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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金钱绿萼,晗欢道,这种花多种于南方,这一株乃是小人花重金从南方移栽过来的。正巧小人已托人去南方复购了一些,不日便回了,殿下要是喜欢,小人到时送您几株。这花极易栽种,有光便能活。
    明珩有些心动,若是在自己的宫里种上几株定然不错,便厚着脸皮讨要了几株。
    欣赏完梅林,明珩跟着晗欢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突地听到一声虎啸。明珩顿步,侧耳细细聆听了一会儿,问身旁的青年:刚刚是老虎?
    正是。晗欢道,虎园就在前面,殿下可要去看看?
    明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老虎,心思一动,答应了,边往虎园走边跟身旁的青年攀谈,虎乃百兽之王,凶残万分,你怎会养此等凶兽?
    晗欢微微一笑,颇为无奈道:小人养虎实则偶然。小人幼时跟随父兄去林中打猎,偶遇两母虎死斗,后来两只母虎同归于尽,只留下一只虎崽。那虎崽刚出生不久,还很小,把它留在林中必死无疑,我于心不忍便把它抱回家了。本想养到待它大了便放虎归山,但没想到养着养着便养出了感情,我不舍得,它也不愿走,索性就一直养着了。
    这么说,这虎崽自小养在人堆里了?明珩好奇问,我听说这野兽沾过人气就没了危险,你这虎崽伤人吗?
    晗欢道:我本想将它养大就放归林中,又担心养久了把它本性都养丢,因此刻意保留了它的野性,平时除了自己和一两个负责饲养的下人并不让他接触其他人,也不强行限制他的活动,虽说养到至今并未伤过人,但牙齿还锋利着,待会儿殿下可务必跟紧我,切莫妄自行动。
    明珩一听那凶兽还有危险性立即面色严肃得点点头,紧跟其后,又觉得不保险,不动声色得往那人身边靠了靠。
    走在前面的青年垂眸望了眼时而蹭到自己的天青色衣摆,在明珩看不到的角度缓缓提起了嘴角。
    踏过一道拱门,眼前的景像从檐角高墙变成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那便是虎园。虎园占地足有大户人家的一个厢房大小,四周一圈精铁围城的封闭围栏,估计是为了防止凶兽溜出笼子伤人。笼子里面放置了假山和一个小水潭还有一些小物件似乎是老虎的玩具,如今天寒地冻,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足可见主人对它的重视。
    明珩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对着他们趴在白色地毯上打盹的老虎。油光厚实的皮毛,粗壮有力的尾巴,以及健硕雄伟的身躯,无一不在昭示着百兽之王的威严。
    明珩有些惧怕却又很感兴趣,对于那个比他还要雄壮许多的庞然大物住不住的好奇,一顺不顺得盯着那背影看。
    身旁的白衣青年悄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抬起右手,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清亮悠长的哨声刚一响起,笼中正在打盹的巨虎一骨碌爬了起来,扭过巨大的脑袋看了一眼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巨大的毛脑袋使劲往栏杆间隙挤,把脸都挤变形了也不介意,又伸出爪子在空中扒拉着空气。
    明珩看得眼都直了,原本还威风凛凛的老虎此刻就像是一只猫崽,尾巴摇得欢快,软绵绵的,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晗欢安抚地摸了摸那巨大的毛脑袋,对明珩解释道:这虎崽自小就黏我,见到我就撒娇。
    只黏你一个人吗?明珩小心翼翼地走到晗欢身后,想近距离观察一番。
    那老虎一边欢快舔主人细嫩美味的手,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身后的明珩,目光有些凶,似乎在观察他是否具有危险性。
    被百兽之王盯着,明珩本能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想摸一摸,正想问问可不可以,就听身前的人说:这虎崽只黏我一个,旁人别说摸他一下,就是走近他两丈以内就呲牙。
    两丈?明珩比量一下自己此时离虎的距离,好像已经是两丈以内了,可那虎崽还是安安静静的,既没呲牙也没吼他。
    这是不是说明这虎崽还挺喜欢自己的?明珩沾沾自喜,想伸手摸一摸的念头也又一次冒了头,他试探着问:我能摸一摸吗?
    晗欢扭头看他:殿下想摸吗?
    明珩点头。
    一旁的饲养人员赶忙阻止:公子,万万不可!这虎崽只肯让我家主人碰,其他人一碰他就炸毛,特别是不认识的人,凶起来会直接咬人的!之前有个飞贼误闯了虎园,结果就被咬掉了一条手臂,我家主人还赔了不少钱呢!
    饲养人员语重心长地劝了半天,结果抬头一看,明珩压根没听他的话,早已上手摸了。
    更神奇的是,那只从来只肯让他家主人碰的凶兽此刻正乖乖的仰着脑袋任由一个陌生人挠下巴,非但没有炸毛,反倒欢快地摇起了尾巴,粗硬的胡须微微抖动,表□□仙欲死
    第8章
    原本生人勿近的凶兽却在明珩面前没有发怒,甚至还翻出了柔软的肚皮,这让众人都很是惊奇。那位饲养仆人更是大受震惊,看着亲亲密密蹭明珩手掌心的虎子,颇为受伤地小声嘟哝:奇了怪了,这虎子怎么转性了?
    明珩自己也挺诧异的,轻抚着虎头对晗欢说:这虎子不怕我!
    晗欢并无意外,淡淡一笑,从一旁的框里拿出一块大骨头,问:殿下可要试试喂食?
    明珩有些心动,但那尖利粗壮的虎牙又让他有些犹豫。晗欢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顾虑,轻声安抚:殿下无需担心,虎子既然肯让你摸就表示接纳了你,不会伤害你的。
    明珩这才接过了骨头,走向虎子。他刚走了两步,身后便有脚步声跟随。他脚步一顿,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我陪着殿下。晗欢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声音轻软如春风。
    明珩心旌一动,熟悉的感觉更甚了,不禁多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试探着问:今日之前我们可曾见过面?
    晗欢眼眸微垂,淡声回道:殿下身份尊贵,哪是我等草民能轻易见到的。
    真的没见过吗?那缘何你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珩挠头,但没困扰多久又释然了,大概这就是一见如故吧,今日我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晗欢的语气依然透露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之态。明珩觉得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挺奇怪的,虽然口口声声说的身份有别,礼数说话也都挑不出错儿,语气却并不谦卑,即便面对的是一国皇子也依然处变不惊,不卑不亢。总之他说的话和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大相径庭的,但明珩并不介意,甚至还挺喜欢这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
    喂完虎子,晗欢又带着明珩逛了逛其他的地方,最后准备去参观书房藏书的时候官则找来了,原来是贺泽玺府里有事要提前走,众人一看时辰也不早了,索性便散了场。
    官则找过来的时候,明珩正跟晗欢把酒言欢,心情舒畅不已,听好友提起贺泽玺还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下讶然。他明明是因为贺泽玺又一次翻脸不认账才负气离开的,还曾妄想着泽玺会追过来,在四下无人处哄哄自己,结果没想到和晗欢相谈太欢,竟然把泽玺全然忘到了脑后。明珩望着晗欢挂着浅笑的清秀面容,一刹那竟有些心虚,就好像是吃外食的丈夫被妻子抓了个正着似的。他也不敢多留,忙不迭辞别了晗欢就跟官则离开了。
    晗欢送他们出了门,临行前对明珩说:金钱绿萼的花种三日后就能到京都,殿下记得叫人来取。
    一定一定,明珩站在门口,迟迟未上马车,心里还挺不舍离开的,磨磨蹭蹭走到马车前又忍不住回头问,我还能再来吗?
    晗欢点点头,嘴角轻佻:晗欢随时恭候殿下。
    明珩得到保证这才高兴了些,钻进了马车。
    马蹄踢踏着离开了景和园。晗欢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府。
    公子。有小厮跟了上来,是贺泽玺的贴身小厮小留。
    你家少爷呢?晗欢问。
    在房里休息呢,方才少爷喝了些酒。小留垂着头恭敬回答。
    晗欢闻言脚尖一转,往后院走去,语气有些不悦:他大病初愈喝什么酒,你怎么也不拦着写。
    小留苦着脸:少爷行酒令输了,说是愿赌服输,非得喝,官公子也曾想待少爷受罚,可被拒绝了。
    罢了。晗欢摇头轻叹一声,吩咐道,去煮些醒酒汤。
    是。小留领了命便一溜烟跑走了。
    晗欢独自去找贺泽玺,推开屋门,贺泽玺正合衣靠在床头读书。
    不是说休息吗?怎么又看起书来了?晗欢反手关上门走至床边,小留说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杯。贺泽玺微冷的面庞柔软了几分,拉着弟弟坐下,问,六皇子他们呢?
    走了。
    听说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贺晗欢面色平静,伸手帮着掖了掖被角:我是园子主人,自当要尽地主之谊。
    只是这样?贺泽玺歪着脑袋端详他的脸色,似乎想在这张冷静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晗欢抬了抬眼皮,轻笑道:不然还能有什么?我跟他素不相识,若不是看在他是安陵六皇子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他。
    素不相识?不见得吧。贺泽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书放在一边,伸手拉住了弟弟的手,耐心问,晗欢,你跟哥哥说实话,你跟六皇子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晗欢继续装傻。
    贺泽玺也不逼他,自顾自开始缓缓分析了起来:其实我跟六皇子交集不多,除了在朝堂上,私下里鲜少有见面的机会,仅有的几次也是官则从中牵线,即便这样也很少说话。可是这些时日来,他一反常态,不仅时常独自往国公府跑,还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对我的态度也是十分怪异。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你假扮我在面上活动,我思来想去,大概是你借着我的名义和六皇子发生了些什么才会使得六皇子对我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贺晗欢摸了摸鼻子,心知以他大哥的聪慧程度迟早会觉察到什么,因此也没太意外。
    弟弟一反常态的沉默让贺泽玺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又细细思量了一番突然问:宫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留说你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精神很差的样子,回来就倒头睡了一整天。你自小野惯了,夜不归宿是常态,当时我也就没太在意
    晗欢深深叹了口气: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贺泽玺闻言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急声问: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晗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今后注意着些四皇子。
    贺泽玺愣了愣,明明是在谈论六皇子的却突然拐到了四皇子身上,这让他疑惑不已:四皇子怎么了?
    贺晗欢抬起头,定定看着兄长,语出惊人:四皇子觊觎你很久了。
    贺泽玺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呆滞的表情,将那句短短的话反复琢磨了十几遍才艰难道,你说四、四皇子觊、觊
    觊觎你。晗欢看他说得艰难主动帮他补上了后面的两个字,又担心他不明白,又用更直白的语句解释了一遍,四皇子人面兽心,早就想占有你了。你以后绕着他走,自己小心点,别接受他给你的任何东西。
    贺泽玺余惊未了,呆呆地问:你如何知道?
    贺晗欢面露犹豫,他其实不太想让贺泽玺为自己担心,但是自己若是不说清楚又不能让他警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宫宴上,他给我喝了掺春欢散的酒。
    春欢散!贺泽玺惊呼,他给你喝春欢散?!
    贺晗欢将他按回床上,安抚道: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弟被喂了春、药?
    贺泽玺这才放轻了音量,焦急问,后来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贺晗欢不答反问: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没被占便宜?
    贺泽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若是真被欺负了还不早就把四皇子宰了喂虎?
    贺晗欢低头轻笑:还是你了解我。说完又懊悔道,春欢散不算特别高端的药,放在平时我定能感知出来,只是那日也怪我太掉以轻心,万万没想到平时人模狗样的四皇子竟对你抱着这种龌龊的心思。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都想不到那天被他药倒的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贺泽玺,所以我趁他的宫人去门口通知小厮的时候一个手刀解决了他,然后就逃了。
    你逃哪儿去了?贺泽玺脸色愈发凝重,据我所知,春欢散无药可解,必须要找人你又中了药根本不可能离开皇宫,你不会是
    贺晗欢挠了挠脸,声音有些小:我跑到重华宫了。
    重华宫!贺泽玺这一次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高,言语还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贺晗欢不自在地偏过了脸,耳朵根还微微有些红。
    贺晗欢由于长在草原上,骨子里又留着一半游牧民族的血,性情随放,大大咧咧,这么多年来贺泽玺从来没见过弟弟脸红。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眼前一黑,颓然跌回了床头:你和六皇子你们
    贺泽玺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第9章
    阿、阿嚏!马车里,明珩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吓得车内车外的人都一个激灵。
    官则一看情况不对早早打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避免了飞溅的唾沫。待他打完了才收起扇,嫌弃道:堂堂六皇子,成何体统。
    明珩觉得委屈:鼻子发痒,我也忍不住啊。
    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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