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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88)

    你们若是要打便一起上,别打了小的再来老的,老子还急着打完了回去喝酒呢,没工夫同你们歪缠。他中气足, 声如洪钟, 叫阵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的一清二楚:要是没胆量也成, 趁早叫殷啸之那老儿,素服除冠,从这里步行到渭州都督府, 亲自向我们王妃谢罪。
    殷承梧隔着老远听到这话,气得脑仁都疼, 策马走到阵前, 怒声道:大话说多了小心闪着舌头, 此战是胜是败还未可知!别到时候吃了败仗,又求着冀州讲和!
    你们听到没?姜述侧脸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表情浮夸地对身后的北疆军道:这姓殷的胆子不大,口气却不小。
    他身后的兵卒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姜述扬了扬长枪, 张狂道:永安王麾下,可还没吃过败仗,
    他长枪一指殷承梧,扬着头趾高气昂:等我们打下了冀州城,便将殷府改成猪圈,日后那后厨伙夫宰杀的牲畜,就从殷府挑如何?
    北疆战士十分配合,齐声应好,气势惊人。
    姜述气人的功夫了得,两军只打了个照面,就打了起来。
    第一战只是试探深浅,但姜述既然放了话,自然不会叫自己丢面子,首战就小捷,吃了冀州军两千人马。
    伤亡不算大,但足够叫殷承梧气得跳脚,也能打击冀州军士气。
    而与之相对,北疆军这边气势大增。
    鸣金收兵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两军各自收兵修整。
    此时李凤歧已经带着余下人马赶到,正在安营扎寨。他与将领们议完事,自中军帐中出来,眯眼被风刮得卷起的军旗,忽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他对随行的小将道:去交代后勤,叫他们去多宰些羊,多烧些羊肉汤犒赏将士们,嘱咐伙夫烧的香一些,再搬几锅子放在上风处。
    自从有了金矿铁矿之后,北疆军再没有缺衣少食的情形,将士们吃饱穿暖各个精神抖擞,战马也养的膘肥体壮。不过这刚打了一仗就要宰羊犒赏的好事却是极少有的。
    小将欢天喜地地应了,连忙去后厨传令。
    于是半个时辰后,北疆营地的方向,就传来了浓烈的香气。带着暖意的肉香被呼啸的北风裹挟而来,熏得冀州兵卒各个口中生涎,一个劲儿地耸鼻子嗅闻:哪来的香味儿?
    那香味太浓,不少人都闻到了。
    自从金矿被抢,冀州军或者说整个云容的军队供应都缩紧了不少,虽说不曾饿肚子,可十天半月也难得见一回肉星子。军中士卒哪个不馋荤腥?如今被这香味一勾,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小声说:好像是对面传来的。
    这么香,得有多少肉啊?这是羊肉汤的味儿吧?
    好像还有猪肉味,我已经两个月没正经吃过肉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冀州兵卒小声议论的时候,殷承梧自然也得知了消息。他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若不是周句镇的金矿,北疆军哪敢如此奢靡?
    如今这番行为,倒像是在蓄意炫耀,提醒他被抢走的那座金矿!
    殷承梧不仅怒意旺盛,心口还隐隐作疼。
    那可是整整一座的金矿!
    如今将士们都在议论,不乏有羡慕之语帐中议事的将领斟酌着提议道:近一月军中的伙食越来越差,已有不少怨言,我们是不是也宰几头猪羊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殷承梧打断了:丢了金矿,军费已经不如从前充裕,怎可浪费在这等小事之上?凡是我麾下将士,从未叫他们饿过肚子,莫要将他们的胃口养大了。
    听他这么说,提议的将领只能讪讪闭了嘴,心里却想着,就怕这么比着,我方的军心不稳。
    可这还不算完,却听外头忽然又响起了姜述的大嗓门,众人闻声出去,远远就瞧着他坐在马上喊话:冀州的将士都给我听好了,殷氏乃是叛党,跟着叛党只有抄家灭族的下场,若你们能及早醒悟弃暗投明,北疆不计前嫌,来者不拒!
    这肉汤味儿你们可闻见了?凡是我北疆将士,一月二两银,不仅吃饱穿暖,还有肉吃,有酒喝!日后若是立功,加官进爵,荫蔽家人更不在话下!
    姜述嗓门大,又能说。一个人坐在马上滔滔不绝,配着那被风一阵阵带过来羊头汤香味,格外有可信度。
    北疆将士的待遇,不可谓不好。因此也就格外的有吸引力。
    冀州将士各个面面相觑,虽没有说出口,心中却难免动摇,只是暂时没有人敢当逃兵罢了。
    而听着他大声叫嚷的殷承梧却是气得脸都狰狞了,恨声道:叫弓箭手去!莫再让他动摇军心!
    一列弓箭手领命到阵前,举弓朝他放箭。姜述却早有准备,他迅速从背后拿出一枚盾牌,举着盾策马左突右冲,毫发无伤地回了己方营地。
    他是安生了,可那源源不绝的肉汤香味却是一阵阵往冀州营地里飘,顺道将那姜述的话也刻在了冀州将士的心里。
    *
    果然还是王爷够阴损。姜述下了马,啧啧两声,想象了一下殷承梧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觉得痛快。
    殷承梧喜欢玩阴的,那他们就比他更损。
    李凤歧冷飕飕地扫他一眼:你说什么?
    姜述后颈一冷,连忙改口:我夸王爷计高呢!听说冀州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我就不信这一出后,对面军心不散。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士气!
    士气若是跌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救不回来。
    李凤歧这才嗤了一声,背手往自己帐中走: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按计行事。
    姜述应了一声,却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伙房,要了一大锅热乎乎的羊肉汤,端着回了自己的帐子。
    这羊肉汤可他娘的香,可惜不能喝酒,他咂了咂嘴。干脆捧着汤锅子,当酒灌了个饱。
    ***
    与冀州的交战,不痛不痒地持续了近十日。
    大部分时候都是姜述到阵前叫阵,激怒对方后小打一场,然后鸣金收兵。就像是猫儿逗弄老鼠一般,磨光了爪子之后就拨弄两下,玩累了,又爬回去接着磨爪子。
    冀州的损失不算大,可对方轻蔑的模样,却叫殷承梧胸口的怒火越烧越盛。
    而且对面营地隔上两日就飘来食物的香气,历来都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打仗,对面屡战屡胜,还吃香喝辣。冀州军中的士兵怨声越来越大,军心也日渐衰落。
    不能再拖下去了。殷承梧也意识到了李凤歧的阴险之处:他这是在故意消磨我们的军心。
    殷承梧盯着舆图,道:传令下去,全军整备,明日成浩带人自东边
    冀州营地里,军令一条条传下去,而此时在对面的营地里,李凤歧正在听姜述汇报陆州的情形:陆州军已经整顿好,漆典传来消息,只要王爷的手令到,他便能即刻出兵。
    这些日子之所以不痛不痒地拖着,一是为了动摇对面军心,二则是给陆州军时间修整。
    前几日暗中运送的物资已经到了陆州,陆州军因为先前缺衣少食,不少兵卒精神都极差,需要时日重新整顿,是以李凤歧才没急着同冀州开展。
    现在拖了这么些日子,他料想殷承梧也要终于没有耐心了。
    就在这一两日里,他应该会有动作。
    他正交代姜述这两日里多加注意对面的动作,就听营帐外有人来报:将军,粮草已经清点完毕。
    今日上午渭州送了一批粮草过来,李凤歧正想说粮草之事不必报与他,接着陡然意识到什么,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看向垂下的营帐:都送了些什么过来?进来细细与我说说。
    他这话里透着几分不正经,姜述听得直皱眉,接着就见那营帐帘子被人一掀,一个裹着朴素的棉袍的青年钻了进来。待人抬头看来,眉目含笑,赫然是本该在渭州城的王妃。
    叶云亭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正色道:除了粮草,又多送了八百头羊来。
    李凤歧支着下巴看他,心里却跟长了草一样,痒痒的不行。但碍于姜述在场,只能胡乱接了两句,接着见姜述还杵着不动弹,就开始朝他甩眼刀。
    ????
    姜述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什么,连忙摸着后颈告辞离开。
    他一走,营帐里就只剩下两人。
    李凤歧起身走向他,高大的身影将人罩住,垂眸看着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送粮草。叶云亭朝他笑。
    嗯?李凤歧不满地哼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俯身咬了一口,含着他的下唇磨蹭,呢喃道:我要听实话。
    叶云亭呼吸微乱,情不自禁扶住他的肩膀,仰头回应他,低低的声音自唇齿间溢出。
    实话是,我想你了。
    李凤歧带兵出征,他留守渭州。虽然相距不远,可近十日不得见,思念还是如同野草疯长。他原本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可自从遇见了李凤歧,出格的事却没有少干。
    昨晚听说了后勤要往周句镇送粮草,他就动了心思,忍不住借着送粮草的名义,跟了过来。
    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
    诚实的回答让亲吻更加激烈,狂风骤雨般的掠夺之后,终于云收雨歇,李凤歧直接抱着人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调整了个最合适的姿势,与他额头相抵,不住地亲他,一下轻一下重,像啄食的鸟儿。
    叶云亭呼吸不稳,眼睛湿润,一边眷恋这样的温存,一边又有些难为情:放、放我下去。
    我又没绑着你。李凤歧不亲他了,拿鼻尖亲昵蹭着他的鼻尖:口是心非。
    叶云亭面色微红,却到底舍不得将人挣开,只能由着他胡来。
    温存许久,李凤歧方才问:在这呆几日?
    明早就走。叶云亭轻轻呼出一口气:城内事务多,不能耽搁太久。
    前方在打仗,要保证粮草军械供应充足,后方自然不可能清闲。
    一晚有些短了。李凤歧遗憾地叹了一声,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该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压下心里的渴望,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他的耳垂道:今晚就睡我帐里,嗯?
    叶云亭就低低地应了一声。
    第118章 冲喜第118天 死战
    这一晚帐中如何情热, 外人无从知晓。
    只是众将领天还没亮时点兵,就看见他们王爷将王妃送了出来运送辎重的队伍要赶早回程,天不亮就要出发。叶云亭得随他们一道, 是以早早就起来了。
    上马时还有些困意,眼皮困倦地耷拉着,同李凤歧告别。
    李凤歧心中有些不舍, 几乎想要开口将人留下,但理智却阻止了他开口, 只能握着他的手用力揉捏了几下,低声嘱咐道:回去了给我写信,我会尽快打下冀州。
    这话说得张狂极了,若是叫殷承梧听见,估计又要气得跳脚。
    偏偏叶云亭不觉得,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在渭州等你凯旋。
    两人小叙了几句话, 队伍便开拔。叶云亭策马往前走, 走出很远,回头看时,就见他还站在原地, 远远望着这边,身影被四周火光镀上柔软的毛边。
    直到人走得看不见了, 李凤歧才收回目光。身边等候已久的姜述上前禀报:对面昨晚有动静, 殷承梧怕是忍不住了。
    李凤歧敛眸深思, 叫上几名将领去了中军帐中。
    毫无意外的,殷承梧在傍晚时动了手。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北疆军吃晚饭的时候,这几日军中伙食好,是以整个营地里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同时也十分放松。殷承梧就是瞧准了这个时候,发起突袭,试图打个措手不及。
    但北疆军的反应要比他想象中快,遭遇突袭并不慌乱,转瞬就列好队形开始回击。
    两军交接,喊杀声震天。
    就在正面战场上杀的正酣时,李凤歧瞧着颇气定神闲的殷承梧,眯了眯眼睛:殷承梧憋了这多日子,就这点能耐?他眼中划过异色,脑中迅速回忆了一番地形,便立即命姜述暗中带一队人马去后方:传令下去,后方粮草也看着些。
    他们背靠周句镇,而周句镇则被层叠的山岭环绕。山岭不算高,但因为一山连着一山,沟壑陡坡遍布,难以成行。是连绵的山岭反而成了天然的屏障。
    可若是殷承梧派人从山中取道,绕到后方,便能直抵周句镇。
    李凤歧虽然觉得殷承梧比起他父亲来差多了,但也从不会轻敌。他在前方坐镇,姜述很快带领小路人马往后方去布防。
    而果然如他所料,殷承梧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
    前方战场是杀的厉害,但冀州军的精锐部队都抽调往后方去,穿过山岭,绕到后方直取周句镇,准备釜底抽薪,前后合围。
    可惜李凤歧早有防备,殷承梧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半精锐都折在了山岭里。
    李凤歧命人将带队将领的首级送到阵前,勾着唇道:殷将军送我一份大礼,本王礼尚往来,亦回送一份。
    话落抬手,便有兵卒用托盘托着两个人头出列,有恃无恐地将之送到了冀州军面前。
    殷承梧看着死不瞑目的将领,再想到折损的精锐,心口隐隐作痛,但大约是这些日子吃瘪多了,他已经不会再气冲头顶,只闭了闭眼,深深看了李凤歧一眼,收兵。
    *
    听闻前线再次溃败,殷啸之终于坐不住,策马赶到了营中。
    殷承梧已经不复先前的自负,瞧见殷啸之,垂首认错:是孩儿轻敌了。
    他从前未能与永安王交过手,即便父亲几次夸赞对方用兵诡谲莫测,他也嗤之以鼻。永安王还不到三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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