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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倾杯 作者:流鸢长凝

    第15节

    叶泠兮舒了一口气,又问道:“他可起疑祁都尉不在昊陵值守?”

    锦奴又点头道:“哪有不起疑心的?不过奴婢照公主的吩咐,说祁都尉为公主在昊陵外找寻金钗,是以这几日都不在昊陵值守。”

    叶泠兮眉心一蹙,“只怕这些谎话是撑不了多久的,等曹伯宵回来,这两个蠢人定会发难,到时候祁都尉人不在,这罪名还是会安在他的身上。”

    锦奴叹了一声,“公主殿下已经尽心了,祁都尉若是已不在人间,这些罪名安与不安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他不可以死……”叶泠兮转过了身去,望着孤寂的昊陵夜空,“至少本宫还没有答应他死……”

    “公主……”

    “他若真的死了,便是本宫欠他一条性命,那……那本宫只有……”叶泠兮低下了头去,沉沉道,“赎下苏折雪,代他照顾一世。”

    “呼——”

    衣袂之声突然在檐上响起。

    锦奴急声道:“定是小歌打探消息回来了!”

    叶泠兮急切地看向檐角,期望得到晏歌的好消息。

    “公主殿下,我回来了!”从檐上倏地跳下一条蓝影,淡淡的月光照亮了她的笑脸,还是那个不恭的笑,也还是那个温暖如昔的祁子鸢。

    “你……”叶泠兮怔了怔,只觉得一股酸意从心头涌出,不经意间,已经湿了双眸。

    “堂堂楚山公主若是为我这样一个小厮落泪,可就太不值啦!”子鸢往窗口走近了一步,月牙儿似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眸底尽是惊艳之色。

    原以为,楚山公主倾国倾城只是笑容,却不想楚山公主哭起来,我见犹怜之余,还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叶泠兮朦胧的泪眸一眨不眨地瞧着子鸢,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言语。

    子鸢只觉得双颊蓦地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心跳似是不规矩地快了起来——两两相望,这一瞬似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前面那双动人眸子的主人是谁?

    “咳咳!”锦奴干咳了两声,轻轻地推了推叶泠兮,瞪了子鸢一眼,“你好大胆子,见了公主也不拜,就这样直视公主,可知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啊!”

    子鸢连忙赔笑道:“失礼,失礼,还请公主多多见谅!”说着,回过神来的子鸢连忙朝着叶泠兮抱拳一拜。

    “免礼!“叶泠兮颤然伸手,想要阻止子鸢行礼,可手指才触及子鸢的衣袖,便羞然缩了回来,连忙背过了身去,慌声道:“你平安回来便好。”

    子鸢哑然失笑,点头道:“让公主殿下为小的担心,小的实在是……”心跳的不规矩,让子鸢的脑海一片空白,这一刻反倒是想不出什么客套话来。

    “本宫只是担心害了一位国家人才……”叶泠兮连忙纠正了一句,嘴角却是情不自禁的欢喜微笑,她让自己平静了些,这才继续说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明日也该本宫发难了。”

    “发难?”子鸢愕了一下。

    叶泠兮点头轻笑,转过了身来,“不错,明日你只管顺水推舟行事,本宫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子鸢笑道:“既然公主已经安排妥当,小的明日一切按公主准备的行事吧。”说完,子鸢瞧了一眼天色,“这夜色已深,公主还是早些歇息吧,小的先告退了。”

    “好……”叶泠兮微微点头,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本宫有一事不明。”

    子鸢点头道:“公主请问。”

    叶泠兮想到了昨夜的阿翎,那个突然出现报凶讯的女子,“昨夜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子鸢眨了眨眼,笑道:“一个江湖朋友,”说着,又加了一句,“过命相交的江湖朋友。”

    叶泠兮沉吟片刻,又问道:“过命相交?为何会知道孤鸿山涧下有蛊虫?”

    子鸢嘿嘿笑道:“说也奇怪,我这朋友就喜欢研究这些虫子啊什么的……”说完,子鸢担心叶泠兮再问下去,自己不好招架,于是反客为主,说道,“说不定她那日正在孤鸿山涧附近抓蛊虫,恰好瞧见了我们,这才现身相救。”

    “哦?”叶泠兮惑然看着子鸢,想从子鸢的笑眼中分辨这话的真假。

    子鸢点点头,只是坦荡地看着叶泠兮,仿佛一切话说的都是真的。

    叶泠兮只觉得双颊一红,便避开了子鸢的眸子,低头道:“那她……可也脱险了?”

    子鸢笑道:“有她在还能不脱险啊?她对付蛊虫可有一套啦!”

    “怪不得……”叶泠兮喃喃念了一句,似是想通了为何子鸢可以安然归来,“待昊陵事了,本宫倒想单独见见这位姑娘。”

    子鸢摇头笑道:“这可难啦,她神出鬼没的,可不是想见便能瞧见的。”说完,子鸢继续道,“公主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小的告退了。”

    “去吧。”叶泠兮若有所思地说完,锦奴已迫不及待地将小窗给关了个紧,生怕子鸢一个回头,又惹得公主不好好休息。

    子鸢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出几步,兀自笑道:“姐姐啊,你若瞧见公主那楚楚的样子,定也会望之心酥吧?”说着,子鸢仰起了头来,望着那轮如钩弯月,抬手摸了摸右肩的伤处,喃喃唤了一声,“姐姐……”

    嘴角一扬,浮现的却是一个复杂沉重的笑。

    ☆、第六十二章 贵妃沈家女

    “驾!驾!驾!”清晨时分,一骑飞马从临安奔来,直往昊陵值殿而去。

    “大晋国使来访,请娘娘率诸位皇家女眷即刻返回皇城,共赴国宴!”

    这是云徽帝仓促下的圣旨,想必是担心一人无法应对大晋国使,更害怕九千岁又把他大云帝王的皇威给盖了,所以顾不得叶泠兮究竟有没有盗得长生杯,就即刻下旨召回所有在昊陵的女眷。

    叶泠兮清晨起来便听到了这道圣旨,顾不得梳理好青丝,便问向锦奴,“锦奴,昨夜小歌是何时回来的?”

    锦奴想了想,回道:“亥时三刻回的,那时候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所以奴婢就让她也回去休息。”

    叶泠兮沉吟片刻,叹道:“大晋与我大云素来不和,今次突然来访,定有诡计,本宫担心寒西关只怕有变。”再想了片刻,叶泠兮当即道,“锦奴,你去告诉小歌,让她悄悄赶回寒西关通知晏谦大将军,让他好好镇守寒西关,以防大晋耍诡计!”

    “诺。”

    “还有,马上知会祁都尉,速速来值殿大殿与本宫汇合,今日那两个蠢人定要发难于他,本宫要先赢下这一仗!”叶泠兮匆匆说完,不忘又问了一句,“锦奴,之前让你准备的事,可准备好了?”

    锦奴点头道:“公主殿下可以放心,那支金钗一直藏在沈贵妃房中,至今无人发现。”

    “很好,你快去吧。”

    “诺。”

    待锦奴离开,叶泠兮回头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翘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自言自语道:“曹世子,你们父子威风多时,也该栽一次了。”

    待一干皇宫女眷梳洗完毕,齐集值殿大殿,已经是卯时一刻。

    沈贵妃端然立在大殿正中,一双凤目不怒自威,她就那样静静地穿着一袭浅紫色纱裙站着,远远瞧去,倒比着了一身素皇长袍的皇后要威严许多。

    “公主们的行装可都收拾妥当了?”沈贵妃淡淡问道,凤目只轻轻地一瞥身边伺候的宫女,便又瞧向了殿中的其他妃嫔,“嫔妃们的行装呢?可要检查妥当了,不要落下什么,以免被有心之人拾去了,反倒是冤枉众位不安本分,甚至污了公主清白名节。”

    “诺。”宫女们应了一声,连忙低头再检查一回收拾好的行装。

    曹伯宵从昨夜听闻云徽帝下旨开始,便急急地赶了回来,心头不知把沈远骂了几回,“这个莽夫,再不发难,等这些后宫女人都回去了,我精心布置的陷阱可就害不到祁子鸢那小子了!”

    沈远老远瞧见曹伯宵风尘仆仆地骑马赶来,连忙迎了上去。

    “速速发难!”曹伯宵给沈远递了个眼色,咬牙附耳说了这八个字,“迟则有变!”

    沈远愕了一下,连忙跑到殿内,冲着姑姑沈贵妃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那贴身宫女突然惊呼了一声,“哎呀,不好,回禀娘娘,您的一只玉镯找不到了!”

    沈贵妃蹙眉转身,定定看着宫女,“本宫的?”

    宫女骇然跪倒在地,点头道:“昨日还在呢,就今日不见了,是奴婢没用,请娘娘责罚奴婢!”说完,便重重拜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曹伯宵立在殿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一双色眼又灼灼地盯在了叶泠兮身上。

    叶泠兮微微侧头,低声对身边站着的子鸢道:“果然来了,一切依计行事。”

    子鸢饶有兴趣地点点头。

    只听叶泠兮摇头叹气道:“本宫也不见了一支金钗,前日差了沈少将军帮本宫寻了两日,还是不见消息。”

    “楚山也不见了东西?”沈贵妃眸光一沉,“这几日,是哪位大人当值昊陵?”目光瞧向了沈远,颇有几分担心。

    沈远坦然走了过来,“自从前日祁都尉来昊陵任职之后,我交待了值卫任务于他,后来听闻楚山公主丢了金钗,我便领命带人四处寻找,这两日都没顾上值殿值卫之事。”说着,沈远冷笑了一声,“祁都尉,你禁卫营素来负责临安内外治安,你初次任职便连丢后宫两件物事,你该当何罪?”

    子鸢耸了耸肩,走上前来,笑道:“下官确实……”

    “祁子鸢,你还想狡辩!”曹伯宵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本世子不过回府一日,这里便连失两物,我走之时,是如何吩咐你的?你连昊陵值守这等事都做不好,以后如何维护临安内外治安?”

    子鸢眨了眨眼,继续笑道:“世子啊,下官可没打算狡辩呐。”

    曹伯宵重重一哼,仰头瞧向了沈贵妃,“贵妃娘娘,这个祁子鸢如此放肆无能,还娘娘重重责罚此人,以儆效尤!”

    子鸢不禁放声大笑,“这么说,下官的罪已经定了?”说着,子鸢坦然瞧向了沈贵妃,朗声道,“贵妃娘娘明鉴,下官初任禁卫都尉一职,确实值守疏漏一事难辞其咎。因而在接到楚山公主之令,帮公主四处找寻金钗之余,还派了属下在昊陵四处暗暗盯梢,哪知竟被下官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沈贵妃气定神闲地看着子鸢,轻笑道:“什么大事?”目光与子鸢的目光相对,沈贵妃的心湖蓦地撩起几丝涟漪——这少年身形虽瘦小,却比某些公主豢养的面首还要俊俏,分明应该是英气逼人的少年郎,可说话的神情动作又多了一分俏皮。

    这些日子,沈贵妃从女儿景柔公主,还有其他宫女口中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关于祁子鸢的传闻,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会是这样一个俊俏得有些脂米分气的少年郎。

    子鸢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锐利,只见她环视众人一圈,抱拳哈腰道:“回娘娘,素来外盗易防,可内鬼难挡,楚山公主的金钗与娘娘的玉镯都是被同一个内鬼给顺手牵羊了。”说完,子鸢饶有深意地瞧了沈贵妃的贴身宫女一眼。

    贴身宫女连忙叩头道:“娘娘冤枉,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顺娘娘与公主殿下的东西啊!”

    沈贵妃含笑看着子鸢,“这就是你说的大事?”目光柔和,却隐隐透着一股贵气。

    子鸢认真地点头道:“不错,娘娘容下官一刻,下官将一切道来,娘娘便明白下官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若是不算大事,你的脑袋,本宫便要了。”沈贵妃淡淡说完,仿佛杀一个人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

    子鸢干咳了两声,笑了笑,突然喝道:“来人,搜寻贵妃娘娘住过的宫殿,可要记住了,柱子横梁,桌脚柜头,全部都要搜清楚!”

    “诺!”禁卫将士听令退出了大殿。

    沈贵妃的眸光带着三分惊意,只见她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搜查,你也不问问本宫就行事,你不怕本宫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罪?”

    叶泠兮不等子鸢回答,便开口笑道:“娘娘素有贤名,祁都尉是职责在身,又怎会轻易怪罪祁都尉?”

    沈贵妃应声笑道:“楚山你这张嘴啊,不单是皇上喜欢,本宫听了这些话也喜欢。”说完,朝叶泠兮招了招手,“来,过来跟景柔站一起。”

    “诺。”叶泠兮含笑依着沈贵妃所言,站到了景柔公主身边,便被景柔公主抱住了手臂。

    景柔公主悄悄地附耳道:“三皇姐,这个瘦小子这回可危险啦!”

    叶泠兮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往子鸢那边一瞧,微微低颔,似是示意子鸢继续。

    曹伯宵从未见过叶泠兮这样对他笑过,当下心头怒火翻腾,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将所有的怨化作一记眼刀,狠狠地剜了子鸢一口。

    沈远平静地看着子鸢,总觉得今日的局势有些不妙。

    不多时,禁卫将士便捧着一支金钗走上殿来。

    子鸢拿起那支金钗,在叶泠兮面前晃了晃,“敢问公主,失窃的可是这支金钗?”

    叶泠兮点头道:“不错!”

    子鸢拿着金钗步步逼近了贵妃贴身宫女,笑道:“金钗既然在贵妃娘娘住过的宫殿寻到,自然那玉镯只要点时日,也必定可以寻到……这就奇啦!”子鸢突然转身,仰头瞧向玉台上的沈贵妃,“贵妃娘娘,这分明是有人想栽赃嫁祸您啊!”

    沈贵妃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宫女,又瞧向了子鸢,“祁都尉有何见解?”

    “谁也不会去搜贵妃娘娘您的寝宫,所以把赃物藏在您的寝宫之中,是最安全的。”子鸢说着,又瞧了那个宫女一眼,“可这贼又怕后面回来拿赃物会败露了行踪,于是呢,便又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下官身上,到时候下官伏法,这两件宝贝可都是她的了!而娘娘呢,您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这内鬼的帮凶,啧啧,这一世英名呐!”

    子鸢话音才落,那宫女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都是沈……”

    “贱婢!”沈远不给那宫女开口的机会,当下拔剑,一剑了结了那名宫女,弯下腰去,果然从宫女袖中搜出了玉镯。

    子鸢脸上的笑意一僵,本以为可以借此逼宫女说出是谁主使,却不想竟被沈远这样就灭了口。

    沈贵妃失望地看了一眼沈远,叹道:“此宫女胆大包天,今以伏法,本宫不愿再横生枝节,追究下去。”说着,沈贵妃凉凉的目光落在了子鸢身上,“祁都尉亡羊补牢,戴罪立功,本宫也不追究这二物失窃之责。”说完,沈贵妃微微挥袖,“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呢,就此启程!”

    “诺。”

    曹伯宵不甘心地重重哼了一声,扯着沈远渐渐走远。

    子鸢看着殿上的宫女死尸,叹了一口气。

    叶泠兮开口道:“祁都尉,启程了,这宫女的尸首,就交给昊陵守将处理吧。”

    “权字第一……果然是权字第一……”子鸢喃喃自语了一句。

    叶泠兮本想再说几句,无奈景柔公主已扯了扯她的衣袖,催促着她快些启程,“祁都尉……”

    子鸢回过神来,却只瞧见叶泠兮的背影,原本冰凉的脸突然有了一丝暖色。

    叶泠兮负手一步踏出大殿,身后的五指轻轻地挥了挥,似是告别,又似是抚慰,直到最后,小指微微勾了一下。

    不知道是示意子鸢快些跟上,还是……

    子鸢哑然一笑,摇了摇头,暗暗道:“公主殿下,你这样小指勾勾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姐姐。”

    想到苏折雪,子鸢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这次盗取长生杯不成,遇到了大晋国使来访,只怕又要横生太多风波,不知道要挨到哪日,姐姐才能有真正无牵无挂的日子?

    ☆、第六十三章 故地芳影渺

    皇宫女眷自昊陵赶回临安,一路之上,浩浩荡荡。

    “这小子怎么可能勘破我们的计策?”曹伯宵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只见他不甘心地咬牙说完这句话,侧头问向沈远,“沈少将军,可是你在我走后,不小心泄露了什么?”

    沈远惊忙摇头,“小弟办事哪里有这般靠不住?”

    “那为何?”

    “虽然此次没有解决了这颗眼中钉,可总算是没有白来。”沈远连忙将话题转向了别处,“九千岁吩咐的事,也算是办成了的。”

    “哦?”曹伯宵斜眼看着沈远,“你在昊陵发现了什么?”

    “如九千岁多年所知,当年的乱世妖童晏歌根本不在昊陵。”沈远顿了一下,解释道,“借着这次帮楚山公主找寻金钗,我已搜遍整个昊陵,晏歌若真在昊陵,即便是死,也该有点痕迹,可是却一无所获。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晏歌当年就没有被囚禁在昊陵,反倒是被长公主安排到了其他地方。”说着,沈远极目瞧着远处依稀的临安城郭,“多年以来,寒西关的军饷物资皆在有意克扣,可每次大晋攻来,寒西关总有最精锐的装备迎敌,晏谦不会有那么多钱来打造这批装备,所以……”

    “所以晏歌是长公主留在大云的变数!”曹伯宵恍然大悟,“或许所谓的乱世妖童,不过是长公主特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让她给皇上最后留了一手。”

    “世子高见,小弟佩服!”沈远连声赞道。

    曹伯宵沉吟良久,忽地将马儿赶得更快,“你先留下,我先回府将这些告诉父王。”

    “好!”沈远目送曹伯宵驰远,目光一沉,喃喃道:“折雪,本少将军终于回来了,你可念我半分?”想到这里,沈远冰凉的目光移向了护卫在车鸾附近的子鸢,心头暗道,“祁子鸢,你若不死,终究是个大患!”

    子鸢似是觉察到了沈远的恶意,她笑然对上了沈远的目光,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似是挑衅,更似是根本不在意沈远憎恨的有无。

    “少将军,少将军!”一名宫女忽然提裙追了过来。

    沈远不耐烦地吼道:“何事?”

    宫女被吓得噤声片刻,方才说出了口,“贵妃娘娘请你过去。”

    “姑姑?”沈远只得收敛下脾气,勒马跑了过去。

    沈贵妃轻轻拂开车帘,静静地看着沈远跑来,“远儿,来。”

    沈远笑道:“姑姑,有什么吩咐?”

    沈贵妃仔细瞧了瞧自家英武不凡的侄儿,轻轻叹道:“远儿是越来越俊了,人也成熟了不少。”

    沈远少得姑姑夸赞,今日突然听沈贵妃一赞,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姑,其实我已经长大了!”

    沈贵妃脸上的笑容突地一沉,“可做起事来,还是如同八岁顽童一般幼稚!”

    沈远大惊,“姑姑此话何意?”

    沈贵妃冷声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该懂姑姑的意思。有些人,能不动就不要动,不到非不得已,就不要随意放什么暗箭,何况,你这次放的暗箭与明枪没有任何区别。”

    沈远怔愣在了原地,原来沈贵妃都知道是他在设局陷害祁子鸢。

    “祁都尉是个聪明人,此人不可小觑,你以后行事,可要多加小心。”沈贵妃凉凉地将车帘放了下来,“沈家不该有蠢货,希望远儿谨记。”

    “多谢姑姑指点。”沈远颓然一叹,不甘心地咬牙远远瞪了子鸢一眼,喃喃道,“此人的命,远儿迟早要取!”说完,他调转了马头,策马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沈贵妃在车厢中轻声一叹,掀起另外一边的车帘,怔怔地瞧向了远处的子鸢,似是出神地想着什么。

    一路平静地入了临安城,众位女眷纷纷赶回各自宫房梳洗打扮,准备晚上一同与云徽帝招待大晋国使,共聚国宴。

    子鸢在皇城中布防完毕,便依制回了禁卫营,准备更换朝服,再入皇城当值此夜。

    “热水跟药纱都放在这里,官服放在那边,你们都可以下去了。”

    子鸢在禁卫营后院卧房中吩咐完下属,便将房门紧紧锁好,又仔细检查了窗扇,将窗扇关好,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了!”子鸢舒爽无比地道了一句,低头开始脱衣。

    当裹胸布解开,子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然跨入了大澡盆,美美地坐了下去——温暖无处不在,子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侧头看着右肩。

    姐姐所赠的汗巾雪白如昔,就系在纱布之外,子鸢缓缓解了开来,攥在了手心,笑道:“阿翎,谢谢你……”

    想到在桃源中阿翎洗衣的那一幕,子鸢不禁怔怔地哑然失笑,这个主上其实并不冷。

    子鸢将汗巾搭在了澡盆壁上,动手解开了伤口处的纱布。

    伤口已经愈合,甚至已经开始结痂。

    子鸢将温暖淋了上去,还有些微微作痛,“神仙井水当真有奇效,寻常伤口竟可好如此快。”子鸢暗暗赞了一句,脸上的笑意忽地一僵,她仔细瞧了瞧伤口,伸出手指去,捻住了肉痂间若隐若现的一条青丝。

    “这是……”子鸢猛地一抽,青丝从肉痂间抽出,啧啧生疼,“那婆婆分明已满头白发,那这头发定是阿翎的……”

    回忆之中,一片空白,可是脑海之中,子鸢却可以想象出一幅画面来。

    那个总是凶巴巴的寒面阿翎在灯下以青丝为线,小心翼翼地为她缝合伤口——她或许会怕弄疼子鸢,所以会不时地关注子鸢昏睡的脸,她也或许会铁石心肠地犀利穿针引线,到完成之时狠狠瞪子鸢一眼,嗔骂一句——臭丫头。

    浓浓的暖意袭来,子鸢甚至想象出阿翎咬牙拔发的画面,却永远不知道那日的生死不离远比子鸢此刻想象的更令人感动。

    “阿翎,下次见面,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子鸢握紧了青丝,喃喃说完,小心地将这条青丝用盆壁上的汗巾包好,安稳地放在了澡盆边的小凳上。

    “咚咚!”

    突地,有人叩响了门。

    子鸢惊忙把身子往水下缩了缩,惊问道:“何事?”

    “大人,楚山公主差人来请大人速速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子鸢舒了一口气,“你们先给我备马,我马上便出来。”

    “诺!”

    子鸢听着来人脚步声走远,马上擦洗干净了身子,小心地将药纱缠好伤口,这才跨出了澡盆,速然穿起朝服来。

    “额,不该来的……竟在这节骨眼上来!”子鸢穿戴好上身,突然蹙眉咒骂了一句,只见一缕血丝垂在内腿侧,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一声叹完,子鸢又惊呼道,“完啦,这里还没来得及准备月事布!”

    醉今宵,姐姐那里肯定有!

    子鸢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条路选了!

    子鸢在房中找出件干净旧内裳,急忙撕开,将布条拼叠在了一起,暂且先垫在了身下,再把朝裤急忙提好,匆匆回头扫了一眼屋内,确定并没有留下什么女子的痕迹,这才一把抓起叠好的汗巾,一手提着朝冠,踩上朝靴急急地出了门。

    “驾!”

    子鸢催马快跑,不多时已来到了醉今宵后院外。

    “奇怪?为何今日这里这般寂静?”子鸢跳下了马来,飞身掠入了后院,却瞧不见一个人影,更听不到前堂传来的歌声,闻不到飘来的酒香。

    子鸢顾不得多想,当先冲上了苏折雪平日歇息的小阁,在柜子中翻出了苏折雪为她备好的月事布。

    子鸢连忙绕到屏风后,把这个最担心的事解决了,将染了血的衣布扔在了夜香桶中,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姐姐她们去了哪里?”可惜她终究不能真正放心,醉今宵从不歇业,怎会在她走后短短三日便歇业关门,仆婢四散呢?

    子鸢实在是想不分明,这样仓促的关门四散,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了,为何阿翎会突然出现在孤鸿山涧?”子鸢又想到了这个她一直想问,却总是被各种事打岔没问出口的问题。

    “难道……难道……”子鸢想来想去,在这临安城中,还没有哪个人可以威胁到醉今宵,让醉今宵关门歇业,除非是姐姐想逃,避开某些威胁。

    心,突然悬了起来。

    “姐姐……”子鸢环顾小阁内,平日里姐姐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交代,这次走得如此急,难道连一个交代都来不及留下?

    子鸢左思右想,忽地走到了平日里放她衣裳的地方,打了开来。

    这衣柜中满满都是苏折雪给子鸢准备的衣裳,有许多都是苏折雪亲手所缝,平日里子鸢瞧见这些衣裳,心里都是满满的欢喜,今日子鸢瞧见这些衣裳,却没来由地有一抹浓浓的酸涩在心头缠绕。

    “姐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子鸢只觉得有些害怕,这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害怕。

    她伸出手去,在层层衣裳中翻了翻,突然目光凝在了一瞬——一角白纸从衣裳中露了出来。

    子鸢急急地将白纸拿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白纸上的黑字,那是苏折雪给她的留书。

    “呆子,姐姐就知道你会翻乱衣裳,不过不管你翻多乱,姐姐也可以整理妥当。不见姐姐,可莫要惊慌,姐姐一切安好,若见此信,可至城东第七间民房相会。”

    子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合上眼去,依稀瞧见姐姐坐在案边,含笑写这些话的模样,她不禁喃喃道:“姐姐啊,这几日不见你,呆子是真的想你了。”

    ☆、第六十四章 故人生死谜

    “咔嚓!”突地,檐上响起一声瓦石之声。

    子鸢警惕地闪到屏风后,听见一个极细的飞身落地之声——这个时候会有谁这样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醉今宵?

    来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子鸢来不及掩好的衣柜前,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叹息。

    虽然很轻,可是子鸢已清楚辨出此人是谁?当下子鸢一步踏出屏风后,惊唤了一声:“阿翎?”

    阿翎惊瞪双眸,眸底隐隐有些血色,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想到你今日会回来。”

    子鸢笑道:“见到你也好,姐姐现下可安好?”

    “她……”阿翎迟疑地收了声,脸色突然一沉,凉得让人害怕。

    子鸢只觉得阿翎今日有些怪异,沉声问道:“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翎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涩声道:“你……先回大云皇宫,今日你不能缺席。”

    心,蓦地一紧,一抹强烈的不详心悸涌上心头,子鸢颤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翎不发一言,“此事我定会查清楚,你……你今日还有你必须做的事。”

    “有什么事比姐姐的性命重要的?”子鸢怒喝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纸,连连摇头道,“你不告诉我是吧?我自己查!”说完,足尖一点,子鸢飞身腾出小阁,跳出了小院去。

    “子鸢!”阿翎唤了一声,她知道现下是怎么都拦不住子鸢,只好也跟着追了过去。

    城东第七间民房!第七间民房!

    子鸢翻出醉今宵,翻身跳上留下后院外的马儿,猛勒缰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打马疾然朝着城东驰去。

    夕阳如血,日光斑驳地从城东如烟杨柳间泻下,点点撒在地上,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希律律——!”

    马儿在城东第七间民房前突然被勒停,狂躁地前蹄奋空,发出一声长嘶。

    子鸢翻身跳下马来,双手猛地将民房门推开,一步走了进去。

    淡淡的血腥味似有若无地弥散在夕阳中,子鸢紧紧蹙起眉头,越是往内走,双腿便觉得越来越沉重。

    “姐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口中喃喃念着这句话,子鸢绕过了影壁,径直走向了前堂——两盏雪白的灯笼悬在檐下,正在随风轻荡。

    一缕清香的味儿盖过了那抹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堂前新上的三柱清香。

    远远瞧去,前堂之中,整齐地放着五口棺材,垂下的雪色灵幔随风轻摇,不时地拂过棺盖,似是留恋,更似是不舍这棺中的死人。

    “姐姐……”

    双眸一瞬涨满了泪水,子鸢猛烈地摇头,第一次觉得双腿是如此沉重,自己是如此胆小,竟不敢上前看一看那五口棺材,究竟是谁人长眠其中?

    “你跟我闹着玩,是不是?”子鸢颤然上前走了一步,踏上了堂前小阶,只觉得一颗心瞬间又冷又痛。

    “子鸢……”终于追到门外的阿翎气喘吁吁地踏入民居,急忙关好屋门,快步绕过影壁,跑向了后堂。

    两颗热泪无声滴落,子鸢踏入前堂的瞬间,只觉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可来自双膝的剧痛哪里能掩过来自心底的痛?

    “姐姐,我认输了,好不好,不要闹着玩了,好不好?”

    子鸢哀声说着,阿翎已伸出了手去,将子鸢给扶了起来。

    “姐姐!”子鸢回过头去,突然抓住了阿翎的手,猛地一带,便紧紧抱住了阿翎,“你回来了!回来了!”

    阿翎轻轻地推了推子鸢,哑声道:“臭丫头……这里没有折雪……”

    “姐……”子鸢回过了神来,方才知道抱错了人,她连忙松开了阿翎,快步来回在前堂看了一圈,虽然当真没有看见苏折雪,可还有一人也是她万万不想看见的!

    “妈妈?”

    子鸢哽咽地唤了一声,惊睁着泪眸,怔怔地看着棺材中躺着的老鸨——面无血色,虽然换了一身雪色寿衣,整理好了容姿,可胸口却好似塌下了一块。

    蓦地,耳朵一阵火烧。

    “臭丫头!”

    依稀还能听见老鸨这句嗔骂,还记得她拧子鸢耳朵的快准狠,可为何才过了短短三日,这个总是拧她骂她的老鸨却再也睁不开眼。

    子鸢颤然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给老鸨理了理发丝,来自她额肤的冰凉透入指腹,还是让子鸢又紧紧蹙起眉头来,她泪然抬头,静静地看着阿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现在又去了哪里?”

    阿翎低眉道:“你可还记得三月临安城郊的蛊祸?”

    “难道不是你放的蛊虫?”子鸢冷冷开口。

    阿翎怔了怔,苦笑道:“我确实放了蛊虫,不过皆是为了……”话音一落,阿翎又摇了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在乎……”说着,继续把话转到了老鸨命绝这事来,“昨夜我赶来这里,便瞧见了她们的尸体,人人俱是心口有窟,暴亡当场。”

    “心口……有窟?”子鸢想到了那日她瞧见的惨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被蛊虫咬开了胸口,惨死当下。

    心头一紧,不由得泛起一丝悚然。

    人人惨死于此,她的姐姐又去了哪里?

    阿翎涩声道:“这蛊虫名唤狼蛊,山中野狼是何等心性,你便知道这蛊虫有何等凶恶……一旦入体,心烂胸破。”

    “是什么人下的手?”子鸢哑声问道。

    阿翎犹豫不语,浑然不觉自己已是满眼泪水。

    子鸢怒然又问了一句,“说啊!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些你不知道最好。”阿翎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有人出事,这些日子,你留在大云皇宫中当值,那里比任何地方都安……”

    “我要找姐姐……”子鸢突然打断了阿翎的话,她咬牙站了起来,双眸通红,又狠狠道了句,“我只想找到姐姐!”

    “此事交给我,你……”

    “我当初若是一直坚持关了醉今宵,妈妈又怎会枉死?我当初若是不信你可以让姐姐全身而退,姐姐又怎会消失?”子鸢潸然泪下,“于你而言,她们只是你的棋子,可于我而言,妈妈像我的亲人,而姐姐……姐姐不仅仅是我的亲人……”

    子鸢挺直了身子,摇了摇头,不给阿翎解释的机会,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了汗巾,将汗巾中的那根青丝丢到了地上,“我欠你一条命,我他日还你,可是……你欠她们的命,你如何还?”

    “我……”

    子鸢摇头凄笑,“是不是那日那个叫阿耶杰的人?”

    阿翎猛烈地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此事不仅仅……”

    “够了!”子鸢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怒声一吼,“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我要……把姐姐找回来,不管她是生,还是死,我都要把她找回来!”说完,子鸢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前堂。

    “希律律——”

    马儿的嘶鸣让阿翎浑身一颤,她含泪追了出去,凄声大呼,“臭……祁子鸢,你回来!回来!”

    阿翎焦急万分,她左右瞧了瞧,没有任何马儿可骑,只得匆匆掩了房门,快步朝着子鸢追去。

    马儿疾驰,哪里容得阿翎追上?

    她与子鸢的距离渐行渐远,阿翎的心也越来越凉,看着夜色渐浓,她的世界也终究再次陷入了暗色。

    就是因为害怕阿耶杰会选择对苏折雪下手,阿翎才会留书让她们悄悄避到这里。

    就是想还子鸢一个全身而退的苏姐姐,她才会想着下定那个决定。

    可是……这些事,终究只有阿翎一个人扛……

    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她初为大晋凰翎公主,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心甘情愿地踏入这场不死不休的博弈。

    “子鸢!回来!当我……当我求你!”阿翎哑声嘶喊,却终究唤不回子鸢,她踉跄倒地的刹那,子鸢已打马冲出了临安城。

    巷陌之中,偶有几个回家的百姓路过,不时地张望几眼地上痛哭的阿翎,还以为这是被负心郎害苦了的女子,还有几人上前劝慰几句。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你哭啊。”其中一个路人立在阿翎身后已经许久,只见他摘下了头上斗笠,伸出了手去,“起来,这个样子,可半点不像你。”

    “……”阿翎打开了他的手,颤然站了起来。

    路人淡淡笑笑,大声道:“让各位见笑了,我这小妹为了一个负心汉,今日真是丢尽了脸,我这就带小妹回家,让爹娘多教训教训,免得下回又遇人不淑,再丢一次脸。”

    “你!”阿翎红着双眸,只差没把他一剑捅死。

    路人伸出手来,将阿翎拉到了身边,正色道:“怎的,我不算你哥哥?”

    “……”阿翎扭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我们走……”

    “这才像你啊。”路人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干净帕子,递到了她面前,“擦擦。”

    阿翎推开了他的手,抬手用袖子抹去了眼角的泪,不发一言地走在的前头。

    路人无声而笑,追上了阿翎,低声道:“你不必担心那丫头的性命,城外我有人照看,你要做的便是好好想想,那些条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是照看,还是埋伏呢?”阿翎扯了扯嘴角,冷冷问了一句。

    路人笑道:“就看你今日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了。”

    ☆、第六十五章 本是同根生

    大云皇城,灯火通明,即便是欢歌喧嚣,也驱不散萦绕大殿中的凝重气氛。

    大晋国使迟迟不登殿入席,大云百官与云徽帝在殿上已经久候多时。

    “其实楚山公主一舞并不损国威,不如就……”

    “如今大晋与我大云好不容易才有这修好的机会,皇上,不可错过啊!”

    “皇上,还请下旨令楚山公主献舞!”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多的大云臣子已经坐不住了,纷纷进谏云徽帝下令,答应大晋国使的要求,令楚山公主献舞,取悦大晋国使。

    云徽帝紧紧握拳,虽然极怒,却不敢真的发作,只听他沉沉问道:“楚山现在何处?”

    “回皇上,正在内功寝殿装扮呢。”内侍即刻回答,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公主方才传了话来,说公主献舞,并无不可,只是这种点名献舞,与舞姬无异,等同侮辱大云皇室,所以若是皇上……若是皇上非要令她献舞,那公主便……便……”

    “楚山就是这个性子……”云徽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来人,再去请大晋国使,朕也有性子,莫要太得寸进尺了!”

    “诺!”

    “唉……”

    大殿之上,响起一阵叹息,众臣纷纷望向了九千岁,这个时候只能期望九千岁了。

    九千岁云淡风轻地坐在席上,微微含笑,似是不打算管今日的闲事,就让云徽帝一人去烦恼,他也乐得个清闲。

    此刻内宫深处,穿戴整齐的叶泠兮在寝宫中来回踱步,等待锦奴带回子鸢的消息。

    “公主……公主!”锦奴快步跑回,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回道,“公主,祁都尉只怕今日不会入宫了。”

    “为何?”叶泠兮脸色一沉。

    锦奴摇头道:“禁卫营的人说,祁都尉换洗完毕就离了禁卫营,好像先去了醉今宵,可又急匆匆地离了醉今宵,最后在城东待了一刻,又打马疾驰出了临安城。”

    “他出城了?”叶泠兮又是一惊,“这是……这事实在是蹊跷!”

    锦奴缓过了气来,急声道:“蹊跷的事可不止这一件,还有……醉今宵不知道为何,突然关了!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叶泠兮脸色聚变,“本宫想,苏折雪定是遇上什么大事了!怪不得……可若是今夜祁都尉不能进宫,本宫可就难脱身啦!”

    锦奴心急,可也帮不上叶泠兮,“公主,都快奴婢没用啊。”

    “这也不怪你,不如这样……”叶泠兮附耳较交待了锦奴几句,“办妥之后,速来宫门会合,本宫必须去醉今宵走一趟。”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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