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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摇(12)

    大概是女人的天生直觉,魏妤心中生起一分狐疑,抬头打量起眼前人。
    她盘问姜吟玉:你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侍女?何时开始侍奉的,叫什么名字?
    姜吟玉回道:奴婢名叫阿音,是被圣上送进东宫的,并非太子的贴身侍女。
    她将自己名字阿吟改成了阿音。
    对方听了这话,略有诧异:圣上送的?
    姜吟玉点点头,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夜里时常难以安睡,奴婢善于制香,便被圣上调派来东宫,每日给太子制一些能够安神宁心的香,方便他入眠。
    原是如此啊。殿下夜里睡得不安稳?
    如此一听,姜吟玉为何出现在东宫便就说得通了,难怪魏妤觉得她身上的香气这样好闻。
    而立在魏妤身侧的宋姑姑,想的却是旁的事
    这名叫阿音的女子,若是皇帝送进来的人,那可有讲究了。
    宋姑姑但见这名宫女身量高挑,腰细腿长,胸前绣海棠花纹路的布料,勾勒出裹曼妙的弧度,令人浮想联翩。
    倘使有急色的男子在此,恐怕看了就会急不可耐。
    就是她其貌不扬,举止也上不得台面,骨子里透着一股贱气,否则还真当得上一句绝色尤物。
    不过没关系,灯烛一熄,上了榻就什么都看不清,眼不见为净了。
    宋姑姑心里认定,皇帝送此女子来东宫,或许别有用意。
    制香是假,当太子侍妾才是真。
    此前皇后娘娘也动过给东宫塞女人的心思,可人送去,就都被太子送回来了,怎么如今轮到这么个宫女,太子就改了性子,荤素不济地收下了?
    宋姑姑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过姜吟玉和魏妤二人,可不知宋姑姑所想。
    魏妤坐在那里,余光瞥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瞧,一只猫儿正在大殿中央地上打滚。
    魏妤闲着也没事做,让姜吟玉把猫抱过来问:它叫什么名字,是殿下养的吗?
    姜吟玉将猫递给她,道:叫焦尾,因为它尾巴下面有点枯黄,殿下便索性给它取名焦尾,有焦尾琴的典故在。
    魏妤忍俊不禁:殿下还真是心善。
    过了会,她魏妤道:我看这只猫极其合我眼缘,可否让我带回去养几天?
    姜吟玉面露犹豫。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魏妤扬起灿烂的笑容:你看,这是只小母猫,我府上也有一只公猫,让它俩凑到一块,岂非正好?
    魏妤心里打的算盘是,借这一机会拉近和姜曜的距离。
    这猫是太子的爱宠,自己带回去养熟了,再送回来,一来二往,不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虽然有些唐突,但想必太子不会不同意的。
    魏妤也没待姜吟玉回话,便将猫儿递到宋姑姑手上。
    姜吟玉出声道:此猫顽劣,恐怕会咬人,伤到魏姑娘。
    魏妤摇摇头:不会。
    猫儿在宋姑姑怀里挣扎,被宋姑姑用力拍了一下爪子。
    这一幕姜吟玉看得眉心微蹙,如何会放心将猫交给她们,道:此事不妥,殿下知晓恐怕会不悦,大东宫殿里任何东西寻常人都不能乱动的。
    宋姑姑呵斥:大胆宫人,你这话把魏姑娘当成什么了?一只猫而已。
    一时间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再看魏妤,也没出声,像默认了宋姑姑的呵斥。
    姜吟玉没有开口退让。
    半晌,魏妤将猫递过去,道:那给你吧,我不要了。
    说罢挥挥手,让姜吟玉退到一边屏风外。
    人隔得有点远了,魏妤才看向宋姑姑,似乎有些委屈。
    宋姑姑安慰道:等太子回来,必让他惩戒了那以下犯上的刁奴。
    魏妤不愿见宫人受罚,叹了一口气,道,不必了,她敢与我顶撞,想必是在太子面前说得上一二话的,若惩戒她,说不准会惹太子的不悦。
    宋姑姑迟疑了一瞬,道:此事我会禀报皇后,来查查这宫女的底细,魏姑娘且等着安心嫁入东宫。
    魏妤浅浅含笑:哎,我还不是太子妃呢,与我说这些话做甚?
    魏妤在东宫坐了大半个早晨,一直到晌午,都没有瞧见姜曜回来的身影。
    午后没多久,魏妤便离开了。
    姜吟玉坐在殿前门槛上,一只手轻轻托着脸,眺望着满院景色。
    适才在殿中,她立在屏风旁,听到了里面二人的交谈声
    宋姑姑道:魏姑娘,您与殿下成亲一事,自然越快办越好。
    皇后的意思是,三个月内,所有礼节全部走完。
    姜吟玉耳畔回响这些话语,在心里想了想,魏家姑娘若真嫁给皇兄,论家世、样貌、才情都极其出挑,倒也真配得上太子妃这个位子。
    不过她觉得配不配得上没用,还得皇兄喜欢。
    只是东宫若有了女主人,姜吟玉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最原本的计划就是等皇兄眼疾好后,从后山地宫逃出去。
    姜吟玉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起陈琦的话。
    昨晚她准备去赴陈琦的约,可走到一半,她又想起皇兄的叮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前往,半道回到东宫。
    可现在情况变了,皇兄要娶太子妃
    大概是心里想着这事,午后,陈琦便出现在了东宫。
    陈琦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进来,四下无侍卫阻拦。
    姜吟玉见到他,站起身,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琦身量极高,一身宦官的竹青色衣袍穿在身上,没有半点寻常宦官的萎靡的气场,反而更显人挺拓。
    就是他一开口,声音照旧阴寒:公主怎么露出这样一副神情,奴婢又不会吃人?今日来此,是奉了卫侯的命令,来给殿下传话,外头侍卫都同意我进来了。
    姜吟玉问:怎么了?
    太子在否?卫侯想知道,太子殿下的眼疾好了没有。
    姜吟玉谨慎地回道:皇兄不在。卫侯为何问这个?
    没旁的事,四日之后,十月十七,卫侯想请太子殿下去西苑游猎。
    这个日子
    姜吟玉意识到,不正是皇兄说他会除去卫燕的日子吗?可卫燕平素与皇兄没什么交集,怎会忽然约他见面?
    姜吟玉轻声:等皇兄回来后,我会将话转给他。
    陈琦行了个礼,那奴婢就走了?
    片刻的沉默,陈琦抬脚欲走,被姜吟玉喊住。
    姜吟玉心潮起伏,道:上次你说关于我母妃的种种,我还有一些话要问你。
    陈琦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周围有太子的暗卫。
    姜吟玉便让他进殿说话。
    一入内,殿门阖上,光线昏暗下去,只有几缕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
    姜吟玉开门见山:你上次说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出宫,如何帮我?
    对于她这一要求,陈琦没有表现的多震惊,道:后山上有密道。
    姜吟眼睫一颤,盯着他许久,缓缓问:你如何知晓的?
    陈琦道:此前告诉过公主,奴婢的娘侍奉过兰昭仪。这密道是皇帝告诉了兰昭仪,兰昭仪又告诉了奴婢的娘。
    陈琦道:果然公主也有像昭仪娘娘的地方,不愿困在这宫廷的囚笼之中。
    听他提起兰昭仪,姜吟玉目光微顿。
    陈琦道:十月十七,那日太子与卫侯会出去游猎,届时山上的侍卫会全被撤走。公主若是想逃出宫,那日最适合不过了。
    十月十七。
    姜吟玉呼吸轻轻凝住。
    陈琦发觉了姜吟玉的迟疑,低沉笑道:公主真想出宫?做好决定了?奴婢可以帮您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琦也有一点点变态。
    第16章 骗我
    公主真想出宫?当真做好了决定?
    姜吟玉自然是想的,只是十月十七这个日子离得太近,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信任陈琦。
    若非上一次,她从皇兄口中得知,母妃性格和陈琦所说一致,那她今日绝对不会与陈琦说一句话。
    姜吟玉一双清水般的眼眸,闪着清透的光,声音柔柔的:你既然口口声声如此说你娘与我母亲相熟,那得拿出一些可以佐证的东西出来,我才能相信你,是不是?
    这话奴婢懂。陈琦道。
    他从胸前衣衫里抽出一只信封,指尖抚了抚,小心翼翼递到姜吟玉手里。
    此信是兰昭仪亲手所写。
    姜吟玉顺着看过去,那份信封泛黄,上面的字模糊到几乎看不清楚。
    姜吟玉接过的一刹那,心莫名滞了一下,像是被一股柔软的情绪填补了心房。
    她不明白这份情绪从何而来,放缓手上动作,小心打开信封。
    宣启六年冬,一月十五,吾于行宫诞下一女,取名吟玉,有纤云逐月,月采如玉之意。
    姜吟玉眉心微微拢起。
    陈琦察觉到她神色变化,问:怎么了?
    姜吟玉抬起眼:我明明是春二月生的,为何这封信上称是一月?此信当真是我母妃所写,你莫要诓我。
    陈琦目光落在信上,道:信上没有写错,公主确实是冬末生的啊。
    陈琦与她解释,笑道:错的不是信。当初兰昭仪被陛下强夺带入宫时,已经怀了一两个月的身孕,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儿,便想尽办法隐瞒真实的月份。
    姜吟玉看着他,眸色微动。
    只可惜兰昭仪胎像不稳,最后还是早产了一个月。所以在外人眼里,公主您诞下来的日子太早了,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陈琦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姜吟玉听着不太舒服,道:我没听人这般说过。
    那是因为改过生辰。皇帝相信公主是亲生的,因为公主确实极其孱弱,几次从鬼门关走过,有早产儿早逝的迹象。皇帝又疼爱兰昭仪,知晓后宫嫔妃多,担忧此事传出去,会落人口实,便在人的撺掇下,将您的出生月份稍微往后挪了一个月,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兰昭仪生您的时候,是在长安外的行宫里,知道的人不多。
    陈琦侧过身子:所以公主不是二月生人,而是一月生。
    见姜吟玉不信,陈琦道:那公主去问问太子殿下好了,他应当是有印象的。
    陈琦今日来,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便慢慢退出去。
    人走后,姜吟玉盯着手上那份信,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信上的落款处,是河西兰家的家印。
    姜吟玉认得这个,是因为外祖给她写过几封信里有。
    兰家人只有在重要密信上,才会用这样标记。
    姜吟玉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姜曜回来,都没有发现。
    男子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怎么立在这里?
    姜吟玉回神,赶忙将信件收起。
    姜曜道:进殿吧。
    男子走在前头,身形如鹤影,身影罩在姜吟玉身上。
    只听他道:这段时间起,东宫会陆续有官员进出,你要多加小心。
    姜吟玉明白道:我会好好藏在东宫,不让人发现。
    她看着姜曜立在书案边,脑海中浮起陈琦的话,靠近一步,问道:哥哥,我是春日生的还是冬日生的?
    一月和二月,只差一个月,就是冬日和春日的区别。
    姜曜侧过脸,窗外明媚的光亮照进来一束,落在他浓密的长睫上,轻声:怎么问这个?
    姜吟玉回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好奇。
    姜曜知道陈琦午后来过东宫,此刻听她这般问,就猜到陈琦与她说了什么。
    关于姜吟玉出生的月份,姜曜记得极其清楚。
    宣启六年,冬日最后一场浓雪飘洒,温泉行宫里,皇帝将姜曜喊至身前。
    那是姜曜第一次看见姜吟玉,窗外雪光映着红梅的清光照进来,浮动在他二人的周身,姜曜立在摇篮边,看着襁褓里的婴儿。
    皇帝让他伸手去抱姜吟玉,姜曜照做。
    皇帝笑着问:曜儿会一辈子都好好待你的十四妹吗?
    姜曜与她长久地对视,女婴一双澄澈的眼睛异常明亮,安静极了,也不闹腾,他心里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转过脸,朝皇帝笑着点点头。
    后来,皇帝又随口叮嘱:你以后可得记得,你十四妹的生辰要是二月,不是一月。
    姜曜问为何,皇帝道人言可畏,恐怕有人会拿十四妹早产,血统不纯说事。
    思绪回到现下,姜曜从听到这个问题,便知道陈琦背后与姜吟玉说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哥哥?少女的声线轻盈柔曼,唤着他。
    姜吟玉见姜曜久久不回答,似乎在沉思,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她目光落在他唇瓣之上,等着从里面吐出的话语。
    她觉得皇兄不会骗自己。
    这一刻,她心里浮起了一个答案。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奶娘,似乎时常把她的生辰记错,记成一月。
    她以为奶娘是年纪大了,每每和奶娘说,奶娘只是摇摇头,依旧给姜吟玉塞她自己做的生辰护身符。
    奶娘是母妃留下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宫人,姜吟玉知晓所有关于母妃的过往,都出自她口中。
    姜吟玉猜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慌乱。
    所以她的生辰是冬日吗?
    她等着姜曜回答,可没想姜曜说的是:春日。
    仿若重重的一击敲在心上,姜吟玉心都散开了,她喃喃重复:春日?
    姜曜侧过身道:春日,二月十五日,那一日春光极好。
    姜吟玉仰起头,目中波光流转:你没骗我吗?
    姜曜微低头道:陈琦又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回来这样问?
    姜吟玉要解释,姜曜的声音先一步道。
    此前就与你说过,好好待在东宫,不要轻易见外人,为什么不听话?
    语气有些重了,姜吟玉听着,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
    姜吟玉问:我真是二月所出?哥哥你有没有骗我?
    二人之间气氛渐渐凝住,姜曜问:你是不是还打算与陈琦见面?
    姜吟玉没出声。陈琦临走前,还表示会带更多兰昭仪信来给她看,姜吟玉没有拒绝。
    姜曜听不到她回应,就知道猜中了她的心思,声音略冷:东宫会加强侍卫,不会再让陈琦进来,你莫要再见他。
    姜吟玉却听得有些窒息:哥哥,为什么?
    姜曜没有再管她,径自离开。
    一直到傍晚,二人没再说一句话。
    以至于用晚膳时,吴怀和曹公公都发现了二人之间的不对劲。
    姜曜这边气场极其低,姜吟玉则魂不守舍,一顿下来,饭都没吃几口,借口身子不适,便提前离开,走回到了自己的配殿。
    吴怀与曹公公面面相觑,也不知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吴怀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难道是因为白日魏家女郎来了东宫,公主见了不高兴了?
    却说这魏家女郎,那夜在宫宴上,给太子斟酒,第二日又被皇后召见入宫。如今外头已经有她要成为太子妃的风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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