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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青山记事 作者:知何处

    第5节

    里正虽然被这事情吓了一大跳,心中更是恼火的厉害,但总是还要询问清楚:“秀才公,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里正的眼神非常严厉,一般的宗家都不愿听到家中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严惩钟小柳是肯定的。但是钟亦文若不说清楚理由,里正怕是也不会轻饶他,这分明就是没有将宗家的名声放在眼里。

    钟亦文当然也不想隐瞒太多:“里正大伯,我年少的时候一直住在州府,身边有喜欢逛这些地方的人,听他们说过,自然也有一点知情。这每条暗娼街都会给自己的人在左脚后跟处打上一个淡淡的记号,而且每条街的记号都是各街的名字,相似却不同。所以,在第一次看见钟小柳,他故意在小河边湿了脚脱下鞋,我就知道了。但我也了解他们一家的情况,知道他一个哥儿要养活一家生活不易,所以就没主动告诉你。更何况,暗娼比青楼妓要来得自由,将来也可以交上一笔钱之后,便能洗掉这印记。我就一时糊涂,瞒下了这事,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哥儿一辈子,没有人会故意要去做那样的事情。”

    “秀才公,你真是,唉!”里正夫郎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你想要帮人家瞒着,人家却不知足,先是毁你名声,后是要你钱财。这都是些什么事哦!

    ☆、第29章 情郎(五)

    钟小杨不相信钟亦文的话,更加不相信自己的堂弟会做这样的勾当。第一次老好人也发了火,不顾身边洪惠的阻拦,一下子冲到了钟小柳的身边,颤抖着手脱下了钟小柳左脚上的布鞋。一个淡淡的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的印记出现在钟小柳的脚后跟,果然和钟亦文说的一模一样。

    钟小杨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发了疯一般拉扯钟小柳身上的衣服,他要看一看钟小柳肩膀上那代表贞洁的红痣到底还在不在。钟小柳当然不愿,两人就那么争执了起来,互相都不愿松手。

    “钟小杨,你发什么疯?”里正大喝了一声,将钟小杨一把拉开,推到了一边。

    不管钟小柳怎么样,但他还是一个哥儿,就算钟小杨是人家堂哥,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人家衣服吧!所以,里正才会出面阻拦下来。洪惠赶紧扶着钟小杨站到了一边,等着里正发话。

    “钟小柳先关在这里,你们三个先回去吧。洪惠,回去之后,先让你阿爷过来一趟,什么事情也先别跟他讲!”他们的阿爷也是村中的几个长辈之一,虽然家中的次子浑了一些,但老头儿倒是一直正派做人,即使再穷再困难,也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现在,跟着长子一家好不容易生活的舒服了,次子家中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老头儿会有多伤心。

    里正已经可以预计,今晚他们是别想有的好过。明明今天村子里刚刚分了一头野猪,人人都高兴的很,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但里正也没准备将事情闹得太大,否则坏的就是他们钟家村的名声。最好也就是他们几个能做主的人商议一下,解决了就行。

    钟亦文可管不了里正他们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事,反正今天他这翻身仗已经打完了,回家找秦非邀功去。

    钟小杨和洪惠跟在钟亦文的后面出了里正家的大门。钟小杨还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倒是洪惠远远的对着钟亦文道了一个歉:“秀才公,对不起。也请你帮我们跟秦哥儿说一声对不起。”

    钟亦文对洪惠的印象还不错,笑了起来:“事情不是你们做的,你们不用如此。我钟亦文还不是好坏不分的人,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

    洪惠连连道谢之后才拉着钟小杨离开。今日这事,洪惠也知道是他们家的二叔一家做的不够厚道,人家秀才公能够帮钟小柳隐瞒秘密瞒了这么长时间,若不是钟小柳没眼力,故意去挑拨,只怕人秀才公根本不会多管闲事。秀才公的为人,他今日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若一开始他还存有看好戏的心思,现在就只能叹服。果然人家和他们这些农家人就不是一个层次的,钟小柳还想嫁到人家门上,真是做白日梦。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惹怒了人家,什么都毁了。人呢,这一辈,就得知足。

    钟亦文当然不知道洪惠他们的想法,只是有点唏嘘罢了。原身认识钟小柳的第一次,就看见了那个印记,却没说,估计一开始是清高的不想提。只是后来和钟小柳勾搭上之后,倒是有好几次心中纠结为难的。原身一直没同意休了秦非,一方面是因为对秦非有所愧疚,另一方面怕也是看不上钟小柳吧!若是钟小柳没有那样的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身份,这秦非会不会被休,估计还真的难说。可惜,钟小柳作死将原身弄没了,来了他,于是也没钟小柳什么戏了!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钟亦文心情愉快的往家赶。嗯,在里正家耽搁的时间太长,这都已经天黑了,钟亦文加快了步伐,回家找秦非求安慰去。

    钟亦文回到家中,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想到那丰盛的晚餐,钟亦文口水都要下来了。

    “爷,浴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阿棋迎上来提醒钟亦文。

    钟亦文点头:“嗯。秦非呢?”

    “主么还在收拾野猪。那头野猪太大,主么说现在的天气已经凉了一些,干脆先做一点咸肉香肠尝尝味道。除了阿香在厨房,其他人都去帮忙了。”阿棋倒是交代的清清楚楚。

    钟亦文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阿棋:“你们主么回来之后有没有生气?”

    阿棋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钟亦文。

    “怎么了?”钟亦文有点莫名其妙。

    阿棋也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看见一样,小声回复:“爷,你的问题怎么和阿墨关照的一模一样。阿墨说,要是你问了这个问题,就只用告诉爷一声,今日那香肠的肉馅都是主么一个人剁好的。”

    钟亦文立刻无语了。阿墨这个名字还真的是叫对了,真黑!这才多大啊,就成了一个腹黑,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过,秦非剁了那么多的肉馅,恐怕真正想剁的是自己吧!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钟亦文一点都不担心了,反而心情舒畅的跑去沐浴更衣,就让秦非多剁一会儿肉馅,回头火气才不会有那么大不是。至于,到底要怎么样去灭火,钟亦文表示,不用担心啦,他心里有数的很,保证没问题。

    虽然晚餐桌上有一堆好吃的,但气压却一直是低的要命。

    小辰努力的拿着勺子和一块红烧肉战斗,啃得满嘴满脸都是酱油色。如果是以前,秦非早已经发现去帮小辰擦干净了。今日秦非倒是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埋头吃饭,压根没注意到小辰这边的情况。

    钟亦文是乐得看小辰出糗,更加不会帮忙。所以,今天的小辰杯具了,个子太小,虽然坐在加高的凳子上,却只能够着他面前的两个菜,一个是红烧肉,他正奋斗着,另一个是肉糜粉条,他用勺子根本没办法吃。小辰倒也坚强,吃不到也不会像其他孩子一般大吵大闹,反而是乖乖的,自己能吃什么吃什么。钟亦文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惹人疼了。

    一块红烧肉解决掉,当然是吃了一小半,一大半都跑到碗外去了,小辰睁大了眼睛,认真单挑了半天粉条,也没能吃到一口,最后只能默默的放弃。小辰抬起头,寻找自己想吃的东西,最后看到野鸡笋干汤,立刻眼睛一亮。不过,这汤在桌子中央,压根不是小辰能够得着的。尝试了几次都觉得没戏之后,小辰开始寻找外援,刚好看见自家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小辰想让自家叔帮忙,钟亦文却赶紧给小辰使了一个眼色,指了指秦非。

    “堂么么,要鸡汤。”果然,小辰很上道的叫秦非。

    秦非刚刚一直魂游天外,被小辰一叫,立刻回了身,抬头一看小辰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怎么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要鸡汤。”小辰的勺子指着野鸡笋干汤,又重申了一遍。

    钟亦文压根没有刚刚看小辰出糗的模样,一脸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提醒秦非:“秦非,发什么傻呢?小辰要鸡汤。”

    秦非瞪了钟亦文一样,小辰要鸡汤你不会帮忙吗。不过对于小辰,秦非还是很有耐心的,先是拿了湿布帮小辰先擦干净了小脸,又收拾了面前的桌子,然后,才帮小辰舀了一碗汤:“小辰,鸡汤有点烫,你慢慢喝啊!”

    小辰“嗯”了一声,开始了他的新一轮奋斗。

    有了小辰的参合打搅,秦非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没精神,开始像平时一样照顾小辰吃饭。刚刚小辰那一脸酱油可真让秦非觉得有点愧疚。他们两个大人在桌上,却让小辰一个孩子自己吃自己的,还吃成那副模样,真有点过分了。秦非还瞪了桌子上的另一个大人一眼,怎么做人家长辈的。

    钟亦文看到秦非瞪他,就知道秦非的脾气过了一大半,所以,主动的拉近关系,减少隔膜:“哎,秦非,我跟你说,今天我可甩下那个狗皮膏药钟小柳了!”

    秦非一听到钟小柳的名字,就立刻抬起了头,盯着钟亦文看了又看,确定钟亦文没有其他的意思,才又低下了头。

    “秦非,你是不是很讨厌钟小柳啊?”钟亦文明知顾问。

    秦非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小辰,没想像一开始那样连小辰都无视。

    钟亦文只当没看见秦非对他提到钟小柳时候的抵触:“其实我也很烦他,怎么会有那样的哥儿呢?”

    秦非像是第一回认识钟亦文一般抬起了头,将钟亦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刚刚的话真的是钟亦文说的,而且不像是在说着玩的样子。秦非有点疑惑,钟亦文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钟亦文压低了声音,大致将钟小柳的事情讲了一遍,和今日在里正他们面前所说的差不多。反正是绝对不承认和钟小柳有私情,只说自己是同情钟小柳,不想让一个哥儿难做,结果却被人恩将仇报。说的他自己真的是比什么都要冤,比谁都要可怜。钟亦文一唱三叹,还要加点料,总之是将之前原身的黑历史毁的干干净净。

    钟亦文说的好听,秦非却是一句话没说,吃完饭抱着小辰就下了桌子。

    钟亦文目瞪口呆,秦非这到底是相信他了还是没有啊!

    ☆、第30章 情郎(六)

    要说整个杨家村,唯一知道并看见钟亦文和钟小柳的私会的,估计还真的只有秦非。所以说,钟亦文在秦非面前想要撇清他和钟小柳的关系,那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非和钟亦文成亲之后,吴氏的身体就已经非常不好,经常梦见钟亦文已经过世多年的阿爹。秦非为了让吴氏宽心,那段时间几乎每隔几日最多十几日就会去一次祖坟,祭拜钟亦文的阿爹。等到吴氏过世后三个月,秦非去祖坟祭拜的次数就更多了。

    钟亦文和钟小柳不会在村子里明目张胆的相会,两人私会选择的地方,基本上都在小河另一边通往祖坟的那一片。那里极少有人过去,若是平时倒真的不会被人看见。可偏偏那段时间秦非去的祖坟次数多,所以总会撞上那么几回。秦非是一个好猎手,在野外能够轻易的融入自然,从没被钟亦文他们发现,也是正常。

    秦非在刚开始撞上钟亦文和钟小柳私会的时候,真的是很生气,甚至有过要杀了他们这对奸夫淫夫的想法,反正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知道。但秦非终究不是一个狠心之人,所以,也只是对钟亦文很失望,对钟亦文采取不合作不过问的态度。不过,若只是这样,秦非还不至于会这么讨厌钟小柳。只因钟小柳几次在与钟亦文私会之后,会故意的遇上秦非,让秦非知道那些细节。这样明目张胆到他面前来挑衅的行为,真的让秦非恨透了钟小柳。

    如今,钟亦文将他之前和钟小柳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甚至说到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钟小柳是暗娼,秦非的心中只有沉沉的失望,比起第一次撞见钟亦文和钟小柳私会还要失望。但秦非也不会去告知任何人,他遇到过钟亦文和钟小柳两人私会,两人是真的有私情。

    钟亦文一连几天都没有和秦非正常的交流过,甚至秦非还会故意的对他视而不见,钟亦文这才有点慌了神。

    钟小柳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里正顾忌钟家村的名声,并没有当众告诉所有人钟小柳犯的什么事,只是将钟小柳从宗家除名,当天就赶出了村子。另钟小柳的阿爹也被里正列入黑名单,由他的阿爹作保,只要再去赌博,一经被发现立刻赶出钟家村绝对不会再姑息。

    那天,钟小柳和钟亦文一起去里正家的事情是不少人都看见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就出来了。有怀疑钟亦文始乱终弃的,也有怀疑钟小柳勾引已婚汉子的被里正责罚的,还有说钟小柳未婚先孕的,总之都在猜测钟小柳被逐出钟家村和钟亦文有关系。

    最后却是洪惠出面,直接告诉大家,钟小柳是在外面犯了事,被秀才公发现好心帮他隐瞒,钟小柳却谣传他自己和秀才公有私情,恩将仇报不说,还要讹诈秀才公钱财,最终被秀才公忍无可忍告到了里正那里,里正这才处罚了钟小柳。至于钟小柳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洪惠却是闭紧了嘴巴,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出来。洪惠为人虽然泼辣却不是个嘴碎的,所以由他这么出面一说,大家都信了个七八成。至于其他还是有怀疑猜测的,也成不了什么大流。

    钟小柳的事情真正传出去,却还是从钟小柳的二弟钟小槐那里。那钟小槐是他们家中的唯一的一个小子,他们家里再穷再没有吃喝,他阿么都没有短过他的。加上后来钟小柳的接济,他家里穷,人却是被富养长大的。钟小柳被赶了出去,没办法再接济他们,从小没吃过苦挨过饿的小子,立刻就不满了。一日居然直接跑到地里向他的爹么要吃要喝,他阿么说了一句没有,那小子就直接将钟小柳在外面的所做的勾当全部讲了出来。当时地里的人并不少,听见的人也多,这下子钟小柳的事情算是彻底流了出来。合上之前洪惠所说的话,大家还能有不明白的。

    里正被钟小柳闹出来的事情搞得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们钟家村的哥儿可不少,出了钟小柳这样的人,其他哥儿还怎么找个好人家。幸好,他们已经早早的将钟小柳除名赶了出去,还不至于那么被动。有哥儿的人更是恨死了钟小柳一家。反之,大家对一心维护村子名声的秀才公钟亦文,连着知道实情却帮忙隐瞒的洪惠,倒是多了一份感激。

    钟亦文没有兴趣去管村子里的那些传闻,现在他也很头疼。秦非不理他已经有半个月了。最近几天更是晚上都不回房间睡觉,而是和小辰挤一床,钟亦文表示很着急。

    “喜嬷嬷,看见秦非了吗?”阿香不是说秦非在喜嬷嬷这里的吗?怎么过来没看见人,钟亦文很疑惑。

    喜嬷嬷正在忙着收拾冬被做冬衣,家里只有他一个会针线的,要赶在天凉之前,多赶制一些出来,所以喜嬷嬷现在很忙,头都没抬的回答钟亦文的问题:“主么刚刚来过,问我还缺不缺棉花皮子,我告诉他之后,他就走了。”

    “又走了啊?”钟亦文泄了气,秦非的腿脚太快,他跟不上啊。

    听着钟亦文叹气的话,喜嬷嬷忙里偷闲的抬起头询问:“爷是不是和主么闹脾气了?到底是刚成亲没到一年的小夫夫,年纪还轻,跟两个孩子过家家似的。”

    被喜嬷嬷这么形容,钟亦文有点窘迫,干脆坐了下来:“我也不想啊,可是秦非生气了,天天躲着我,我能怎么办?”

    “主么躲着你,说明他不想见你呗。你等到他想见你不就好了!”喜嬷嬷倒是看得开。

    “那他要是一辈子不想再看见我怎么办?”

    喜嬷嬷笑着看看钟亦文:“主么可喜欢你呢,我都能看得出来。爷你就放心吧,主么不会一辈子不见你的,回头见着主么,你主动把事情讲清楚,不要有任何隐瞒欺骗,主么会原谅你的。”

    隐瞒欺骗?说到这个,钟亦文突然福来心至,心脏“突突突”的跳个不停,他或许漏掉了什么?

    钟亦文从头开始思考,秦非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他和钟小柳的事情。但是如果真是生气这个的话,现在村子里钟小柳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大家都觉得他钟亦文没有错,还是被冤枉被陷害的。秦非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秦非依旧在生气。这么推算下来,那就是秦非生气的原因,怕是知道原身和钟小柳真正的关系。

    钟亦文觉得自己傻了,居然想要用蒙骗大众的借口来哄秦非。秦非是钟亦文的夫郎,岂能不清楚自家当家的事情。钟亦文即使做的再隐秘,秦非怕是还会知晓一二。

    钟亦文觉得自己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秦非若是已经知晓原身和钟小柳的关系,后来还能接受他,那就表示,秦非并不介意之前的事情。偏偏自己为了追求圆满,想让秦非心里舒服,说的话太过,反而让秦非心疑。难怪秦非不想理自己,钟亦文觉得要是换一下,秦非这么欺骗自己,怕是自己早已眼不见为净走了。跟这样满口谎言的人生活在一起,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叹了一口气,钟亦文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耻。

    “爷,帮我拉一下这被子,看看有没有缝好?”喜嬷嬷的话打断了钟亦文的思考。

    “哦!”钟亦文应了的一声,站了起来,帮着喜嬷嬷一人拉着两只角将被子扯平,重新摊在木板上放好。

    喜嬷嬷仔细检查了一下,将两处不太平顺的地方,拆开重新一针一针的开始缝:“这夫夫两人一起过日子,这和这缝被子一样,难免会有不平顺的地方。但是只要找准了源头,解开之后,照样能修补好,是不是?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更何况,你们还是夫夫。爷,只要耐下心来慢慢找,慢慢解,早晚能够让主么看到你的用心。”

    钟亦文点点头,果然还是自己太心急了,和秦非之前的感情不够,才会让秦非一遇上事情就跑了。要是秦非真正了解自己相信自己,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喜嬷嬷,你继续忙,我先走了!”钟亦文和喜嬷嬷打了一个招呼晃晃悠悠的离开。

    喜嬷嬷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嗯,自己一个人实在不太方便收拾旧被,当家的最近好像事不多,叫他过来帮帮忙吧!

    钟亦文已经知道自己和秦非的矛盾是什么,就不会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就像喜嬷嬷说的那样,现在不是和秦非解释的好时间。不如再等等,等秦非平静下来之后,来找自己,到时钟亦文绝对不会再妄想欺骗秦非。

    在秦非自己想通的段时间里,原本已经被钟亦文计划了好久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那就是钟家村的学堂计划。钟家村虽然算得上是一个富裕的村子,但整个村子里居然没有一个教书先生,钟亦文为此已经计划了不少的时间。如今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该出现一件好事来冲冲喜了。

    ☆、第31章 学堂(一)

    钟亦文将自己计划的在村子里设立一间学堂的事情告诉里正他们的时候,果然立刻得到了里正和村子里几个长辈举双手双脚欢迎。

    不过,在夫子的人选上,他们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里正他们一致希望能够由钟亦文来做这个学堂的夫子。钟亦文却推荐自己家的编外人员何江海,那可是标准的一举人啊,来给小孩子启蒙,已经是大材小用了,还想怎么样。

    何江海到底是什么人,里正他们不清楚,但是何江海当初差点抱走钟亦文家中的小子,却是被小宝他们几个孩子传得整个村子都听说过的。有这样的一个黑历史在,里正他们怎么放心让何江海来做先生,这不是教坏小子们吗?再说,何江海不是钟家村的人,里正他们虽然看见过,但总觉得有点搭不上什么话。这让他做了先生,里正他们怕是更难和让进行交流,怎么样都没有钟亦文来的好说话不是。

    钟亦文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因为看上去好说话,而这么受欢迎的,当下也不和里正他们争论:“里正大伯,各位长辈,我可以向你们担保,何先生这个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教几个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何先生可比我厉害多了,我现在还要跟着他学习。另外,我还要准备明天的科考,实在没有精力再教其他人。”

    里正看到钟亦文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再强求,但心中对何江海的疑惑却没减少。他们倒是更加希望从新找一个夫子回来,而不是直接用何江海。

    “不如这样,里正大伯,我们先让何先生先教几天,你们几个轮流来监督,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人。”钟亦文连试教的想法都提出来了,“到时候,不管花多少银两,我一定帮你们重新请一个夫子回来!”

    钟亦文这么保证,里正他们立刻没了话说,当下应了下来。

    孩子们的学堂用,暂时就征用了钟家祠堂旁边的一个单间,里面的桌凳都是里正找村子里的木工连夜赶制出来的,倒是整齐的很。至于孩子们将要用到的笔墨纸砚书本这些,则是阿奎亲自到镇上帮忙买回来的。这些钱都是钟亦文出的,孩子们只要花极少的一点束脩就行。那点束脩不提也罢,纯粹是给夫子做面子用的。这个时代,没有白白授徒之说,尊师重教,不比孝道来的轻。

    第一天开堂授课,整个钟家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何江海身上穿着钟亦文让喜嬷嬷特地新做的素色长衫,站在学堂门口,等着小子们过来,倒是人模人样的。

    最先过来的是钟亦文,领着家中两个小子小辰和小生。

    年纪大一点的小生先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学生何晏生,见过夫子。”

    这些日子下来,小生到底还是半推半就的认了何江海这个阿爹,现在正式有了名字叫何晏生,也算是让何江海有了一点奔头。

    家中一副儿控的何江海,在外面倒是严肃的很,直接点点头:“嗯,进去吧!”

    等小生进了学堂,小辰才上前行礼:“学生,钟青辰,见过,夫子。”

    严格说起来,小生和小辰都不能进学堂,一个是下人身份,另一个还不到三岁。但架不住两人有后台啊,小生直接是夫子的儿子,小辰更是厉害,这书院就是他家资助的。这样的情况,还能有谁敢有意见。其实整个钟家村也未必会有人知道这个理。

    小辰一进去,里正就领着他家的小宝过来了。小宝原本还没有大名,为了这个,阿奎还特地拎了东西上了钟亦文家,让他们帮忙给取个响亮的名字。钟亦文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何江海,这也是一个让何江海和村子里的人多多交流的机会不是。何江海细细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叫出了“钟宝玉”三个字,立刻让正在喝茶的钟亦文喷了。

    “学生钟宝玉,见过夫子。”小宝倒是还挺有架势的,姿势礼仪都没有错误,估计家里的人没少教。

    钟亦文听到小宝说到他的名字,就隐隐的感觉有点内伤。他要不要给讲讲红楼的故事,让大家也来熟悉一下那一位公子呢。

    后面送过来的孩子都是比较大一些的。毕竟,当初何江海就通知,他只收六到十岁的小子,小哥儿暂时不收。另外超过十岁的孩子,如果没有科考的准备的话,他也不会再教。当然要是准备科考,那束脩就不会是这个数目。万一人家一学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怎么办,这也是为了不浪费钟亦文的钱财。

    这一回入学的总共有是十一个小子,加上小生和小辰两个不算在名额内的,加起来就是十三个学子。学堂内总共放了二十张桌凳,小子们坐进去之后,后面还空了好几个位置。

    何江海等所有人都做好之后,就开始授课,这个时代启蒙教学最初教的也是基本的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倒是没有百家姓。何江海也不例外,先教起了三字经,他读一句,下面的小子们跟着念一句,同时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是一样同小子们一起念一句。这倒变得和集体大教学差不多了。

    何江海倒是没赶人,也没有生气,只当外面的人不存在,只顾教学堂里的小子们。这倒让外面的人群学习的兴致越来越高,站在那里都不嫌累的,也不肯走。

    钟亦文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他已经和何江海说好,让他放学的时候直接将两个小子一起带回来,所以,干脆先离了那里,让其他人去看吧。

    钟亦文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一会儿,那边就有人求到了里正那里,打起了后面几张空着的桌凳的主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家中有小子,但是已经超过了十岁的,只恨自家小子早生了几年,没能遇上这样的好机会。现在看到有位置有空,就想帮家里的小子争一回。也有一两个是家中小子不满六岁的,看到小生和小辰居然在里面,就想走走后门将自家的小子也送进去。

    里正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立刻拒绝,倒是跑到钟家来询问钟亦文的意见。

    钟亦文今早看到学堂内没坐满,外面的人又学得津津有味,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他毕竟不是何江海,不能帮何江海直接做决定,毕竟规定在那里。

    “里正大伯,这事你应该直接去问何先生才是。他才是学堂内的夫子?”钟亦文直接推得一干二净。

    里正有点讪讪的:“这不是,我们都感觉何先生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村子里的人脸皮薄,怕被何先生拒绝。这些小子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知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得,肯定会更加努力不是。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些长辈没本事没能力,否则怎么会让村子里的小子们没书读。这次要不是由你出钱出力,我们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读书人?”

    钟亦文也知道,里正大伯说的是实话,农家子能够有读书的机会实在是不易。

    钟亦文已经有点被说动,但还是没直接应下来,而是提议:“里正大伯,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这事我是真的没办法直接做主。这样,等何先生中午回来的时候,我先问一下他的意见,下午我再告诉你结果,怎么样?”

    “好,好。秀才公,你肯帮忙就行。”里正也知道他们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夫子也有夫子的脾气,听说有的地方的夫子,严厉又古板,说一不二,这个何先生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脾气。

    钟亦文送走了夫子,回自己的书房继续温书。最近有了何江海的帮忙,钟亦文的算学是慢慢的入了门后突飞猛进。现在即使没有何江海在,钟亦文也能自学个七七八八。有疑问的就先留下,等何江海回来之后再请教。其实,这些算学,只要钟亦文能够读懂题目,解答出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在他学算学,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记词,记得那个话是什么意思。能够看懂题目,能够用古文回答,这就是钟亦文的目标。

    何江海第一次教钟亦文算学的时候,直言让钟亦文放弃了明年的科考算了,就他现在的算学水平,能考上才怪。不过,仅仅教了半天,何江海就有点傻眼,不是钟亦文学的不好,而是他学得太好太快。人家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学会的地方,钟亦文半天不到就学会了,这速度也太夸张了。何江海最后看钟亦文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另外,何江海还发现钟亦文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在算学问题旁边,画上一堆他看不懂的图案。钟亦文说过,那是他的解题思路,何江海还真没看出来这思路是什么,但钟亦文学习算学的速度却是实实在在的非常惊人。

    现在的钟亦文已经学完了算学的基础。何江海表示,如果钟亦文现在去考秀才,就算选择算学的话,肯定也没问题,就算是对钟亦文的一种肯定吧。

    ☆、第32章 学堂(二)

    第一天开课,何江海中午放学的比较早。

    钟亦文老远的就听见小生和小辰两人一人一句的背着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就这几句,两个小子是颠来倒去的一遍一遍重复。

    看来,两小子对学堂的兴致还挺高的嘛。钟亦文挺高兴的,毕竟两小子特别是小辰年纪太小,钟亦文还以为他会不喜欢读书。

    中午休息的时候,钟亦文和何江海商议起了里正拜托给他的事情。当然,钟亦文也表示,一切看何江海自己的意思,他不会管。要是何江海不愿意,他会出面直接回了里正,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何江海想了想,回钟亦文:“这样,爷你告诉里正,今年是学堂第一年开课,可以破例一次,收几个十岁以上的孩子,但仅此一次。另外,让那些想要进学堂的孩子,今日下午放学之后到家里来一趟,我要考量一下,适合的再收,不适合的就算了。此外,今年他们的束脩可以跟小子们一样,但明年还要继续留在学堂的话,束脩就得按全额来收。”

    钟亦文点点头,何江海肯破例已经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钟亦文自然不会有意见。不过,钟亦文还是有点好奇:“你要考量他们什么?”

    “当然就是今天刚刚教的三字经!”何江海倒也不隐瞒。

    “啊?”钟亦文有点发愣,摸不着头脑,谁刚入学考三字经的。

    何江海却是哈哈大笑:“爷,你也有弄不明白的时候啊?你想想,要是真正想要读书的小子,又怎么会背不出今天刚刚教的三字经?”

    钟亦文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

    “爷你下午回复里正的时候,可别漏了底啊!”

    钟亦文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果然,下午何江海领着两个小子出门去学堂,没一会儿里正就过来询问结果。钟亦文怀疑里正是不是派人在他们家门口盯着的,否则怎么会来的这么巧,这何江海刚一出门人就上了门。

    不得不说钟亦文真相了,还真是有人在他们家门口盯梢,都是那些年纪大一些没能进学堂的那些小子,看见何江海出门,就迫不及待的去告诉里正。里正觉得现在就立刻干巴巴的上门,做的有点太明显,硬是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结果差点没被几个小子给吵死,最后连里正夫郎都受不了,赶了里正出门。

    钟亦文也不隐瞒,直接将何江海的话告诉了里正。听说要何江海要考量一下挑适合的收,里正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连连称对。村子里十岁以上的小子可不少,这次又不能有一个准确的标准,要是全部都收进学堂,也不太现实。现下何江海愿意考量一下再收,里正觉得是合情合理。

    “既然何先生已经有了想法,我们自会照做。我回去就通知一下,让那些家中有孩子想要入学堂的准备好,等傍晚的时候再过来。”里正一贯做事稳当公正,倒是第一次有这么激动的走路带颠的时候。

    钟亦文也不知道里正是跟那些人家怎么说的,反正,下午何江海一进门,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人就已经上门来了。钟家宅门高大,和整个钟家村相比有点格格不入,所以平时极少有村子里的人会过来。今天倒是破例了一回。福管家早得到过钟亦文的通知,让阿汉直接将大门打开,然后将人全部引到了偏厅内坐着。

    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豪华的宅子,眼睛都不够看了。虽然他们知道钟家很有钱,但钟亦文和秦非在村子里一直很低调,钟家的两个小子又是经常和村子里的小子们一起玩耍,泥地上打滚从来不特殊,所以,大家原本还没有怎么感觉到。但今日看到钟家的宅子,他们才隐隐的感觉到这差距。阿棋和阿墨笑嘻嘻的给他们奉茶,几个年纪大一点的长辈还好,有见过世面的,哆哆嗦嗦的接了下来。年纪和里正差不多大如钟老二甚至更轻一些的,则是红透了一张脸,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倒是闹了不少笑话,一下子就把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这考量一事,不能只有一个何江海做主,否则会让人觉得有失公允。里正倒是爽快的很,全权交给何江海。

    何江海倒是心下计算了一番,他是个外来人,如果真的做了主,这收了谁没收谁,回头村子里闹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糟心了。干脆邀了钟亦文一起,加上里正,另外还随手点了一个年纪比里正还年长一些老头。四个人组成的考试团队就确定好了。

    这老头还真的是村子里的一个长辈,村子里小辈都叫他八叔公。据说他少年的时候,在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干活,帮少爷背过书箱,所以也在学堂外面偷偷学过一些。不过,何江海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他选这个人,纯粹是因为,这一天老头都站在学堂外面跟着学习,态度比那些小子还认真。何江海注意到,老头能够背得出三字经,他还没教完,老头就能接上后面的,找他来考量小子们背三字经,也足够了。

    钟亦文让福管家收拾了偏厅隔壁的一个单独小厅,刚好做考试用。考完的小子直接让站在一边,可以防止出去泄题。阿汉更是直接站在门口守着,绝对不让任何人靠近偷听。

    等到四人入座之后,钟亦文吩咐阿棋去叫第一个小子过来。

    进来的也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壮实小子,身上穿的是崭新的干干净净,只是脸上晒得黑黑的,手掌一看就是经常在田地里劳动的又粗又黑。估计他这身衣服还是特地翻出来,为了见先生穿的呢。

    何江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直接开口:“背一段三字经。”

    钟亦文早知道考题是什么,所以也不意外。倒是里正和八叔公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却没插嘴,两人早已经在私下里偷偷商议过,一切听何先生的,他们就负责打酱油。

    小子也是一愣,傻站了一会儿,而后结结巴巴的开始背起了三字经。当然也不能指望他能背多少,将何江海今天在学堂内讲过的几句背完。小子就满脸通红,吱吱呜呜的没了,就是想要瞎编也编不出来啊。

    何江海还是一样板着脸,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指着左手边的位置:“先站那边。下一个!”

    小子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看了一眼里正他们,却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示意,心里忐忑了一下,只好乖乖听话,站到了指定的地方。

    第二个进来的小子也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进来一看这阵势四人坐着一人站着,心中就有点抖,站在那里的时候,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感觉,脸色都有点白了,这哪是进考场,简直就是进法场啊。

    “不用紧张。背一段三字经。”何江海看他实在吓得厉害,出言安慰了一句。

    小子彻底懵了,茫然的看着何江海,又看看其他人,最后看看站在一边的相熟的小伙伴,什么三字经,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八叔公一看小子什么都说不上来,有点着急,恨铁不成钢的喊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八叔,别说话!”里正赶忙住八叔公。刚刚还保证的好好的,一切听何先生的,怎么现在就没了原则。这人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脾气比毛头小子还要急躁。里正有点怕何江海生气,讪讪的对着何江海笑了笑。

    八叔公被里正一说,也知道自己犯规了,顿时整张连都红了起来,这回真的是丢脸丢大了,让秀才公和何先生看了笑话。

    钟亦文有点好笑,却还是忍着,没敢真正笑话村子里的长辈。

    何江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压根没在意这些,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站这儿。叫下一个进来。”

    后面一连进来两个小子都能将三字经背上这么一段,都被何江海指着站到了右边。当然,这回里正和八叔公都没有机会说什么,估计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一连几个小子背出来的三字经都停在何先生今天讲过的地方,八叔公今天全程在学堂外面听着,又怎能不知道还不明白何先生的用意。等到后面进来的一个小子只背出了前面两句,八叔公就是再着急,也没有再提醒。这都是各人自己的努力。何先生给了小子们机会,也要看他们能不能抓得住。

    不过,后面进来的三四个小子接二连三的没有背出来,看着何江海的右手边站的人越来越多,左手边却还是只有了了的三个小子,三叔公也有点叹气。

    里正没有真正念过书,所以不会像八叔公那么厉害,早早看出来怎么回事。但是同样的一段三字经听得多了,熟悉了,也大概明白右手边是何先生不收的。里正心中可惜,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破例,何先生愿意做一次已经是强人所难。

    ☆、第33章 学堂(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何为人……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整篇三字经被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何江海和钟亦文两人互相看了看,又转头看向眼前这个十五岁上下的小子。最后一个考试的,而且年纪也是最大的,却没想到让钟亦文他们两个大吃一惊。

    “你是有学过三字经是吗?还有学习过其他吗?”何江海看着小子的年纪有点大,估计有启蒙过。

    小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学子礼仪:“回先生,我曾经有启蒙学习过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只是自己自学过一些,另外也学过一点算学的皮毛。”

    这小子已经不能叫做启蒙了好不好。

    钟亦文还真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是谁家的,也不顾上其他,扭头凑近里正,小声询问:“里正大伯,这是谁家的?上过学堂啊好像。”

    里正点点头:“听说小时候是上过。这是我三叔家的孙儿小朗,大名还是你阿爹取的,叫钟亦朗,跟着你们兄弟一样起的。”

    “啊?这个是小朗?”钟亦文面色奇怪的将少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要说钟亦朗和钟亦文一家的关系还真不算远,并不是说血缘上的,而是以前长辈之间的关系很不错。钟亦文的记忆中还有这那个喜欢跌跌撞撞跟在自己后面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犯了错,就会乖乖的“哥哥,哥哥”叫唤。现在倒是很难讲记忆的小子跟眼前这个俊秀挺拔的少年连到一起。

    “可不是。这个小子是个好的,却也是真正苦命的。我也没想到他今天也会跑过来,怕是背着三叔过来的吧!”里正一阵唏嘘。

    钟亦文想了想,就州府钟家陈氏和三叔公之间的关系,三叔公怕也是将他们一家也怨恨上了,虽然三叔公看着自家已经过世的爹么的面子上,不至于为难他,但也肯定不会愿意再和他们多接触。

    何江海不知道这些,倒是有心考量一下钟亦朗:“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和解?”

    何江海的这个问题是出自四书中《大学》的开篇第一章,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量,若是真正有接触过四书五经,都应该能够知道一些。

    钟亦朗微微想了一下:“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在于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先生,这是我自己的理解,没有经过细思,还请先生不要觉得我随便妄言。”

    何江海点点头:“你理解的已经很好,能够自己读懂这些,想必也是花费过一番心思和努力的。既然已经启蒙学到了四书五经,可曾去参加过科考?”

    钟亦朗脸上微微一红,有点羞腼:“我,我曾经有去参加过一次初级的童生试,但是无奈才疏学浅,没能通过。”

    这里的小子,学过启蒙的三字经千字文之后,就可以去参加初级童生试,这是每年秋后由各个地方自行安排的一次考试。只有通过了这个初级童生试成为童生,才能继续参加后面的科考。钟亦文戏称这是第一道筛子,将滥竽充数的先剔出去一批。后面考秀才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多人参加不是。一般读书的小子基本上都会在十岁之后就参加初级童生试,最晚十五岁如果还考不上童生,基本上就会放弃读书一道。

    钟亦文原身也是十岁参加初级童生试,不过第一次未中,十一岁才成为童生,后面倒是被吴氏压着跟人潜心学习了几年,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算得上是秀才当中年纪非常轻的。秀才才算是有了功名,但也是最低的一级。

    “怎么后面没有继续去考?”何江海继续询问。

    钟亦朗行了一个礼:“回先生,后来因为家中变故,我跟着阿爷回了村子里,没有办法继续读书。我仅凭自学,没有信心再去参加,所以就放下了。”

    “嗯!”何江海点头算是明白了。

    钟亦文也听见了话,看了一眼里正,里正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钟亦文了然,难怪里正会说钟亦朗的命苦。

    三叔公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跑商,所以家里的条件还不错,甚至还在州府那边买了一个宅子。这燕国的跑商却不算是真正的商户,也不用入商籍,这是为了鼓励商人而进行的制度。不少农家子在农闲的时候,都会到官府去领一张跑商的契书,也花不了多少银钱,契税也不高,这样东西南北四处跑商,赚点辛苦钱。据说钟亦文他们家祖上就是从村子里出去跑商,最后在看到商人能够赚到那么多银钱之后才变身成了商户。钟家村一直都有人出去跑商,老一辈的三叔公,现在的钟老二家的长子小安,包括钟小柳的阿爹也曾经外出跑过商,不过那钟小柳的阿爹是个反面教材,钱没赚着,倒学会了赌博。

    三叔公夫郎也是吴家人,不过不是州府吴家主家的那边,却是分支一脉,有着这层关系,三叔公一家和钟亦文爹么的关系才比较近。

    三叔公家中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哥儿,为了传承香火,三叔公就做主招赘了一个汉子回来,是三叔公的一个小徒弟,也就是钟亦朗的阿爹。不过,三叔公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勤快孝顺的小徒弟,进门之后大变模样,好吃懒做不说,还在钟亦朗出生没多久就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三叔公原本还想忍着,结果不到一年就看见自家哥儿哭坏了身子,那小徒弟还想勾结外人,骗他钱财。三叔公直接将人告到了衙门,由着官家做主双方和离,并且将那小徒弟判了十年。

    这一趟折腾让三叔公一家是脱了一层皮,上下打点就花了不少钱财。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家中的夫郎和哥儿还在时候接连病倒,三叔公一个汉子忙进忙出,没有办法将钟亦朗送到了吴氏那里请他帮忙照顾。这就是钟亦文对钟亦朗有印象的原因。直到钟亦文的阿爹意外过世,吴氏顾不上两个小子,钟亦朗才被送回。

    三叔公领着小孙儿,还要照顾家中的两个哥儿,着实吃了不少苦,但他的夫郎和哥儿还是没能痊愈,拖了不到五年,家中就办了两场白事。

    估计三叔公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眼瞎收了那么个小徒弟,害的自己几乎是家破人亡还不够,那小徒弟居然在十年刑满回来之后,搭上了不少人来谋夺三叔公的家产,连亲生小子钟亦朗都不顾。三叔公不得已求到州府钟家,当时陈氏出面,直接要三叔公全部的货做代价,三叔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将陈氏破口大骂。却没想,陈氏因此怀恨在心,推波助澜,三叔公知晓州府钟家帮着别人坑自己,顿时心灰意冷。若不是后来吴家出面,怕三叔公能不能摘出来都说不准。

    三叔公带了钟亦朗回钟家村定居,自然刚刚十多岁的钟亦朗就没有继续求学的机会,这么一耽搁就是好几年。

    何江海对钟亦朗的印象很不错,又拷问了钟亦朗几句,觉得这小子底子不错,人也够聪明,可惜年纪大了一些,错过了好几年。

    何江海没有直接做主要收下钟亦朗,毕竟他现在的学堂主要还是以启蒙为主,钟亦朗这样的学生进去学堂也是浪费。但是,白白让这样的一个好苗子被埋没,何江海又觉得可惜。他相信,如果给这小子机会,这小子必定不会仅仅停在秀才的水平,怕是将来超过他这个举人真正进士及第也是有可能的。

    何江海觉得这钟亦朗的事情还是要和钟亦文商议一下在做决定。所以,他先让钟亦朗站到了旁边,随后告知左手边的五个小子,让他们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明天一早就可以进学堂学习。至于右手边的十多个个小子,何江海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告知他们可以回去了。

    何江海这么将结果一公布出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哀伤。那五个被选上的小子还好,先生就在眼前,虽然高兴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没被选上的就直接多了,有一个小胖子直接哇啦一声大哭了起来。有了这个带头的,后面的小子也接二连三的掉金豆豆,那场面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无语。

    里正和八叔公两人都是尴尬的很。

    何江海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声音大了一点压过小子们的哭声:“我虽然不收你们进学堂,但学堂外面却是不管的,你们要真有心,还怕没有学习的机会。”

    里正还能不明白何江海的意思,立刻起身对着何江海千恩万谢。

    这边考量的事情也算是到了一个尾声,不过,还没等他们一群人出去,外面的偏厅内却是一阵大呼小叫的骚动。

    ☆、第34章 学堂(四)

    钟亦文他们从小厅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原本,下午村子里过来的人就不少,整个偏厅都坐的满满当当。不少没位置的还一点不介意的直接坐在地上。但现在这些人都挤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汉,怎么回事?”钟亦文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阿汉,叫了一声询问情况。

    阿汉回头一看,看见是钟亦文他们立刻小跑了过来:“爷,你们出来啦,没打扰你们吧!”

    “我们已经结束了,出了什么事?”

    “哎,爷,这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一老头进来就要找他的孙子,其他人就告诉他人在小厅里面。那老头就非要往小厅里闯,我也不敢硬拦,后来村子里其他人就来帮忙,要把老头给拉走,那老头可厉害了,还是不依不饶,结果就变现在这样了!”阿汉对村子里的人并不能完全认出来,所以解释的是乱七八糟。

    既然是村子里的事情,钟亦文就不准备插手,有里正在,让他去处理。

    “阿爷!”原本在钟亦文他们身后的钟亦朗,突然大叫了一声,从钟亦文他们他们穿过去跑到了人堆中央,“你们放开我阿爷!”

    这下钟亦文也看出来了,这阿汉刚刚说到的老头应该就是里正的三叔,钟亦朗的阿爷,村子里称他三叔公的那位。

    钟老二他们被钟亦朗一喊,讪讪的松了手。他三叔年纪大了,脾气也大,说爆就爆,还听不进道理,钟老二这个侄儿压根拦不下来,这才叫了其他人一起帮忙。家中有小子在里面的人家自然不能让三叔公坏事,惹恼了何先生,怕是连他家小子读书的机会都没了。所以不少人就主动帮忙,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钟家的下人们倒是理智的很,谁也没有参合进去,都离得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福管家他们见识过不少大宅子内部的龌龊,唇枪舌剑阴谋诡计什么的,但这淳朴的真人混战估计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过。

    里正真觉得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气冲冲的走过去,顺便将还想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三叔公扶起来,却没想根本不成:“三叔,怎么回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跑到小辈家中来闹腾,好意思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叔公直接吼了起来,“小朗,我告诉你,不准你再去读书,跟我回家种地。”

    “阿爷?”钟亦朗脸色变的很难看,祈求的看着三叔公。

    三叔公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不上学,你跟我回去。我们就是一辈子上不了学,田地里刨食,也不要来求这州府钟家!”

    三叔公这话说成这样,大家还能不明白,只能叹气,想不到三叔公到现在还气着当初那事哪。几年前三叔公刚回村的时候,就将州府钟家做的事情宣扬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后来吴氏带着钟亦文回村,三叔公也闹过一次。不过,吴氏没有跟三叔公计较,反而以他的为人,让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吴氏。

    钟家村的人都知道坑害三叔公的是那恶毒的陈氏,和秀才公一家却没有关系,更何况,秀才公一家已经和那边分了家。三叔公还旧事重提就有点过了。

    “三叔,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你还讲不讲理,你怨恨州府钟家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你也看看对象吧!”里正指着钟亦文,“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秀才公,不是那钟家的陈氏。秀才公的阿么吴氏当初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自己说说。”

    三叔公坐在地上直喘气,就是不愿起来。

    村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三叔公今日如此胡闹,让他们做晚辈的也有的不知所措。

    钟亦朗使出吃奶的力气子想要将三叔公扶了起来:“里正大伯,你不要说阿爷!阿爷没有错!阿爷,我们回家,我不读书了,我再也不读书了,我回家种田。”钟亦朗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却是啪啪啪的往下掉。

    钟亦朗忍着委屈拼命掉眼泪的样子,让钟家村的其他人特别是年长的哥儿看见,都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有几个已经偷偷的擦眼角。

    里正也没话说了,这事情闹得好像他欺负人家一老一小一样。

    钟亦文对以前跟在自己身后的顽皮小子,现在人前委屈落泪的钟亦朗很同情,难得的心地纯良了一回,上前递了一块帕子过去:“小朗,先擦擦眼泪。”

    钟亦朗抬头看了看钟亦文,却低了头没肯接,直接用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

    “好了好了,今天何先生已经考量结束,结果已经当场告知各个人,现在大家可以回家了。我们福管家已经准备了两筐石榴送给大家,每人一只,先去的可以先挑!”钟亦文现在只能想办法将其他人先弄走,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以后还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一听说有石榴可以拿,当下偏厅里的人也不留了,哗啦啦全跟着福管家往外跑,生怕跑慢了只能捡人家剩下的石榴。这秀才公一家就是厚道,果树多不说,也不小气,让村子里的人吃了不少。

    其他无关的人跑的七七八八,但是里正他们几个却没有走,三叔公连着钟亦朗也在。他们也知道钟亦文是故意引开那些人,估计后面应该还有话说。

    钟亦文让阿棋和阿墨收拾了一下偏厅,重新送了茶水上来。等他们几个人一起坐了下来,三叔公还坐在地上,钟亦朗站在那里就显得非常的突兀,即使脸皮再厚的人,也会不好意思,三叔公也不例外,更不要说年纪不大的钟亦朗。

    钟亦文放下茶杯:“三叔公,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真的是我们州府钟家害得你变成这样的吗?”

    三叔公脸色一变,想要说些什么。

    钟亦文却抢着开口:“三叔公,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我阿么在世的时候,你来闹,我们都忍了,只当你是长辈,但是你看看你是怎么做一个长辈的?你不要觉得我这个做晚辈的说话不好听,今天里正大伯和八叔公都在,还有何先生和小朗,我只是想说点实在话。三叔公,别闹了,你看看小朗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是秀才公,面子大,就能这么编排长辈。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要多,由得着你来教。”三叔公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大叫。

    里正“啪”的一声放下了杯子:“三叔,你说的像话吗?”

    钟亦文叹了一口气:“里正大伯,没事。我能理解三叔公的心理,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知道个什么?不要以为做了个秀才就真的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了,外面的秀才多的是。也就我们钟家村小地方,才会把你这个秀才当成大老爷。”三叔公的话是越说越难听。八叔公连着咳了好几声,都没能拦下来。

    “要不这样,三叔公,今天我要是说服了你,你就把小朗留给我做弟弟怎么样?当年我爹么他们都特别喜欢小朗,要不是后来我阿爹出事,我阿么才舍不得放手。”钟亦文觉得,让钟亦朗跟着一个这么扭曲的阿爷,早晚也会扭曲掉。

    “我不要!”

    “好!”

    钟亦朗和三叔公两人同时出声。

    钟亦朗看着三叔公哀求:“阿爷,我要和你在一起。”三叔公却是扭过头不看一眼。

    果然还真是扭曲的要命,钟亦文对着老头还真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因为钟亦朗,他才懒得理:“三叔公,你要记得,真正害了你一家的是你的那个小徒弟,你亲自为你哥儿挑选的汉子,是他毁了你们一家。三叔公,其实你最恨的应该是你自己吧,当初引狼入室的不就是你吗?至于小朗,你真的想要他吗?你摸着良心说,如果你还能有其他的后辈,并且不是你那小徒弟的种,你会留下小朗吗?只怕三叔公,你现在每天看见小朗就会想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其实很痛苦吧!”

    “你闭嘴!”三叔公大声叫了起来。

    钟亦文却好像压根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道:“三叔公,为什么你会一直排挤我们州府钟家,对,我们钟家是对不起你,但当时坑害你的可不止州府钟家,你为什么偏偏只记恨我们?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真的想要记恨我们,你只是想要通过记恨我们来忘记自己的痛苦!我说的对吗?”

    里正面色难看:“秀才公,你的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钟亦文不介意喝了一口热茶:“里正大伯,我是不是乱说,三叔公他自己心里有数。三叔公,你看小朗,他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你们家的血,他姓钟,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再自己问问小朗,他会不会变成他的亲生阿爹那样的人。你怕他变成那样,所以你只想把他困在钟家村,不准他读书,这对小朗并不公平,你知道吗?”

    ☆、第35章 学堂(五)

    “阿爷,我错了!我真的不要再读书,我也不要离开钟家村,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会帮你种地!”钟亦朗跪在三叔公的身边,苦苦的哀求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始终坚持着没有掉下来。

    里正和八叔公都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这又是一笔糊涂账啊!不管秀才公的话是不是说中了三叔公的心思,但今日之事,也只能到此为止,再闹下去,谁都不会好看。

    钟亦文也知道见好就收,不管三叔公到底能不能想通,今日他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其实,早在三叔公刚刚回村的时候,有人注意一下三叔公的状态,或者在三叔公讲出对州府钟家那些偏见的时候,早点有人制止,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不过,各家有各家的生活,就像里正是三叔公的嫡亲侄儿,不也是从来没有注意过三叔公的情况。

    “三叔公,你先自己想想,我说得对不对?如果想通了,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我等着你上门。”钟亦文最后还是提醒了三叔公一句。

    等里正他们离开,顺带领走了失魂落魄的三叔公,整个钟家才终于平静了下来。钟亦朗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离开,看得钟亦文心中的忍不住的叹息。

    何江海将自己已经喝了一半的茶杯放了下来:“爷,难得今天看你多管闲事了一回。而且,今日我总算是见识到了爷舌战群儒大杀四方的场面,果然佩服!”

    钟亦文只当何江海的这句话是对自己的褒奖,微微一笑:“我只是看不惯有的人倚老卖老而已。不过,你对小朗有何观感?”

    “套用你的名词来总结,智商够,情商不够,太嫩了!”何江海老道的评价。

    钟亦文忍不住笑了起来。钟亦文在家中经常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解释,什么情商智商,文综理综,小白柳食人花什么的,家中的其他人都不会多问,只有何江海会关注,每每都要刨根问底让钟亦文解释一番。这段时间下来,何江海倒是在钟亦文这儿学习到了不少新词,这次倒是第一次使用,还挺准确的。

    钟亦朗可不就是智商高情商低的小子嘛,是个好苗子,只是没有被养好。如果不能有所改变,还不如就让他一辈子在钟家村种田,起码没有不会遇上什么大事。

    钟亦文和何江海都默契的没有询问要不要收下钟亦朗。两人都在等,等着后面的结果,若是钟亦朗不能让他们两个满意,哪怕这人再有才华,钟亦文都不会去帮他。

    一个小身影啪啪啪跑了过来,然后乐呵着直奔钟亦文:“叔,你看苹果,最大的,给你。”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可爱呢。钟亦文一把将小辰抱在怀里,亲了亲,又在红通通的大苹果上亲了一口:“小辰真乖,这苹果选的不错,叔喜欢。”

    “堂么么给的!”小辰无耻的出卖了刚刚给他苹果的秦非。

    钟亦文笑了起来,朝何江海点点头,抱着小辰去找秦非。秦非让小辰给他送苹果,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愿意和他和解了呢。天知道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和秦非好好交流过了,每天晚上孤枕难眠啊!

    “走,小辰带叔去找堂么么,好不好?”钟亦文哄着小辰帮忙带路。

    小辰当然不知道他叔和堂么么之间出现的危机,听说他叔要去找堂么么,立刻就乖乖应了下来:“走这里,堂么么,在后面。”

    “好嘞!要是小辰能帮我找到堂么么,我晚上就奖励你一个大鸡腿。”

    “要两个。”小辰得寸进尺的要求。

    钟亦文不负责任的点头:“好的,没问题,当然要征得你堂么么的同意哦!”

    何江海远远的听着钟亦文和小辰的交流,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钟亦文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居然连小孩子都骗。可怜他的小学生,压根不知道他叔的肚子里全是黑墨水,被骗得团团转还搞不清楚。

    钟亦文在小辰的帮忙下,轻轻松松的找到了正爬到苹果树上摘苹果的秦非。

    秦非当然也看见了钟亦文,当下第一反应就想要躲起来,却发现自己还在苹果树上,压根没有地方可以躲,想要下树,这边钟亦文已经跑到树下,将人堵了一个正着。

    两人自打钟小柳的事情之后,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这么平静的面对面了。原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结果,秦非却一直躲着他,吃饭是要等他吃完才会出现,睡觉就直接跑到了小辰的房间里。钟亦文没有再使用什么歪招来对待秦非,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的等待。如今,两人一个站在树上,一人站在树下,默默对视,倒是这些时日来难得的和平相处时间。

    “堂么么,叔喜欢,这个苹果。”小辰一点都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纠结,很开心的向秦非炫耀。

    钟亦文摸了摸小辰的脑袋:“小辰,叔把这个我最喜欢的苹果送给你了。你拿去给小生看看吧!”

    呆萌呆萌的小辰立刻被钟亦文骗倒了,兴冲冲的点点头,拿着苹果去找自己的小伙伴。至于小生,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被关在房间里练字,离结束起码还有大半个时辰,小辰这个时候去找小生肯定会被留在那里,倒是刚刚好被支开。

    没有了小电灯泡在,钟亦文和秦非两人之前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当然,有这种情绪的也只有秦非,钟亦文这种刀枪不入的,怎么会有尴尬这种感觉。

    “秦非,我们好好谈谈吧,你也不用一直躲着我。我以前说过,家庭生活拒绝冷暴力,你这次还变本加厉了。当然,我也知道我们会这样,肯定是我的错,你生我的气了,但是我们两人之间难道除了这种冷暴力,就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吗?”钟亦文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来和秦非交流,防止再戳到秦非的哪个痛处。

    秦非没有开口,直接站在树上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钟亦文看着秦非依旧是一副冷热不进的样子,心中也有点火气:“秦非,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反应,让我不至于以为自己是对着一块木头啊!别人都说,木头还有芯哪,你的心到底在哪儿?这段时间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你这样,我也会难过的好不好?”

    钟亦文还想说些什么,却抬头发现秦非正看着自己,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这下可惊得钟亦文什么狠话都不敢说了,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刻爬上去帮秦非把眼泪擦干。

    “秦非,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那些浑话。我再也不凶你了,下次我要是再凶你,你就打我好不好,反正我肯定打不过你。秦非,你别哭了啊!”钟亦文觉得自己真的是遇上了克星,前世今生两辈子,就被这么一位给吃的死死的,偏偏秦非还一直不相信他。

    “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吗?”秦非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钟亦文要怎么回答,不想泪水却直接模糊了视线。

    钟亦文却直接竖起了三个指头:“我钟亦文,今日对天发誓,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待秦非,相信他,尊重他,无论未来是好是坏,都会一直陪着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钟亦文的话秦非当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但正是因为钟亦文的这些话,他的眼泪反而更加制止不住,流的更多。

    秦非在树上哭个不停,钟亦文在树上着急的团团转。这样的画面一直被记在了两个人的脑海中。虽然这个时候的气氛很糟糕,两个人没有一个心理舒服的,但以后,每次两人回想起来的时候,却都是甜甜的味道。

    福管家领着喜嬷嬷,包括家中的几个下人,除了两个被关在书房里的小子,其他人都到了这里,偷偷的躲在一边看热闹。

    “哎,平时爷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就犯傻了呢?这个时候就应该爬到树上去抱着主么,那样主么肯定会原谅爷!”阿汉小生的嘀咕,恨不得上前去帮忙。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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