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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今天能哄好吗?(穿越)——九日酒(3)

    总的来说,这是个没什么攻击力,但相当鸡贼的秘境。
    沈晏举着火把,在山庙门口看了片刻。
    他将火把插在墙壁缝隙上,自己将外面的罩衣的解下,撕成布条,一圈圈缠在手腕上,把原先缥缈的广袖缠成了便于行动的劲装,乾坤袋在腰间绑了两个死结,确定不会掉之后,他把自己那柄鸡肋的剑扔了进去,手在其中捞了捞,捞出来一柄精致小巧、寒光凌凌的匕首。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秘境仿佛感受到威胁,黑不见头的山庙里,忽然刮起了一阵莫名的妖风。
    沈晏一边把剩下的外衣缠在腰上,一边朝它比了个中指。
    然后他纵身一跃。
    秘境大概是被那个中指挑衅到了,自他进去那刻便张开了血盆大口,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沈晏甚至在某一刻嗅到了极为明显的腥臭之气,这种气味在人类世界中有个比较简洁的说法,叫口臭。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从口腔到腹腔的路程非常的狭隘,他根本无法平稳地落下或者滑下,眼前一片漆黑,沈晏在天旋地转地滚了两圈后,成功踩住脚边一个凸起点,两指唰地拔除匕首,稳准狠地刺入了类似于咽喉的位置!
    嗡!!!
    几乎是同一时刻,整个空间发出了近乎于疼痛的嗡鸣声,沈晏差点被这股声波震昏过去,他一手牢牢地抓着匕首柄,两脚悬空,整个人就靠着这个着力点卡在这条食道中央。
    耳畔安静了片刻。
    再过两秒,身后猛然炸起了一阵翻腾之声!像呕吐时食物残渣在腹部翻江倒海的声音,沈晏甚至听到了空气受到挤压发出的咕咕声,他眉心一跳,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借助腕力扭身一摆,又把匕首换了地儿,整个人像蜘蛛侠一样牢牢攀附在食道上方!
    真是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死时速了。
    呕吐物堪堪压着他的背线翻腾涌出,沈晏心中生无可恋,面上却不显,视线仔细地在下方寻找着,分辨着是否有疑似师挽棠师先生的人形物体。
    怪物兄皮糙肉厚,从理论上来说,落入了他的腹腔,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只有少数修为极高者可能强行破境,但现实跟理论往往是不一样的,这只怪物虽然打不死,炸不开,但它怕疼,而且它一疼就吐,腹部保护层相当坚硬,无法造成疼痛感,可其他部位就没那么无坚不摧了。
    譬如咽喉。
    原著中沈晏被困了十余个时辰,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拔剑放了个大招,搅得腹部一片天翻地覆,而后才从怪物的反应中提取关键信息,原主沈晏已经算得上冷静自持了,而比他更暴躁更没耐心的师挽棠,超不过一个时辰就得发飙,凭他的实力,足以让秘境露出破绽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沈晏认定他一定能平安出来的原因。
    沈晏竖起耳朵,从流体从食道中淌过的声音中仔细分辨着,试图从冲击力撞击声各种动静中判断出下方有没有疑似人体的存在,也许是流速过快,也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听力跟不上他原先的灵敏度,总之他啥也没听见,反而是被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熏了个七荤八素。
    待动静停歇后,沈晏确认了一遍没有反派先生的踪影,他有些犹豫,正打算给这怪物再来一刀,秘境仿佛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整片空间再度陡然嗡鸣起来!一刹那耳畔金石相击,嗡嗡作响!强烈的排斥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咬了咬牙,脚底使力,干脆顺着这股莫名的力道几个翻滚滚出了食道
    落地时,他下意识做了个缓冲的姿势,而后一睁眼,眼前一片莹莹蓝光。
    视线瞬间清明起来,沈晏眯了眯眼睛,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那光是花。
    小小一朵,像星云一般到处都是,挤挤囔囔开了一大片,在秘境操控的阴风中摇头晃脑,一层风吹过来,海浪般绵延不绝,一层风吹过去,散落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古怪的妖风跟着吹了出来,在他身旁盘旋了一周,然后极富目的性地对准了他手中的匕首,呼噜噜一吹,趁沈晏没反应过来,一把将那匕首吹出离他几丈远的地方。
    沈晏看了看远处的匕首,又看了看手边的花。
    在秘境再度将他拖入食道的一刹那,他猛地伸手,揪了一大把小蓝花抓在掌心。
    第4章 弱点
    沈晏发誓,这是他见过最鸡贼的秘境,没有之一。
    失去了匕首的攻击性,沈晏很轻易地就落入了腹腔之中,照样是滴溜溜打了两个滚,接着到达了一处平稳开阔的空地上。
    他举起小花,左右打量了两眼。
    眼前的环境与天破山脉中那些隐藏在山涧的岩洞极为相似,阴冷潮湿,周围间或有不知何处滴答落下的水声,地面上铺着一层柔软湿润的泥土,岩石上生长着碧绿的苔藓,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味道,没有任何胃液或者排泄通道的痕迹,甚至连原先食道中臭气熏天的味道都消失了,任谁看都不会觉得这是在一个活物的肚子里。
    沈晏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在岩壁上刻了个小三角形,旋即面不改色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地叹了口气,才捧着小花头也不回往更深处走去。
    被吐出去时他又确认了一遍,呕吐物中确实没有师挽棠的身影,也就是说他暂时还留在这里,如果他的修为没有出问题的话,那他现在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大概率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哭鼻子。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个爱哭鬼从角落里揪出来,让他平安地离开这个秘境,这样任务就算完成了。
    空间很大,蓝花的光线不足以突破全部的黑暗,沈晏只好沿着边缘一点点摸索深入,腹腔内部并不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就像山中的岩洞一样,呈现天然而不规则的分布,稍不注意就可能错过某个隐蔽的角落。
    沈晏原先将脚步放得极轻,这是他的本能,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他无法有任何松懈的行为,后来转念一想,这鬼地方估计也就他和师挽棠两个人,放轻了给谁看?索性将步伐踩得稍微重些,这样他师挽棠也能听到他的动静,两人不至于错过。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真是高估他了。
    他在黑暗深处找到师挽棠的时候,他正屈膝把自己抱成一团,黑不溜秋地窝在那里,整个人几乎快要跟黑暗融为一体了,听到声响也不敢抬头,就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地喊:谁谁?!
    沈晏步伐一顿,停在原地。
    他总算知道刚刚为什么没能把这货吐出去了。
    他到底是有多憨?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顾忌地往深处走,最关键的是,他还找了个三面避风的角落安好了窝,这要不是有人来找,他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待到地老天荒?
    我,沈晏。
    黑不溜秋的团子愣了一下,迟疑着抬头,正对上远处一团幽蓝色的暗光,明明暗暗地亮着,像萤火虫一样,亮光的背后,是一张冷若冰雪的侧脸,没什么表情,又好像有点温柔,这张脸来自于一位他几个时辰前才见过,并且一心想打败的仙门翘楚。
    沈晏,字摇舟,他曾经的师兄。
    师挽棠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上上下下把沈晏打量了一遍,嘴唇抖了又抖,混乱又茫然地憋出一句:你也被抓进来了?!
    沈晏:
    这人被困的时候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嗯,不小心踩进来了,他没反驳,淡淡地举起全场唯一的光源那捧小花,状似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卡在师挽棠能接受的距离,没想到你也在,一起走吧。
    大概是有了光线,师挽棠表现得渐渐镇定下来,他小心地觑了沈晏一眼,见他正打量周围的岩壁,于是抬手飞快地将眼角的泪痕拭去,又努力地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已经将所有哭过的痕迹毁尸灭迹了,这才整了整衣领,清咳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刚刚我是觉得这块墙有点异样,所以蹲下来看了看。
    将他所有动作收入眼底的沈晏:哦。
    师挽棠被他无比不在意的回答弄得有点憋屈,如果沈晏现在询问甚至嘲笑,他都能堂堂正正地反驳回去,可偏偏这人就答了一个云淡风轻的哦字,这令他毫无解释的机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可转念一想,沈摇舟本来就是这样对所有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的类型,说不定他根本没深想呢?
    这么一分析,他稍稍放心些许。
    这个秘境应该是个活物,见他终于折腾完了,沈晏开口解释起来:我刚刚下落的时候,用匕首刺穿了它的咽喉,它吃痛便会把腹部的东西吐出去,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靠近食道的地方,之后如何行动,再做打算。
    说罢,他忽然转身。
    师挽棠心中一慌。
    下一瞬,萤火虫一样的小蓝花被反手递到他眼前,沈晏转过半张清冷无暇的侧脸,低眸道:拿着,你断后,光线暗。
    师挽棠一颗心高高悬起,又被轻轻地放回原位,他如获至宝地捧过那捧蓝色的幽光,缓缓地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啊咳,沈晏。
    嗯?
    安全感找回来了,脑子就开始自发地琢磨些其他的有的没的,师挽棠终于想起来两人那并不算好的关系,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我说,你不是昆仑宫的大师兄么?仙门翘楚,天之骄子,怎么还能被个秘境这么轻易地套住了?我事先声明,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是为了救我的手下才冒死闯入的,你刚才要是不打扰我,说不定我已经找到破绽冲出去了,而且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也早就发现了,我只是没说而已,给你一点出风头的机会,我警告你,出去之后不许在外面乱说此事,尤其是不许弱化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否则我一旦知道了,一定
    嗯。
    你、你说什么?
    沈晏稍微放缓了脚步,等他跟上来之后,才淡淡道:我说好,这件事之后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你好好走路,这里很多石子。
    师挽棠剩下的长篇大论又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盯着沈晏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是憋闷还是其他,只觉得这人现在善解人意得他有些恐慌,要搁以前啊,以前他跟沈晏也不熟,难道他一直是这样面冷心热的类型?
    师挽棠悄悄觑了眼他的那张冷脸,想象了一下这位朋友温柔亲切的样子,登时打了两个寒噤!
    不对不对!太可怕了!
    他心神百转千回,一时没注意脚下,踩上一颗滚圆的小石子,脚下霎时失重!晕头转向地往前扑了一把
    沈晏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师挽棠一脸懵逼地歪在地上,看着沈晏居高临下,微微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对自己道:不是说了吗?小心脚下。
    妈的这个混蛋站着说话不腰疼!
    师挽棠给他气笑了,蹭地一下站起神来,连泥都顾不上擦,怒火攻心地指着他:沈晏,你怎么恁不要脸呢!摔的是我怪的还是我!怎么不说你带的路不行呢?这么多石子,你不会考虑一下别人吗?!
    沈晏:不是把花给你了吗?
    师挽棠:这花很亮吗?我还得给你照着前路,我能看清多少?!
    沈晏:
    好像也没感觉你给我照了啊?
    师挽棠胸膛剧烈起伏着。
    好吧,是我的问题。静静地对峙片刻,沈晏率先败下阵来,收敛气息转身道:你自己注意脚下,我要加快速度,再摔了我可不管。
    师挽棠:说得好像你刚刚管了我似的!
    他恶狠狠地翻了两个白眼,直到沈晏完全转身,才拍拍裤脚上的泥,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沈晏记性相当好,尤其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下,他会把相干的不相干的通通一股脑装进脑子里,需要的时候再抽丝剥茧地翻出来,这次亦然,即便在光线昏暗难以视物的情况下,他依旧把来路给记了个七七八八。
    到了。
    他从师挽棠怀里抽出一朵小花,蹲下身来看了看,确认了那个小三角印记的位置,这才起身点了点头。
    就是这儿,你带武器没有?
    干嘛?师挽棠没好气地答了一句,两手却很诚实地上下翻找起来,带了刀你等会儿我找找
    他一阵翻找,摸到靴子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他抬头看了看沈晏,又看了看他腰间的乾坤袋,眯起眼睛,你不是有剑吗?
    沈晏:不能用。
    师挽棠怀疑更甚:为什么不能用?沈晏你不是有什么阴谋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还给我小花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哎哎哎,你干嘛啊!
    沈晏听得头疼,干脆弯下腰,自力更生地把巴掌大的袖刀从他的靴子里翻出来。
    你走前,我断后,赶紧上去!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空气中的酸味儿了,再不离开,就算不被这气体腐蚀成一滩血水,也得受不小的皮肉伤。
    师挽棠盯着眼前一收一缩的食道,安静了片刻。
    而后冷笑着道:果然没安好心,沈晏啊沈晏,亏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你休要再糊弄我!这根本就不是食道吧?!我一进去它是不是就会绞紧我?动手就动手,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我向你发誓,那边不黑!沈晏忽然道:那边很亮,有很多这样的花儿,我跟你一起进去,我一定在你身后这样能走了不?
    师挽棠:不黑,哈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谁怕黑?我不怕黑啊。
    沈晏定定地看着他。
    师挽棠终于从他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品读出其他的意味,心中大恸,怒吼:沈晏我日你大爷
    话未落音,熟悉的妖风和排挤感再度如潮水般涌来。
    沈晏眼神一凝,再不迟疑,干脆利落地将师挽棠往怀里一揣,一个翻身滚进了食道里头!原地只留下一柄闪烁着冷光的袖刀,正笔直地插在食道边缘,尾翼随着气流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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