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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23节

    “这我知道。”丁隶指指桌上的白框,“还可以押具体数字,赔率更大。”

    齐谐分了一半筹码给他,丁隶掂了掂:“一个月的工资。”

    齐谐笑:“你这医生当得也太惨了点,不如来给我打工算了。”

    “不要。”丁隶看着赌桌,荷官一扣黑盖子按下开关,只听骰子们在里面轻快地跳动,啪地,投注灯打亮,有人紧锁眉头苦思冥想,有人一咬牙就往投注区扔去一把。

    齐谐碾着一枚的筹码,沉吟半晌伸手押了大。

    “买定离手——”荷官机械而面无表情地喊。

    众人通通向倒扣的骰盖盯去,似乎要将它盯出一只洞来。

    咔,一掀。

    “2,3,5。”荷官机械地报数,一千块的筹码瞬间被刮走。

    “我说十赌九输吧。”丁隶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那我就第十把赢回来。”齐谐说着又押了一枚大。

    1,4,4。

    “第二把了。”丁隶提醒。

    齐谐嗯一声,之后连开三把屡押屡赔。

    丁隶拍拍他的肩膀:“就当积累人品了。”

    “不。”齐谐不甘心,“之前是我押得太小,对结果毫不在意,执念不够深,运气自然就不会流动到我们这边,所以……”

    哗啦,他将剩下的一万全都投进了某个一赔五的白框里。

    众人纷纷看过来。

    金额倒不算大得离谱,只是他单押了1加2的组合,意为开出的三个数中必有两个为1和2才能赢。——如果不是烧包,就只有大赌棍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那我押小。”几个人跟着将筹码扔过去。

    “他刚才一直是输,反着押才对。”又有几人默默投了大。

    “买定离手——”荷官终于喊。

    开!3,3,6。赌桌上立刻发出或失望或鄙夷的声音。

    丁隶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一下,齐谐却丝毫没有注意周围,低头仿佛认真琢磨着什么,末了嘟囔一句便自顾自地走向前台。

    “你要干嘛?”丁隶心想不妙赶紧跟上去。

    “买筹码。”齐谐唰地掏出银///行///卡。

    丁隶按住他的手:“你要是想玩我这些还给你就好了,别再买了。”

    “那是给你的,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他说着又把卡往前台递,丁隶刚想阻止,齐谐却快了一步,掂起五枚筹码一攥又挤回那张桌子。

    丁隶无奈地叹口气,见齐谐紧盯着那只黑盖子也不敢出声打扰,投注灯啪地点亮,他思忖片刻,独将全部的五万筹码押进了4和6的组合。

    开!

    2,4,5。众人起哄地哎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五万块眨眼之间被收进庄家的口袋。

    然而齐谐毫不在意转身就走,这让丁隶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刚追上去就听见他对兑换台说出了三个字:一百万。

    ☆、筹码

    听到一百万三个字,丁隶立即把他拖到一边:“你疯了!”

    齐谐抽开胳膊:“大庭广众别动手动脚的。”

    丁隶板着脸:“你有几个一百万。”

    “没几个。”

    “那你还赌!”

    “当然要赌,否则前面不就白输了?”

    “嗯,赌鬼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倾家荡产。”

    “为什么我要倾家荡产。”齐谐莫名其妙,“我刚才说了,是执念不够深才会输的,所以下的注必须大到输了会痛心的程度才行。”

    “你还知道痛心?”丁隶故意说反话。

    “那是自然,我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你就节制点!”

    “现在不是节制的时候。”齐谐言之凿凿,“我好容易输了那么多回,接下来该赢了。”

    丁隶见拗不过他,让了一步:“那你买少一点,最多再五万。”

    “五万太少了,一样会输。”齐谐毫不妥协,“一百万是底线。”

    “不行。”丁隶一口否决。

    齐谐皱了皱眉头:“我又没花你的钱。”

    “那也不行!”

    齐谐不再理他,坚持换了筹码,一枚红白相间的塑料币捏在手里,轻飘飘的似乎没半点分量。

    丁隶也知道他脾气倔到什么程度,只能问最后一遍:“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齐谐果断回答:“不要。”

    “万一再输了呢。”

    “那就下更大的注直到赢为止。”

    丁隶当下开始思考把他拖出赌场的不同方法,就见齐谐做了几个深呼吸,对着桌上反扣的骰盅闭起了眼睛,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重复些什么,接着两指坚定一按,如将军一般就把那枚筹码压进了一个框里。

    6加6的组合,一赔八。

    周围的视线霎时聚过来,人们纷纷猜测这是属于神经病还是大赌豪的举动,荷官一喊离手,几十只眼睛齐齐盯着倒扣的骰盅,一片安静里,似乎连咽吐沫的声音都能听见。

    开——

    5,6,6!瞬间只剩哗然!

    齐谐大大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将九枚筹码揽了回来,想了想又扔出一枚换成了小面值,喊句“见者有份”往台面上一洒,就在一片沸腾中退出了这张桌子。

    “八百万……?”丁隶难以置信。

    “让我冷静一下。”齐谐按住左胸口,“我这辈子心脏没跳这么快过。”

    “我还以为你无所谓呢。”丁隶也松了口气。

    “怎可能无所谓,你真当我是冤大头吗。”齐谐稳定了一下情绪,“你想玩什么?”

    “你都赢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玩的。”

    “走,陪你去打老虎机。”齐谐把他拉到了赌场另一边。

    丁隶换过硬币找了一台机子坐下,随意塞进十几枚熟练地按下几个钮,就见旋转的灯光慢慢停住,硬币啪啦啦地掉下来。

    “不错嘛!”齐谐挺意外。

    “那当然。”丁隶盯着机子,“初中玩这个总共砸了一千多块。”

    “看不出来你还干过这种事。”

    “嗯。”丁隶继续塞硬币,“刚才你又召什么妖怪帮忙了?”

    “没有。”

    “没有你怎知道开什么。”

    “执念啊,刚才要开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两个六两个六两个六,结果它就开出来了。”

    丁隶扭头看他:“真的假的。”

    齐谐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

    丁隶不置可否地按钮盘。

    “你不信?”齐谐问。

    “没有不信,只是觉得你的理论很奇特。如果赢了就证明你是对的,如果输了则是金额不够大,这么无限制地押上去总有赢的一次,仍然证明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齐谐自信满满。

    “可是没法证伪也很麻烦,会绕在里面出不来的。”丁隶拿篓子接着掉下来的硬币。

    换掉筹码充回卡里,两人踏出乌烟瘴气的赌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房打开空调,一觉就睡到晚饭时分。

    收拾了一下齐谐往楼上走,径直去了顶层甲板的露天高档餐厅。

    丁隶似乎猜出他的用意:“你不用这样。”

    齐谐没理:“中餐还是西餐?”

    丁隶叹了口气:“我真的没在生气了,你不用拐弯抹角地哄我。”

    “我干嘛哄你,自己想吃点好的不行吗。”齐谐说着走向船头,中餐厅里几乎满座,十几桌谈天喝酒的好不热闹,二人一眼望过去,总算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

    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齐谐看也没看径直递给了对面:“随便点。”

    丁隶翻着比陆地上涨了几倍的价格表:“跟你呆久了我一定会养成大手大脚的好习惯。”

    “你忘记我们一个下午赚多少了?”

    “那是你赚的,又不是我。”

    “什么话,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是吗。”丁隶瞧他一眼,“那我就不客气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齐谐拿过酒水单,“陪我喝两杯?”

    “行。”丁隶点了几个菜。

    齐谐开口就要两瓶白酒。

    丁隶赶紧拦他:“万一酒精中毒这里可没医院啊。”

    “你什么时候见我醉过?”齐谐对服务员挥挥手,“别愣着了,赶紧的。”

    服务员说句稍等收起菜单走了。

    “你这是借酒浇愁吗?”丁隶问。

    齐谐摇着折扇:“我这是及时行乐!”

    此时邻座哄地传来一阵笑声,两人看过去,那一桌四五个男人,夹杂着几位作陪的年轻女性。

    “要找两个姑娘吗?”齐谐忽然问。

    丁隶吓得啊一声。

    “怎么?”齐谐不以为然,“也就是喝酒谈天,又不动手动脚。”

    “不是这样的。”丁隶一本正经,“当你不对她们动手动脚的时候,她们就会开始对你动手动脚。”

    齐谐抬了抬眉尾:“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么。”

    丁隶看向别处:“的确是有过两次类似的经验。”

    “是么,那我可得跟你交流交流了。”齐谐收了扇子,抬手要叫推销酒水的女孩。

    丁隶把他扳下来:“算了算了,我们两个喝就够了。”

    齐谐想想作罢,将端上来的小菜推到中间,又替两只杯子斟满酒。

    “先干为敬了,你随意。”他举杯,一口咽下。

    “你悠着点。”丁隶抿了小半杯。

    齐谐啪地搁下杯子:“好酒!”

    丁隶不置可否:“你这一口下去几百块就没了,当然是好酒。”

    齐谐洒脱地挥挥手:“几百块算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若是能痛痛快快地醉一场,叫我把全部家当换成酒钱也愿意!”

    丁隶嗯一声:“等你酒醒了就住桥洞底下吧。”

    齐谐却笑:“有你在我还能住桥洞?”

    “也是。”丁隶替他夹菜,“先吃点垫垫,不然伤胃。”

    齐谐拿起筷子:“我这种体质想伤也伤不了。”

    丁隶一停,极轻地一声叹息。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齐谐将筷子轻敲杯边,缓缓吟念。

    “好一首《醉桃源》哪!”忽然一声赞叹。

    二人转过头去,声音来自刚才身后那桌人。

    齐谐谦虚地拱手:“您过誉。”

    那男人大方地招呼:“不如一起喝一杯?”

    齐谐看了看丁隶:“行啊。”

    男人见状招手唤来服务员,将两人的酒菜碗筷通通并过来。

    “老弟怎么称呼?”他问。

    齐谐落座:“敝姓齐,单名一个谐字。”

    “原来是齐老弟。”男人哈哈一笑,“我姓李。”

    齐谐迅速扫过一眼饭局的形势,喊了一声李总。

    男人豪气地止住他:“嗳,什么总不总的,叫老李就行了!”

    丁隶朝他仔细打量:中等身材,五六十岁,唇上一抹胡须,额角几丝白发,精神矍铄气势十足,猜想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位呢?”老李打断他的思路。

    “哦,我姓丁。”丁隶答。

    “两位是出来旅游?”

    “公务。”齐谐随口说。

    老李一看桌上那两瓶酒佯怒道:“公务还喝那么多,不像话!”

    齐谐笑着望向丁隶:“就是公务才得喝啊,有这位大客户我当然得舍命陪君子了!”

    老李没再多问:“那好啊,来,先一起干一杯!”

    听他发了话,旁边的姑娘立刻替二人倒满了酒,见老李仰头干掉,其他人也跟着一口喝光。

    丁隶对着整杯的白酒有点发懵,刚要一闭眼睛灌下去却被身旁的人接走了,还没来得及阻止,齐谐已在一桌人的观望下接连干掉两杯,随即是一片惊叹。

    “看来齐老板这单生意够大啊?”一个男人调侃道。

    “那是自然。”齐谐笑应。

    老李提起筷子:“来齐老弟,尝尝这鱼味道不错。”

    齐谐夹上一口。

    “怎样?”老李问。

    齐谐想了想:“依我的口味略咸,重口的人应该喜欢。”

    众人似是一怵,私下互看一眼。

    老李立刻放下筷子喊来服务员:“这鱼拿去倒了,再烧一盘,少放盐!”

    齐谐一听连说不用,老李却不依:“那怎么行!今天是我请客,哪有让客人吃得不舒服的道理!”

    齐谐摇摇头:“李总您再这样我可不敢说实话了!”

    “那你就搞错了。”老李哈哈笑,“我早就吃出这鱼太咸,故意说不错让你来尝,就是想试试你敢不敢说这句实话,现在看齐老弟果然是个痛快人哪,那盘咸鱼,倒了也值!”

    “哦?那我就再讲一句实话了。”齐谐莞尔,“方才我敢那样说,全是看在李老板为人豪爽不计较,换成是别人请客,也得对着那咸鱼违心恭维一番。”

    “哈哈哈你承认得倒是干脆!这么说我们就算遇着知音了,可得好好碰一杯!”

    老李说着举起了酒杯,齐谐也端起来一口喝光。

    ☆、困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笑风生之间众人已有了醉意,老李却嫌气氛不够说要行个酒令,旁边的女人起身去拿骰盅。

    “今天不玩这个。”老李喊住了她,“既然齐老弟在这我们就来点斯文的,老唐,你点子多,想一个。”

    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起初闷声吃菜,此时放了筷子,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角:“我看齐兄弟该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如对词?”

    齐谐来了兴致:“怎讲?”

    “这简单,落霞对孤鹜,乱石对惊涛,答上的人不用喝,不说话的都得罚一杯。”

    老李竖大拇指:“这个好!”

    “那就开始了。”老唐一停,“明月。”

    老李想也没想:“清风!”

    一群人刚要张嘴被堵了回去,老李看看周围:“怎么没声音了?”

    “故乡。”拿骰盅的女人笑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嘛。”

    “地上!”一个男人跟着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地上不行。”老唐当场驳回,“乱对可得罚酒。”

    男人自讨苦吃地闷了一杯。

    “长征!”又一个人说。

    老唐点头赞许:“不错,王昌龄的《出塞》。”

    齐谐对丁隶耳语一句。

    “天山。”丁隶答。

    “好啊。”老唐念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接着四下一片安静。

    “这就没人了?”老李指头点点齐谐,“齐老弟不该对不上来吧!”

    齐谐脱口而出:“影成。”

    一桌人哈哈笑:“影成是什么东西!”

    齐谐摇起扇子:“自古明月对影成,诗仙都这么说。”

    老李不信:“李白什么时候说过了,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可得罚酒!”

    齐谐叩着扇骨:“太白曰: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哈哈哈有意思!”老李一指四周,“你们这些没答上来的自觉一点啊!”

    剩下几人只得闷声灌酒,老李笑罢叫老唐继续出题。

    老唐没做多想:“那就按你上回说的,清风。”

    “朗日!”老李立刻接上。

    “正气。”丁隶也答。

    齐谐低声笑:“你这是反腐倡廉么。”

    丁隶有些心虚:“不对吗?”

    “对。”齐谐乐。

    “细雨。”“纤云。”“白露。”其他人纷纷说。

    老唐意外地看了看齐谐:“齐兄弟真是高风亮节,每回都让别人说完了才答。”

    齐谐摇摇头:“哪里,我只是一时想不出罢了。”

    “那现在想出了吗?”

    齐谐莞尔:“罗衣。”

    “哦?”老唐难得一笑,“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

    “这不行!”老李反对,“那是女儿家盼情郎念的诗,你一个大男人拿来对对子像什么话,罚酒!”

    “哈哈,认罚!”齐谐爽快地连喝三杯。

    “你慢着点。”丁隶低声拽他。

    “我高兴!”齐谐一搁杯子,“继续!”

    老唐指他手里:“酒盏。”

    齐谐晃着脑袋:“花枝。”

    “不,酒盏该对马头。”

    “唐兄说得是《鹧鸪天》:倾盖相逢汝水滨,须知见面过闻名。马头虽去无千里,酒盏才倾且百分。”齐谐弯起醉眼,“可惜我没那志向,能老死在花下酒间就算此生奢望了。”

    老李似有所察:“我看你正是有一番作为的年纪,这么消极可不好。”

    齐谐把玩着酒杯:“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此言差矣!就是看穿的人才不在乎村野和庙堂的区别,要我说啊,醉倒在山林间和红尘里一样痛快!”老李揽过身边的纤软腰肢,仰起头一杯干下去。

    齐谐笑笑:“李老板乃真豪杰,在下浅薄了!”

    老李哈哈两声:“我看着齐老弟是个相才,要是埋没掉就太可惜,这才出言点拨。”

    齐谐不以为意:“我哪是什么相才。”

    “我说是,那就是!你要是再妄自菲薄就是不给我面子!”

    “行,那就借您吉言!”

    “来来,都给我干了!”老李当桌一指。

    把酒相碰,饮尽红尘烦恼事,繁星当空,遍洒银辉照沧海。待到杯盏一片狼藉,各自朗笑着散场……

    齐谐一摇三晃地走向船舱,丁隶赶紧伸手去扶。

    “不用,我没醉!”齐谐口齿不清地挡开他。

    “好好你没醉,是今晚风大,船晃得厉害,你稳着点。”

    “我知道!”齐谐踉踉跄跄。

    “不是那边是这边!”丁隶拉住他。

    齐谐忽然停下看了看夜空:“今晚没有月亮。”

    “嗯,刚才转阴了。”丁隶说。

    “难得来一次海上怎么能没月亮,太扫兴了!”齐谐比起一个剑指。

    “你要干嘛?”

    “把云散了让月亮出来啊。”齐谐歪歪倒倒地说。

    丁隶笑:“你喝多了吧。”

    “你不信?看着!”

    齐谐说罢默念一句,伸出手在他们头顶扫过一个半圆,丁隶盯着夜空,忽然感到一阵凉风拂过,而后几片浓云竟穿插着移开,转瞬之间,一轮硕大的圆月现出来,银光照亮整个海面!

    “漂亮吗?”齐谐轻声问。

    “好美。”丁隶呆呆地答。

    齐谐醉眼迷蒙地望着他:“送给你。”

    丁隶的心跳一下乱了,赶紧咳了一声:“你别这样对我笑啊,我招架不住。”

    “是么……”齐谐笑眼更弯了三分。

    丁隶低骂一句该死移开了视线,半扶半拽把他弄回房间扔在床上。

    “我要喝水……”齐谐迷糊地嚷着。

    “你等等,我给你倒。”丁隶回身去找水壶,当他端着杯子过来,那人已经沉沉睡着了。

    丁隶走近几步看着他。

    眉宇舒展,睡脸安稳,呼吸均匀。

    等等,呼吸?他立刻扣上那手腕,脉搏的跳动缓慢却清晰。

    “酒精的作用吗。”丁隶自言自语地拉过被子替他盖好,静静在床边坐下,听着船体滤过一阵一阵的海浪。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齐谐动了动睡姿,睁开眼睛就见到丁隶坐在对面的床上。

    “酒醒了?”丁隶问。

    齐谐低嗯一声,又将脑袋埋在枕头里。

    “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我都替你买来了。”

    “头疼……”齐谐昏昏沉沉地说。

    丁隶失笑:“两瓶白酒都让你一个人喝了不头疼才有鬼。”

    “几点了……”

    “八点半。”

    “那么晚了。”齐谐揉揉太阳穴坐起来。

    “哪里晚,是你平时起得太早。”丁隶兑了一杯温水,“先把这个喝了,还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齐谐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又往自己身上闻了闻,“我是不是一股酒味?”

    丁隶也凑过去闻闻:“有点。”

    “我去洗个澡。”齐谐爬起来拿了衣服,还没走到卫生间忽然听见敲门声,他抬手扣上保险,将门拉开一道缝,是钱思宁笑着站在对面。

    “有事吗。”齐谐毫不客气地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介意让我进去说吧?”

    “等一下。”齐谐关上了门。

    洗把脸稍微收拾一下,他将钱思宁放进来,她却转向了丁隶:“我和齐先生借一步说话,十分钟可以吗?”

    丁隶看向齐谐询问意见,见对方点过头,他会意出去带上房门。

    在甲板上晃掉一根烟的时间,丁隶往回走,刚拐进走廊正赶上钱思宁从房里出来,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竟得意地一笑扭身走了。

    丁隶顿时觉得不对劲,回房就见齐谐低着头坐在沙发里。

    “怎么了?”丁隶担心地问。

    “我出去一下。”齐谐沉声。

    丁隶低眼见他紧攥的右拳:“你去哪儿。”

    “不去哪,我想一个人呆会儿。”齐谐往外走。

    “阿静!”丁隶一把拉住他,“她和你说什么了。”

    “放手。”齐谐压着嗓子。

    “到底怎么了。”丁隶问。

    “我叫你放手!”齐谐重重地挥开他。

    丁隶愣住了,站在原地犹豫片刻:“那你冷静一下就回来,我……在这等你……”

    齐谐眼神发直地转身,碰地摔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丁隶才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他赶紧起身开门,就见齐谐面色阴沉地站在对面。

    “回来了?”丁隶柔声问,想尽量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齐谐不理,坐回沙发,神情严肃地深吸一口气:“卫远扬和谢宇既然安排了假死,应该有顺利逃走不被发现的方法,你去告诉他们,今晚十二点前必须离开这艘船。”

    “为什么。”丁隶不明白。

    “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不走的话就是死。”

    “这么说根本不可能劝走他们吧。”丁隶在他旁边坐下,“你先别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齐谐停了停:“事情有变,船东根本不是要我保护邮轮,正相反,他叫我让这艘船彻底消失。”

    丁隶一顿:“什么叫彻底消失。”

    “那么多疑点摆在眼前早该猜到了,是我自己犯蠢!”齐谐自嘲地一声轻笑,“大量渔船失踪外界却全无消息,明知这条航路有问题船东还执意要走,外加那个记者,大肆抖露归心堂的事钱思宁竟毫不在意,正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下不了船。”

    “你能不能说慢一点,我跟不上你的思维节奏。”丁隶努力缓和着气氛。

    “有人要杀那个曾总,就在明天,他上个月暗中得知此事,就找到归心堂说明了这个计划,先让他们捏造船只失踪的假消息,再安排邮轮此时出海。杀手若在明日下手,就一定得提前混进船,所以他要我连船带人彻底毁掉这艘邮轮,一方面除掉当前的威胁,一方面杜绝后患。”

    丁隶瞬间明白:“也是假死的招数吗。”

    “是。”齐谐颔首,“他已经暗中准备了救生艇,打算今夜十二点准时弃船,再偷渡去国外。”

    丁隶不解:“他要是怕死多雇几个保镖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去找警察寻求保护,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因为他谁都不信。”齐谐冷笑,“他知道杀手已悉心计划多年,随时可能以任何身份潜到他的身边,遑论不认识的保镖和警察。在这艘船上他只信任归心堂的四人,因为是荀老板的安排,换言之,除了你、我、钱思宁和方寻能活,其余人都得消失。”

    丁隶想了一下:“那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齐谐缓缓摇头:“总之先确保卫远扬和谢宇的安全,剩下的再说。”

    “再说是什么。”丁隶察觉出他的心思。

    齐谐没回答。

    丁隶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

    齐谐半晌开口:“我没退路……”

    “所以你就要为了我们三个牺牲掉全船几百号人?”丁隶一字一顿地问。

    齐谐还是沉默。

    丁隶终于无可忍耐,唰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陈靖你搞错对象了吧,真正该死的是那个曾总和荀老板,不是船上这些无辜的乘客!”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齐谐吼道,“我根本敌不过姓荀的,要是今天不下手你们都得死!”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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