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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尊重生为废柴——久而思归(48)

    江歇将铁剑递给谢灵均,说道:这把剑,无名,你如愿意可为它取名。谢长怀,青阳阁曾经的剑尊,这便是他的本命剑。
    谢灵均低头,久久凝视江歇手中的剑,神色晦暗难辨。
    江歇并不着急,也不怕谢灵均会拒绝。
    只有不识货的人,才会认为这把剑当真平平无奇;大巧不工,这把剑恰恰是奇巧到极致,返璞归真,因此看起来古拙无华。
    谢灵均静止,只因为这是他生父的本命剑。前世,凡是有关谢长怀的话题,众人都讳莫如深。而此世,谢灵均不仅听到了生父相关的事,还来到了他的居所,得到了他的本命剑。
    子承父剑。
    这对于谢灵均而言,意义非凡。他从未见过亲人,可他却能得到与剑修本人同等重要的东西剑修的本命剑。
    难怪师尊此前嘱咐将它视作自己的生命。
    谢灵均既然知道这剑的来由,不消江歇再说,自己也绝对珍视万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弟子谢灵均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发现语言实在太过多余。这种情况下,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因为无论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全无必要。
    谢灵均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江歇垂眸俯视谢灵均,看着这自己亲手捏出的造物,看着与自己大徒弟同名同姓,生得如此相近的人,心中百般滋味混杂。他将剑递予谢灵均,也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他此前已经说得够多。
    谢灵均接过剑,缓缓起身。
    冰冷的剑鞘,冰冷的剑。可正是这没有丝毫温度的剑,却让谢灵均心潮起伏,心中激荡不已。
    谢灵均一直致力于人剑合一,他从前以为,只有把自己也变成一把剑,才能抵达这至高无上的境界。可近来,他体会到了爱、恨,体会到了心被高高悬放,以及重重落地的过程。他忽地发现,人剑合一,可以是将剑化成人。
    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剑。这是确切无疑的。
    剑是冷的,而人可以是热的。如果人随剑,人也会变冷;倘若是剑随人,那剑也会沾染温度么?
    谢灵均终于发现了一件事这一世,他不单单在重新习剑,更是在学习如何做人。做一个有情感的人。
    师尊谢灵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弟子愚拙,想请教一个问题。
    江歇凝视谢灵均,微微颔首。
    谢灵均问:剑应多情,还是无情?
    江歇还以为谢灵均要问什么,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不由得失笑,回道:多情。
    谢灵均心中一沉,又问:时刻念诵清心诀,剑能多情吗?
    江歇道:不能。
    于是谢灵均也笑了:弟子明白了。
    心中炽情太盛,容易入魔。江歇神色平静,如非体质特殊,实在必要,常人不须时刻念诵清心诀。
    谢灵均:那何人才须时刻念诵清心诀?
    江歇开始皱眉,或是忧虑过甚,他的眉间有一条深堑。配合着斑斑白发,老态尽显。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灵均低垂双眸,似笑非笑。
    他自懂事起,就被江歇教导出剑、挥剑、归剑,时刻念诵清心诀,而现在,江歇却同他说,这不是必须的。
    那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江歇对他并非真心,而是虚情假意。其二,谢灵均前世体质特殊,不得不这么做。
    原先的身体有所残损,他最是清楚。他也是今生阴差阳错之下,才得知自己的神魂被阵法割去一角,神魂不全,无法飞升。也就是说,无论是躯壳,还是神魂,他都是残疾的。
    江歇沉默片刻,解释道:灵魔同体的人,必须时刻默念清心诀,以压制体内的魔性。
    谢灵均心神念转,便想到了那株蚀心魔蛊,想到那两粒天灵珠和两粒天魔晶。
    江歇叹了一口气,一挥衣袖。周围的长剑纷纷退却,多出一片空地来。
    坐。江歇说完,自己先盘腿坐下。
    谢灵均看了沈正泽一眼,两人相继坐下。
    青阳阁收徒制度十分严苛,江歇并没有立即解释一切,而是从最初开始讲起,旭日大比,三年一次,是为考校。大比中脱颖而出的凡人,大多被收为杂役,而后三年升为外门弟子。再三年,资质突出的,可晋升为内门弟子
    谢灵均不知江歇为何说到这些,只认真地倾听着,默不作声。
    江歇道:从内门弟子,再拜师被收为亲传弟子,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并未真有师父教导。而在我亲自教授你们之前,你们还应在青崖书院学习三年。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下,停得有些突兀。
    谢灵均不禁望向江歇的白发,心想:这来不及指的又是什么?
    谢灵均心中清楚,江歇既因心魔誓而致使境界停滞不前,那万岁之前必然陨落。可仍应有千载岁月,这句已经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是已经?
    江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接着说:我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留给你们。而以你们现在的情况,同你们谈论大道,实在有些过早。
    谢灵均与沈正泽对视一眼,却不知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
    而谢灵均心中想的简简单单他与沈正泽的神魂都已太上境大圆满,此刻同他谈论大道,正是时候。
    而方才论及剑之多情与无情,论及灵与魔,也为时尚早。
    谢灵均依旧不语。
    江歇说着说着,洒脱一笑,摇了摇头:罢了。有些东西是需要体悟的,你们虽然不懂,可我难道就不要说了吗?我如今告知你们,你们用余生去体会,等到了我这年纪,经历我所经历过的苦难,或许就能懂得一二了。
    我知苦难。谢灵均心想。可他又觉得,自己历经的苦难,与江歇所历经的,不可同日而语。
    谢灵均向来认为,最高的轻蔑是无言,懒得施舍一个眼神。
    他无论是入魔被追杀,为了刘少卿而甘愿自损,抑或是最后被杀。这些在常人眼中痛苦异常的仇恨,他都能等闲视之,最后在短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放下。
    可江歇显然有自己的执念,有无法释怀的苦难。
    谢灵均心想,如果他对什么事情耿耿于怀,那肯定与沈正泽相关。想到这里,他颇有些恍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沈正泽见到谢灵均皱眉,只觉得对方与大师兄越来越像,越来越难以区分。他一见谢灵均露出这神情,就想要伸手替对方将眉头抚平。
    江歇不知自己两位徒弟的想法,自顾自道:在与你们谈论形而上的大道之前,有四样东西,你们应当知晓。
    谢灵均终于开口:道则、道律、道心、道境。
    江歇有些讶异,微微一笑,回道:不错。这些应该在青崖书院学习三年后,你们才会知道。你能提出这四点,可以说是有心了。
    谢灵均:
    沈正泽闻言,再次看向谢灵均,若有所思。他前世被江歇放养,在青崖书院习得这些理论后,还是由大师兄一一点拨后才通彻的。
    江歇在阐述道境之前,先问:当日常相思来青阳阁,他自陈的一番话,你们谁还记得?
    沈正泽过目不忘,常相思说过的话,自然也过耳不望,当即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当日,常相思说:
    我三百岁筑基,五百岁坚定道心,以箜篌为友,因此入有我境。一千五岁阅览人间百态,三千岁通晓万象,五千岁才达到物我皆忘的境界。
    九千多岁,我大限将至。那时,我恍然大悟,人终有一死。怀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不再急于修炼,而是在最后的时日,与箜篌相伴,整日弹琴。
    自此以后,又过了三千五百年。我没有死,我活了下来,也顺利突破了太上境。时至今日,我已活了一万三千五百岁。
    江歇点了点头,对沈正泽的聪颖很是满意,继续说:他提到的是道境。道境有五,有我、阅世、万象、无我、太上。有我指的是以我观物,所见所思皆发自于我。我且问你们,你们见到春风、夏荷、秋叶、冬雪等等,你们心中是何感想?
    谢灵均又与沈正泽相视,沈正泽点了点头,谢灵均便开口:无所感想。
    江歇再次失笑:这样吗?你如今难道不是阅世境初期吗?
    是。谢灵均道。
    江歇叹了一口气:难。难的是什么,他又不说了。
    阅世境在有我境之后,江歇神色淡淡,你既然已是阅世境初期,照理说应当能够体悟有我的境界。可你却没有。你是修为境界到了,但道心不及。
    谢灵均怔住。
    江歇问沈正泽:你呢?
    沈正泽回道:春风和暖,夏荷清雅,秋叶落寞,冬雪高洁。一年四季,弟子都想与知己共渡。他都想与大师兄共渡。
    是了。江歇点头,谁告诉你春风是和暖的,夏荷是清雅的,秋叶是落寞的,冬雪是高洁的?
    沈正泽抿唇,而后轻声道:弟子自觉。
    江歇笑道:大道无情,太上不仁,此谓至情至仁。有两句话,你们日后势必会经历。第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第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现在,你们还不用揣度这两句话。你们只需要知道,大道无情,人却多情。春风、夏荷、秋叶、冬雪,自然干干净净,与人何干?哪里来的和暖、清雅、落寞、高洁,都是人们将自己的情感加诸万物罢了。
    谢灵均如梦方醒。他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他从最初,就知道万物竞生,人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种,知道东夏秋冬四时变易,知道梅兰竹菊并不高洁,知道一切的一切,却并不知道人是多情的。
    以我观物,物皆著我之色彩。
    谢灵均此前不知,不过是因为他无情罢了。他的人既然无情,挥出的剑自然也是无情的。他之所以如此无情,是因为他时刻默念清心诀。而江歇说,不必默念清心诀。
    谢灵均心想:难道我从前,竟然是灵魔同体?
    作者有话要说:江歇这个男人,真是浑身插满flag,我怜爱他了。对于在开头把他写得那么菜,我感到非常抱歉。写到现在,这个男人真的打动我了。
    第66章 入魔前兆
    师徒三人,坐而论道,一下午的时间,倏忽而逝。
    到了傍晚,江歇起身,道:我约了季烟然和李别,不能再接着与你们交谈。初阳峰魔蛊一事,必须彻查到底。你们去三楼歇下,等我调查清楚,自会来寻你们,接着与你们论道。
    说完,也不等谢灵均和沈正泽开口,自己翩然离去。
    谢灵均与沈正泽二人,前世住在青阳阁中,但从未进入过十二楼。今日他们不仅进入其中,还能够住在这里,这让他们心生好奇。
    谢灵均看了沈正泽一眼,发现对方也正望向自己,心中一暖,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谢灵均一笑之下,好似将整间剑室点亮,再明艳没有。
    沈正泽看着,觉得谢灵均只要肯对他笑上一笑,他就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做任何事情,无怨无尤。
    想去看看吗?谢灵均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上,这座阁楼共有十三层。二楼全是剑室,三楼想来是歇息之处。剩下的地方,你不想去看看吗?
    这是谢长怀曾经的居处,江歇因怀念师弟,直接封楼,不让他人进入其中。如今谢灵均得到了探寻自己生父的机会,自然想去一探究竟。
    而且,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一切谜题的答案,会在这栋阁楼中掀开一角。
    沈正泽方才会看谢灵均,也是想要问询对方,只是被对方的笑容晃神,这才没有率先开口。既然谢灵均邀请,他又怎会拒绝。
    好。沈正泽答应道。
    谢灵均在对方出声之前,已经起身,看对方依旧端坐,于是伸出右手,问:要搭把手吗?
    沈正泽又是一怔。在他发呆的过程中,耳朵上的魔纹再次攀升,一朵玄赤的花朵绽放在他的耳垂之上。
    谢灵均俯身,用右手指尖轻轻拨动沈正泽的耳垂,末了,停在缚魔锁上。指尖触及到的地方,皆是滚烫的温度,烧得他的指尖一阵阵灼痛。
    你有什么感觉吗?谢灵均问。他心想,他的指尖都几乎要被烫伤,对方被缚魔锁的限制,受到的疼痛又该几倍于他?
    沈正泽却微微一笑,平静地问:什么感觉?我难道应该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我自然无所感。
    谢灵均心中滋味百般,睫毛一颤,指尖便离开沈正泽的右耳,收了回来。
    他心想:骗子。
    谢灵均诧异于沈正泽的坚韧与平静,一看到对方清爽的笑颜,便忍不住想要去怜惜对方。可他也知道,沈正泽装得若无其事,恰恰是不想要别人同情怜悯。
    谢灵均只好深吸一口气,垂眸道:无事。我们去看看吧。
    沈正泽又笑着说:你方才想要拉我起来吗?
    嗯。谢灵均轻声应道。
    沈正泽直勾勾地盯着谢灵均好一阵子,而后柔声问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谢灵均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只是说:什么事?
    答应我,沈正泽徐徐道,以后不要再问我,我究竟把你当成谁。你就是你,你叫谢灵均。在旭日大比上拔得头筹的是你;常相思来时,阻止我一时冲动的是人你是;我神魂碎裂,帮我融合的人的是你;御剑载我的人是你;在季烟然面前,出言维护我的还是你
    我总以为,一个人叫什么,生得如何,都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一个人是由他的言行举止所组成的。你就是你,我识得你,是因为你做了那些事。
    所以,别再问我,我把你当成谁了。我只把你当成你自己。
    骗子。谢灵均心道,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发现沈正泽在说谎了。
    但沈正泽这样说,说得这么多、这么清楚、这么诚恳,谢灵均难道还能拆穿他,继续逼迫对方思考痛苦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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