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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摇(13)

    翌日一早,姜曜伴随着晨光,走入椒房殿。
    韦皇后坐在宫殿宝座上,长长的指尖抵着云鬓上的步摇,正在养神,听到宫人禀报,目露亮光,起身相迎。
    姜曜温润的声音问:母后今日喊儿臣来,是有何事?
    无事,你先坐下。
    韦皇后赶紧让宫人搬了椅子来,待姜曜坐下后,又吩咐上了茶水,二人好一番寒暄。
    韦皇后雍容华贵,面带微笑,叮嘱了姜曜几句照顾好身子,才问出了今日的目的,缓缓道:听人说,太子在东宫养了一个侍妾?
    姜曜慢慢搁下了茶盏,声音沉静:谁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的吵个架,兄友妹恭也不有利于后续剧情的发展。
    第17章 妹妹
    椒房殿内空气安静下来,薰炉中烟气冉冉浮起。
    韦皇后额间金箔耀眼夺目,道:昨日宋姑姑去东宫,瞧见一个眼生的侍女,自称叫阿音,说是被陛下送来东宫制香的,有这么一回事吗?
    姜曜一瞬就知晓了对方口中的阿音是谁,道:母后也说了,那侍女是来儿臣制香的,如何算是侍妾?
    是吗?可母后听说那侍女身段极其妖娆,陛下将她赠给你的意思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其实太子也已经弱冠几年了,若身边有一个可心的人伺候,母后也为你高兴。
    也不知这话有什么不对,竟让姜曜听得笑了。
    韦皇后琢磨不清,难道她说得不对?
    太子虽然是皇后亲生,却因为从小搬去皇帝身边住,未被皇后亲手抚养长大,所以母子感情未见得那么亲近。
    韦皇后抚了抚鬓边的金钗,身子半斜靠在宝座上,懒洋洋道:太子难得对一个姑娘生出几分心思,想要留在身边,母后不会插手管,但是有一点,那姑娘也得是个明事理、懂道理的,是不是?
    韦皇后给一旁宋姑姑递了个眼色,宋姑姑走上来一步。
    太子不知,昨日奴婢带魏家女郎去东宫,那侍女阿音,拿乔作势,处处顶撞魏姑娘,实在是不懂规矩,没有半点做侍女的样子。
    姜曜总算听出来她们的目的,原来是到他这里告状。
    若说别的宫人顶撞她们,姜曜还会信上一二分,说姜吟玉拿乔做势,那简直是强牵。
    姜曜抿了口茶,润了润嗓音,轻声:阿音一惯性子温婉,乖巧随和,不会随意冲撞人,是不是宋姑姑昨日与她起了争执,才让她一反常态?
    太子一出口就是维护姜吟玉,宋姑姑听得神情都变了。
    韦皇后的声音响起:可她以下犯上这事不假,确实让魏姑娘难堪了,太子该好好惩治一番,以儆效尤,才能正东宫的风气。
    韦皇后姿态极其放松,面上含笑,觉得太子必定会应下这话。
    姜曜却回答道:魏家女不会是太子妃。
    韦皇后讶然:太子这是何意思?
    姜曜站起来,阳光下眉目若春水。
    母后这么着急给儿臣物色太子妃,儿臣明白您的用心,是担心万一哪日儿臣骤崩,没有后嗣,皇位恐怕会使落入旁人手中,只是儿臣身子除了残存的一些毒,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所以立太子妃一事,暂时无须考虑。
    韦皇后确实存着这份心思,被这么一说,有些犹豫,又道:可总得试一试不是吗,太子还没好好与魏家女相处过呢
    姜曜话锋一转:母后是真心嫁给父皇的吗?
    这话一出,韦皇后面上当即露出一丝厌恶。
    她懂姜曜话的弦外之音,道:此事母妃知晓了,你既不喜欢,那也不必强求。
    姜曜点点头,又道:那孩儿先走了。
    宋姑姑见太子就要走,着急喊道:殿下
    姜曜倒真停下了步子,侧过身子,道:母后该好好管管身边的人了。
    宋姑姑身子僵住,不明所以。
    韦皇后目光从太子离去的背影移开,睥睨宋姑姑一眼,幽幽道:太子是在为他宫里那个侍妾打抱不平呢。行了,你去老宫女那里领板子吧。
    早晨,姜曜便回到东宫,与臣子们议事。
    一直到午后,众臣子才陆陆续续离开。
    阳光入内,照得一室明亮。
    绣青竹与山水的屏风后,一道娉婷的身影,如花丛里的一道袅弱花影,曼妙地投到屏风上。
    姜吟玉立在那里,望着地上浮动的光晕,纠结要不要出去
    曹公公年迈,昨日摔了一跤,今早在寝舍养身子,无法出来服侍。
    而小宦官吴怀,又突然有事告假,要出宫一趟,临走之前询问姜吟玉:午后能否帮忙看照一下太子?
    太子眼疾未愈,看不了奏折,处理政务时需要人在旁服侍。
    吴怀走了,这事又不能交托给旁人,便只能落到姜吟玉身上。
    姜吟玉抬起眼,见姜曜正要去翻阅桌案上的奏折,便绕过一步,缓缓走出屏风。
    殿内极其安静,只听得见支摘窗外的鸟鸣声。
    姜吟玉尽量放缓手上动作,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在靠近他身侧时,裙摆还是不小心拂过他的袖口。
    便见姜曜手顿了顿。
    然而也只有一瞬,他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去砚台里研墨。
    姜吟玉先他一步拿起墨锭,轻轻地替他磨起来。
    二人指尖相触碰的一刹那,姜吟玉抬起一双妙目,悄悄望向他。
    她也不知道他的气消了没有,昨日他离去后,就没再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
    早上他和臣子还在谈笑风生,然而现在,他又恢复了疏冷之气。
    姜吟玉想起他斥责自己的话语,情绪略略低落。
    好在吴怀走得太过匆忙,没来及和姜曜打一声招呼,所以姜曜此刻还不知道,在他身边服侍的不是吴怀,而是姜吟玉。
    在她心里倍感煎熬之时,一封奏折递到了姜吟玉面前。
    帮我读一下。
    姜吟玉接过,指尖紧张得蜷缩起来。
    好半天,也没听见她出声。
    姜曜问:怎么不读了?
    姜曜知道身边立着的人是姜吟玉,从姜吟玉靠近的第一步,她身上那份独特的幽香,便若有若无扑到了他周身。
    姜曜开口:你若是不愿意在旁帮我,便退到外面去。
    姜吟玉立马出声:愿意的。
    可许久,她依旧没有开口。
    二人之间久久沉默,姜吟玉垂下眸。
    就听他清和的声音道:你情绪不好,是因为我昨日那番话训诫了你?
    姜吟玉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在东宫,让皇兄很为难。你昨日说我不听你的话,我确实很不懂事
    她声音有些哽咽:可是陈琦与我说的事,让我倍感迷茫,哥哥,我该相信他吗?
    姜曜在她面前站起身,问:陈琦与你说了什么?
    姜吟玉美目流盼:他说,我并非天子所出,我身上流得根本不是皇家人的血,还说我母妃是被父皇强纳进宫。他给了我许多证据,他还知晓后山的密道
    如此处境,放到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会和她一样,难以判断是非对错。
    她整个人都同迷失在一团迷雾中。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有关我母妃的过往,我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一面,我很想她
    少女的心极其柔软,像一条安静的溪流。
    一滴泪,从她清亮的眼底滑落。
    她轻声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姜曜伸出手,手背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姜吟玉仰起头,未施粉黛的面容迎着细碎的光亮,犹如珠玉。
    她声音轻如烟云:若陈琦再拿出一些证据来,到时候我该相信谁?
    姜曜道:你是天子的十四女,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我不是呢,若有一日,我的身世真如陈琦所说,那怎么办?
    姜吟玉心脏倏忽抽了下,眼中如同浸了水雾:到时候你还会护着我吗?
    姜曜道:你是我的妹妹,这辈子除了我的妹妹,不可能再有别的身份,不要胡思乱想。
    下一刻,姜吟玉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袖子。
    我是说万一,如果万一呢,哥哥。
    她有一分近乎执拗的性子。
    姜曜松开了她下巴,侧过俊美的脸,轻轻摇了下头。姜吟玉看他神情,觉得他必定是因为她这么问又生气了。
    姜曜没有姜吟玉想象的那般易怒,片刻后,他转过脸,轻轻的话语拂到她耳畔。
    他面容一半处在明处,一半处在暗处,眸色深沉:没有万一,也不会有那一日。就算你不是我的妹妹
    姜吟玉呼吸骤然一缩。
    他静静的声音回荡在二人之间。
    我也会把此事压下。有我在一日,你都会是大昭的公主,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妹妹。
    姜吟玉心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时还是不要把话说这么满。
    第18章 雨夜
    姜吟玉潸然落泪,指腹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珠,哥哥真的会把我当一辈子的妹妹?
    姜曜没回这话,语气冷淡:别再与陈琦见面。
    有些话,说过一遍便可以了。若再执拗不听,那便没意思了。
    二人相对缄默无言,一个午后,姜吟玉除了帮他读折子,和他再无旁的交谈。
    到傍晚吴怀回来,姜吟玉得到逃脱的机会,终于回自己的寝殿。
    她坐在榻边,将藏在袖中的那封信拿出来,轻轻打开抚平,上面斑驳的字迹映入眼帘。
    宣启六年一月十五,吾于温泉行宫,诞下一女
    此前,怀卿于碎叶城中遇一胡商队伍,对方西行去龟兹,不识路,怀卿带路,深入荒漠,至今未归,下落不明一年有余,父亲可有其消息,如有零星行踪,万望发信一封告之。吾思卿,盼归家。
    信上所说,与陈琦口中:兰昭仪第一任夫君是都护府少公子,少公子在一次向西的途中失踪的话,所差无几。
    姜吟玉眼睛之中也好似下了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她手背拭去眼角的泪,转身上榻,捞过被褥盖在头上。
    这一刻,心底对母亲的思念,如潮水般袭来。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如同那尚未出生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
    心里是疾风骤雨,窗外也是疾风骤雨。
    天空破开一个口子,磅礴雨水从天上来,雨势汹涌。
    两日之后,披香殿里。
    灯火如幽幽暗暗,昏暗地照亮这处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大殿正前方摆着一只棺柩,案上放置柔贞公主的牌位,在两侧各有一排蒲团,跪坐着十二名沙弥僧人,低低的诵经声从他们口中飘出来。
    有着彩衣的巫者,在大殿中做法,弄得乌烟瘴气。
    王室贵族跪在下方,额头贴地,跪得身子僵硬成一线,而那立在公主棺柩旁的男人,也没有出声让他们起来。
    贵族中有人忍不住在心中叱骂,卫燕简直是个疯子。
    这殿内闹哄哄的,根本不是为了帮公主祈福,是在招魂!
    那彩衣巫者停下跳动,到卫燕面前,禀告道:君侯,公主的魂魄已经被招到了这处宫殿。您想要何时娶她,就何时娶,她无法逃脱这里一步。
    卫燕落在棺柩上的目光移开,笑了笑:做得很好,去内宦那领你的赏钱。
    巫者大喜:多谢卫侯。
    卫燕又道:明晚进行典礼如何?十月十七,本侯来迎娶公主的牌位。
    那巫者闻言愣怔:可明日还没到公主的头七,陛下同意吗?
    说到一半,巫者连忙改口道:十月十七,自然可以。
    卫燕颔首,又看向一旁的属下,道:刘照,你去通知一声,明晚文武百官都要来宫里参加典礼。
    刘照微微皱眉:明日傍晚?可君侯明日约了太子殿下一同去西郊猎场打猎,若是傍晚,恐怕未必来得及。
    无妨。
    卫燕话语一转:本侯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
    刘照抱拳道:卫侯放心。
    卫侯交代,明日在猎场里设下埋伏。
    一旦太子深入围场,山上便会有骑兵冲出,将太子的人马全都截杀。
    卫燕揉了揉刘照的肩膀,你做的很好。等明日我打完猎,将姜太子截杀,饮了他的血,再回来娶他的妹妹,岂非美哉?
    他眯了眯眼:事成之后,本侯上位,大司马或是镇国大将军一职,必落在刘统领身上。
    刘照脱口而出:卑职不敢!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内间。
    这披香殿原是柔贞公主的寝殿,刘照不敢随意踏入,便做了个礼,自发退到外头去。
    寝舍只有卫燕一人,他立在门边,慢慢扫视着这处女子的寝殿,仰起头,轻吸一口气,嗅到了空气中那股馥郁的玉檀花香气。
    一份记忆跳入脑海,卫燕忽然想到那日在东宫,他靠近太子,闻到的就是这股气息。
    那时他笃定地以为姜吟玉就藏在东宫,谁知只是姜吟玉送了些香料,太子用了才会染上那气息。
    侍女白露从外面走进屋内。卫燕扭头看到她,幽幽道了一句:过来。
    白露屈膝问道:君侯有何事吩咐?
    卫燕从抽屉中拿出一只香料瓷瓶,打开闻了闻,问道:公主是不是经常给她的兄弟姊妹们赠香?
    白露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害怕地回道:公主与其他殿下们关系和睦,时常送他们一些小玩意,包括自己做的香料。
    卫燕指尖敲了敲木盒,问:那给太子送过吗?
    没、没有。
    这话一落,卫燕沉顿阴郁的目光,霎时如寒箭一般射向白露。
    他冰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意识到什么,发寒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
    再说一遍?
    **
    夜里泼瓢大雨,树欲静风不止。
    刘照宿在皇宫里官员的寝舍之中,忽然被一阵雷声惊醒,猛地睁开双眼。
    恍惚之中,窗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刘照以为自己烧得糊涂,生出了幻觉,欲下床倒茶饮水。
    然而一阵雷炸起,电光照亮了屋子。
    刘照再次看到那道影子,瞳孔剧缩,身子后挪一步。
    狂风撕碎落叶,急急拍打窗柩。
    那男子坐在窗下,手搁在案几上,懒洋洋地把玩着刘照的那柄宝剑,身形幽寂,犹如暗夜里的一只鬼魅。
    让人心惊胆寒!
    寒光乍泄,拂过那人的眉眼,折射出一双昳丽的眸子。
    他察觉到了刘照的视线,搁下手上的匕首,慢慢站起身来。
    颀长的身姿破开浓稠的夜色,织金锦袍划过地板,白衣胜雪,一步步走近。
    在他面目变得清晰时,他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羽林军统领,刘照。
    声音一出,刘照瞪大双目。
    这一刻感觉让人颤栗无比。
    黑暗中,一片微弱的烛光亮起。
    姜曜端着灯烛,居高临下,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不是说好要为孤效命的吗?
    触及到姜曜的视线,刘照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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