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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摇(14)

    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何拿着自己的剑?他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吗!
    不,刘照忽然意识到什么,冷得背后发麻。
    他想到了卫侯截杀太子的计划,难道是被发现了,所以他来这里是为了除掉自己?
    怎么了,抖成这样,刘统领很怕孤?
    刘照哆哆嗦嗦下榻,要给姜曜跪下。
    姜曜笑道:今晚这里只有你一个军官守夜?
    羽林军是皇家御用军队,职责便是守卫皇宫的安全。
    他的话一落,咚咚咚,门外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刘统领!该走了!还有几刻天就亮了!
    刘照扬起声,朝屋外道了一句身子不适,让对方先走,扭过身子,再对上姜曜的眸子,冷汗涔涔滑落。
    他脑中一片空白,行了个礼,颤抖道:卑职上次说过效命的只有殿下一人。不知殿下深夜来此有何事?
    效命于我吗?
    姜曜从黑暗中走出,步步靠近,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周身流露出的气场似泰山压顶。
    这份压迫感,让刘照想到了那晚在后山上,太子为了包庇公主,也是这样与自己说话的。
    姜曜那道声音极其好听,此刻却让人背后一阵一阵发寒发麻。
    他的话一字一句飘入刘照耳膜。
    刘照,为我效命,为我办事,为我杀人。
    刘照害怕得控住不住地双腿发软。
    姜曜长睫垂下,噙着笑意,将灯烛递到刘照面颊前。灼热的烛火,隐隐跳动,似在刘照的肌肤上跳跃。
    明日游猎,为我带兵去截杀卫燕,就用他吩咐你布下的所有埋伏,怎么样?
    轰隆隆,电闪雷鸣。
    秋雷闪过,照得寝舍内刘照面目惶惶凄白。
    **
    一刻钟后,一道男子修长的身影走出殿舍,慢慢步入雨夜中。
    姜曜目视着前方的竹林,步履从容,没让飞溅的雨水沾染到一丝衣摆。
    他的双目已经复明,眼前一片清明。
    他又想起,每到暴雨夜,他的父皇总会暴戾无常。
    而他的十四妹,似乎总是会在雨夜做噩梦。
    姜曜脑海里又浮起她执拗地和自己争吵的样子,加快步伐,往东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回去看十四妹。
    第19章 孽种
    东宫之中,姜吟玉坐在外殿,乌发如云瀑垂散,双手环住抱紧堆在小腹上的的被毯。
    她从睡梦惊醒后便难以入睡,又害怕雷雨天,便索性到了外殿来。想着靠近皇兄一点,说不定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然而这几日和他并无旁的交流,二人似乎还在冷战之中,姜吟玉也不敢冒昧走到内间去打扰他。
    内间的灯火亮着,朦朦烛光透过屏风投过来一束,打在她身上。
    她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忽然间殿门打开。
    姜吟玉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人是姜曜,顿时目露疑惑。
    皇兄不是在内间的吗,何时出去的?
    姜曜见她好好地坐在那里,倒也没开口和她说什么话,兀自收起伞,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下半夜,内间一直亮着一盏灯,姜吟玉还能安心地入睡。
    天色亮时,姜吟玉起身回自己的配殿,准备梳洗更衣。
    曹公公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公主,太子喊您过去。
    姜吟玉放下手绢,看一眼铜镜里自己的容颜,随曹公公走到外面。
    远远的,只瞧见姜曜侧身立在那里。
    他今日为了方便狩猎,穿了一身骑装,玄色的常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以金线绣云水纹的袖口,隐隐浮动金光,被他那双修长的手轻轻一抚,便有飒练感流动出来。
    看到这一幕,姜吟玉先是一愣。
    从前她只在外人口中听过,昔日太子游猎,如何意气风发,风流肆意。
    今日得见,果真是器宇轩昂。
    这样的龙章凤姿,也难怪会成为长安女郎们爱慕的对象。
    许是听到脚步声,姜曜侧过脸看来。
    四目相对,姜吟玉很快错开目光。
    吴怀正在给太子更衣,就差束上这最后的腰带,偏偏他手笨,系了几下都系不好。
    殿下您再等等。
    等了片刻,吴怀非但没系好,反将革带打成了死结,紧张得手心冒汗。
    曹公公上前去帮忙,可他老人家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解起东西更加吃力。
    姜吟玉看着那二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声音婉婉道:我来吧。
    这道声音一出,二仆从皆扭头看向她。
    姜吟玉走上前一步,二人给她让开位子。
    她走到姜曜面前,低头看着那革带,手轻轻搭了上去。
    男子温热的气息包围在她周身,他衣襟间清冽的香气,开始一点点朝她侵袭来。
    姜吟玉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目光,低垂着头,有一瞬间好似快要陷入他的气息里。
    她心乱了,手上的结第一次没解开,第二次也没解开。
    姜曜垂看着姜吟玉轻颤的眼睫,恰巧姜吟玉抬起眼,与他对视一眼,又飞快地压下。
    我自己来。
    姜吟玉道:不用。
    她继续手上动作,指尖在革带间游走。
    这一次总算解开了死结,也帮他系好了腰带。
    她抽手欲走,却被姜曜一下握住手腕,不许她离开。
    姜吟玉低头不动,目光盯着他的指尖,耳畔擦过他低沉的声音:想要什么礼物?
    姜吟玉一愣,目光如清水掠影般看向他,不解问:什么?
    姜曜侧过脸,看向窗外,光影被窗棱切割成一片一片落在他面颊上,使得他轮廓看上去格外柔和。
    他沉思了片刻,转过脸来。
    前几日训诫你,我亦有不对之处,不该与你把话说得那么重。你生辰虽还有好几个月,但你想要什么礼物?今晚狩猎之后,我可带回来给你。
    他倒也不是为了生辰而送礼的。
    姜吟玉搭在他腰带上的手,轻轻往里扣了扣,小声道:不用这样和我道歉的,我没怪你。
    姜曜看向她的耳垂,那里肌肤白皙光滑,如同碎玉。
    他问道:喜欢耳饰吗?
    姜吟玉摇摇头:我没有耳洞。
    小时候,奶娘好几次要给她穿耳洞,可她怕疼,一直不敢穿,所以连出嫁时耳朵上也没有佩戴耳珰。
    姜曜沉吟片刻,道:我知晓了。
    姜吟玉嗯了一声。
    半晌无言,他道:我走了。
    他侧开一步,准备离开。
    等一等。
    姜吟玉忽然喊住他,走上前去,扬起一张雪白的面颊:哥哥,你会有事吗?
    她立在他面前,长久地望着他,一双水眸溢满关切,长睫颤抖。
    二人靠得极其近,近到呼吸在咫尺之间。
    姜曜低下头,就能看到姜吟玉眼里浮起的愁绪。
    他放轻声音:我的双目已经复明,不必担忧,在东宫等我回来。
    姜吟玉这才发现他眼里一下多了许多光泽,然而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随着他说出话语,这份感觉非但没有消去,反而愈发的强烈。
    哥哥,你会好好回来吗?
    姜吟玉控制不住担忧,眼里波光晃动,红唇凑上去,答应我,要回来见我,好不好?
    她眼里倒映着他的面容,满心满眼都是他。
    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很怕,我会见不到你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自己投缳自尽,他最后回来时,与自己已经天人两隔,声音不由略微哽咽。
    你要回来见我,好不好?
    少女声音软:我的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我心一直在乱跳
    姜曜低声道:不会有任何事,你放心,东宫已经加强了护卫,我不在时,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我不是为这个担忧
    殿外响起曹公公的催促声:殿下,到时辰了!
    姜曜看一眼外头,被姜吟玉一下握住手臂:你等会走,我害怕,再与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她身子发颤,眼尾染上洇红。
    姜曜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抬起手,指腹覆上她的面颊,帮她轻轻擦去泪珠。
    这一幕落在一旁殿外曹公公和吴怀眼里,瞧着二人像是相拥,霎生几分惊异,也不知公主和太子是在说什么。
    许久,才见姜曜安慰好公主的情绪,从殿中走出来。
    他大步流星走下台阶,暗卫迎上来行礼。
    姜曜道:带去西苑猎场的人马,留下一半,守着东宫。
    暗卫忙道:殿下,这不妥!
    姜曜置若罔闻,高大的身影如沉默的山,道:今日之事,尽早办完尽早回东宫。
    **
    姜吟玉坐在东宫的殿中,一整个上午的惶惶不安。
    午膳时,曹公公准备了一整桌珍馐菜肴,姜吟玉吃几口便吃不下去,慢慢搁下筷子。
    曹公公道:公主这样担忧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上榻去睡一觉,等醒来后,殿下就回来了。
    吴怀在一旁道:从前殿下夜里不能安眠,便时常服一些药来助眠,奴婢可以去太医署帮公主要点宁神药来?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姜吟玉静心。
    姜吟玉微笑道:那麻烦你去拿了。
    吴怀马不停蹄出去。
    等吴怀回来时,姜吟玉打起精神用膳,用了一碗莲子粥。
    一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吴怀都没有回来。
    渐渐的曹公公都有些等不下去了,道:老奴去派个侍卫去催一催。
    姜吟玉点点头。
    正这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齐齐抬头,见吴怀匆匆跑进殿内,满目惊慌。
    他面容惨白若白纸,上面没有一点血色,见到姜吟玉,先是扑通一声跪下。
    公主,不好了。
    姜吟玉疑惑问:怎么了?
    小宦官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地盯着姜吟玉,双目空洞,扑通扑通磕头。
    公主听到这事后,先冷静,别慌张
    姜吟玉不安,害怕自己的预感成真,询问道:皇兄出事了吗?
    不、不是的。
    吴怀面颊流汗,想挤出一丝微笑安慰姜吟玉,然而这笑容只让他神色看上去更加渗人。
    曹公公担忧事情与太子有关,催促道:快说啊!
    吴怀膝行过来,哆哆嗦嗦道:公主您的奶娘、奶娘
    姜吟玉心一提,我奶娘怎么了?
    吴怀道:王阿姆神经失常,今早在寝舍里突然发狂,口中恶叫不止,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话。
    什么话?
    她道、道、道公主您血统不纯,并非陛下亲生
    姜吟玉心脏一跌,耳畔一阵嗡鸣。
    血统不纯、并非亲生?
    姜吟玉努力深吸一口气,问道:那我奶娘人呢?
    吴怀惊惧地抬起头:王阿姆自称问心有愧,已经吞金自尽了!
    这事外面都传遍了,如今陛下也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第20章 血书
    姜吟玉颤声发问:那父皇听了此事是何反应?
    吴怀道:还没打听清楚。据说王阿姆临死前,高呼公主并非陛下亲生,还留下了一份血书,上面详细地讲述公主身世,如今被大宦官拿去,呈给圣上看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陛下的态度。
    姜吟玉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她想不明白。奶娘是上了年纪,平素神志有些胡乱,可大都不会随意出自己的屋子,今日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道出这样的话?
    陈琦?
    那日陈琦离开,说过他会想一些法子,来说服姜吟玉相信他。
    想到这里,这时,殿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拍响。
    公公,有要事求见。
    吴怀走上前去,将门打开,漏了个缝隙,问:何事?
    那侍卫立在门外,道:外头有一个宦官想要进来,自称是卫侯的人,名叫陈琦。
    一听这个名字,吴怀便眉头拧起,摆手道:去去去,什么晦气的东西也敢提,快点将他打发走!
    吴怀可记仇呢,就是这个人害得太子和公主起了争执。
    那侍卫没挪动步子,继续道:我问他来有何事,他也不肯说。最后递了这么个玩意,说是要交给东宫里的贵人。我寻思贵人不就是太子吗?难道是给太子的?
    东宫大多数侍卫,都在宫门外站岗查哨,故而并不知晓姜吟玉的存在。
    那侍卫掌心托着一个宝蓝色的香囊。
    吴怀收下后,让人离开,转身回到大殿,嫌弃道:给太子的?
    话才说完,见姜吟玉走来,拿过他手里的香囊,从里面抽出一只白色的丝绢。
    再展开一看,血色的字迹跳出来时,吴怀大惊失色,后退一步。
    是王阿姆那封血书。
    姜吟玉一目十行扫下去。
    一个个血淋淋的字眼,争先恐后地映入她眼中,飞快地挤压着她的视线。
    兰昭仪当年亲口所托,令吾隐瞒公主身世,待公主及笄成人后,告知其并非圣上血脉。
    吾知晓其中牵扯重大,怕受牵连,贪生怕死,未敢告知,实在愧对兰昭仪泉下亡魂。
    吴怀看了一眼,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公主,莫要再看了!此血书必为王阿姆信口胡言!她神志疯癫,几近癫狂,所说的话能有几分真!
    姜吟玉视线微动,看到宝蓝色香囊里还有另一封信件,连忙将它抽出。
    这次是陈琦所写的信
    他解释说,今早他去王阿姆寝舍,带了几分威胁与恐吓,想从王阿姆口中套出一些话。
    他敲打王阿姆,逼迫她写一封信告诉姜吟玉真相,可他没料到,王阿姆早已疯癫,受不了一点刺激。
    王阿姆割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之后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叫,开始一遍遍念血书上的话,如何拦也拦不住。
    最后,便是王阿姆吞下金饰,自尽而亡。
    陈琦本意是为了姜吟玉好,却不想闹得这么大,把外头人都引了过来
    姜吟玉深吸一口气。
    她知晓,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临终前说出来的话,想必定是深深刻在脑海中的。
    曹公公看她身躯颤抖,蹒跚着走上来,宽慰她道:公主勿慌,此事且待太子回来处理,不会有大问题的。
    姜吟玉凝望着那份血书,微笑柔声:皇兄吗?
    她还能称太子一句皇兄吗?
    这一刻,她只觉那悬在自己头上无形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她的内心没有慌张,反而极其平静,像秤锤落入井底,无声无息。
    这份血书出来的瞬间,她便没有任何疑惑了。
    她确实不是天子的女儿。
    至于皇兄,若他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妹妹,会是何反应
    就像他之前所说,他真会压下这件事?
    姜吟玉沐浴在阳光下,双目有些泛红,笑了笑,眺望窗外的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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