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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你爹来咯(24)

    因为钟氏名下的德仁私人医院离学校最近,所以祁轻筠优先带着祁有岁去了德仁。
    祁有岁不愧是钟氏的太子,一路上挂号都十分通畅,但是烦心的是祁有岁和他妈一样怕疼,一开始切开伤口排脓就痛的嗷嗷直叫,像杀猪似的,祁轻筠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慰他,一边被他吵得耳朵疼,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眼看着医生已经拔出耳钉发到托盘上,开始收尾,便借着买水的理由,溜出了病房,走之前叮嘱祁有岁在外面的走廊等他,他很快回来。
    自动贩卖水的机器每层都有,但祁轻筠刚刚进来的时候顺带记了一下位置,知道在祁有岁所在科室的另一边,便懒得绕一大圈过去买,于是走出病房,脚步一转,便直接拐到楼梯间,慢悠悠地插兜走上楼。
    七楼是有精神心理科,并不安静,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气氛沉闷,惹得祁轻筠脸上的闲散也微微收了起来,慢慢地走到自动贩卖机面前,扫码接了一瓶水。
    随着一声咕咚的响声,水瓶滚落在底下,祁轻筠弯腰下去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祁轻筠心中咯噔一下,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钟雪尽带着帽子,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脚步匆匆,像是没有看见他。
    祁轻筠握着水,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眼看着钟雪尽的背影消失在精神科的问诊科室内,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眉毛及其轻微地动了动,随即像是有些疑惑地拧了起来。
    钟雪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据楚却泽所说,钟雪尽不是回家去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里?
    祁轻筠还没将这个问题想明白,或许又像是猜到了却不愿意去相信,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跟上钟雪尽的步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钟雪尽所在的科室外,看着上面刺目的心理科三个字,后背靠着墙,盯着反光的天花板,眼睛刺痛,只觉冰凉的温度蔓延至四肢百骸,牙齿因为寒冷甚至开始微微发起颤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祁轻筠的双腿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般,许久未曾动弹,一直到双腿发麻发木,科室内才传来轻微的动静,咔哒的开门声响了起来,祁轻筠心里一惊,赶忙背过身躯,将自己掩在了楼梯间的门后。
    借着一层模糊的玻璃,祁轻筠看见钟雪尽疲惫地从科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纸。
    他的脸色很白,像是涂了一层雪白的妆,难看的有些吓人,拖着酸软的步伐,向电梯间走去。
    祁轻筠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对方交钱、拿药,随后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吹了好久的冷风。
    晚风卷起钟雪尽单薄的衣角,钟雪尽将一堆药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沉默地开始拆药盒,哔啵的锡纸破裂声如刀般一下一下地切割着祁轻筠的神经,看着钟雪尽膝盖上成堆的药片,祁轻筠的心脏不由得开始发麻发痛起来,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地揉成不规则的形状;又如同被一记重锤狠狠敲打,沉重的连呼吸都变慢。
    钟雪尽不知道祁轻筠一直在看他,攒了满满一堆的药片,随后直接伸出手,一把塞进口中,也不就着水喝,就像嚼糖豆似的,麻木地动了动嘴,咯吱咯吱地嚼着苦涩的药片。
    他整个人像是自虐似的,吃了一把又一把,但嚼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塞药片的速度,没嚼完的干涩药片很快哽在喉咙口。
    没有水的润滑,钟雪尽动作一顿,表情逐渐变的扭曲起来,随后身躯前倾,忍不住开始干呕,整个人趴在花坛边上开始吐,吐完又机械性地开始抓起药片直接吃,循环往复,像个神经病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往来地人用惊愕的目光盯着自己,眸底还有被胃里的酸水和药片逼出来的眼泪,眼尾看上去通红一片,神情狰狞恐怖的如同从地狱里逃出的择人而噬的恶鬼,眼睛布满血丝,甚至有些骇人。
    祁轻筠从来没见过钟雪尽这幅模样。
    在祁轻筠的印象里,钟雪尽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性格单纯的富家公子,他也曾说过,最喜欢钟雪尽温柔的一面,因此从未有一天想过,会有一个人顶着和钟雪尽一模一样的脸,做着类似于神经病一样恐怖的事情。
    祁轻筠像傻了似的愣怔在地,整个人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心疼,而钟雪尽吞完药片,摊在地上喘息了半天,随后像喝醉的人似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漠地将手中刚买的药又全部丢进垃圾桶,在祁轻筠胆战心惊的眼神里,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准备过马路。
    等绿灯一亮,钟雪尽便抬起脚步,往斑马线上走。
    然而,他忘了,他刚刚吃了药,又坐了那么久,药力已经开始迅速上头。
    眼前的绿灯开始变的重影模糊,钟雪尽的头开始晕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又很快稳住,耳膜忽然传来车辆轮胎刹车时刺耳的摩擦声,却没能将他惊醒,此刻,他满脑子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睡下去。
    这一念头甫已出现,夜风拂过他微微开始涣散的瞳仁,双腿逐步似灌了铅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头好晕。
    钟雪尽甩了甩头,强撑着想走过这段路,然而他一边抬腿,双腿像是被人固定在原地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半寸,身边的行人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消失,变成一缕轻烟,脸上挂着奇怪地表情从他身边飘过去。
    周遭的一切逐渐变的黑了下来,像是六七点的雨幕,风声咆哮呼啸拍打在他脸上,树木枝丫横生张牙舞爪,天色黑暗阴沉,如同一片深色的池塘,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光亮都吸走了。
    钟雪尽有些急了,他想赶紧走出这片奇怪的地方,然而当他开始用力抬腿时,脚腕上突然一重,他低头一看,一个只有上半身、截面还淌着血、肠子流了一地的人正趴在地上,用染着血的指尖攥紧他的脚腕,让他不得动弹分毫。
    死尸湿润打结的头发蜿蜒迤逦缠住了钟雪尽的裤脚,趴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灰白阴森的脸,如同阴雨下的水泥墙,唇却仿佛涂了鲜血,黑多白少的眼球凸出眼眶,朝钟雪尽阴森森地笑了笑,如恶魔低语:
    去死吧.........
    去死吧钟雪尽.........
    你害死了你丈夫,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去死..........去死...........
    说完,他陡然放开了面色苍白的钟雪尽,钟雪尽挣扎的身躯无意识地往前倒,一辆大卡车突然从他面前驶过,传来一阵急刹,钟雪尽陡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定睛一看,前方正是祁轻筠的车!
    祁轻筠在车里!
    这个念头像一阵惊雷般在钟雪尽的脑海里炸响,他脑海中顿时清醒一片,忽然发了疯般迈开沉重的腿,努力向祁轻筠跑去!
    他不能让祁轻筠死,他不能让他死!
    在钟雪尽的世界里,他此刻正在跑向祁轻筠,然而落在正常人祁轻筠眼底,就是钟雪尽站在马路中央发了会呆,等到绿灯快结束之后,忽然发了疯般撞向即将迎面朝他驶来的大卡车!
    祁轻筠的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双眼瞬间瞪大,身体先于意识,用力握紧拳,大喊了一声:
    音音!
    这一声如同焰火,在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亮,瞬间刺破钟雪尽黑沉暗淡的精神世界,又似钟声般当地在耳边敲响,钟雪尽神经质地一颤,本能地停住脚步,张了张嘴,像是反射性般,愣愣地应了一声在。
    祁轻筠的心砰砰直跳,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淌了下来,耳膜轰鸣混着风声将梦境和现实割裂,撕扯理智,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劈成两半,前一半是担忧,后一半则是......恐惧。
    眼看着钟雪尽应过他之后,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奇怪祁轻筠怎么不在车里,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源头,一寸一寸地转动脖子,像是不习惯这具身体般,机械的动作似一尊僵硬的木偶,几秒过后,涣散的视线终于落在祁轻筠的脸上。
    他涣散的瞳仁在看到祁轻筠的一瞬间,微微凝聚起来,但似乎还像是认不到人般,很认真地打量着对方,疑惑地歪了歪头。
    祁轻筠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着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咽了咽口水,一边张开双臂,一边走向马路中央的钟雪尽,余光看着钟雪尽周遭已经开始不停按喇叭的车辆,紧张的双手出汗,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试图不惊动迷茫中的钟雪尽,尽量缓下语气,颤声道:
    音音,到我这里来。
    钟雪尽看了祁轻筠一眼,像是不认识他一样,陷入了久久的梦魇中,僵硬着身躯,许久未动。
    祁轻筠却不放弃,像是诱哄贪玩跑出去不着家的猫崽回家,一声一声,带着坚持不放弃的诱哄,在无人在意的地方,脚步紧张的几乎要瘫软:
    音音,到我这里来,那边危险。
    他伸出手臂,站在马路边上,看了身侧明亮的车流,心中微沉,微微咬牙,正想再往前迈一步,钟雪尽却忽然动了。
    他虽然没能认出祁轻筠,但潜意识里也意识到一旦祁轻筠跨出那条线,会有危险,于是本能地抬起脚,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
    他穿越过人潮,一步一步,重新走向祁轻筠,到最后脚步虚浮,甚至踉跄几步,直接栽倒进了祁轻筠的怀里。
    祁轻筠立刻借住钟雪尽,将浑身无力的他拖到马路边上,掌心托起尚且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表情迷茫如同稚子的钟雪尽的脸,感受着对方冰凉的脸蛋逐渐人气,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祁轻筠抱着钟雪尽纤瘦的身躯,眼眶一热,轻轻地吻着对方的额头,直到看到对方在自己的安抚下,一双迷茫混沌的眸子,在他怀里逐渐变的清明。
    钟雪尽清醒时发现在自己正倒在祁轻筠的怀里,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医院外的马路边上,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心想自己刚才不是还在打车来医院的路上吗,怎么突然跑到马路上来了?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想站起身来,一滴滚烫的眼泪却忽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紧接着两滴、三滴,烫的他心尖猛然颤动,指尖用力掐紧掌心,几乎要攥出血来,不可置信地一寸寸抬起了眼。
    他这一抬眼,便对上了祁轻筠暗淡的双眸。
    祁轻筠此刻正抱着他,脸颊上全是冰凉的水痕,眼底藏着雾气,面上却无甚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底所想,整个人和他一起瘫坐在地上,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说。
    钟雪尽慌了,他不知道祁轻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半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祁轻筠的脸: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是谁欺负你了........
    钟雪尽,为什么不告诉我?
    祁轻筠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闻言只是更加用力握紧他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用着极大的自制力才压下了嗓子里的破碎和沙哑,颤声道:
    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没死?
    ..........
    钟雪尽心脏砰砰直跳,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祁轻筠通红的眼睛,喉结滚动,感受着对方握在自己手腕上近乎失控的力道,张了张嘴,半晌愣是没能开口说一个字。
    他记不清自己在解离的时候做了什么,又暴露了什么,以至于让祁轻筠如此难过。
    .....是他的错吗?
    是不是,他又做错了事?
    你刚刚回头了。
    见钟雪尽始终保持沉默,祁轻筠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般,缓缓开了口,眼尾猩红,嗓子里像是含着血般干疼:
    在我叫你的时候。
    他每说一个字,心中的怀疑便散去一份,面上的肯定便多上一分,掌心用力按住眸中同样含着眼泪的钟雪尽的肩膀,像是怕对方逃掉般,紧接着用力将对方揽入怀中,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再也不想放手:
    我现在确定......你就是音音。
    是.......我的音音。
    ..........
    为什么?在终于确定一件事实,心中的大石头倏然落地的瞬间,祁轻筠抱着始终未曾开口的钟雪尽,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掉了进去,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是最恣意张扬的年纪,此刻,却在爱人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声声质问如同泣血,似尖刀般割狠狠着钟雪尽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第24章 妈,你来了......
    初秋的夜晚,忽然下了一阵大雨,肃肃潇潇的雨丝混着风,疯狂拍打着路边的树枝,在逐渐亮起的灯光下如同鬼影般横生枝节,张牙舞爪,泛着浅灰色,鬼魅飘荡如幽灵。
    冰凉的水液顺着祁轻筠的发丝、眼睫滑下,慢慢地打湿脖颈、锁骨,似玉般泛着釉色,又被祁轻筠抬手,慢慢抹去。
    他动作间,怀里趴着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好像不管祁轻筠对他说什么,都不会开口。
    但是,钟雪尽也没有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贴着祁轻筠,像是某种寄生生物,只能靠在祁轻筠的身上,不断汲取对方身上的血肉才能活下去。
    祁轻筠抬眼看了阴沉的天幕,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下了心底的情绪,沉默着将一只掌心盖在钟雪尽的头顶,单手将对方抱了起来。
    他长的并不壮,身量还是少年刚抽条长高时的模样,但钟雪尽实在太轻了,以至于他攒够了十分的力气,到真正将钟雪尽抱起来时,也不过只用了八分。
    脖子上传来一阵暖意,祁轻筠看了看慢慢将额头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钟雪尽一眼,提醒对方双腿夹紧自己的腰,随后也不管对方应没应声,托起他的臀部,脚步一转,将他抱进了一旁最近的酒店内。
    因为要带着祁有岁来医院,怕进出门不方便,祁轻筠便随身在包里带了身份证。
    等到真的要出示身份证订房时,钟雪尽好像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不肯从祁轻筠身上下来,祁轻筠没办法伸手去掏身份证和手机,手足无措地抱着他,略有些尴尬地对酒店前台笑了笑。
    前台倒表示理解,主动走上前,体贴地拿走了祁轻筠包里的身份证和手机,付完款后便将房卡交给了祁轻筠。
    祁轻筠说了声谢谢,伸出指尖将房卡夹在指缝里,抱着钟雪尽走进了电梯,用淡然的视线注视着众人,举止落落大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现在身上穿着校服,动作举止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表现。
    鸳鸯交颈,如相爱多年的夫妻般亲密。
    祁轻筠来到预订的酒店门前,将房卡插进墙上的卡槽,滴的一声,酒店的灯光就亮了起来,他正想将钟雪尽放到床上后先去洗个澡,谁料刚刚将钟雪尽放到床上,钟雪尽两只大长腿便如同游蛇般缠上了他的腰,凑过来想要吻他的唇。
    祁轻筠略微一怔,随后沉着脸将钟雪尽推开,语气有些淡漠,只冷声让当坐着不要动,随即一句话也没说,一言不发地径直进了浴室。
    他转过身,完全不想去看钟雪尽脸上如今不知所措的表情。
    咔哒
    在浴室门的一瞬间,祁轻筠紧绷的身躯才陡然一松,精神陡然放松的瞬间,身形不由得摇摇欲坠,差点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捂着额头稳了稳许久的心神,才艰难地靠着门板微微往下滑,慢慢地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发了许久的呆后,伸出十指插入额发中往上捋,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揪着头发,借着轻微的刺痛,缓缓理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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