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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22节

    “是多大的邮轮?”

    齐谐将他手里的纸翻过一张。

    “哇,看起来好豪华。”丁隶盯着照片。

    “才能装几百人罢了,和真正的豪华游轮相较只是小巫见大巫,再后面是船只失踪情况,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丁隶翻了几页,见纸上统计着庞大的失踪数量,不禁有些疑惑:“出了这么多事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正因为事情太大才被彻底封锁吧。”齐谐推测道,“既然这案子被荀老板安排在最后,难度系数一定不小,万事小心为上,尤其是你还不会游泳,一定注意别掉进海里。”

    “我哪有那么蠢。”丁隶关上了文件夹,“你有多少把握能解决?”

    “说不清。”齐谐盛了碗汤,“跟了这么多次案子你也应该发现了,不亲眼看过现场我就没有一点头绪,所以今晚我还得好好想一下,明天怎么糊弄委托人。”

    “哈?”丁隶笑,“为什么要糊弄他?”

    “万一他问起来难道说,抱歉,目前我对这个案子毫无想法,也搞不清那些船为什么会失踪,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吗。”

    丁隶哈哈:“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是吗。”齐谐停了停,放下空碗把桌子往中间一拉。

    “干嘛?”丁隶望着他。

    齐谐架上右肘:“扳手腕。”

    丁隶笑:“你又在玩什么?”

    “快点。”

    “要我让你几分力?”丁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握起拳头扣上去。

    齐谐冷哼:“谁要你让我。”

    “那赢了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行。”

    “行啊,你说开始。”

    “开始。”齐谐轻松地宣布。

    丁隶看他:“你稍微出点力啊,不然我哪好意思往下扳。”

    齐谐不以为然:“你尽管扳就是。”

    丁隶加了些力道,对方的胳膊却纹丝不动,他继续加重,齐谐的手腕仍然轻轻松松地架在那儿,直到他将全身的力量都用上,那人还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如何?我还没发力呢。”齐谐欠揍地问。

    “你——”丁隶感觉自己好像在跟一根钢筋较劲。

    “不然让你两只手?”

    “不用!”

    “好了不玩了。”齐谐说着将手腕一扣,丁隶的右肘哐一声被结结实实地按到桌上,速度之快差点把他整个人带下来。

    “你哪来这么大力气!”丁隶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齐谐只笑。

    “一定又找了什么妖怪帮忙。”丁隶揉着手腕,“你这是作弊!”

    齐谐摇开扇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好了?”

    “是是。”丁隶说,“你现在是满级,虐菜当然高兴了。”

    “满级倒不至于。”齐谐跷起二郎腿,“不过在你住院期间我稍稍研究了一下那只祸,现在已经能随意抽取它的力量了。”

    丁隶担心地看看他:“可是体内住着那种东西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又不止它一只。”

    丁隶小吃一惊:“还有其他妖怪?”

    齐谐想了想:“总共六七只吧,你看了日记应该知道。”

    “我没看那么细……”

    “放心好了。”齐谐摇起扇子,“我原本就是妖物,跟它们自然相安无事,道理上就和你的体内装着一群双歧杆菌没什么分别。”

    尽管他这样说,丁隶还是不放心地轻叹了口气。

    暮色四合。

    洗漱上床,两人各睡一边,齐谐说声晚安伸手关灯。

    丁隶丝毫没有困意,就听见旁边窸窣几声,他扭过头,见齐谐手上拿着一管透明的软膏。当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的心脏险些直接停跳。

    “你——!”丁隶结结巴巴。

    齐谐打开盖子闻了闻,往床头柜上一放躺了下去。

    丁隶傻坐在那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不睡觉吗。”齐谐问。

    “啊?哦。”丁隶碰地倒下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许久说出了两字,“那个……”

    “哪个。”旁边的人问。

    “为什么忽然……”丁隶欲言又止。

    “忽然什么。”

    “忽然想……”

    齐谐啧一声:“你到底要说什么。”

    丁隶支支吾吾:“就是我有点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只把我当朋友吗,怎么又忽然……想那个……”

    齐谐不耐烦地扭过头:“什么这个那个的。”

    丁隶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和我做(防和谐)爱吗?”

    “啊?”齐谐皱了皱眉。

    “不然你带那东西干嘛。”丁隶朝柜子上一指,齐谐扭头望向那管软膏,摸过来读了说明书,随即低骂一声。

    “刚才在枕头底下发现的。”齐谐往他身上一扔,“我以为是上个房客丢下的化妆品。”

    “化妆品……”丁隶没了表情。

    “倒是你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才奇怪吧。”齐谐似笑非笑,“难不成以前用过?”

    “是用过。”丁隶承认得干脆。

    齐谐哼哼两声。

    “给人做肛肠镜检查的时候。”丁隶补充。

    齐谐躺倒不再理他:“我先睡了。”

    丁隶看着那管润滑剂恶作剧的心情就上来了,故作认真地问:“难得归心堂准备得那么周到,我们要不要试试?”

    “你自己试去。”齐谐背对着他丢出一句话。

    “阿静……?”丁隶凑到他耳朵上轻声喊。

    见齐谐没有反应,丁隶的指尖径直从他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手拿出去。”齐谐冷冰冰地说。

    “不拿……”丁隶忍着笑。

    “我数到三。”

    丁隶不理,反而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一。”

    又磨蹭着他的小腹下方。

    “二。”

    接着按住了他的下身。

    “三!”

    丁隶唰地把手收了回去,随即蒙着被子大笑起来。

    齐谐一把掀了被子:“你是嫌命长吗!”

    “没……”丁隶笑得断断续续,“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冷感。”

    “有病!”齐谐低声。

    “结果完全不是啊!”丁隶笑得喘不过气。

    齐谐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你再笑一声试试看?”

    丁隶脊背一凉,立刻扯过被子老实躺平:“晚安。”

    早八点出门,二人在电梯厅碰上了钱思宁和方寻,后者本来挠着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他们瞬间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昨晚睡得可好。

    齐谐轻哼一声:“劳你费心,下次不必。”

    “齐先生不要那么见外嘛!”方寻跟进电梯,又回头戳戳丁隶小声说,“要不要把邮轮上的客舱也换成大床间?”

    丁隶哈哈两声:“不用了。”

    “客舱已经订了,不可能再换。”钱思宁按下电梯钮盘,“齐先生,我想你还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归心堂不是请你们来度蜜月的,如果这次南星号出了——”

    “这我自然知道,犯不着你来提醒。”齐谐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另外必须搞清状况的是你,只要我还在静坊一天就是你的上司,麻烦你注意自己公开场合的遣词用句,别一张口就没了分寸!”

    钱思宁顿时不说话了,方寻也自讨没趣地扁了扁嘴。

    黑奔驰一路开往秀英码头。

    丁隶推门下车,一阵海风吹乱头发,视线顺着地面拉远抬高,就见一艘邮轮横泊眼前。流线型船身,通体白色,共六层,几百只舷窗齐齐排开,甲板上一些海员忙碌着,偶尔几只白鸟从他们头顶急速飞过,留一声悠长的鸣叫回荡在蓝天碧海之间。

    顺着人流登船,四人被安排在三层的二等舱。

    “为什么我们不住一等舱嘛钱姐!”方寻抱怨着。

    钱思宁刷开房门:“那你得去问齐先生了,是他要求住这里的。”

    “因为这几个房间离驾驶室最近。”齐谐在走廊停了停,“有件事我强调一遍,既然归心堂把案子交给我,我就会负责你们的安全,但相对的你们必须全程听从我的安排,尤其是你,不要给我惹麻烦。”

    方寻不耐烦地哦一声。

    各自回房稍作整顿,四人重新集合登上五层的特等舱,钱思宁敲了敲总统套房的大门。

    咔哒,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女人,丝质长裙叉开得高,露出白皙的大腿,领口拉得低,半抹酥胸尽收眼底。

    钱助理自报家门:“我们是归心静坊的人,请问曾总在吗?”

    “等一下。”女人风情万种地转身。

    四人在厅里落座,不多久里屋走出一个壮硕的男人,脚踩拖鞋身穿睡衣,叼着雪茄梳着背头,一副香港片里黑帮大佬的派头。

    “曾总。”齐谐带头站起来打招呼。

    那人正眼没看,只压压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大喇喇地窝进沙发里,胳膊往靠背一搭,顺势搂上了依偎过来的情妇。

    “你就是齐师傅?”曾总伸出夹雪茄的手点点齐谐,南方口音很重。

    “是。”齐谐笑道。

    曾总呵一声:“还以为荀老板会给我安排什么人物,原来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齐谐笑颜未改:“齐某如今也三十有余,毛头小子的称呼只怕这辈子用不上了,不过曾总若愿意这么喊,我也客随主便答应了就是。”

    曾总慢条斯理地嘬一口雪茄:“你要是能保我这条船顺利回港,价钱什么都好说,要是不行也无所谓!一条船嘛,造得起就赔得起!我只怕……到时候荀老板会为难你哦。”曾总说到这指了指他,似乎和善的言语中透着浓重的威胁。

    齐谐还是笑脸相对:“我既接了您的委托,自当确保游轮安全返航对您有个交待,至于荀老板是赏是罚实属敝公司内部杂务,劳您挂虑真是过意不去了。”

    曾总一伸手,情妇扭身从茶几上端来烟灰缸,他一磕,厚厚一截雪茄灰掉下来。齐谐原本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只见他挥挥胳膊吐出四个字:“就到这吧。”

    “那先告辞。”齐谐正想走人,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总统套房。

    丁隶最后一个出去,顺手关上门后不自觉地舒一口气,方寻却笑眯眯:“最近天气很热嘛,我们找个机会把他扔到海里凉快凉快吧。”

    “忘记我刚才交待你什么了吗。”齐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可是谁要帮这种家伙做事啊!”方寻嘁一声,“要是港片看多了想玩s就雇几个马仔啊,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老大哥!”

    “他爱装什么是他的事,我们拿人钱财替人(防和谐)消灾,没必要抱怨。”

    方寻撇了撇嘴:“那现在去哪?”

    “见一下船长。”齐谐回到三楼,敲开走廊尽头的驾驶室。

    一位海员将他们迎进去,视野开阔的驾驶舱里,一名正装革履的男人转过身。和曾总的大摆架子不同,船长绅士地和四人打过招呼,又简单介绍了船上的基本情况:“根据航程,我们的船会在明天12时15分进入那片海域,届时有什么突发情况还得请教各位。”

    “谈何请教。”齐谐莞尔,“我们的目标都是确保邮轮完成航线,希望此次合作愉快。”

    又寒暄过几句,四人辞别船长回到客舱,齐谐定在次日正午集合,之后便宣布解散。

    丁隶等钱助理进了房间,抓紧时机问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齐谐掏出房卡:“等一下会有人安排参观,你要是高兴可以四处转转,我不想出去了,在房间休息就好。”

    丁隶忽然咳一声转换了气氛:“那你等一下再休息,我带你去个地方。”

    齐谐不明就里,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标着427的客房,见他抬手叩了两声,又三声。

    咔,门开了。

    ☆、底牌

    门里的人仍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齐老板,是吗。”

    齐谐没理他,往屋内看了一眼,果然另一个家伙也傻乎乎地站在那儿。

    “先进去再说。”丁隶低声,确认身后没人关上了门。

    齐谐毫不见外,反客为主地坐进沙发,一撩前摆跷起了二郎腿:“说吧,怎么回事啊?”

    “就是这么回事。”丁隶看了看谢宇和卫远扬。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你们三个?”

    丁隶低声好似承认错误:“李陵山你叫我去买香那次,我就借了那个和尚的手机打给卫警官,还有在沁阳那天和昨晚,我是也借了宾馆服务台的电话,所以我们这边的事他都知道。”

    齐谐对这供词并不满意:“我是说之前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丁隶挠挠脖子:“是因为魅那件事……”

    卫远扬看不下去:“我说老齐你别跟审犯人似的啊!”

    齐谐瞅了瞅他:“我记得这位警察同志才休完年假啊,这是饭碗不想要了?”

    一句话直戳到卫远扬的痛处:“我——!你——你管不着!”

    齐谐又对谢宇上下打量一遭:“那毛病又犯了么,要不要我替你再治一次?”

    谢宇抬起左手推一下眼镜,果断拒绝:“不需要。”

    齐谐这才笑了笑,摇开折扇招呼得大方:“坐啊,都站着干嘛。”

    三个人互相看看,才想起各自找地方坐下。

    丁隶清了清嗓子:“时间紧迫,谢宇,麻烦你把调查结果和我们说一下。”

    谢宇利落地翻开笔记本:“到沁阳你打来电话截止,齐老板在静坊共解决了六个案子,分别是孙家亥子印案、何氏地产木四案、冯家五斗橱案、李陵山度假区案、大学城馥郁案、曹魏运兵道箭簇案。其中孙家和何氏地产是我布置的,剩下都是归心堂的安排。”

    “然后呢?”齐谐问。

    “你不觉得从李陵山开始就老是触霉头吗?”卫远扬反问,“在别墅里遇到妖怪,去大学城碰见道士找茬,潜进运兵道又莫名其妙塌方。”

    “我运气一向不好。”齐谐承认得干脆。

    “那不是运气问题。”谢宇话里有话,“根据丁医生的建议,我们调查了那三个疑点,通过监控录像发现,李陵山那晚在窗外偷听的正是归心堂的人。”

    “归心堂?”丁隶有些意外。

    “没错。”谢宇颔首,“包括那个道士也是他们的安排。”

    “那么运兵道呢?”丁隶追问。

    “也是一样。”卫远扬接过话头,“我们调了环城路的监控,发现老齐下水没多久那个女助理就派人跟去了,还带了小型爆破装置,那通道肯定是他们炸塌的没跑了。”

    “为什么……”丁隶喃喃自语。

    “总之调查结果就是这样。”谢宇合上本子没做任何推论。

    齐谐笑了声:“说得难听些是在给我找茬,说好听点就是在考验我吧,看我够不够格为他们所用。”

    丁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又作罢。

    “那你现在有啥打算没有?”卫远扬问他。

    齐谐把玩着扇子没回答。

    “其实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脱身。”谢宇说。

    齐谐一抬眼:“少卖关子。”

    “假死。”谢宇解释道,“我认识一个私家侦探经常替人逃债骗保险,从来没有出过破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把一切安排好。况且这次也算天时地利,我们先弄一具体格和你差不多的尸体,再制造一起事故让你假装掉下船,等在海里泡成了巨人观,归心堂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分得出来。”

    丁隶猜出下文:“这也就意味着……”

    “是。”谢宇知道他的后话,“齐老板必须和现在的生活一刀两断,换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齐谐立刻嘲笑:“你们这什么馊主意。”

    谢宇表情未变:“听完另一件事你再做评价,根据丁医生从那个张姓司机探来的消息,我设法买通了归心堂浙江分公司的一个退休司机,他说归心堂不像看上去那么统一,内部一直有两个派系明争暗斗,而斗争的焦点就在一个‘是否继续合作’的问题上。当然这不是指它们相互合作,而是归心堂要不要和‘某个机构’合作,关于这个机构他也知道得不多,只提供了一个名词让我们去查。——文化资产保存部。”

    丁隶听这名字很有政府文风:“是一个国家级机构吗?”

    “我们也是这么想,于是动用各种关系翻查了建国后的档案,却没有发现类似的部门,最终还是在民国的资料里找到了同名机构。资料显示文化资产保存部成立于1919年,主要负责国家古物古迹、民间艺术、自然景观等物遗与非物遗的保护,但是在解放后这个部门没有转去台湾,而是被吸纳进了当今政府,再往后就属于国家机密,什么也查不到了。”

    丁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归心堂一直和政府某个机密部门有着不浅的联系。”

    “很可能。”谢宇肯定了他的推测,“否则很难解释它的势力为何如此庞大,甚至能控制到公安机关的内部事务。”

    身旁的齐谐一格一格地收起了折扇,在掌心缓缓敲着,谢宇见他神色有异,趁机问他是不是改变了想法。

    “没有。”齐谐一口回绝,“我倒想听听你们两个的打算,是继续和归心堂这么杠下去,还是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各回各家?”

    “那要看你。”卫远扬的倔脾气上来了,“这次完事儿你要是能顺利脱身就算了,要是不行还得再接再厉,直到什么时候把你捞出来为止!”

    齐谐轻笑一声:“我是你什么人啊,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卫远扬指着脚下,“就凭你是因为我们仨被要挟到这条船上的,就至于!”

    齐谐笑着摇摇头,又转向谢宇。

    “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查下去。”谢宇同样态度坚决,“不过我只为了解真相,从没想过对归心堂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即使它是恶势力我也没有打击它的兴趣,最多拿来写而已。”

    齐谐嘲笑:“等你写出来估计也就没命了,然后家中失火,稿件丢失,从此再无真相。”

    谢宇捧着笔记本的左手轻微一顿。

    “怎么?”齐谐眼尖。

    “没有。”谢宇面无表情。

    “那就随便你们了吧。”齐谐没多纠缠,“总之我会尽力确保你们的安全,你们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毕竟若不是我,你们三个根本不会被卷进来。”

    “你少在那自我抬举啊。”卫远扬反呛他,“事先声明我可没觉得啥时候欠了你的,这一趟过来纯粹是看不过归心堂的做派顺便帮你个忙,没要你好处就不错了!”

    “好处么?”齐谐扇尖一点,“你手上那串珠子少说也值个五六千,就拿它抵账吧。”

    卫远扬抬起左腕瞅了瞅:“这玩意是你送的?我怎么记得是几个月前在和平广场的地摊上买的。”

    齐谐面露不屑:“要真能捡到这么个漏,估计你这辈子的运气也用光了,后半生就等着倒霉吧。”

    “你能说点人话不?”

    “我又没对人说,干嘛要说人话。”

    “你——!”卫远扬瞬间找不到词。

    齐谐一收扇子站起身:“今天先到这吧,有情况再联系。”

    “你确定不要再考虑一下吗。”谢宇问了最后一遍。

    “也是。”齐谐回头,“那容我再考虑个三年五载,保不齐到那时候会改主意。”

    语毕他一笑,便扬长而去。

    丁隶跟在后面出了427,刚走上船舷就听广播通知全体乘客参加救生演习。

    “你去吧。”齐谐说。

    “你不去吗?”丁隶问。

    齐谐好整以暇地靠上栏杆:“我演什么习啊,就算船长弃船了我都不能跑。”

    丁隶理所当然:“那我也不去了。”

    二人望着海平线,一阵风吹乱头发。

    “你不该让他们两个过来。”齐谐低声。

    “我知道你会反对,所以一直瞒着你。”丁隶承认。

    “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现在什么打算。”

    “先做完这个案子见了荀老板再说。”

    “考虑过可能性吗?”丁隶问,“比如他会提出什么要求,然后你怎么应对。”

    “不需要考虑,他会继续让我替归心堂做事,而我会继续拒绝。”

    “如果他用强呢。”

    齐谐一声冷笑:“现在的我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如果他敢用强,我就回敬,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占便宜!”

    远处一只海鸟箭一般掠过海面,刺起一条猎物冲回天际。

    丁隶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进肺里。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荀老板安排这些案子不是找茬,也不是考验你,而是在改变你。”丁隶沉沉说,“现在的你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变厉害了,也变狠了。”

    齐谐轻笑:“还在对屠家村的事耿耿于怀么。”

    “阿静你别怪我翻旧账。”丁隶望着海面细浪,“从前你虽然间接害过不少人,但我知道那不是你刻意为之,只是在妖物和人类之间做一个平衡。可是屠家村的事不一样,或许有些村民是无辜的,包括那些孩子,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全杀了。”

    “那你也别怪我固执。”齐谐神情冰冷,“今后若谁敢动你,即使天王老子我也绝不手软。”

    丁隶皱了皱眉:“其实你没必要这么——”

    “有必要。”齐谐打断他,语气坚决。

    丁隶不再多言,深深吸进一口烟雾,灰色的颗粒被海风吹散,缓慢飘移向下,又唰地抽进空调入风口,眨眼间穿过弯曲林总的管道融进了客舱的空气中。

    “现在咋办?”卫远扬摸过一副扑克在茶几上玩接龙,“假死的事儿还继续吗?”

    “为防出现变数还是做两手准备。”谢宇噼啪地敲着电脑,“既然归心堂承诺会撤销对我们的人身威胁,就一定有其他方式继续控制齐老板,所以我认为他们还藏着底牌。”

    “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卫远扬翻出一张大王。

    “这就得问他自己了。”谢宇断言。

    ☆、赌徒

    正午,海风带出一声汽笛,游轮缓缓推开驳岸向无限宽广的蔚蓝驶去。

    齐谐和丁隶进到二层的主餐厅,就看见钱思宁坐在旁边的大圆桌,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攀谈。齐谐本想绕开,又觉得太过刻意,还是走上前拉开了椅子,然而未等落座,那男人就向自己看了过来。

    钱思宁见那人神色怪异,便问他们是否认识。

    “面善,面善!”男人咧嘴说,“这就叫有眼缘,是吧!”

    齐谐礼节性点了点头。

    男人啧啧地打量着他的古式衣着:“一看这位先生就不是普通人,在哪儿高就?”

    齐谐笑笑:“何来高就之说,一介商人罢了。”

    “啊呀,你太谦虚了!”男人大笑着掏出一张名片,“鄙人姓范,写点小文章混口饭吃。”

    齐谐接过名片,见上面写着范进二字,旁边列着记者、摄影师、自由撰稿人三个头衔,没有具体工作单位,只是附了个网址。

    “范兄。”齐谐收起名片拱了拱手。

    范进学模学样地回了礼,不多久同桌剩下的位置也被游客坐满,服务员端上菜,范进随即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招呼大家别客气,一边吃一边神侃着他从前去过的地方,什么爬雪山、穿大漠,次次经历都被他吹得九死一生,一顿饭气氛活络地结束,人们纷纷点头离席。

    “那我也失陪了?”钱思宁拿过椅后的提包。

    “钱小姐这就走了?”范进立刻放下牙签,“我们这叫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不对,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难得这么巧,多聊一会啊?”

    钱思宁的提包按在腿上,明显是想走在考虑措辞的样子,就趁她还没开口的一瞬,范进忽然压低了声音:“其实看在我们聊得那么投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什么事?”钱思宁只好问。

    范进凑近了她一点:“这艘船,要出事!”

    钱思宁意外地轻挑眉毛:“怎么说?”

    范进瞅了瞅周围,低声道:“我这次上船不是来旅游的,是圈里的兄弟透露了消息,说这海里有问题!之前失踪过几百艘船,连事故残骸都找不到,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钱思宁装作不相信地笑笑:“怎么可能。”

    范进又神神叨叨地确认了一下四周:“实话不瞒你们啊,我追踪各类神秘事件有二十几年了,这次就是特地来暗访的。对了,刚才给你的名片上就有我的网站。”

    说着他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主页,屏幕上是暗色调的页面,题头用惨兮兮的红字写着“神秘事件档案馆”七个字,首页分了四个板块,什么灵异事件、妖鬼传说、奇遇怪谈搞得似模似样。最后一个版块叫馆长报告,范进说里面是他自己的调查,按年代排列,最早有关于双鲤玉佩的大篇幅报导,也不乏黄河透明棺、红衣男孩、330路公交车一类耳熟能详的诡异事件。

    “看来范兄经手的事还真不少!”齐谐顺着他夸赞。

    “那是当然!”范进劲头一起也顾不上谦虚了。

    齐谐适时切入正题:“那么你对于这船只失踪的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范进咂着嘴,“根据我多年对神秘事件的调查,这里的情况和百慕大很相似,可能是电磁场皱褶导致的空间虫洞。”

    丁隶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些船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

    “可以这么说!”范进点了根烟,旁边的服务员过来提醒这是无烟餐厅,他悻悻地把烟按灭了夹在手上。

    “那我们这一趟不是很危险?”钱助理故作紧张。

    “确实是这样。”范进面色凝重,“不过我也听到消息,说这次是南星号的处女航,船主也跟来了,就住在楼上的总统套房里,所以他肯定得保证船的安全,你想谁愿意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啊。”

    齐谐笑笑:“想不到范兄消息还挺灵通,连船主住哪儿都摸透了。”

    “那可不!干我们这行的,信息就是第一生产力!”范进习惯性地把烟叼到嘴上,反应过来又放下,“西沙这个事中央怕闹大,对媒体全线封锁,外界根本是一点都查不到!我那兄弟也是上月才从一个机构得到的内部消息,哎,那公司叫什么来着……对,归心堂!”

    “哦?”齐谐言外有意地望向钱思宁,“这归心堂是个什么来头?”

    范进嘶了一声:“美国的《x档案》看过吧,就是专门调查神秘现象的组织,这归心堂跟它差不多,表面上是打着幌子开培训班,赚来的钱都私下补贴给那些调查部门了。”

    “调查那些有什么用?”齐谐问。

    “这我就不好猜了,要按阴谋论的说法就什么都有了。”范进手机忽然响了。

    钱思宁趁机看了看表:“那您先忙,我也该回去了。”

    “哟,那真不好意思!你慢走啊,有空再聊啊!”范进哈着腰接起手机。

    将名片收进前襟,二人在甲板上闲逛着,齐谐斜了丁隶一眼,见他又是闷闷地不说话。

    “看那边。”齐谐指着远处。

    丁隶望过去:“怎么。”

    “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丁隶心不在焉:“没有吧。”

    “那边有一群‘僶’。”

    “敏?”

    齐谐点点头:“僶生长在海水表层,是一种群居的怪物,单个极小,寿命极短,一瞬即逝这个成语原先就是形容它的,意为它从生到死只有一眨眼的工夫。僶只有致密地结合成一群才能行动,群体的形状也随海潮千变万化,有时像就长出了四肢或鱼鳍,偶尔拍打水面让人看见,就被误以为是人鱼。”

    “哦。”丁隶望着空空的海面。

    “你再看那片云。”齐谐又指天上。

    丁隶抬头:“是比较白的那一团吗。”

    “那里住着一种东西,叫‘一尺雨’,它细而透明,长约一尺,正中有个腰环,每逢雨季就纷纷断成两截,随雨水落入海中。一尺雨先天无性,断后为雌,一触海面即变为雄性,并本能地顺着雨丝回溯而上,与未及落下的那些雌性在空中结合。倘若哪只雄性一尺雨有幸在千千万万的雌性中寻到了原来的另一半,雨后的海上就会有虹。”

    “那概率很小。”丁隶说。

    “所以彩虹才不常见,对了,关于西沙还有一个故事,说是很久以前这片海里生着一团血藻,吃了它即可延年益寿、长生不死。一家三兄弟听闻,历尽千辛找到这里,终于在一座礁石附近发现了它,并在一个望夜分而食之,世代都成了不死的怪物。然而等他们活到三百岁,世上却流出了一个可怕的传言,说那藻类吃下之后就会融合进他们的血液,普通人只要喝光了这种藻血,也可以获得神秘的力量,变得和他们一样长生不死。”

    “所以他们三个就被人抓去挨个放血了?”丁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不止三人,包括他们所有子孙。”齐谐观察着他的表情,“听过传言的人杀了他们,饮了藻血,确实成了长生者。但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另一些人赶来杀了饮血者,喝光他们的血,又一些人杀了他们,周而复始。长生反而成了一种诅咒,凡是沾染上的家族,世世代代都不得善终。”

    丁隶哦了一声。

    “后来有些人为了摆脱命运,就断绝家族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许年终于被人们遗忘,现在那些流着藻血的后人就活在我们周围……”齐谐停了停,见他仍是闷声不言,于是问,“还在因为刚才那件事生气呢?”

    “没有。”丁隶不承认。

    “那……要不要试试手气?”

    “什么手气。”丁隶没听明白。

    “走!”齐谐一笑,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去了游轮的赌场,掏出房卡往前台一拍,“换三万的筹码。”

    丁隶吓了一跳:“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齐谐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丁隶皱了皱眉头:“十赌九输,这是我初中在小卖部玩老虎机三年总结的经验。”

    “那我就是第十个。”齐谐抓起筹码走进去。

    赌场不算大,吵嚷昏暗的,赌徒们似飞虫般一团一团地围着灯光。有些镇定自若,输赢以万计也面不改色;有些则抱着体验的态度,花个几百块随意玩上几把;有些一看就是输了几十年也不悔改的老赌棍,千金一掷只为一瞬间肾上腺素的急速泌出。

    齐谐随便凑近一桌。

    “这应该是百///家///乐。”丁隶解释。

    “看不懂。”齐谐了换一桌,那边正开大开小地喊着,庄家的荷官一揭骰盖,几个人欢呼雀跃几个人懊丧无比地拍脑门。

    齐谐观察片刻明白了规则:“三只骰子,总点数4到10算小,11到17算大,三点相同闲家输。”

    第2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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