是好话，可一想到江少白那轻蔑的鄙视的眼神，就让祝诗澜万分火大。她知道那个男人瞧不起她，一直知道。江少白不过是觉得她行事高调又太嚣张，害怕她一时办事不利将他们整个帮会暴露在江湖之中罢了。这样胆小如鼠一点也不爽快利落的男人，居然还是这个穿越者帮会的副帮主，简直让她心中不平。
麻烦，又能有什么麻烦？她知道整个世界的剧情变化与发展，那些目光短浅的土著们，又如何能威胁到她的安全？
祝诗澜冷笑一声，终究还是执笔给江少白回了简简单单三个字，知道了。她远远望着那羽毛艳丽的小鸟振翅离去，转瞬间就将江少白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却是她与那纯阳道长约定的第二日，祝诗澜定要施展出十成十的手段，让那冷如冰雪远如星辰的纯阳道长跪拜在她脚下。
祝诗澜特意一掷千金，将苏州城中最好的茶楼包下一整天。她现在倒也不再计较那些许几百两银子，最近她完成了不少系统颁发的任务，自然不缺钱也不缺灵丹妙药。因而她也就出手阔绰，不会再像以前一般斤斤计较。
等祝诗澜到了茶楼时，那位纯阳道长却早已到了。那位司道长正把玩着一只紫砂茶杯，动作轻柔又舒缓。而他那双形状完美无瑕的手，仿佛是白玉雕成的一般，竟比祝诗澜的手还要美上几分。
微黄的日光映在那纯阳道长的侧脸上，灿然生辉。所谓天人之姿冷如冰雪，大概就是如此了。
祝诗澜怔怔望着那纯阳道长，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才那一瞬，她几乎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那纯阳道长细细把玩的不是那只紫砂茶杯，而是她的手她的脸庞她的心脏，她的一颗心几乎跃出胸腔。
蓝颜祸水，祝诗澜心中暗道。即便她见多识广，也未见过这纯阳道长这般出色的人物。就冲这纯阳道长这张脸，哪怕这人脾气怪异又吝啬毒舌，祝诗澜也认了。
“想不到司道长竟然早到了。”祝诗澜笑吟吟地说，“我晚来了片刻，还望道长原谅。”
若是一个识趣的男人，自然会大度地表示姑娘迟到一时片刻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祝诗澜却忘了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普通男人，这纯阳道长的话险些让她咬碎一口银牙。
“祝姑娘迟到了整整半个时辰，自然不算晚。”那纯阳道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也亏我是个闲人，若是换个人等了两柱香时间就会拂袖而去。”
祝诗澜虽然心中恼火，却乖乖低头道：“是我的不对，家中有急事，耽搁了一些时间，还望道长多多谅解。”
祝诗澜的确是故意晾了这纯阳道长半个时辰，这既是想出一口气，也为了让这纯阳道长不看轻她。只是她未料到，这男人居然这般小心眼。若是等她攻略下这人以后，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出这口气，因而眼下服软倒也算不了什么。
司道长似笑非笑望了祝诗澜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我既然收了姑娘的银子，自然会替姑娘算完这一卦。”司道长表情宁静如水，“上次说到祝姑娘花银子买了一个姑娘的性命……”
“我已对道长的本事心服口服。”祝诗澜连忙转移话题道，“还请道长替我算算将来的运势与姻缘。”
一提到姻缘，这粉衣姑娘的面颊上就腾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似桃花似彩霞。此时的祝诗澜神态娇美又羞怯，简直能叫许多男人看呆了眼。
司清泽却并未注意到祝诗澜的表情，他只是眉头微拢，淡淡地说：“姑娘有桃花劫。”
“何为桃花劫？”祝诗澜先是心中一沉，随后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期盼。
“桃花太多，就成了桃花劫。”那纯阳道长眸子黑而通透，好似这世间一切秘密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般，“祝姑娘自然有许多人爱慕，同时你心中却也爱慕着许多人。不管你的求而不得与得陇望蜀，都是劫数。”
“那道长可知，我因谁求而不得苦苦相思？”祝诗澜柔声说。此时她的眼睛明亮又羞涩，像一坛陈年多年的女儿红，芬芳醉人。
“我不知道。”那纯阳道长简简单单地说，“我只知道祝姑娘会因你的桃花劫而丢掉性命。”
祝诗澜立刻心中一沉。可还未等她有何动作，一把刀刃雪亮的匕首却直直刺进了她的胸口。
剧痛让祝诗澜呼吸不畅视线模糊，但她依旧怔怔地望着那容颜若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却只见那人露出了一个轻蔑又高傲的微笑。这个微笑却让祝诗澜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变冷了，这男人是真想要她的性命！她怎么能死在这里？这男人怎么敢杀了她？他既然敢捅祝诗澜一刀，来日她定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祝诗澜颤抖着嘴唇，集中精力开始联络系统。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却有一条细细的金链蛇一般绕上了祝诗澜的身躯，而后一股巨力猛地向后一拽。祝诗澜身不由己，瞬间又被两柄弯刀抵住了脖颈，明而亮的刀锋眼看就要划破祝诗澜纤细的脖颈。
原来，还有一个明教刺客暗中埋伏！看来这两个人想要杀她很久了，为此还特意设下陷阱只求一击毙命。祝诗澜却并不慌张，她只是冷冷地望了一眼那神色冰冷的纯阳道长，默默地将这人的容貌记在脑海中。
想要杀她，这两人还不够资格！等她养好伤后，自会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只恨！祝诗澜冷笑一声，下一秒无比奇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这姑娘竟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一缕青烟一抹幽魂。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简直是活见鬼了！薛西斯瞪大了眼睛，他已然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后他不禁望了望一旁的唐门杀手，这人却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所谓穿越者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杀的。”唐无泽淡淡地说，“他们果然有一些十分奇异的本事，也许还有系统的帮助。”
穿越者与系统。薛西斯乍一听这两个不明所以的字眼，却不禁有些恍惚。
第70章 倔强
祝诗澜此时藏身于一间灰暗又破旧的废宅之中，简直狼狈到了极点。这种肮脏又破败的地方，换作平时她定是瞧都不瞧一眼，更不用提这般狼狈地藏身其中了。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为了活命，祝诗澜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祝诗澜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却眉头一皱面色也惨白了几分。她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就不禁暗暗后怕。
尽管她攒下的这次瞬间移动技能使她暂时脱离危险，可那位司道长的匕首着实刺中了她的要害。祝诗澜不得不花费许多积分来治愈伤势，这才堪堪留下一条性命。如果不是当初她拥有瞬间移动这张底牌，祝诗澜定会死在那间茶楼之中。
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中了美男计。那纯阳道长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卑贱男人，他一开始就瞧上了祝诗澜这条性命，因而才不冷不热地吊着她。他居然能用这种方法算计她一个弱女子，真是可鄙又可耻。
其实祝诗澜心中不忿是因为一贯只有她玩弄男人戏耍男人，何时轮得到一个剑三土著对她施展美男计？这剑三土著，简直太可恨了。那渣男竟能无视她的魅力对她下死手，真是活该被千刀万剐。
祝诗澜眼光一暗，泄愤般丢出了一块石头砸在了那腐朽不堪的木门上，那木门吱呀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
不过倒也没关系。现在她既然逃了出来，她自有千种万种办法让那纯阳道长下场凄惨死相难看，就像她当初对待那五个出言讽刺她的狗男女一般。不过一万一千两银子，就有杀手替她卖命主动替她取了那五人的性命。
多么惬意，又是多么轻易。这世间最重要的，只有银子与武功。即便你的武功不够好却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出得起银子，自然有许多杀手替你卖命。
祝诗澜勾唇笑了笑，面上却有几分快意之色。即便那位凌波仙子能勾得男人为她痴迷为她狂又如何？她终究因祝诗澜而死，还顺带搭上了那几个贱男人的性命，岂不可悲可怜？
虽然祝诗澜的积分耗光了，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银子。有银子在，就自然有人替她卖命。这江湖快意恩仇又睚眦必报，她虽然瞧不起这些土著，但也觉得他们定下的规矩实在太好了。
让她想想，她该出多少银子买那纯阳道长的性命？五千两还是七千两？
未等祝诗澜琢磨出这个问题，却有人在门口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祝诗澜一听到那个声音，立刻浑身紧绷面白如雪。
祝诗澜听出，这是她心心念念想除掉的那位司道长的声音，清冷又悦耳，足以完爆她在现代听过的绝大多数声优。她还曾想过，若是顺利将那纯阳道长攻略下来之后，定要他将许许多多情诗一首首念给她听，那情形定是悦目又悦耳。只是此时，祝诗澜全然没有了任何绮思，她已经手心发冷思绪冰结。
这怎么可能，这人是如何找来的？祝诗澜找到的这个地方极其隐秘，离那茶馆也足足有好几条街。她原本以为，三五日内都不会被那两个仇家寻上门来，谁知道不过短短一刻钟，那二人就找来了……
还未等祝诗澜思考清楚，那纯阳道长与明教刺客却不急不缓地走进屋来，已然封死了祝诗澜所有的出路。
那纯阳道长忽然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地说：“祝小姐为什么要逃呢？我以为我们这般谈得来，哪怕我想要祝小姐一条性命，祝小姐也会心甘情愿毫不吝惜吧？”
“你这专骗女人的渣男，当我是傻子么？”祝诗澜立刻冷笑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能让人为你而生为你而死？真是太好笑了。我当初看上你算我瞎了眼，呸！”
而后祝诗澜竟狠狠唾了他一口，而那人倒也并未因此愤怒，他的表情依旧冷淡而沉凝，似是江心明月。
“上回碰面时，祝姑娘还说我是害死父母的天煞孤星。这回你又说我是什么不要脸的，渣男？看来祝姑娘与我当真八字不合，不能勉强啊，这倒有些可惜。”唐无泽挑了挑眉，刹那间那张清逸如仙的面容上就多了三分邪气三分肆意，瞬间从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神仙变成了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邪魔。反差之大，几乎叫祝诗澜看呆了眼。
祝诗澜心中却猛然一沉。这清逸如月华的纯阳道长，竟和那相貌平平的唐门杀手是一个人么？如果不是那唐门杀手亲口承认，祝诗澜断然不敢相信这一点。随后祝诗澜却瞥见了他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明教刺客，目光又顿了一顿。
那时的情形太过危急，祝诗澜根本没有看到那明教刺客的脸就匆匆落荒而逃，着实粗心又大意。现在想来，她早该猜到这一点。
“祝姑娘不就是喜欢美男子么？”唐无泽忽然离祝诗澜近了几分，笑容温柔，“不知祝姑娘可否满意我的这张脸？为了祝姑娘这单任务，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你这种利用色相欺骗姑娘的渣男，定会不得好死。”祝诗澜眸光雪亮，恨意深沉，“若是你靠武功正大光明地杀了我，我倒也没什么话说。可你用这种卑劣手段取我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1节
恋耽美
第11节
穿越。这个含义不明的词又是什么意思？唐无泽眉头微皱，他淡淡地说：“在姑娘临死之前，我能否问姑娘一个问题？你与那位祝氏剑庄的大小姐，究竟有何交情？如果姑娘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又迅速，没有一丝痛苦。”
“严格说起来，我与那位祝姑娘，应该算是同乡，我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柳妩媚淡淡地说，“原本为了活下去，我不应该透露这么多东西。可既然我马上就要死了，说给你听一听倒也没什么关系。”
唐无泽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完全想不明白，柳妩媚的话是什么意思。所谓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指她们都是同乡人么？
“我与她，都来自另一个世界。”刚一开口柳妩媚就感到恍若有一把刀子在搅着她的脑浆，她几乎再说不出话来。只是她倔强地忍着疼，咬了咬牙继续道，“而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却是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世界。原本这世界的主人公应该是陆小凤与楚留香，他们却是两本话本中才有的人物。只是这世界却不知为何出了差错，竟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而且还将你们这些大唐江湖的人物也牵扯进来。”
原本唐无泽听得漫不经心，可当他听到大唐江湖四个字时，那双沉黯的眼睛却好似立刻被火点亮了，灼灼发烫。
第64章 了然
只是柳妩媚却并未注意到唐无泽的异样，她已然痛得视线模糊不清。说话越发也断断续续，她最后惨白着脸轻轻微笑道：“对我们这些穿越者而言，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可对你们而言，这世界却是无比真实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事实就是如此。”
“三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唐无泽淡淡地说，“感谢姑娘告诉我这些话。”
柳妩媚费力地咳出了一口血，她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说完。你可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无形的东西能够操纵一个人的生死？如果你完成它颁布的任务，它就能给你绝世武学灵丹妙药与许许多多其他的好处。反之，它就会给你降下惩罚，甚至能取你性命？这种可怕又可恨的存在，就叫系统……”
在唐无泽脑海之中，恍若有一道闪电映亮了黑暗。他弯身凑到柳妩媚身边，低声道：“这所谓的系统能否迷人心智，让一个本不喜欢你的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有的。”柳妩媚微微点了头，“系统可以帮助你将一个人的好感度提升到很高很高，而那个姑娘自然也对你死心塌地。”
是了，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柳苑，想必就是借助系统的帮助才能俘获那么多大门派女弟子的芳心，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师妹。如此可怕的东西，真是让人不得不提防……
“其实我也有系统。”柳妩媚的双眼凝望着一处虚空，她却忽然微笑了，恍若一朵即将开败的花，“就比如刚才，系统给我发布了一个新任务。只要我能让你诚心实意地说一句喜欢我，它就不会抹杀我。”
“我做不到。”唐无泽却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这辈子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即便我勉强说出那几个字，想来也不是真心实意。”
“我知道。”柳妩媚微微闭上了眼睛，她轻声说，“我既然不想勉强自己，又何必勉强别人？事已至此，还请阁下赶快动手吧。我宁愿死在你手上，也不要被系统抹杀。”
这个刚才还狡黠聪慧眼神如光的女子，此时脆弱得如同风中残花，一吹即碎。
唐无泽沉默了，他最终将一枚浅红的药丸喂给了柳妩媚。药丸名叫醉生梦死，药如其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苦。这种毒药唐无泽一向很少用，但这却是他能想得到的最温柔的死法。
这毒药见效很快，不过瞬息之间，柳妩媚就已沉沉地熟睡了过去。她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的微笑，也许她在做一个美梦，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而后唐无泽还是举起手中的凤尾千机，给了柳妩媚一发追命箭。如此一来，这位借尸还魂的姑娘，才死的干净利落不出一丝意外。
随后唐无泽轻轻地合上了门，他的动作甚至能称得上温柔。这是他能为她做到最后的事情，无关同情只关承诺。
门外等待了许久的李玉函，却目光灼灼地望着唐无泽，他急声道：“那妖孽是否已经死了？”
“死了。”唐无泽漠然地说。
“无眉，你看我终究为你报了仇。”李玉函喃喃自语道，“那妖孽死了，她再也不会占据你的躯壳……”
说到最后，李玉函却已喜极而泣。只是他很快不再流泪，反而郑重其事地向唐无泽鞠了一躬：“感谢阁下祝我报仇雪恨，剩余的银子我会很快送到逆斩堂。”
唐无泽却没有答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就走，甚至没有看一眼神情恭敬的李玉函。
即便唐无泽当杀手当得久了，对这世间的阴暗与丑恶早有体会，唐无泽依旧会感到有些疲惫。
在这场因缘巧合的事情中，无论是一心复仇的李玉函，还是坦然赴死的那位姑娘，谁都不算错。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这世界太过诡异也太过离奇。
穿越者与系统。唐无泽默念着这两个字眼，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怪不得祝诗澜与柳苑这般居高临下眼神俾睨，原来在那二人看来，这世界竟不是真实存在的，一切不过是游戏与虚无，他们又如何能当真？因为他们有无所不能的系统，便可以游戏人间肆意践踏别人的一颗真心。
唐无泽却冷笑了，多么可笑的念头啊。庄生梦蝶，抑或蝶梦庄生。这二人又如何知道，他们所谓真实的世界定不是幻梦一场呢？真真假假又有谁知晓呢？
月至中天，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皎洁。
安远正借着这明亮的月光，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把宝剑。月光如水，宝剑却似霜雪，锋利又明亮。
宝剑配英雄，踏沙帮帮主自然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此时的安远意气风发无雄心勃勃，他本来就十分英俊的面容越发光华动人。
野心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装饰品，心怀大志的男人才会分外引人注目。
“少白，你这次出的主意不错。”安远缓缓地说，“此次我们借助江湖中人的力量，顺利除掉了怒江帮帮主刘罡。不过区区十万两银子，就将妄想吞并帮会的怒江帮一举击散，这银子实在花得值得。若是我们真刀实枪地同怒江帮开战，虽说最后能取得胜利，也未免损失过大。”
“是啊，那根本不划算。”江少白点了点头，“在这江湖之中，有不少技艺高绝之辈，特别是那些剑三大门派的弟子们。而刘罡这次就死在一个唐门杀手手上，更可笑的是，他所谓的那些帮会精锐们，竟然都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毫无反抗之力。”
安远却喟叹了一声：“真可怕啊，不过一个唐门杀手和一个明教刺客，就能顺利杀掉刘罡。江湖之大，这种可怕的人究竟还有多少？”
“并不多，那二人定然不是普通人物。”江少白极其肯定地说，“想来敢接这十万两银子生意的人，不仅胆子大得出奇，而且武功也十分好。刘罡也死得不冤枉。”
“浩气盟，恶人谷与其余剑三门派。”安远动作稍缓，随后他举起了这柄宝剑，将它对准了天上的月亮，轻声道，“朝廷与武林世家，这几大势力已然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踏沙帮终究只能生活在暗影之中，低调而安全地发展下去。”
尽管安远的语气很平静，可江少白却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甘之意。是啊，穿越一次，哪个男人不想建立一番宏图大业千古留名？可这太过奇异的世界，竟只能让他们这些穿越者们收敛锋芒低调求生。若是他们不小心惹了麻烦，难免会像柳苑一样死得很难看。
安远聚精凝神，缓缓地劈下了一剑。那秋水一样的剑芒，尽管速度缓慢却剑意凌人，恍若要将这天空中的明月一斩两半。这一剑好似什么都没斩中，但不远处的一棵花开繁茂的花树，却瞬间花落如雨缤纷缭乱。那掉落的每一片花瓣，都被剑气无声无息地斩成了两半。
换做哪个年轻剑客有了这般可怕的剑法，都会骄傲又自满。可安远却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即便有系统辅助，我的剑法依然比不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更别提心剑叶英，与其他更可怕的高手。”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终有一日你会超过他们。”江少白说，“提到任务，最近系统发布的那个要你吸收预备成员的任务，是否顺利完成了？”
“没有。”安远摇了摇头，“那个穿越成柳无眉的人，已经死了。还好最近系统升级了，所以我能得知一些原本无法知道的东西。系统提示我，她死在一个名叫唐无泽的人手上。原本我对她抱有很大期望，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穿越成剧情人物，可她依旧死得太快。”
“又是唐门杀手？”江少白不禁皱了皱眉，“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莫非你怀疑，有一个唐门杀手在暗中针对我们？”安远沉吟道，“可他又出于何种原因呢？”
“出于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威胁。”江少白说，“柳苑死得不明不白，那位预计要加入帮会的柳无眉又死了，我们根本经不起人员损耗。”
安远漠然地摇了摇头：“总有一些不够聪明的人死去，即便我身为帮主，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去。也许我最大的失误之处，就是把联络柳无眉的事情交给了祝诗澜，她一贯脑子不大好用而脾气又坏，难免出了什么差错。”
“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祝诗澜，她实在运气够好。”江少白嗤笑了一声，随后他正颜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找出那个针对穿越者的唐门杀手，除掉他以绝后患。”
“自当如此。”安远说，“如果他真的盯上了我们的人，那他总有一日会暴露身份。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安远收剑入鞘，心中是满满的自信与傲然。天下之大，要除掉一个唐门杀手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么？即便这唐门杀手武功再高，他还能以一敌百么？
第65章 被困
江湖中十分有名的凌波仙子乔烟死了，就死在唐无泽与薛西斯面前，距这二人仅仅一步之遥。她的眼睛大大地瞪着，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是死不瞑目。
唐无泽与薛西斯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俩人的目标的确是这位相貌极美声名也很大的凌波仙子，可还未等他们出手，目标就活生生死在了他们俩面前，这件事简直再蹊跷不过。
“可怜这位年轻的姑娘啦，你死的这么容易，倒叫我们有些为难。若是你晚死上一时片刻，我们就能赚到这三千两银子。”薛西斯蹲下身，轻轻合拢了乔烟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唐无泽却对这明教刺客的做法十分看不过去，他冷嘲热讽道：“现在你哪还有闲工夫怜香惜玉？我们俩这是替人背了黑锅，要是不赶快走人，事情就麻烦透了。”
“我知道无泽你吃醋了。”薛西斯笑嘻嘻地说，“听你的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媳妇。”
这波斯人脸皮简直越来越厚了，唐无泽终究忍不下去，他闭了闭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好好，你叫我滚我就滚。”薛西斯举手投降，他竟真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凑到唐无泽面前十分乖巧地说，“所以，我们赶快走吧。”
他犯不着跟这脑子不好脸皮厚的波斯人计较，这根本不划算。唐无泽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才强行压下了上窜的怒火。
可终究来不及了。还未等他们运起轻功窜出大门，已然有四个年轻男女匆匆冲进了这间屋子，随后面含警惕地将唐无泽与薛西斯围了起来。
麻烦来了。唐无泽冷眼看这二男二女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变为惊讶，又由惊讶变为悲愤。他刚想示意薛西斯做好准备杀出一条血路，事情却又有了变化。这间看似普普通通的屋子，竟喀拉喀拉几声自动落了锁合上了大门，就连窗子也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这间并不大的屋子内，只有几盏孤灯映亮了这凄惨又阴森的一切。而已经死去乔烟就静静躺在地上，竟有几分可怖。
一个年轻人直接奔到门边，抽出佩刀直砍而下，声势赫赫如有风雷。可他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劈斩在那扇并不厚重的门上，却只激起了一串火花。
于是年轻人先是有些心惊，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是黑陨玄铁，根本斩不断劈不开。”
另外一个年轻人却根本不信，他十分傲气地说：“李凉默，那不过是你自己武功不好，别把我想的和你一般差劲。”
随后这年轻人仿佛在较劲一般，使出了家传的出云十八剑，剑气如云威力非凡。可那扇黑沉沉的大门，依旧严丝合缝毫无变化。
唐无泽冷眼看那两个年轻人忙前忙后，沉声道：“两位既然折腾够了，我倒有些话同你们说。”
李凉默与云影回头一望，立刻浑身一怔。不知何时，那唐门杀手竟将一把刀光冷寒的匕首横在了乔淼颈间，旁边的施凝也被一个笑嘻嘻的明教刺客用双刀抵住了后背。
他大意了。云影愤恨地握紧了拳头，死死瞪着那两个恬不知耻用姑娘要挟他们的的杀手。方才李凉默去探查大门时，他本来应当留在那两位姑娘身边保护她们。可他一见李凉默吃亏，心中便有些高兴，竟忘了自己本该干的事情。他以为尽管乔淼武功平平，但冷霜武艺不俗，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谁能料到，施凝竟在那明教刺客手中撑不过几回合。也对，她本来却是用白绫的。这屋内空间狭小，施凝根本施展不开……
“你们若是伤了她们半根毫毛，我便要你们不得好死！”云影寒声道，“就凭两位刚才杀了乔烟，我本应将你们千刀万剐。可如果你们放了两位姑娘，我倒能给你们留具全尸。”
“阁下好大口气，我倒不知谁惯出你这脾气来。”唐无泽冷冷地说，“就凭你这种差劲之极的剑法，我随时能够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云影只觉得颈边一凉。他伸手一摸，一道血线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却是那唐门杀手悄无声息地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若是，若是这一刀再深上那么一寸，这唐门杀手便能直接杀了他！
这唐门杀手，究竟何时到了他身边？他竟丝毫未曾察觉！难怪江湖上都说不要惹唐门杀手。他原本以为是那些江湖人畏惧唐家堡的势力，现在却明白这是因为那些唐门杀手的形如鬼魅，得罪了他们简直再可怕不过。
云影不禁浑身战栗。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他当真死定了。
“小公子，我教你学个乖。”那唐门杀手在云影耳边轻轻地说，“下次记得对我客气一些，我并不是每次都有这种好心情。”
云影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唐门杀手却忽然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最喜欢教你们这种年轻人一些江湖道理，阁下倒也不必十分感激我。”
谁要感激他？那唐门杀手分明是用云影的性命威胁，他才会乖乖服软！但这些话云影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他颤声道：“方才，我，我得罪了阁下，十分抱歉……”
“这才乖。”那唐门杀手声线如弦，清泠悦耳，“若是你再有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心慈手软了。”
而后那要命的唐门杀手终于走了，云影的心脏却险些蹦出嗓子眼来。他垂下头来，死死握住了剑柄。旁边的李凉默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影却不领情，他依旧觉得这伪君子着实令人生厌。
“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倒是越来越不长进了。”那衣着暴露的明教刺客闲闲地说，“也就是无泽脾气好，才留你一条生路。若是换做我，早就一刀将你捅个对穿，干脆又省事。”
原来这二人真的全然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云影喉结一颤，他看这明教刺客与那唐门杀手的年纪却和他们差不多，可这二人却久经风雨令人望而生畏。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却也是不折不扣初出江湖的小辈了。
“既然几位知道我们并没有恶意，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唐无泽说。
白衣如云的施凝忽然开口了，她笑吟吟地望着唐无泽道：“这位公子，你的同伴还用刀顶着我的后背，我可没觉得你们没有恶意。”
“事发突然，姑娘多多见谅。”薛西斯说。他无比自然地松开了施凝，旁边的唐无泽也放开了乔淼。
乔淼刚一逃脱，她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不经世事的小姑娘颤抖着扑进了李凉默怀里，尽管声音哽咽却也不敢大声哭泣。
唐无泽横了一眼薛西斯，语气凉薄地说：“瞧你干的事情，弄得我们好像成了坏人。”
这两个人可不就是坏人么，他们先是杀了乔烟，随后又以乔淼与施凝为质，警告他们不许轻举妄动。能干出这种不地道事情的人，难道还是匡扶正义的大侠么？云影在心中恶狠狠地说，只是形势比人强，这些话他却万不敢说出半个字眼。
“这姑娘胆子实在太小了，我都道歉了她还哭什么？”薛西斯叹了口气，“你们中原人的姑娘真是太麻烦了。”
唐无泽却并未理会这委屈的波斯人，他好整以暇地望着那四人，道：“方才几位的性命都捏在我们手上，可我们并没有动手。我只想让几位相信一件事，我们并没有杀凌波仙子乔烟。如果我们杀了乔烟，完全可以再杀了你们一了百了。”
那唐门杀手的确说的在理，施凝与李凉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李凉默开口道：“阁下说的话我倒是相信的，但两位潜入翠拢山庄，想必原本也是冲着乔烟来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若是换做那位脑子不大好的小公子，解释起来却要麻烦许多。”唐无泽说，“的确，有人出了三千两银子要我们杀掉乔烟。可还没等我们动手，乔烟就已经死了。现在看来，这位不知名的主顾却是想要我们被黑锅。”
谁是脑子不太好的小公子？这唐门杀手实在太可恨了，他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这人死死记在心上。云影涨红了一张脸，他刚想争辩，随后却愣愣地说：“谁想要乔烟死？她是那么温柔体贴的姑娘，平时也不曾得罪人。若说这世间有不喜欢她的人，这倒是怪事。”
不过一个深陷情网的愣头青罢了，他说的话哪能当真？唐无泽冷冷望了云影一眼，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位主顾是谁，这单生意却是有人特意委托我们的一位朋友下的单子。”
“也许两位的这个主顾，就是杀死乔烟的凶手。”李凉默平静地说，“而且他还将我们特意关在这个屋子中，我完全猜不出这人想干什么。”
“事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大概是有人想看一场好戏。”唐无泽悠闲地说，“这间屋子的机关却只能从屋内启动，所以，杀死了乔烟的凶手就在几位中间。”
那唐门杀手话音刚落，那四位年轻人的目光立刻碰撞在一起。那一刹，如有电光交织。
第66章 转折
云影听了这唐门杀手的话，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又觉得这人的话十分有道理。若非是熟人下手，为何乔烟死得这么轻易又突兀，甚至没发出一声呼喊？乔烟的武功并不差劲，她甚至能同这唐门杀手手下撑过好一段时间，就这点而言，却要比自己强多了。
他一想到那唐门杀手快如闪电的匕首，就觉得脖颈上的伤口一痛。随后云影却有些恍惚，那么美丽又那般温柔可亲的乔烟，居然死了。他忍不住瞥了乔烟的尸体一眼，随后极快地移开了目光。原来不论多美丽的女子，在死亡之时也会显得狰狞又可怖。
唐无泽却饶有兴致地从乔烟身上拔出了一支细长精美的簪子，他的语气冷静又残忍：“死去的这位乔姑娘，是被一支金簪刺穿了她的心脏。直至我们赶来时，她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着实受了不少苦。如果换做我，倒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杀人。一发追命箭，干脆又利落。”
一旁的乔淼听了这话，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她紧紧抱着双臂蹲下身，瑟瑟发抖。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施凝，在见到那支蝴蝶形状的金簪时，却不禁大惊失色：“这根簪子是我的，只是我三天前就找不到这支簪子，那凶手竟是想嫁祸于我，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究竟是嫁祸，还是确有其事？”云影嗤笑一声，“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你与乔烟合不来。你一直不服气她的名声比你大人也比你美，尽管你的武功比她好，可她在江湖之中的声名就是比你好。你愤懑不平，于是就出手杀了她！谁都知道这翠拢山庄是你们施家的地盘，所以你搞起什么手脚来也格外容易。”
若是一个姑娘被人这般无端指责，难免会气愤委屈红了眼。但施凝却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道：“我承认我的确不服气乔烟，可我会蠢到这种程度，用自己的簪子杀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凶手么？”
云影立刻被这句话噎住了。他刚才并未考虑太多，一切不过脱口而出，也的确有些欠缺考量。可施凝随后的话，却让云影立刻愤怒瞪大了眼睛。
“若是说起来，我倒觉得在场所有人中，云公子的嫌疑最大。”施凝好整以暇地说，“你一直苦苦追求乔烟，但她只是婉言相拒不曾答应你。云公子用心良苦却求而不得，难免会一气之下因爱生妒下了死手。”
“你这是血口喷人！”云影怒喊道，“我对乔烟一片真心，哪里能容的你这般污蔑？”
“哪里是污蔑？”施凝冷笑道，“这一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想狡辩却也无从谈起。只是我未想到，你在杀了乔烟之后还想嫁祸于我，真是用心险恶。”
眼看这两人马上就要动起手来，李凉默开口了：“施姑娘！”
只这三个字，就让一脸快意的施凝沉默了。
于是唐无泽免不得看了李凉默一眼，这年轻刀客虽然相貌平平气度也平平，可他说的话却有这般大的分量，这倒真是意外。
可云影却不领情，他挑衅道：“若是说起来，李公子的嫌疑却也不小。你曾与乔烟是未婚夫妻，后来乔烟却主动解除了婚约，谁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怀恨在心？一个男人若是丢了面子，再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杀她。”李凉默无比平静地说，“虽然乔烟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也从未记恨过她。”
“是啊，你马上就要娶她的妹妹，又哪敢得罪她？”施凝忽然嘲笑道，“谁又知道这位傲气至极的凌波仙子，居然会被她的妹妹抢走未婚夫呢？在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简直不能更畅快了。哎，乔淼妹妹，你能把这男人从你姐姐手中夺去，想必也是相当快意吧？”
乔淼苍白的脸突然有了一抹红晕，她细声细气地辩解道：“施姑娘何必出口伤人？姐姐始终是我的好姐姐，她能体谅我们我却是相当开心的。”
尽管乔淼是凌波仙子的亲妹妹，可若不是她亲口承认，江湖中人怕是没人能看出这一点。因为乔淼和乔烟长得并不像，她仅有乔烟五分颜色，虽然相貌清秀但和乔烟那种脱俗清丽的美貌根本不能相比，好比萤火与日月争辉。
“你当真不恨她？”施凝眸光深暗，“可我最近却听说，乔烟对悔婚的事情后悔了。她曾恳求李凉默，说她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希望与他重修旧好。而李凉默却既未答应也未否认，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你们俩。”
施凝随后的话语却恶毒极了，她轻笑着说：“乔淼妹妹当真也十分有意思，你先是捡了你姐姐不要的男人，随后在她后悔的时候又沉默不语不肯相争，谁有了你这样的好妹妹真是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虽然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恨透了这三心二意的贱人呢？也许，你就顺手偷了我的簪子，杀了你的姐姐而后又嫁祸于我。”
乔淼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垂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杀姐姐，尽管她有些可恨，但她依旧是我的姐姐。”
“几位都说你们没有杀乔烟，这回事情却更蹊跷了。“唐无泽忽然插了一句话，“可乔姑娘并非愚笨之人，她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凶手的名字。”
随后那几人才注意到，就在乔烟尸体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用血写成的“水”字。那“水”字的笔触断断续续，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显眼。若不是这唐门杀手眼尖，他们怕是会直接忽略过去。
“铁证如山，乔淼妹妹，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施凝冷笑道，“哎，想不到为了区区一个男人，你竟然能杀了你的姐姐，这真是姐妹情深啊。”
可乔淼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轻轻地说：“我没有杀姐姐，真的没有。李郎，李郎你可信我？”
这面色惨白的少女仿佛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红晕，她慌忙扭过头望着她的情郎，好似抓住了唯一一线生机。只是李凉默却一言不发，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信我。”乔淼凄然地微笑了，这一瞬她眼中所有的神彩都熄灭了，“原来李郎竟从不信我，也许你已经后悔同我订婚吧，你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姐姐。原来姐姐说的是对的，我本来也不应该同她争什么……”
李凉默刚想张口说话，却只见乔淼拾起了地上的那根金簪，对准她的喉咙直插而下，血花四溅。这一刺迅疾又果断，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李凉默慌忙冲上去抱着这姑娘，只是一切却已经晚了。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懦弱无能的少女，居然能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
“我没杀姐姐。”乔淼无声地说，“可你不信我，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是我的错，我应当相信你……”李凉默紧紧拥住了她，可那少女却轻轻合上了眼睛，表情安详又平静。
“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李凉默喃喃自语道，他的眼神沉如死灰，“是我在她们姐妹之中游移不定，所以才会害她死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凉默忽然将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横在颈间。刀锋骤然一闪，这意气风发的年轻刀客就与乔淼倒在了一起，艳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可怖又狰狞。
云影万万没想到，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竟有两个人死去。他张大了嘴，已然不知该有何反应，仿佛他整个人都变得木然又迟钝。
而一直在旁边呆站着的薛西斯，此时恨不得替这两个人鼓掌喝彩。他从未见过这般纠结复杂又狗血的戏码，这简直比话本还要好看。谁能想到，死去的这位乔姑娘居然还能害死两个人？于是他低声对唐无泽说：“你们中原人可真有意思，换做我们圣教，哪来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这回我倒真是长了见识。”
“中原人也不总是如此。”唐无泽淡淡地说，“只不过这几个人特别有意思罢了，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这位乔烟姑娘真是本事大得很，她即便死了依旧能搅得许多人不得安生。”薛西斯兴致勃勃地微笑了，“哎，我可真佩服她。这次虽然没挣到那三千两银子，我也觉得并不亏呢。”
“不过是几个特别蠢的傻瓜罢了。”唐无泽冷笑道，“如果不是现在出不去，谁愿意看他们这么自相残杀？这种无聊的戏码，哪怕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让我看我都懒得瞧一眼。”
“人已经死了，阁下还说出这种凉薄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云影忽然愤怒了，他眸中仿佛有火光在燃烧。
“方才你们逼死乔淼时，不也十分凉薄么？”唐无泽反问道，“现在倒来假惺惺地装成好人，真是虚伪至极。”
云影忽然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唐门杀手每字每句都直戳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简直让人无法辩驳。
第67章 顿悟
“小公子不过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蠢人罢了，你早就被这位乔烟姑娘勾去了三魂七魄。于是在她死了之后悲愤难耐，就连最后一丝理智都丢得一干二净。”唐无泽嗤笑道，“你眼中只有乔烟姑娘，又何曾将其余人放在眼中片刻？现在他们俩已经死了，小公子倒来责怪我不够厚道。可我却与他们素不相识，即便他们死了又与我有半分关系？”
这唐门杀手的语气既嘲讽又凉薄，仿佛一把刀子直直刺进了云影的心中，凉而疼痛。他张了张嘴，却全然不知说什么好。
那唐门杀手固然可恶，但有个女人却比他更可恶。李凉默与乔淼的血液还温热，但施凝却笑盈盈地说：“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这位凌波仙子的妹妹乔淼姑娘，偷了我的簪子杀了她姐姐，又嫁祸于我。可她却未曾想到，乔烟在临死前留下了凶手的名字，于是她便畏罪自杀了。而她的未婚夫李凉默，却十分情深意重，竟随着乔淼自杀了。哎，这又何必如此？”
云影立刻冷冷地瞪了施凝一眼，可他已然不想再说一句话。谁能想得到，一个死去的乔烟竟能让她的妹妹与李凉默搭上了一条性命？
“原本自然不必如此。”唐无泽淡淡地说，“可乔淼并非杀了乔烟的凶手，死去的这两个人都是无辜的。我这人最是认真不过，若是有一丝一毫蹊跷之处，我便会记挂好长时间。”
薛西斯却蹲下身，仔细地瞧着那个模糊不清的血字，神态平静地说：“我瞧这个字，倒也很像‘凝’字的前几笔。虽说我不大认得中原文字，却也奇怪为何当初施姑娘这般断言，这字一定是个‘淼’字呢？”
随后那波斯人竟蘸着地上的血，歪歪斜斜补全了那个字。他笔触幼稚，字也写得并不好，但云影定睛一看，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
正如这明教刺客所说，是施凝抢先一步认定乔淼就是凶手，而李凉默竟相信了她的话，因而落得双双而亡的下场。他虽然与施凝合不来，但云影却从未料到她是这么可怕又恶毒的女人。云影不禁脊背生寒，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
而施凝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依旧笑颜如花：“所以说，我最讨厌聪明人了，特别是两位这种喜欢自作主张的聪明人。原本我只想无声无息地杀掉乔烟，谁知道后面还能扯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能让这贱人的妹妹和她喜欢的男人一同殉葬，想必她心底也是开心的。”
“毕竟啊，谁都知道凌波仙子乔烟尽管谦虚又和蔼，可她背地里却相当要面子。我同她做了十余年姐妹，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施凝冷笑一声，面容冰寒如铁，“可笑的是，江湖中人全都被她那副假装出来的仙子模样迷得神魂颠倒，就如同这傻乎乎的云公子一般。”
“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施凝你又何必如此？”云影艰涩地说，“虽然我同你不大合得来，但我也万万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施凝目光一凝，恨不得将乔烟的尸体戳出无数个窟窿来。她一字一句说的轻慢又冷酷：“谁和这贱人是朋友？云公子倒是不知道，这贱人曾经害死了我大哥吧？那年她假托胸口疼痛非千年灵芝不能医治，而她那未婚夫李凉默还未有所行动。我那傻乎乎的大哥，却当真历经千辛万苦寻得了一株千年灵芝。可这般宝物自然有人觊觎，于是他半路上便被人杀了，而那株灵芝也不知去向。而这原本心口疼得快要归西的凌波仙子，却极其突兀地好了。”
“等我问起她时，那贱人只是泪流满面地求我原谅。说她那方药，不用千年灵芝做药引倒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没见过那等稀罕之极的宝物，想开开眼界，于是便开玩笑般对我大哥说了出来。谁知我大哥竟为此送了性命，她当真报歉得很。”施凝却忽然极大力地鼓了鼓掌，竟微笑着道，“好一个玩笑，就让我大哥送了性命。她们乔家势力颇大，于是我父母也只能强忍下这丧子之痛。但他们能忍的下，我却是忍不下的。我还觉得这贱人死得太轻松，根本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他心目中仙子一般的乔烟，竟干出了这种过分至极的事情么？云影目光恍惚地凝望着乔烟的面孔，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认不出她来。他曾以为他们五人尽管分歧颇大也总有吵闹，可他们却是自幼玩到大的朋友。但一直痴痴傻傻的只有他自己，其余四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这些话终究说出来比较舒心。”施凝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我将你们引到此处又把你们关起来，只是想让你们亲眼见到这贱人凄惨的死相。若是能让她妹妹也为我大哥陪葬就再好不过。可谁知道，这位花心又痴情的李凉默，竟为此赔上一条性命？事情这样倒是不划算了……”
而后施凝却转头凝望着唐无泽，挑了挑眉道：“现在我倒奇怪另外一件事，我并未找两位来替我杀掉乔烟，你们的主顾另有其人。不知公子特意牵扯到这件事情中，究竟有何用意？”
“不过是死去的这位李公子自顾自断定，我们的主顾就在你们中间罢了。”唐无泽说，“我又何时说过，我们的目标只是乔烟一人呢？”
这唐门杀手的话漫不经心，态度也十分平淡。可施凝却立刻遍体生寒头皮一麻，她已然明白这两个杀手想要干什么。只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一柄亮如月光的弯刀已从她的后背刺入，干脆又利落。
这死法，竟和乔烟有几分相似呢，施凝最后模糊不清地想。她刚要张口说话，却再没有了力气。于是她只能轻轻地微笑了，她忽然想起了幼时哥哥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又将松子糖分给她吃的情形。真好啊，她很快就能见到哥哥吧？
死了，又有人死了。云影木然地望着施凝沉静又面带微笑的脸，这个心凉如铁的姑娘倒是死得安心又心满意足。
“我有个请求……”云影深吸了一口气，可他的话说了一半却被那唐门杀手打断了。
“小公子，花几倍的银子也买不回你的命。”唐无泽淡淡地说，“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主顾是谁，干杀手这行也有许多不能违背的规矩。”
“我知道我也要死。”云影的声音还在颤抖，只是他却忽然自怀中掏出好厚一叠银票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唐无泽，“不知我的这些银子，够不够买你的主顾一条性命？还请阁下答应我这个请求，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足够。”唐无泽忽然微笑了，“想不到小公子也是难得的聪明人。”
“下辈子我倒宁愿傻一些再傻一些。”云影喃喃自语道，“最好傻到不知道情为何物，也不会再爱上她。求而不得是苦，可求得了倒也是苦。”
唐无泽十分耐心地听云影讲完了他的遗言，这才给了他一发追命箭。
那四人进来的时候还是四个活人，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之后，他们都变成了死人。
“这单生意真是容易得很。”薛西斯笑嘻嘻地说，“无泽你不过用了一味简简单单一味毒药，就能让四个人互相指责反目成仇。若是换了平时，那位乔淼姑娘定不会这般莽撞地自尽，而她的未婚夫想必也不会那般冲动地赔上一条性命。”
“因为这间屋子很黑又上了锁，所以屋内的人便格外焦躁，也因为他们几人本来就有嫌隙。一开始我的确没料到乔烟竟然已经死了，也没料到会有人把我们堵在屋子里。”唐无泽说，“可见到这四个人后，我就有了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我不过临时起意姑且一试，谁想到这方名叫‘红尘’的毒药居然这么管用，倒是省的我们直接动手了。能少花一些力气，自然是好的。”
红尘多苦，生而为人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这间屋子里死去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苦处。怨恨俱全，断不能解脱。
“乔烟姑娘三千两，妹妹乔淼一千两，施凝一千两，李凉默两千两，云影四千两，五个人一共一万一千两银子。”薛西斯扳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死去的这位小公子一定想不到，这无妄之灾竟因为他一人而起。他当初不过逞了口舌之快就得罪了那位再小心眼不过的祝姑娘，她竟能出这么多银子买这几人的性命，倒是比当初大方了许多。”
“因为一件事若是开了头，随后便容易许多。自她第一次花钱买上官飞燕的性命开始，她也许就停不下来了。”唐无泽淡淡地说，“这位云公子出五万两银子买祝诗澜的性命，价钱倒也合理。”
“我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薛西斯悠悠地说，“那位祝姑娘武功并不好，想必也不会太麻烦。”
“这可不一定。”唐无泽轻声说。
第68章 仰慕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祝诗澜在心中默默吟诵着这句诗，又望了那白衣胜雪的纯阳道长一眼，立时觉得这两句诗着实再贴切没有了。
那纯阳道长似是觉察到祝诗澜的目光，微微转过头，一双莹润清冷的眸子宛如月光。这才是真正的姿容若仙不落凡俗吧？祝诗澜的心颤了颤，恍然觉得一颗心似是尘埃落定又仿佛劫数已至。
祝诗澜万万未曾想到，除却西门吹雪与花满楼，这广阔江湖之中还有如此出色至极的人物。于是祝诗澜不免有些心神恍惚，她不禁揣测起那位素未谋面的恶人谷少谷主莫雨的模样，料想起来，莫雨的容貌应当比这纯阳道长更盛吧？世界之大，有多少她未曾得见的俊美男子，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西门吹雪耿耿于怀不能解脱？
一想到这，祝诗澜反倒唇角微扬，立时觉得自己那段时间的恼怒与愤恨都相当不值。不过区区一个剧情人物，即便少了他一个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眼前这个纯阳道长就不比西门吹雪差上一分一毫，若是单论容貌，甚至隐隐胜出西门吹雪一分。
一个能很快攻略下来的男人，终究要比一个祝诗澜花费许多力气依旧无法得偿所愿的西门吹雪要好得多。以她的美貌和不同寻常女子的深刻见解，定能让这纯阳道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司道长想必是用剑之人，你可知道这剑法的几重境界？”祝诗澜问道。一看这纯阳道长就是一个与西门吹雪相似痴迷于剑道的人，她随后给出的答案定能让这纯阳道长对她刮目相看。
“愿闻其详。”
“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祝诗澜故意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又笃定，“第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还是水。”
祝诗澜娇艳面容上是全然的端然凝肃，她底气十足地说：“我观道长现在已然到了第二重境界，可你还未彻底看透剑为何物。”
那冷然如冰的纯阳道长终于舍得分给祝诗澜一个眼神，他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道，而祝姑娘的剑道虽然好，但并不适用于我，对我而言却是全无用处。即便是西门吹雪的剑道，我也未必认同。自己领悟的东西，终究要比在别人提点之下才想到的东西好得多。”
好一个固执的纯阳道士！祝诗澜咬了咬唇。她未曾料到，这人竟一点不为她这般在中无数次折服了西门吹雪的言论所打动，简直真是活生生的一头蠢羊！
“更何况，我许多年都没碰过剑，我的剑法也不过稀疏平常。”司清泽平静地说，“比起剑法来，我更擅长占卜之术。”
这却是活生生的打脸了，谁让祝诗澜之前妄自猜测这纯阳道长剑术不错，这人反倒实话实说一点不给她面子！祝诗澜不禁恼火地瞪了这纯阳道长一眼，越发觉得这人不识抬举。谁能想到眼前这纯阳道长竟如此脑筋愚钝，简直让她分外火大。
罢了罢了，一切看在他那张脸上，他的冒犯倒也并非不能原谅。只是等这纯阳道长迷恋上自己以后，她定要好好报复一下这人，让他知道什么是苦求不得。祝诗澜默念这句话，心中陡然窜起的怒火才略微平息几分。此次她在这纯阳道长面前扮演的是个善解人意又心如烈火的姑娘，自然不能轻易发火毁坏自己的形象，一切以大局为重。
“既然道长精通占卜之术，倒不知能否替我算上一卦？”祝诗澜好似并未被刚才尴尬的事情搅扰一分一毫，她依旧面容如花笑意盈盈。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惜字如金。
祝诗澜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飘然如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居然在向她要银子？她原本以为这纯阳道长会轻轻地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她掌中每一分纹路每一寸转合，温柔又缱绻。谁知这人能竟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好似觉得祝诗澜没听清一般，又重复了一次，“窥探天机有违天和，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
俗，俗人！枉费她方才陪这纯阳道长谈了那么久的风花雪月剑意境界，在这人眼中她竟比不上那一千两银子！也罢，这一千两银子就当给这纯阳道长的小费了！祝诗澜暗自磨了磨牙，但她终究忍下了。随后她又歪着头轻笑道：“不知道长要怎么替我看相？”
她有意无意，将她那只凝白如玉的手放在了桌上，这是无形的暗示与诱惑。看相倒是其次，若是这纯阳道长了解到她的心意，这一千两也就值了。
可那纯阳道长却瞧都不瞧她的手一眼，只是兀自掷出了三枚铜钱，冷然道：“祝姑娘五岁那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随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这位司道长，究竟如何得知十余年前的事情？自从她穿越之后，那件事在祝氏剑庄只是偶尔有人提起，外人并不知道任何内幕。难道这纯阳道长，真是个有本事的世外高人？
祝诗澜心中一紧，她面上的微笑依旧醉心又可人：“道长倒是猜对啦，然后呢？”
“姑娘的父母与哥哥，因为这点越发对姑娘关爱有加，所以姑娘从小到大生活顺遂，并无任何不得意之处。”可姑娘长大之后，却有一些不大顺心的事情。那纯阳道长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并不喜欢父母定下的那门亲事，于是便设计让你的未婚夫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人干出了一些十分荒唐的事情，而后祝姑娘自然而然地提出悔婚。那人的父母对祝姑娘心中有愧，便答应了下来。”
如果说祝诗澜方才还是半信半疑，此时她已然捏紧拳头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她未曾料到这纯阳道长竟真能将她以前干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简直太可怕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人杀了这纯阳道长，一切秘密也就再没人知道。另外一个选择却是施展出十成十的手段，让这人迷恋上她，对她百依百顺反抗不能。
看在这纯阳道长的一张脸上，祝诗澜自然愿意选第二种。因而她便有些倔强地抬起了头，朗声道：“我的确干出了一些不大厚道的事情，可那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我又如何能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他？这世间的女子，为何不能正大光明地寻求自己的幸福？”
司清泽却并不激动也不赞成，他只是微微地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可若是祝姑娘只干出这一件事，我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你还曾买通两个杀手，杀了一个与你素昧平生的姑娘，这我却有些不知所以了。”
“我之所以要杀她，却因为她竟敢设计玩弄一个好男人的真心。”祝诗澜轻蔑地微笑了，简直有几分嫉恶如仇的模样，“我最瞧不惯她这般的女人，正是因为有这种人在，现在江湖之中女侠的名声才越发坏了起来。”
“可祝姑娘干下的事情，却也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区别。”司清泽说，“仅仅因为瞧不惯，你就能找人杀了她。也许有人说祝姑娘这是快意恩仇豪爽利落，但在我看来却有几分恶毒残忍了。”
“我恶毒残忍？”祝诗澜霍地站了起来，她目光如剑般直视着那纯阳道长，“好一句刻薄的评价！这次我与道长没什么话好说了，我们江湖不见。”
尽管祝诗澜面上全是愤懑之色，但她心中却意外地平静。不过是一个喜欢白莲花类型的贱男人罢了，却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她现在看似与那纯阳道长决裂而去，但在那人心中她定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她设计好了，这极坏的印象便也能扭转成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第一次初见。只是这纯阳道长却也留不得，等她玩腻了之后自会找人杀掉他……
“祝姑娘还请留步，我还有些话要说。”
果然，未等祝诗澜走出几步，那纯阳道长便开口叫住了她。她就说这人心中记挂着她却不好开口罢了，现在事情当真未超出她的意料之外！祝诗澜缓缓地转过身，面容依旧沉如冰雪：“不知司道长还有何指教？小女子有急事，恕不能奉陪。”
“你还没有给卦金。”那纯阳道长淡然道。
祝诗澜简直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刚才假装出的高傲与不妥协，原来都一分不差地看在了这人眼中，倒被他当成了笑话！这纯阳道长心心念念的只有银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越到此时越不能失了风度。尽管祝诗澜已经怒极恨极，可她却只是掏出了一张银票，无比平静地放在了那纯阳道长手边。
“既然祝姑娘有急事，我也并不留你。”司清泽轻声说，“不知祝姑娘何时有时间，让我算完这后半卦。”
这一怒一喜来的太突然，简直让祝诗澜有些手足无措。可她却轻声慢语道：“不知下次，司道长还要收我的卦金么？”
“自然是不收的。”那纯阳道长忽然笑了，他纯黑的眼眸中仿佛只有祝诗澜一个人。
祝诗澜不禁心头一颤，她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真好啊，这样的男人才有意思。
第69章 难料
在祝诗澜眼中，这世界的男人只分成两种，可攻略的与不可攻略的。
所谓不可攻略的，自然指她这具身体的父亲与兄弟。也许还有其余一些她惹不起也不想惹的大人物。而可攻略的男人，自然有千千万万。这世界中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不管剑三世界还是陆小凤楚留香原著中，都有许多值得她攻略人的。
往远了说，有她即将成功却不知为何攻略失败的花满楼。外加她一直求而不得的西门吹雪，与尚未谋面的楚留香。而往近了说，单单最近这位纯阳道长，便可让祝诗澜打发好久的无聊时光。
祝诗澜既然是穿越而来又有系统辅助，不光家世优越而且还容貌过人武功不俗。她料想自己一定也是天生的主角，只要轻轻一句话就能搅得整个江湖为她风云乍起天地色变。更何况，她还有完成任务以后系统赠送的一些特殊技能，有这样强大的底牌，不管她碰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但凡她花上一些心思，这世间什么样的男人都要乖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花满楼与西门吹雪的攻略失败，终究只是个别现象罢了。那西门吹雪不过是一个痴心剑道冷冰冰的呆子，想来也不会对她温言软语关怀备至。而花满楼虽然温柔体贴却是个盲人，若是花满楼对她有意，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可既然花满楼莫名其妙疏远了她，她也不必凑上去自找苦吃。
所以说，还是那位纯阳道长好，高冷如仙不落凡俗，简直是天生适合用来苦恋女主的痴情男配角。她断定这纯阳道长定是个用情极深的人，一旦祝诗澜能让他付出整颗真心，那纯阳道长定会对她百依百顺再不能割舍。
祝诗澜一想到这，不禁眼波一荡轻笑出声。而后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忽然自虚空中出现，扑簌簌落在了她的眼前。一见到这只小鸟，祝诗澜的眼光就暗了暗。
她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解下了小鸟腿上的信。可等她看完信后，却无比恼怒地将那封信扯成碎片又揉成一团，远远抛了出去。祝诗澜还不解气，便狠狠一拽扯下了小鸟的一根尾羽，那小鸟悲鸣一声，终究还是老老实实落在桌前不敢移动半步。
不过一个系统制造出来的虚拟产物，倒是乖娇气的。祝诗澜眼神一冷，就因为那封信，她原本的好心情却变得无比糟糕。
信是踏沙帮副帮主江少白发来的。他先是毫不客气地指责了祝诗澜之前劝说柳妩媚加入帮会失败是她办事不利着实无能，而后又通知她最近又有一个穿越者死了，要她小心一些。最后，那安远的狗腿子又细细叮嘱她，低调行事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几句话祝诗澜自从加入踏沙帮以来，翻来覆去听了好多次，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
也许话是好话，可一想到江少白那轻蔑的鄙视的眼神，就让祝诗澜万分火大。她知道那个男人瞧不起她，一直知道。江少白不过是觉得她行事高调又太嚣张，害怕她一时办事不利将他们整个帮会暴露在江湖之中罢了。这样胆小如鼠一点也不爽快利落的男人，居然还是这个穿越者帮会的副帮主，简直让她心中不平。
麻烦，又能有什么麻烦？她知道整个世界的剧情变化与发展，那些目光短浅的土著们，又如何能威胁到她的安全？
祝诗澜冷笑一声，终究还是执笔给江少白回了简简单单三个字，知道了。她远远望着那羽毛艳丽的小鸟振翅离去，转瞬间就将江少白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却是她与那纯阳道长约定的第二日，祝诗澜定要施展出十成十的手段，让那冷如冰雪远如星辰的纯阳道长跪拜在她脚下。
祝诗澜特意一掷千金，将苏州城中最好的茶楼包下一整天。她现在倒也不再计较那些许几百两银子，最近她完成了不少系统颁发的任务，自然不缺钱也不缺灵丹妙药。因而她也就出手阔绰，不会再像以前一般斤斤计较。
等祝诗澜到了茶楼时，那位纯阳道长却早已到了。那位司道长正把玩着一只紫砂茶杯，动作轻柔又舒缓。而他那双形状完美无瑕的手，仿佛是白玉雕成的一般，竟比祝诗澜的手还要美上几分。
微黄的日光映在那纯阳道长的侧脸上，灿然生辉。所谓天人之姿冷如冰雪，大概就是如此了。
祝诗澜怔怔望着那纯阳道长，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才那一瞬，她几乎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那纯阳道长细细把玩的不是那只紫砂茶杯，而是她的手她的脸庞她的心脏，她的一颗心几乎跃出胸腔。
蓝颜祸水，祝诗澜心中暗道。即便她见多识广，也未见过这纯阳道长这般出色的人物。就冲这纯阳道长这张脸，哪怕这人脾气怪异又吝啬毒舌，祝诗澜也认了。
“想不到司道长竟然早到了。”祝诗澜笑吟吟地说，“我晚来了片刻，还望道长原谅。”
若是一个识趣的男人，自然会大度地表示姑娘迟到一时片刻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祝诗澜却忘了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普通男人，这纯阳道长的话险些让她咬碎一口银牙。
“祝姑娘迟到了整整半个时辰，自然不算晚。”那纯阳道长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也亏我是个闲人，若是换个人等了两柱香时间就会拂袖而去。”
祝诗澜虽然心中恼火，却乖乖低头道：“是我的不对，家中有急事，耽搁了一些时间，还望道长多多谅解。”
祝诗澜的确是故意晾了这纯阳道长半个时辰，这既是想出一口气，也为了让这纯阳道长不看轻她。只是她未料到，这男人居然这般小心眼。若是等她攻略下这人以后，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出这口气，因而眼下服软倒也算不了什么。
司道长似笑非笑望了祝诗澜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我既然收了姑娘的银子，自然会替姑娘算完这一卦。”司道长表情宁静如水，“上次说到祝姑娘花银子买了一个姑娘的性命……”
“我已对道长的本事心服口服。”祝诗澜连忙转移话题道，“还请道长替我算算将来的运势与姻缘。”
一提到姻缘，这粉衣姑娘的面颊上就腾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似桃花似彩霞。此时的祝诗澜神态娇美又羞怯，简直能叫许多男人看呆了眼。
司清泽却并未注意到祝诗澜的表情，他只是眉头微拢，淡淡地说：“姑娘有桃花劫。”
“何为桃花劫？”祝诗澜先是心中一沉，随后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期盼。
“桃花太多，就成了桃花劫。”那纯阳道长眸子黑而通透，好似这世间一切秘密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一般，“祝姑娘自然有许多人爱慕，同时你心中却也爱慕着许多人。不管你的求而不得与得陇望蜀，都是劫数。”
“那道长可知，我因谁求而不得苦苦相思？”祝诗澜柔声说。此时她的眼睛明亮又羞涩，像一坛陈年多年的女儿红，芬芳醉人。
“我不知道。”那纯阳道长简简单单地说，“我只知道祝姑娘会因你的桃花劫而丢掉性命。”
祝诗澜立刻心中一沉。可还未等她有何动作，一把刀刃雪亮的匕首却直直刺进了她的胸口。
剧痛让祝诗澜呼吸不畅视线模糊，但她依旧怔怔地望着那容颜若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却只见那人露出了一个轻蔑又高傲的微笑。这个微笑却让祝诗澜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变冷了，这男人是真想要她的性命！她怎么能死在这里？这男人怎么敢杀了她？他既然敢捅祝诗澜一刀，来日她定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祝诗澜颤抖着嘴唇，集中精力开始联络系统。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却有一条细细的金链蛇一般绕上了祝诗澜的身躯，而后一股巨力猛地向后一拽。祝诗澜身不由己，瞬间又被两柄弯刀抵住了脖颈，明而亮的刀锋眼看就要划破祝诗澜纤细的脖颈。
原来，还有一个明教刺客暗中埋伏！看来这两个人想要杀她很久了，为此还特意设下陷阱只求一击毙命。祝诗澜却并不慌张，她只是冷冷地望了一眼那神色冰冷的纯阳道长，默默地将这人的容貌记在脑海中。
想要杀她，这两人还不够资格！等她养好伤后，自会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只恨！祝诗澜冷笑一声，下一秒无比奇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这姑娘竟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一缕青烟一抹幽魂。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简直是活见鬼了！薛西斯瞪大了眼睛，他已然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后他不禁望了望一旁的唐门杀手，这人却好似一点也不惊讶。
“所谓穿越者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杀的。”唐无泽淡淡地说，“他们果然有一些十分奇异的本事，也许还有系统的帮助。”
穿越者与系统。薛西斯乍一听这两个不明所以的字眼，却不禁有些恍惚。
第70章 倔强
祝诗澜此时藏身于一间灰暗又破旧的废宅之中，简直狼狈到了极点。这种肮脏又破败的地方，换作平时她定是瞧都不瞧一眼，更不用提这般狼狈地藏身其中了。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为了活命，祝诗澜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祝诗澜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却眉头一皱面色也惨白了几分。她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就不禁暗暗后怕。
尽管她攒下的这次瞬间移动技能使她暂时脱离危险，可那位司道长的匕首着实刺中了她的要害。祝诗澜不得不花费许多积分来治愈伤势，这才堪堪留下一条性命。如果不是当初她拥有瞬间移动这张底牌，祝诗澜定会死在那间茶楼之中。
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中了美男计。那纯阳道长当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卑贱男人，他一开始就瞧上了祝诗澜这条性命，因而才不冷不热地吊着她。他居然能用这种方法算计她一个弱女子，真是可鄙又可耻。
其实祝诗澜心中不忿是因为一贯只有她玩弄男人戏耍男人，何时轮得到一个剑三土著对她施展美男计？这剑三土著，简直太可恨了。那渣男竟能无视她的魅力对她下死手，真是活该被千刀万剐。
祝诗澜眼光一暗，泄愤般丢出了一块石头砸在了那腐朽不堪的木门上，那木门吱呀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
不过倒也没关系。现在她既然逃了出来，她自有千种万种办法让那纯阳道长下场凄惨死相难看，就像她当初对待那五个出言讽刺她的狗男女一般。不过一万一千两银子，就有杀手替她卖命主动替她取了那五人的性命。
多么惬意，又是多么轻易。这世间最重要的，只有银子与武功。即便你的武功不够好却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出得起银子，自然有许多杀手替你卖命。
祝诗澜勾唇笑了笑，面上却有几分快意之色。即便那位凌波仙子能勾得男人为她痴迷为她狂又如何？她终究因祝诗澜而死，还顺带搭上了那几个贱男人的性命，岂不可悲可怜？
虽然祝诗澜的积分耗光了，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银子。有银子在，就自然有人替她卖命。这江湖快意恩仇又睚眦必报，她虽然瞧不起这些土著，但也觉得他们定下的规矩实在太好了。
让她想想，她该出多少银子买那纯阳道长的性命？五千两还是七千两？
未等祝诗澜琢磨出这个问题，却有人在门口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祝诗澜一听到那个声音，立刻浑身紧绷面白如雪。
祝诗澜听出，这是她心心念念想除掉的那位司道长的声音，清冷又悦耳，足以完爆她在现代听过的绝大多数声优。她还曾想过，若是顺利将那纯阳道长攻略下来之后，定要他将许许多多情诗一首首念给她听，那情形定是悦目又悦耳。只是此时，祝诗澜全然没有了任何绮思，她已经手心发冷思绪冰结。
这怎么可能，这人是如何找来的？祝诗澜找到的这个地方极其隐秘，离那茶馆也足足有好几条街。她原本以为，三五日内都不会被那两个仇家寻上门来，谁知道不过短短一刻钟，那二人就找来了……
还未等祝诗澜思考清楚，那纯阳道长与明教刺客却不急不缓地走进屋来，已然封死了祝诗澜所有的出路。
那纯阳道长忽然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地说：“祝小姐为什么要逃呢？我以为我们这般谈得来，哪怕我想要祝小姐一条性命，祝小姐也会心甘情愿毫不吝惜吧？”
“你这专骗女人的渣男，当我是傻子么？”祝诗澜立刻冷笑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能让人为你而生为你而死？真是太好笑了。我当初看上你算我瞎了眼，呸！”
而后祝诗澜竟狠狠唾了他一口，而那人倒也并未因此愤怒，他的表情依旧冷淡而沉凝，似是江心明月。
“上回碰面时，祝姑娘还说我是害死父母的天煞孤星。这回你又说我是什么不要脸的，渣男？看来祝姑娘与我当真八字不合，不能勉强啊，这倒有些可惜。”唐无泽挑了挑眉，刹那间那张清逸如仙的面容上就多了三分邪气三分肆意，瞬间从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神仙变成了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邪魔。反差之大，几乎叫祝诗澜看呆了眼。
祝诗澜心中却猛然一沉。这清逸如月华的纯阳道长，竟和那相貌平平的唐门杀手是一个人么？如果不是那唐门杀手亲口承认，祝诗澜断然不敢相信这一点。随后祝诗澜却瞥见了他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明教刺客，目光又顿了一顿。
那时的情形太过危急，祝诗澜根本没有看到那明教刺客的脸就匆匆落荒而逃，着实粗心又大意。现在想来，她早该猜到这一点。
“祝姑娘不就是喜欢美男子么？”唐无泽忽然离祝诗澜近了几分，笑容温柔，“不知祝姑娘可否满意我的这张脸？为了祝姑娘这单任务，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你这种利用色相欺骗姑娘的渣男，定会不得好死。”祝诗澜眸光雪亮，恨意深沉，“若是你靠武功正大光明地杀了我，我倒也没什么话说。可你用这种卑劣手段取我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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