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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尊重生为废柴——久而思归(47)

    青阳阁的弟子虽说有那么几个,脾气或许有些古怪,但显然不至于在她面前展露。更别提发生大事,自己还被诸位长老怀疑的。那样的弟子,在他们面前,都是小心翼翼,惟恐长老们降罚。
    无论季烟然怎样和蔼,怎样热情大方,但那几千年的威势不是假的。弟子们与她相处,时常为她的博学谨慎而感到敬佩,自然有了师徒的观念。
    可谢灵均和沈正泽不是。
    谢灵均本就长于江歇之手,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护法之职,后来又做到了长老。他从出生起,就万众瞩目,身为阁主的徒弟,身份又胜寻常弟子一筹。阁中众人又因为他父亲谢长怀之故,对他颇为照料关怀。等他职务高了起来,修为逐渐赶上,便与长老们平起平坐。
    谢灵均本就很少对长老们有崇敬之情,相处时也不卑不亢。他又是这般天才,只有别人敬佩他,时时提及他的份,哪有他受制于人的情况?
    谢灵均只对一人有师徒之情,愿意跪拜听服,那个人便是教养他成人的江歇。
    因此他心中大为光火,说出这种话来,甩了季烟然的面子,那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季烟然鲜少被这般冷落、冲撞,当即怒发冲冠,想要给谢灵均一个教训,让他知道长幼尊卑。但季烟然到底能忍,自己受了气,一想到谢灵均是江歇的弟子,就又将气兀自咽了下去。
    她只是很平静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也没有要强迫的意思。你不必把我假设得那样差,特地说些冷言冷
    谢灵均不客气地打断:我什么都没有假设,我只是觉得够了。沈正泽心魔入魂,如今又被捆仙绳、缚魔锁双双限制,你们到底有什么好怀疑的?他一旦有什么不利于青阳阁的举动,你们只消动用缚魔锁,便能将他斩杀。别再逼他了。
    季烟然怒极反笑:我怎么逼人了?如今青阳阁发生了重大事故,你们两个牵连其中,我作为长老,就连问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谢灵均淡淡道:那或许,我们也有沉默的资格。
    沈正泽听到谢灵均为他辩护,不惜顶撞季烟然,心中涌过一阵暖流,面上的花纹也缓缓消减,重新爬回了缚魔锁之中。
    刘少卿跪伏在地,心中不住地暗笑。他笑沈正泽露出马脚,被诸位长老怀疑质问,而自己得以脱困;又笑谢灵均不会审时度势,也不会装样子伏低做小,反而顶撞季烟然,火上浇油。
    想着想着,他心中好一阵酸涩。
    如果大师兄还在,他又怎么会被这样欺负?大师兄虽然常常教训他,可那也是为他好,他现在终于想通这一点。而且,大师兄会保护他,就像谢灵均庇护沈正泽一般。
    谢灵均
    刘少卿心中不住地默念这个名字,怎么偏偏是谢灵均,怎么偏偏生得这般相像。念到最后,他止不住对沈正泽的嫉妒与仇恨,也开始止不住想要让谢灵均多看他一眼。
    又是好一阵静默。
    又是谢灵均打破沉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带沈正泽离去了。明日我们自会前往青阳阁,让师尊领我们去灵音寺,恳请高僧为沈正泽洗魂。说罢,牵起沈正泽的手,就要离开。
    且慢。贺知舟喝道。他直接一拍佩剑,长剑出鞘,转瞬停在门前,拦住两人的去路。
    贺知舟是无我境的大能,谢灵均与沈正泽同他差了两个境界,怎么能够匹敌,只好停了下来。
    贺知舟缓缓道:你们哪都别去,就在这里等着。阁主一旦招待完北冥派的掌门,自然会过来与我们会合。届时,他愿意相信你们,我们也没有任何怨言,绝对跟着相信你们。可现在,我们四个长老面前,还容不得你放肆。
    谢灵均与沈正泽都没有继续动作,没有前行,也没有转身后退,只是注视着面前的那一把长剑。
    刘少卿就此跪了半天一夜。
    江歇在第二日中午才赶到医馆,也不知他同北冥派的掌门聊了什么,要耗费这许久的时光,而对青阳阁发生的大事放在一旁。
    江歇一进门,先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跪倒在地的刘少卿。
    他皱眉问道:他跪了多久?谁让他跪的?
    贺知舟这才收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自己要跪的。却不说跪了多久,也不说刘少卿迫于郑思难的威严。
    江歇本就因为谢灵均护着刘少卿,看刘少卿不顺眼有段时日了,这才更加不悦,语气漠然道:青阳阁弟子,不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师长,不是深深自省,何用跪地求人?
    刘少卿闻言,心中一动,忽地哭了出来。
    他此前哭,或多或少有些作态,讨人可怜,让自己少被责难些。可这次哭,竟然发自真心。
    大师兄昏睡离去,他因着想要救助大师兄,而救助大师兄,又免不得要发愤图强,勤学上进。于是多多少少有些醒悟,明白大师兄平日里为何要训诫他自尊自强了。
    他素来好吃懒做,狐假虎威,没有追求,如若不是一直被看轻、被欺辱,也不至于自卑过度,仗势欺人。
    眼下他倒是阴差阳错,终于有了追求,那一贯空白的剑道也多了些东西,被灌注了倾慕、醒悟、奋进、自尊,以及再无顾忌的杀意。
    刘少卿听到江歇的训责,将往日大师兄教训他的话联系起来,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脉相承,这才会真心实意地落泪。
    他诚心哭了出来,发现真实的眼泪倒不愿叫人看见,于是赶紧抬手抹去泪珠。
    刘少卿磕了个响头,而后撑着地面,徐徐站了起来,望着江歇的眼睛,严正道:多谢阁主点拨,弟子刘少卿谨记在心。
    江歇却连再看刘少卿一眼的兴趣都无,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刘少卿的感谢。他更加在意自己两位弟子的安危,于是问季烟然:沈正泽状况如何?
    季烟然和李别来得晚,对于沈正泽的情况,知道的不如贺知舟多。她便给贺知舟使了个眼色。
    贺知舟见此,回道:沈正泽心魔入魂,百年内就会全然发作,恐回天乏力
    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显然是在等江歇的发话,视江歇的态度而定。他现在对沈正泽观感复杂,非一言能尽,索性将审判的任务交由给江歇,免得自己费心。
    江歇闻言,脸色忽变得十分哀戚,随后点了点头,说:我晓得了。对于心魔一事,我总归还有点对付的经验我会找时间带他去灵音寺洗魂。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明白过来,江歇即便到了这个时刻,也还想保住沈正泽。
    众所周知,心魔入体尚可经由得道高僧洗魂,祓除灾厄、妄念;可心魔一旦入魂,那便是惠善大师也无能为力。
    江歇当然知道这些,而他既然知道,却依旧想要去灵音寺尝试,看来是真的将沈正泽这个弟子放在心上了。
    季烟然却出声:阁主,初阳峰的那个洞天福地有古怪
    江歇打断道:我明白,里面应当有魔物,我会尽快同姜政去查清楚。
    季烟然终于将最后一丝也收起,沉声道:沈正泽说,里面的魔物是蚀心魔蛊。
    江歇依旧说了句我晓得,就没有更多的话了。
    季烟然见江歇这个态度,心中不免有些泄气,最后说了句:洞府内外的阵法繁复精妙,与青阳阁的护山阵法相连可沈正泽却能解开阵法,进入洞府之中。我问他如何得知破解之法,他又不肯说了。
    非但不愿说,那谢灵均还态度强硬,顶撞了她。
    可是这些委屈,季烟然在江歇面前只能吞下。她心思缜密,看江歇对沈正泽十分维护,就知道说了也没用,还平白无故给江歇增添烦恼,因此多的话一句都没讲。
    但她讲的话也足够多了,足够解读了。
    江歇仿佛没听懂弦外之音,还是淡淡道:我晓得了。
    季烟然只好笑了出来,说:阁主知道就好。
    江歇面容虽还是二十年华,可鬓边的白发却一日胜过一日。他此时看起来甚是疲倦,对着相处了几千年的同僚们,说:如果没有多余的事,我就带自己的弟子回青阳阁了。至于季烟然,还有李别,你们二人,在今晚来青阳阁正楼一趟。我有很重要的话,要与你们单独交代。
    季烟然听到这里,明白江歇不会将这件事等闲处之,于是长舒一口气,立即回道:好!
    江歇看着谢沈二人,示意他们随自己出去。
    师徒三人刚走出医馆,江歇却又停住脚步,同贺知舟说:你还是当往日一般,接着去上课。谢沈二人,我会单独教导贺长老知舟,劳烦你了。
    贺知舟心中一软,应道:不劳烦。
    江歇御剑的速度明显放慢,只为配合自己两位徒弟。
    谢灵均立于沈正泽身后,却没有将人搂紧,反而隔了一拳的距离,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江歇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问:谢灵均,你的剑呢?
    谢灵均回道:碎了。
    江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对于他们这种大能而言,虽没有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却也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把剑跟随余生。
    至于谢灵均,才刚到阅世境,就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碎了也是理所当然的。或者说,谢灵均那把破剑,用到现在才碎,这倒是值得惊讶的。
    碎了就碎了,江歇语气平和,等到了青阳阁,我送你一把利剑。这把剑,你想让它碎都办不到。我只希望,你得到了剑,能够小心爱护,将它视作自己的生命。
    弟子遵命。
    谢灵均前世有过三把剑。一把是初学的启蒙剑,一把是从悬剑堂里易剑而得,一把是自己的神魂锻造而成的魂剑。
    这三把剑中,只有初学的启蒙剑,是由江歇赠送的。而这把剑,虽然锋利,却绝未到达视若生命的程度。
    谢灵均听到江歇的话,知道师尊要赠送一把神剑,心中感念非常。
    他怀着崇敬的心情,看向江歇,只见对方鬓边斑白,竟然隐隐有些油尽灯枯的征兆。见此,他不禁心中大恸。
    为何重来一世,师尊却比前世衰败得更快?
    三人很快抵达穿越虹霓流云,抵达青阳阁。
    青阳阁中的阁楼,与医馆处布置有相似之处,都是十三座,但青阳阁的阁楼显然巍峨更胜,让医馆难以望其项背。
    阁楼以九宫八卦阵排列,余下四座位于四极,正楼位于正中。
    江歇这次却没有飞往正楼,而是去了十二楼。
    江歇驻足,抬头眺望高楼,喟叹般,说道:青阳阁中,阁主加上长老共八位,而阁楼有十三座。百年一考校,人员变更,只有一点是默认的。那就是这十二楼不容他人居住。说到这里,他望向谢灵均,你可知为何?
    谢灵均摇了摇头。
    江歇走上前去,推开了沉重的檀木门,轻声道:因为这曾是我师弟谢长怀的居处。
    谢灵均心中一动,谢长怀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他既然知道谢长怀是江歇的痛处,也知道别人避着他,不愿让他知道谢长怀的事,后来自己也就学着刻意不去关注了。
    可江歇此刻却主动提及,谢灵均免不了心跳更沉、更重。
    江歇领着他们,沿着古旧的木质阶梯,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踏了上去。
    走到三楼,江歇推开第一扇房门,说:这是师弟藏剑的地方。
    日光穿透窗棂,落在屋内。成千上万把剑,将偌大一间屋子装满。这里比起青崖书院的悬剑堂,也不会逊色太多。
    他很爱剑江歇走进屋内,声音明显低沉起来,在这一点上,他和我们又不一样。我们爱剑,只认定一把剑。他爱剑,认定一把剑,觉得自己的本命剑胜过其他千千万万把剑的同时,也十分爱惜每一把好剑。
    地上插满了长剑,三人进入时,都循着既定的路径,规避地上的这些利剑。这许许多多、琳琅满目的剑,有些只有剑身,有些加之剑柄,有些安静地躺在剑鞘中。
    这里共有一万五千六百八十一把剑。江歇微微俯身,从地上抽出一把,这把剑,名为长风,是他在九十二岁时用过的,他只用了十九天,就抛在悬剑堂中。后来他参悟万象,方才从悬剑堂中将剑取回,重新搁置在十二楼中。
    谢灵均心中苦涩与骄傲同时涌起,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父亲涌过的上万把剑,还更能触动他对剑的喜爱吗?
    江歇走了一段路,将手中的长风剑随手插在地上,又弯腰拾起另一把剑,说:这把剑,名为悟过。师弟十分崇敬玉清真人,玉清真人的剑名为悟过,他在九百六十二岁那年夏日,模仿玉清真人,将自己的剑也命名为悟过,寓意常思己过。
    江歇抬起剑来,用食指、中指轻轻抹过剑身,感怀道:师弟的本命剑,在他八千五百岁那年寻得。在此之前,他用过的许多剑中,这把悟过算是跟了他很长时间,足有三百六十六年。
    说完,江歇又将这把悟过剑甩入地面之中。
    谢灵均听到这里,明白江歇的意思了,江歇准备从谢长怀用过的剑中,为他寻得一把趁手的。
    谢灵均动容道:师尊,你很清楚这些剑
    江歇怔了片刻,缓缓点头:是。我在慰灵塔中,看着师弟的尸身,闲来无事便想想他生前的片段。久而久之,几千年的时光都牢牢印在我脑海中了。
    江歇对谢长怀的剑,如数家珍,丝毫不爽,这是何等的了解与珍视?
    罢了江歇脸上又现出十足的哀恸,语气愈发低沉,死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我本想永远封锁这栋楼,可往后万年、十万年一过,我们都老死,谁又记得青阳阁还有过一个谢长怀?与其让他的剑束之高阁,不若赠与你。
    江歇说到最后,几不可闻,说完,旋即伸手。
    但见万剑应和,金铁争鸣,满屋的长剑都似有灵一般,迫不及待的模样,想要飞往江歇手中。
    铅刀尚贵一割,何况利剑?
    万千长剑中,飞来一柄古朴无华的铁剑。铁剑尚未出鞘,比起其余争鸣的剑,这把看起来太过安静。
    江歇一把抽出铁剑,日光照耀在剑身上,仍旧看来平平无奇。可就是这样一把笨拙的铁剑,甫一出鞘,屋中其余万把长剑便静默了下来,不敢与其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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