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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金鱼小说(4)

    想亲自来谢谢你。虽然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往外说,但真的确认后,我很开心!说明我没看走眼!
    黎青梦不由失笑:你特地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不是他犹豫道,姐姐,你画画很厉害,是专门学这方面的吗?
    提起从前,黎青梦脸上的笑意冷却。
    嗯。壁画。
    哇,果然!那你可以教我吗?我想了好几天,我想跟你学画画。
    黎青梦不关心他为什么突然想学画画,毫不犹豫地回绝。
    不好意思,我这阵子很忙,抽不出身。
    康嘉年面露失望,又带着希望追问。
    一周教我一次呢?
    黎青梦没有回答,径直去了对面的小卖部,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罐旺仔。
    她把其中一罐递给康嘉年。
    sorry,就当是赔礼吧。
    没事康嘉年接过旺仔,在手心里来回翻腾,挤出笑道,我还要谢谢你呢。你是除了我哥之外,第一个不会拿有色眼镜看我的人。连爸妈都免不了嫌弃我,说我一定是投错胎了。因为我对女孩子的一切都很向往,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我说这些,会不会吓到你?
    黎青梦一愣,尔后摇头:不会。
    她的表情和态度没有任何改变,好像只是听他说了一句今晚天气不错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康嘉年莫名鼻子一酸。
    他需要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肯定就好了。任何异样的流露对他都是一种刺伤。
    可这种平静,至今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获取过。连他哥一开始也是非常震惊。
    黎青梦是第一个。
    好可惜啊,我真的很想和你学画画康嘉年愈发不舍,但还是调整表情,挥了挥手,那我走啦!拜拜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做指甲。
    黎青梦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难过,抓着罐头的手一紧,点了下头。
    少年倏忽一转身,就在晚风里跑远了。
    黎青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干脆。
    虽然眼下焦头烂额确实是客观现实,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抽出一两个钟的时间来教他。
    她内心里,似乎更惧怕和这里的人产生某种过紧的联结。
    不然她到现在为止,不会交不到任何一个朋友。
    曾经刚搬来这里的头一个月,有个男人突然冲到自己跟前,说要和她认识一下。
    适逢碰上她从美甲店里应聘完,那种仿佛开始要扎根于此的窒息感争先恐后冒出来。
    因此,她没控制住自己对那人说了重话,让他想都别想,除非他投胎,再世为人。
    她掷地有声说,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
    其实在说给自己听,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下去。
    朝夕之间的生活巨变,就像坐着大摆锤,没有一刻不在晕眩。她必须给自己一个支柱和预期,比方说很快就会停止了,再坚持一下。
    今天她虽然没有说任何重话,但却感觉到丝丝后悔。
    因为她在康嘉年身上看到了一种很相似的感觉他在拼命地和外界寻找联结。
    在康嘉年眼里,她就是那个外界。
    她在躲避,他在寻找。两者的表现形式不同,但究其本质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愿受困此地。
    所以她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或许正把溺水却在尝试探出水面的少年人,又残忍地按回去了。
    *
    次日,黎青梦一晚上没睡好觉,白天去完医院,晚上来店里上班时直打哈欠。
    索性晚上客人少,只有两个预约的,是那个熟客发廊妹和她朋友。
    黎青梦给她修完指甲,问她想做什么款式。
    她举棋不定,和她朋友商量:你说男人大红指甲不喜欢,带钻指甲不喜欢,粉嫩指甲也不喜欢,那他到底喜欢什么呀?
    她朋友翻白眼道:这不是指甲的问题,就是他不喜欢你。
    她朋友和黎青梦这些听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他大概是指康盂树。
    黎青梦甚至想插嘴说,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那个男人的。
    但她不会多嘴,只是发着呆等待发廊妹妹指定款式。
    然而,那两人聊着聊着,却突然止住了话头,齐齐向门口看去。
    黎青梦还在走神,直到身后一股很强的压迫感传来。
    她一激灵,回过头,视线顺着一双长腿往上仰,撞见康盂树明亮的眼睛。
    发廊妹妹惊呼:阿树?!你是来找我的?
    他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你介意我打扰你做指甲吗?
    她连连摇头:当然不会!
    那你的美甲师,我借走五分钟。
    说着,他一把拉起黎青梦,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拉到了店外。
    *
    黎青梦看康盂树和对方打招呼,还以为他真的是来找那位发廊妹妹的。
    于是她收回视线,继续走神。
    却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大力提溜起来,接着被强势地拉了出去。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大力把人甩开,语气非常不善地发作。
    你有礼貌吗?你最该问的人是我吧!?
    他直接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黎青梦被堵得语气一噎。
    他问:我还你的定金,收到了吧?
    我说过不用。
    那你不还是收下了吗?
    他语气放软:我是因为我弟的事来找你的。
    他让你来的?
    不是。康盂树解释道,只是聊天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来找你当老师的事说漏嘴了。我知道你已经拒绝他。
    所以?
    但是你还没拒绝我。
    ?
    我弟太笨了,不懂谈判要提到最关键的条件。请你当老师不是平白占你便宜。课时频率你定,费用也你来定,怎么样?
    费用。
    这两个字让黎青梦心头一动。
    她本来就有些后悔,此时有她所需要的东西正好摆在她面前,犹如她想从天降落,刚好有人递了把降落伞给她。
    黎青梦思索道:你帮他付这笔费用?
    不然?
    那行。
    然后她极为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了一个数字。
    按单次算,每次这个价。
    康盂树知道她这是故意报复自己当初要价时的翻倍。
    但是眼下,这是卖方市场,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黎青梦见他吃屎的表情,气定神闲道。
    爱接不接。
    说完这句话,她有种睚眦必报的幼稚快感。
    康盂树蹙着眉思索半晌,暴躁地回道:成交。
    黎青梦伸出手:定金。
    康盂树气笑了。
    得,这茬还没完了是吧。
    他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张揉成一团的二十元,啧,今晚的买烟钱。
    他有些可惜地看着它,最后还是依依不舍把它送到了黎青梦手上。
    她慢条斯理地攥在手里,给了他这几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神态就像他在路边喂过的一只小野猫,可没良心。喂的时候温顺得不行,吃饱了,他招呼着给哥哥过来,它不听,跑上墙头,耀武扬威地走了。
    虽然眼前这位小野猫,他不但没给过一点甜头,还把人欺负得够呛。
    黎青梦此时也倒走往后退,口型示意了四个字。
    合作愉快。
    见她扭头进了美甲店,康盂树摸出身上最后一根烟,咬在嘴边,借着咬烟的姿势扬起嘴角,插兜往回走。
    而进到店里的黎青梦,瞬间就被众多好奇的眼神围攻。
    尤其是发廊妹妹,摆出严刑拷打的架势,无比紧张。
    康盂树为什么找你?!你们认识?!
    黎青梦淡定地晃了晃手中皱巴巴的二十元胡诌。
    他还我钱。
    *
    黎青梦给康嘉年做画画辅导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在康嘉年的活跃下,微信拉了个三人小群,名字是画画小分队。
    康嘉年还主动申请了她的好友,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在群里只发了一个咬着烟的黄脸小人表情就没声了。
    她和康嘉年在群里商量好时间一周一次,定在周六晚上,那天康嘉年不用晚自习。她如果需要去店里,有变动就在群里提前通知。
    谈到画室地点时,康盂树终于现身,在群里说他来找。
    于是第一次的辅导,黎青梦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
    是康盂树先来加她,让她下班后在美甲店门口等。
    黎青梦回:【你直接发个定位。】
    他回:【发了你也找不到】
    然后就没发。
    黎青梦没办法,下班后踏出熄灯的美甲店,视线在杂乱又逼仄的街道上搜寻,一眼就瞧见了等在街拐角的康盂树。
    他开着辆南苔几乎人手一部的电瓶车,无所事事地坐着抽完了一支烟。
    黎青梦也有一辆,但因为他会来接,就没开出来。
    见黎青梦出现,康盂树一下捏动把手,车子眨眼间开到她跟前,又稳稳停下。这么大一车在他手下就像只玩具遥控车。
    康盂树将手把上挂着的头盔取下来,轻飘飘扔给她。
    戴上,上来。
    黎青梦掂着到手的头盔,发现这个好像是崭新的。
    她犹豫了下,这才戴上。
    康盂树以为她上车也要扭捏半天,一回神,人已经侧坐到后头了,双手紧紧握着两边。她身形瘦,坐下时尽量往车后座靠,和康盂树之间还隔了条很明显的空隙。
    他也没出声让她非抓抱自己,毕竟只是电瓶车,开慢点就没关系。
    于是,深夜的南苔街道,就见一辆小电瓶悠悠地往前驶去。一路开过关张的夜市,躁动的东邺町,寂静的骑楼老街,还在不断往前。
    黎青梦不由得疑惑:你到底要开去哪里?
    他不会是私下搞什么人口/交易的,伙同康嘉年一起在诓她吧?
    黎青梦开始不安地想入非非。
    康盂树的沉默加剧了这份不安,黎青梦颤着嗓子镇定道:你不说我要下车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有明显在逗她的笑意。
    别闹,很快到了。
    与此同时,黎青梦隐隐听到了涛声。
    车子从骑楼老街嗖一下驶出,视线豁然开朗。
    是港口。
    这个港口连着南苔的内海,零星的渔火在夜风中跟着车速摇曳后退。黎青梦不自觉闭上眼睛,胸口起伏,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回南天的夜本就潮湿,迷幻,温热,此时又多了一分腥咸。
    在京崎是看不到海的,因此这片内海,大概是黎青梦唯一觉得特别的地方。
    但她很少来。
    她提不起兴趣,总觉得只要是南苔的,有什么特意来观赏的必要呢。她又不是来旅游的,也不是来生活的。
    她是来渡劫的。
    胡思乱想着,车子不知不觉停下。停在狭长海岸线的尽头。
    这里没有任何灯火,伸手不见五指,可因为恰巧她刚才闭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一睁开眼睛,那艘泊在远处的破船被她看见了。
    来这里干什么?
    黎青梦顿时警觉。
    这种环境完全是适合犯罪的温床。
    康盂树还想逗逗她,见她神色是真的有些慌张,随即收起了那几分散漫,打开手机的电筒指向那艘船,认真说。
    它曾经是一艘沉船。白光在船身上晃了晃,在海底埋了很多年,前两年才被打捞上来。没有人管它,就这么废弃在这儿,不觉得很可惜吗?
    此时,船内感受到白光的晃动,康嘉年也从船内爬出来,点亮手电光回照,和他们打招呼。
    所以我就把这个废弃沉船改造了一番。
    康盂树的语气有些小得意。
    这就是你说的画室?
    他奇怪道:不行吗?
    黎青梦扭头就走。
    康盂树在背后嚷嚷:喂,喂,你确定不进去看看?
    她没搭理,在黑暗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真是脑子抽了,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怎么想都觉得好不靠谱啊,三更半夜,来港口尽头的一艘破沉船,来教人画画?
    你要走也行,自己回去吧。康盂树却站在原地胸有成竹,或者你可以留下来,进去看一看,如果不满意,我再挑别的,成么?
    黎青梦这才顿住脚步,皱眉思考着走回去的路程
    康盂树数着三、二、一。黎青梦回过头。
    不用挑别的了,就教完这一次,教完算数。她说。
    *
    黎青梦打亮自己的手电筒,跟在康盂树身后走下阶梯,翻过栏杆,来到海滩上向沉船走去。她感受着脚底下凹凸不平的砂石,海涛声在沉寂的夜里愈发清晰。
    康嘉年在船头招手,小声招呼:姐姐,小心脚下。
    黎青梦勉强应了一声,费劲地爬上来,心里头攒了些怨气。
    然而这股怨气,在进入到沉船内部之后,翻天地覆地消散。
    好梦幻。
    她匮乏的语言库一下子只能想到这三个字,更多的是想把这一幕画下来的冲动。
    最充沛的光线是一盏落日灯发出来的,将沉船内部笼罩在一种温暖的金黄之中。其余四周还挂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串灯。
    这是一个,同时将黄昏和夜晚留住的方寸之地。
    放眼望去不算宽敞,长条状的船内,依次摆放了落地镜和落地衣架,架子上挂满女装。再就是茶几,上面放着一台老式音响。然后是一条棕色的复古沙发,沙发前立着两块画板。
    最打动黎青梦的地方,在于沉船内部,废弃的木板和木板之间,有被海水和岁月风化的痕迹,这个缝隙中间,奇迹地长出了几朵小花。
    而茶几上还有一个小喷壶,是用来浇灌它们的,细心维持着这份生机。
    身后康盂树跟着进了船,随意道。
    这曾经是我和我弟的秘密基地。
    他看向她。
    但现在,它也是你的了。
    第5章
    黎青梦自动把康盂树的话理解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许把这个地方说出去。
    这一个晚上,她开始了在沉船的第一堂美术课。
    她打算从基本的素描开始教起,就地取材以那个小喷壶的几何为参照物,当作这堂课的目标。
    由她起手先做示范,聚精会神地盯着视线前方,像一个出剑利落的女侠,三两下就在纸上复制出了一个喷壶。
    这只是第一遍。
    到第二遍,她开始带着康嘉年画,一根一根线条地拆解。不时观察康嘉年拿笔的姿势,上手帮他调整,告诉他画到哪边该手臂用力,到哪边该手腕带力。
    她在观察康嘉年的同时,某人也在观察她。
    康盂树将茶几边的椅子拉过来,两脚打开,反过身手臂撑着椅背坐,下巴就搁在手臂上,斜着脑袋看她。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那么,认真投入到专业里面的女人也不赖。
    会有一种自发的气场,让人很难把目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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