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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18)

    他低眉顺目地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齐国公叫你来的?李凤岐扫他一眼:何事?
    薛平眼睛往上,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云亭,又找回了一些胆气:国公爷久未与王、王妃相见,甚是思念,便命我来请王妃过府一聚。说着将拜帖递了出去。
    李凤岐没接,顺便将叶云亭伸出去的手截住,握在了掌心不让他动作。
    叶云亭领会了他意思,便顺从地没有挣扎。
    按理说,齐国公思念王妃,我不当阻拦父子相见。李凤岐挑眉,拉长了声调道:只是我双腿不便,一刻都离不得王妃。所以齐国公与夫人若是实在思念王妃,便叫他们到王府做客一叙吧。
    正好先前我病着,诸多礼仪都缺了,如今正好补上。
    薛平尴尬地收回拜贴,面色迟疑:可这
    怎么?李凤岐脸色一沉:齐国公莫非还要我这个腿脚不便之人去将就他不成?
    不敢。薛平一惊,连连告罪:奴才这就去回话。
    李凤岐这才满意,随意挥挥手:去吧,叫他们挑个好日子再上门,
    薛平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脚步飞快地走了。
    叶云亭看着他仓惶的背影,抿了抿唇,嘴角却还是染了笑意:王爷何必与父亲结怨,他怎么说也是中书令,手底下掌着中书省。
    你还念着父子亲情?李凤岐反问。
    叶云亭垂眸,轻轻摇了摇头。
    自他重生而来,仍被送入王府那一日,他对叶知礼这个父亲,就再没有半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李凤岐啧了一声,将与他相握的那只手放在他眼前:你看,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坚定而温柔地将叶云亭的手包裹在掌心:既是一家人,那就没有叫我看着你被人欺负的道理。
    他认真看着叶云亭,一字一句说与他听:我是永安王,你是永安王妃,你不必再委曲求全,明白么?
    叶云亭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颤,被包裹住的手掌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李凤岐自然而然地松开他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大可借我的势,不必有顾忌。
    你可以借我的势,不必有顾忌。
    叶云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很小的时候,他还会期望着父亲或者母亲能给他撑腰,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便逐渐明白曾经的愿望有多可笑。
    除了自己,没人会给他撑腰。
    所以他早早学会了隐忍藏锋,委曲求全。是因为他知道,他不能任性,不能惹事,因为出了事,没人会护着他。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听见李凤岐对他说这番话。
    就差直接对他说:我给你撑腰。
    叶云亭眼眶有些酸,嘴角却翘了起来:我知道了。
    李凤岐笑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完了兔子的猎隼蹭过来,蹲在椅背上探过一只鸟头横插在两人中间,左边瞧瞧右边瞧瞧,被李凤岐暗暗瞪了一眼,不满地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
    薛平被一番恐吓之后,回了国公府,便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
    叶知礼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调:让我去王府叙话?
    薛平讷讷道是。
    果然是攀了高枝儿,翅膀硬了,殷夫人冷笑一声:都知道端架子拿捏父母了。
    叶知礼脸色难看,挥退了薛平后,方才挥袖扫落茶盏,咬着牙怒道:好,真是好得很。我这个做父亲的,想见儿子一面还得上门去求见,真是好得很!
    殷夫人见状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坐下,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转着眼珠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依我看,去一趟也不是不行。正好将世子之事提一提。
    若是永安王没翻身,他们就直接给叶妄请封世子了。但如今永安王明摆着屹立不倒,他们再要给叶妄请封世子,还是要知会一声,顾忌永安王的面子。
    也罢。叶知礼气过了,头脑也清楚起来,他眼神冷然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孽子还有什么手段。
    殷夫人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便是永安王给他撑腰又如何,老爷总归是他的父亲,父为子纲,他翻不出天去。
    叶知礼揉了揉眉心,道:就依你的,你挑个日子过府的日子。
    殷夫人应下,这才带着侍女去了后院。
    等回了自己院子,她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竟然也敢拿乔?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就该掐死他。
    夫人。伺候的侍女闻言紧张张望四周,确定四周没人才放了心。她谨慎地关好了门窗,却没注意到,窗下捂着嘴满脸惊诧的叶妄。
    她劝说道:夫人可别再说这话了。
    殷红叶抚了抚胸口,坐下喝了口茶,不解气道:说了又如何,他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况且若不是他,说不得永安王早就死了,二叔又如何会出这样的事?!
    当初她嫁如国公府时,叶云亭还不到一岁。
    她当时年轻心肠软,叶知礼更是待她温柔体贴,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再加上后来没多久,她就怀上了叶妄,便没动过除掉叶云亭的念头。
    左右叶云亭在最偏的院子里,也碍不到他的眼,
    直到后来,叶云亭逐渐长大,到了该请封世子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个拦路石。
    她殷红叶的儿子,什么都要最好的。这国公世子的位置,自然也该是叶妄的。
    可偏偏叶云亭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存在感,却也没有行差踏错一步。按照北昭律法,爵位必须由嫡长子继承,除非嫡长子身亡或者犯下严重过错,才能由嫡次子继承。
    她怎么可能让爵位落到叶云亭手里?便一直旁敲侧击地同叶知礼提起世子之位。叶知礼倒是也赞同由叶妄继承,但殷红叶与他夫妻多年,提及的次数多了,从他的回答里便多少看出些异样来。
    她从前一直以为叶知礼是厌恶的这个长子的。但后来渐渐发现,叶知礼对这个长子的感情很复杂,偶尔还会偷偷去看叶云亭,却没叫任何人知晓,甚至叶云亭自己都不知道,
    殷红叶嫁来之前,只模糊知道一些关于原配王氏的事情,但叶知礼奇怪的态度,却叫她对旧事起了疑心。
    她着人暗中调查,才发现国公府的下人曾经换过一批,遣散了一批老人。她辗转寻到了遣散的老人,才打听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忆起旧事,殷红叶脸色便有些难看,她恨声道:我真是没想到,这贱种的命竟然如此硬。原本以为送他去给永安王冲喜,等永安王死了,他也得跟着陪葬,到时候世子之位自然就是妄儿的,皆大欢喜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却没想到竟让他借机攀上了高枝。
    不成。殷红叶目光发狠:我得再想个法子。
    侍女见她神色阴鸷,也不敢再劝说。只得小心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叶妄就躲在窗外,将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蹲在窗子下,脑子里全是母亲阴沉的声音在盘旋。
    杀了他世子之位陪葬一个个惊悚的字眼像针扎在他脑子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从未想过,叶云亭被送去永安王府冲喜,源头竟然是他。
    第22章 冲喜第22天 破茧
    屋里的人还在说着话, 叶妄却已经不敢再听。他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自己院子跑去。
    屋里的侍女听见动静,警惕地打开门查看, 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能疑惑地重新关上了门。
    叶妄脸色苍白的回了院子,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 伺候的侍女见状迎上来:少爷这是怎么了?
    都出去。叶妄挥退下人,将自己独自关在了屋里。
    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那短短几句对话, 却怎么也无法将这番话跟母亲联系起来。他一贯是知道母亲脾气不太好的,但母亲是殷家的掌上明珠,千娇万宠长大,后来嫁到了国公府,父亲更是处处让着, 府里虽然有两个妾室, 爹爹却极少去姨娘们的院子。反而是母亲, 偶尔还会送些赏赐过去。
    在他看来,母亲就是脾气急躁点,但从来没有坏心。
    可那番话却是他亲耳听见, 真真切切,辩无可辩。他甚至连冲进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 母亲做得这一切, 都是为了他。
    叶妄捂住脸, 背靠着墙无力滑坐在地上。他今日来寻母亲,本来是听下人说父亲母亲要去永安王府看叶云亭,他心里高兴,又怕是下人瞎传,才想去找母亲确认, 若是真的,就叫他们带上自己一同去,这样永安王总不能再将他拦在外头。
    却没想到,猝不及防地听见了这么一番话。
    他又想起了叶云亭。
    年幼的时候,他很是羡慕别人有哥哥护着,后来他知道自己原来也有个大哥时,是十分欢喜的。但父亲母亲都说大哥身体弱,不叫他去打扰,他便只能偷偷摸摸地去看大哥。
    后来他年纪渐长,上了家学。又见别人都是和兄弟一起去的家学,放学了大哥便带着兄弟去赛马喝酒。他四周倒也围着些表兄弟堂兄弟,但他瞧着那些人,总觉得他们只是看中他背后的国公府和殷家。说话做事唯唯诺诺畏手畏脚。况且,他们都没有叶云亭长得好看。
    只是叶云亭从不来家学,后来他偶尔在学里提起叶云亭,那些堂表兄弟总是一脸鄙夷,就连家学的其他人也都十分瞧不上的样子。他便渐渐不再提。
    但他还是会偶尔去叶云亭的院子。他发现叶云亭并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是个腹中空空大字不识的草包。至少他看见过他在院子里练字,那字写得比他好看多了;他还会教身边的书童读书习字,那书童蠢笨,他却很耐心,书童不会写的字,他会手把手地教他写,比家学里的先生耐心得多。他那时候觉得,若是叶云亭来教他,他的字肯定比现在好看多了;他甚至还见过他在厨房里做点心,淡黄的桂花糕很香,一共只有六块,他却分了书童四块。那时他只觉得很是生气,他对一个书童都这么好,为什么却对亲弟弟不闻不问。
    后来他就不偷偷地看了,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去叶云亭面前晃一晃,但是叶云亭神情总是淡淡的,不论他是炫耀或者挑衅,他都客气地笑着,与那些堂表兄弟待他的模样无异。
    明明他对着那个蠢笨的书童都笑得那么温柔,为什么就不能分给他好一点?
    从前叶妄心里总有诸多埋怨,既想与叶云亭相处得好一些,却又咽不下这口气,觉得自己连个书童都比不上。
    但今日他忽然就明白了,从前被一层纱朦朦胧胧掩盖着的真相,在这一番话后,被血淋淋地撕扯开。
    叶云亭确实该疏远他的,甚至可能还会恨他。
    明明都是国公府的少爷,他住府里最好的院子,叶云亭却住最偏最破的院子;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同一件衣裳绝不会穿两回;但叶云亭同一件衣裳,他却见他穿了三四个年头;他年幼时在家学,年纪到了后便去了国子监,但叶云亭却连王府大门都极少踏出,只能在院子里读书习字
    从前他也疑惑过,但父亲母亲每次都说叶云亭身体不好,命格又薄,不能受太多福气,得静养修心。
    他听得多了,也就信了。后来便不再问,只当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现在想来,却是他蠢得可笑。
    叶妄捂着脸,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泪来,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溅开,又很快消散了痕迹。他肩头耸动,喉咙里发出嘶哑沉闷的笑声,笑自己天真,也笑自己蠢不自知。
    他想起那日自己去王府寻叶云亭,还曾怪他为什么不反抗,一个男人却认命嫁了人,让他被朋友耻笑。然而这一切却原来都是因为他。叶云亭不反抗,不是不想,也许是不能。
    叶妄在屋里独自待了许久,他自虐一般回忆着那番话,一开始还会流泪,后来时间长了,眼眶干涩,就木了,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他夹在中间,不敢去质问父母,也不能再自欺欺人。
    若不是侍女来叫他,或许他就要躲在屋里,一直逃避下去。
    少爷,少爷。侍女的声音越发急切:夫人就在外面,您开开门吧。
    紧接着殷夫人的声音也响起来:妄儿,你这是怎么了?侍女说你晚饭也没吃,娘让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八宝鸭,你赶紧出来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叶妄胡乱擦了擦眼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让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不想吃,我已经睡下了。
    殷红叶皱起眉,压低声音询问侍女:少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侍女喏喏点头:是,脸色白惨惨的,看着跟丢了魂似的。
    殷红叶皱着眉,又继续敲门:妄儿,你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了?你说出来,娘亲给你出气。
    没有。叶妄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大声道:娘,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我什么也不想吃,也没受委屈。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逃避一样地将头埋在腿上。
    叶妄是个小霸王的性子,从没有像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过,殷红叶被他吓住,也不敢再敲门。只悄声吩咐贴身侍女,叫她留了两个婆子听着屋里的动静,将叶妄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叫了出去挨个询问。
    国公府里如何鸡飞狗跳,叶云亭并不知道。
    打发了薛平之后,他便与李凤岐去给老王妃请安。
    老王妃信佛茹素,早饭并不与他们一起。饭后还要在小佛堂里念经诵佛。他们只能等老王妃诵完经之后,方能前去请安。
    两人过去时,老王妃刚从佛堂里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极深的墨绿色长袄,外面搭了件浅色褙子,手腕上缠着佛珠,周身缠绕香火味道。
    看见两人,她微微颔首,命倚秋上茶。
    三人分两侧坐着,老王妃坐上首,叶云亭与李凤岐坐一侧。倚秋端着沏好的热茶过来,笑着道:从荣阳回来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院里只剩下这些陈茶了,王爷王妃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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