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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89)

    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但真正的对上了之后,他才明白了永安王的难缠。如今尚且还不过半月,军中人心就已经松散了许多,甚至还有不少怨言,早不复出兵之时的斗志昂扬。而这一切都拜永安王所赐。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对手。
    见他还知道认错,殷啸之神色和缓许多,道:永安王用兵造诣,尚在我之上。不论是正面硬碰硬,还是迂回战术,我们能胜的概率都不大。
    北疆军勇猛,永安王用兵如神。
    明面上冀州与渭州两边的人数差距不大,但真打起来,方才知道其中差距。若是硬碰硬,他们的输面更大。
    那该如何?总不能不战而降。殷承梧皱起眉头,他的年纪比李凤歧大上一轮不止,更别说父亲,不论是他还是父亲出面讲和,殷家都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一旦认输人心就散了。
    如今之计,唯有以力破计。殷啸之沉声道:兵力相当,我们未必能赢。但若再多上十万兵马,以人数碾压,胜算便能大上许多。
    一力破十会,他就不信多出十万兵马来,还没有胜算。而且他们也不需要大败对方,只要逼得李凤歧再不敢轻易来犯就算达到了目的。
    父亲的意思是借陆州的兵马?殷承梧迟疑着道:可我们派去的人至今没有回信,漆典恐怕是早已生了异心。
    殷啸之却是笑起来:你以为我急匆匆赶来是为何?他抚着胡须一笑:陆州有回信了,漆典托人送了一封信回来,说答应出兵相助。但因陆州受雪灾影响甚大,军中亦缺衣少食,需要我们支援冬衣五万件,粮草二十石。
    他这是趁火打劫!殷承梧神色不虞:况且粮草就罢了,我们去哪儿寻这么多冬衣?
    倒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回信中亦说了,陆州情形确实不太好。殷啸之缓缓道:漆典虽曾是我心腹副将,但他性子耿直认死理,当初怕他不肯共同起事,坏了大事,我才将陆州撇了开。如今朝廷因着漆典与我的关系,对陆州多有忌惮。漆典约莫是撑不住了,也寒了心,只能投靠我们。
    漆典这回要的虽然多,但对殷家来说,也就是稍微肉痛一些,并不伤筋动骨。若是能以此说服漆典出兵,逼退永安王,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笔划算买卖。
    殷承梧一想也是,道:粮草可以给,但总要有个章程。若是粮草给了他畏畏缩缩却不出兵。我们也不能再讨回来。
    殷啸之亦有此担忧,便与他商议起详细章程来。
    最后决定又派一名亲信充当使者,带着密信与一批粮草暗中前往陆州。
    信中他们同意了漆典的要求,但以冬衣粮草数目太大难以筹集,且容易被渭州察觉为由,只送了小部分过去做定金,余下的大半,信中说明待逼退了永安王后,再补上。
    漆典见到冀州使者时已经过去了四日。
    验收了粮草之后,他感恩戴德地将使者迎进了刺史府,但转头进了书房,面色就沉下来:五千冬衣,三万石粮草。倒是比打发叫花子还要大方些。
    他一向知道中州冀州是嫡系,陆州比不上,也不想比。
    可谁知殷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削减陆州军费,若不是从前朝廷拨下来的粮饷都被殷家扣留近半,陆州也不至于差点挨不过寒冬。
    如今有求他了,也还是如此趾高气昂。
    他知道不论自己开价多少,以殷啸之的性子必定不会给足,所以才特意狮子大开口。他以为殷家不说给足,一半是要给的。毕竟如今冀州情况紧迫。
    哪知道殷家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拿这么点东西打发他。竟还没渭州送来的多。
    漆典心腹也觉得寒心,从前陆州一再忍耐,他都替刺史不值。好在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仰殷家鼻息了,便小声劝道:虽然少了些,但好歹是白给的。也能撑上一阵了。
    也是。漆典闭了闭眼,将一封密信交由心腹,道:殷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
    殷啸之坐镇中军,总算又挽回了些许士气。
    两军数次交锋,仍然是北疆胜多败少。
    然而殷啸之却半点不急,隔了几日收到陆州回信之后,便道:可以动手了。
    漆典回信,十万大军已经分批暗中赶赴瞿瞿山,在瞿瞿山设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殷啸之能将北疆军引到瞿瞿山去。两军合围,必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明日就拔营,假作不敌,退守瞿瞿山。
    瞿瞿山乃是冀州北面的一道山脉,与陆州相邻。因地形陡峭,易守难攻,殷啸之带兵退守,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次日,殷承梧亲自领兵出战。
    鏖战半日后,颓势渐显。而对面的北疆军却是越杀越勇,大有要将其一网打尽的气势。殷啸之见状不得不下令拔营,往瞿瞿山的方向退去。
    姜述看着往瞿瞿山落荒而逃的冀州军,瞠目结舌道:这演的倒挺像。
    要不是他们早就得了漆典的密信,恐怕真要以为殷氏父子被打怕了,要跑了。
    李凤歧看着冀州兵卒仓皇的身影,长刀一挥:追!
    一场追逐战自此开始。
    冀州军在前头逃,北疆军在后头追。殷承梧如同钓鱼一般,速度时快时慢,营造出一种力有不逮的颓势,好钓着李凤歧追在他们身后。
    他们的目的地乃是瞿瞿山的一处山谷。
    那山谷地方极宽阔,两面是绵延山岭,只有前后是通道。按照计划,他们引着北疆军进了山谷,将前路堵死,而漆典在后方突袭,堵死去路,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谷,殷承梧眼中划过狠意,下令加快了速度。
    冀州军加快速度进入山谷,追在后面的北疆军似乎有些犹豫,殷承梧正担忧李凤歧多疑,不会轻易追上来时,就见他身边的姜述带着半数人马追了进来。
    看着乌泱泱追兵,殷承梧啐了一口,口中隐约有些咸腥。
    罢了,今日就是杀不了李凤歧,能将半数人马围杀,也能叫他元气大伤。
    山谷里忽然响起夜枭的叫声,三短一长,是漆典与他们约定的暗号。殷承梧神色一喜,传令下去,就见军旗摆动,原本慌乱奔逃的冀州军全都停下来,整齐有序地摆开阵型。
    姜述神色一愣,接着大声道:怎么不跑了?年纪大了腿脚也不行了么?
    殷承梧哼了一声,扬声道:漆典,你还躲着做什么?!
    话落,就见两侧的山岭上、山谷后方,都冒出乌泱泱的兵卒来,火把的暖光之下,尖锐的箭头闪着寒光。
    殷承梧笑起来:我们自然是不用逃的他顿了一下,因为该逃的,是你们。
    他手一扬,恨声道:放箭,杀光他们。
    然而话落,那闪着寒光的箭头却半点没有动。殷承梧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后背汗毛竖了起来,他加重了声音,厉声喝道:漆典!
    然而并无人应他,反倒是地面传来明显的震动,后方的兵卒来报,声音颤抖:将、将军,我们被合围了,后面全是北疆军!
    殷啸之额头青筋暴起,已然明白自己是被摆了一道:漆典投了永安王!
    他们以为自己是设下圈套的猎人,殊不知,自己才是猎物。
    姜述双手抱怀,笑呵呵地说: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是不想死的,自己弃械投降。降者不杀!
    此话一出,冀州兵卒面面相觑,议论声顿起。
    殷承梧厉喝了数声,却挡不住已经溃散的军心。
    半晌之后,有人扔掉了武器,解下了盔甲。高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地走向北疆军。
    有一便有二,陆陆续续有冀州兵卒选择了投降,而姜述也果然如他所说,放开了一条道路,让这些归降的冀州兵卒离开山谷。
    两刻钟之后,山谷中人数少了一半。
    剩余的一半,则是在殷氏父子的高官厚禄的诱惑之下,选择了留下。
    姜述咧嘴一笑,打了个呼哨,霎时,箭如雨下。
    一阵慌乱过后,殷氏父子命兵卒立盾抵挡,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姜述见箭雨已经伤不到他们,一夹马腹,便当先带着人杀了上去。
    山谷之中,两军狭路相逢。
    前后退路尽数被封锁,被堵在山谷之中的冀州军只能选择死战。
    第119章 冲喜第119天 冀州城破
    这场仗从天黑打到天亮。
    冀州军伤亡大半, 余下的都被杀破了胆子,满身血污地弃械投降。殷氏父子独木难支,被生擒。
    战后, 陆州军留下来清理战场,看管战俘。而李凤歧则押着殷氏父子直奔冀州城。
    冀州城是殷氏的根本,守军亦是殷氏的嫡系军队, 李凤歧命人将殷氏父子压到城下,不过片刻, 冀州城门便大开。
    云容的都督府就设在冀州,李凤歧先直接带人去接管了都督府以及城内防卫,而姜述则带兵抄了殷府,府中家眷暂时关押在府中。
    城中百姓原本听说大都督被擒,冀州城破。生怕破城的兵卒烧杀掳掠, 殃及自家, 纷纷躲入了家中地窖, 惶惶不可终日,谁知大半日过去,外头却并未听见有什么动静。有人壮着胆子推窗查看, 发现除了街道变得冷清些,四处都是行色匆匆面带煞气的兵卒之外, 冀州城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新驻扎的军队, 没有杀人放火, 也没有抢劫辱女。
    惶惶不安的百姓们自地窖里钻出来,小心地跟左邻右舍探听消息,才知道这带军破城的乃是永安王,便纷纷松了一口气,没了惶恐心慌, 反而有些庆幸起来。
    北疆军是出了名的仁义,永安王虽然对待西煌如秋风扫落叶,从不手软留情,但对于北昭百姓却是十分维护。北疆军军纪严明,对兵卒欺辱百姓的惩罚极严苛,并不像有些军中常有军痞,喜欢仗着身份和武力欺辱平头百姓。
    百姓们不再惶恐,照旧过自己的日子。上头的权力更迭对他们的生活并未产生太多的影响。
    而殷氏旧部见大都督被擒,冀州军折损无数,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顽抗。冀州城的交接进行的格外顺利。
    李凤歧花了数日整顿好城内军务布防,紧接着便接到了中州的州长史的投诚书。
    中州冀州出自同源,冀州已经沦陷,中州也成了无头的苍蝇一般,州长史惶惶了数日后,终于下定决心递了投诚书。
    左右中州已跟着殷氏叛了,投靠永安王总比投靠朝廷来的好一些。
    李凤歧受了投诚书,当日便派姜述带兵去中州,接管中州事宜。
    姜述一走,城中事务无人分担,李凤歧便忙碌了起来。接连三四日未曾睡个好觉后,李凤歧便撂挑子不干了,他历来只管打仗,不喜管这些繁琐政务,就是当初辅佐李踪时,这些事情也是扔给其他大臣的。
    可是如今他手中无人可用,只能自己顶着。
    他将卷宗扔到一边,写信同叶云亭抱怨。先是大骂冀州官员惫懒,除了贪污索贿半点屁用没有,挑挑拣拣竟然找不出个能干活儿的人来。又说自己这些日子昼夜不休处理冀州事务,人都憔悴了许多云云。
    叶云亭收到信时,瞧着他花样百出的损人,就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笑完之后当真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带着季廉去了一趟外城。
    最近投奔渭州的流民越来越多,里头不乏有落了难的读书人,这些日子他接触了不少人,还提拔了几个品行好学识不错的年轻人。如今中州缺人,倒是可以让他们去顶一阵,若是差事办得好,就此留在中州当差也不错。
    *
    李凤歧写信过去,本是想叫叶云亭心疼一番自己,说不定还能同上回送粮草一般,突来冀州给他个惊喜。
    谁知王妃没等到,倒是等到了被送来冀州的几个年轻人。几人还带了叶云亭的口信,说是渭州外城刚建成,事务繁忙,王妃暂时不得空。
    希望落空,李凤歧看这些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板着脸生了会儿闷气后,到底惦记着一堆事还没人干,将人考察了一番后,直接就扔去干活了。
    虽然年岁轻了些,也还有稚嫩。但比那群尸位素餐的蛀虫好用多了。
    李凤歧总算是能腾出手来松口气,也不用再通宵达旦地看卷宗。
    这日他早早歇了,但上了床却又睡不着,惦记着远在渭州的人。
    自出兵之日,到如今接手冀州,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出门时尚且是一月下旬,如今却已经快要二月末了。
    这中间他与叶云亭只见了一面。
    他想了许久,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怀里忽然钻过来一具带着寒意的身体,两只冰凉的手也直往他胸口贴,李凤歧自睡梦中惊醒,将人按住,眼神阴沉,声音透着冷:谁?
    这些日子下头送美人讨好的他官员不少。多事殷氏旧部,想借此和他攀上些关系,他虽统统拒了,但不乏有不死心、变着法来引起他的注意的人。
    床上多了个人,他第一反应是竟有人不要命爬了他的床。
    手指一收,正要将人扔下床去,却在电光火石间顿住。
    眯起眼仔仔细细瞧着身下人,李凤歧收紧手指,力道却轻柔了许多,磨着后槽牙道:王妃可真是胆大包天。
    我冷。叶云亭弯着眼朝他笑,仰头在他下巴上讨好地亲了一下,轻声道:你先把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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