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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养猫手札(穿越)——白孤生(8)

    匣子虽小,算起来至少放了八根。
    虞玓想了想,复又取出来一个更小些的匣子,里面就有些清脆的响声。
    里面都是散的铜钱,约莫有数千枚,并着些许碎银。
    虞玓把两个匣子并屋中一些物品的账本都取了出来,然后捧着它们出来。正巧白霜给虞玓端来热茶,他便把这些东西交给了白霜,说着:白霜姐姐,这是家中的现银,那些金条你取出来两根变换成铜钱使唤,余下的同账本一块交给你。每日嫂子的钱财支出来同你要,你只管钱,她负责买。刘嫂子的月钱与老刘是一样,每月五百钱,姐姐八百钱。
    这样的工钱比之外面要丰厚得多。
    虞玓未到成男,实有永业田二十亩,并口分田二十亩,至于父母的那份在他们去世后都归还了。除了必要栽种的树苗外,其余的那些亩地往常也有雇佣着破落农户在做活,这三年的收租全捐出去了。
    眼下虞玓要读书,那部分的收息也能弥补家用。
    老刘和刘嫂最初是部曲和客女①,而白霜是从小就被卖给虞家,只徐娘子不做买卖,权当是雇佣婢子,直接去官府消掉了奴籍。后来徐娘子把家中所有的部曲和客女全部都放免,与白霜一道只做雇佣,待遇照旧。这也便是虞玓家中曾经雇佣过的奴仆皆对虞家感恩戴德的原因。
    大唐律令,奴婢等同于主家的私产,莫说是月钱,哪怕是奴婢无罪而不经官府杀了,顶多只徙一年;若是有罪而告官,无论罪责大小,主家杀之无罪。这等戒备森严之下,徐娘子不嫌麻烦放免了他们,使得他们脱离奴籍,于他们而言无论如何都是件天恩大事。
    虞玓绷着小脸继续说道:白霜姐姐莫要推辞了。
    白霜抿了抿唇,忍不住笑着摇头:好,小郎君说如此,那便如此。白霜语笑盈盈地接受了,捧着匣子与账本离开了。
    处理完这件事后,虞玓随手把鲁班锁拿起来,三两下就开始熟悉地拆卸,直到最底部的花纹显露出来。那是雕刻上的四瓣花,底下空缺处形似花根。
    他摸着四瓣的花,有些出神。
    阿娘藏了个秘密小郎君顿了顿,但他现在还不想知道。
    虞玓把散落的零件放在桌面上,抬头看着柜子上那饶有趣味正盯着他的大猫:你想我给你取个名字吗?沉默是最先堕下来的,其次是漆黑的皮毛与蓬松的大尾巴,阴郁凶恶的大猫冲着虞玓龇牙,然后低沉地嗷呜了两声。
    拒绝!
    虞玓似是真的感觉到了那其中的意思,不恼不怒,眉眼微弯看着那跳到窗边小几的大猫。
    以及猫后面那两盆花草。
    那许是白霜新种的,素色的花瓣与新润的土壤一并,瞧来很有朝气。
    虞玓伸手摘了一朵小素花。
    指尖捻了捻花根,他把这朵素色的小花插在鬓间。
    那至少得有个别称,那不如称你为大山公子吧?
    漆黑的大猫慢吞吞把肉垫缩回软啵啵的腹部,蓬松柔软的大尾巴安静地垂落着,宛如它是一条乖巧柔弱的尾巴,没有任何力量般蛰伏。绿色的猫瞳幽幽地盯着小郎君,尤其是在他簪花后,漆黑大猫看起来超凶。
    以及,李承乾沉默。
    大山公子是什么狗屁称呼?
    虞玓眉眼弯弯坐在书桌后,显然心情非常好。他取了《切韵》又开始认真研读起来。前些时日就读了大半,现在只剩下后面数十页还未看完。
    《切韵》读起来枯燥麻烦,还要死记硬背后才能消化,只是背诵对虞玓来说不是太大的麻烦,读完后默念两遍,倒也很快就读下去了。
    待白霜来送糕点茶水时,初进门先是看到一双幽暗绿色的猫瞳,其次是那如小山般的猫,以及端坐在猫后认真读书的簪花小郎君。
    小郎君温温读书的模样让白霜忍不住笑,她看着虞玓那鬓边的小花低声说道:小郎君这习惯犹在。
    虞玓回神,听得白霜的话下意识摸了摸鬓间。
    娘子很后悔那次抱着小郎君去庙会,若不是遇到善心人把小郎君给送回来,都不知如何去寻呢。白霜忆起往昔,忍不住摇头。
    白霜突地提起的话题让虞玓微挑眉头,想起她说的是何事。
    虞家从前在外四处走的时候,也曾有定居一年半载的时候。白霜还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当地灯会很是热闹,郎君便带着娘子小郎君他们一同去赏灯。
    人多拥挤,在慌乱中虞玓被人抢走,急得郎君和娘子从天黑找到白昼,最终是刘叔让小刘勇来消息,说是小郎君被送回家了。
    送小虞玓回来的是一主一仆,天色尚暗,有些眼花的老刘头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只记得那打头的陌生小郎君说话一板一眼,听来颇有些威严,想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还未等刘叔挽留,这一主一仆就消失了,等天亮虞父再去寻,却无这一主一仆的消息,宛如消失在人海中。
    过些天便听说县衙抓了一伙专门买卖男童的团伙,里面长相端正的男童甚至有高价卖去烟柳之地的前科,吓得那段时日州县里长相稍微好看的孩子都不敢放出家去。
    好在那些繁杂事都与虞家无关,白霜记得那日睡着的小郎君的揪揪旁簪着朵漂亮的小花,犹然带着飘香。待小郎君醒来后,似乎是得了趣味,小手偶尔总是会摘下几朵小花簪鬓。
    时人虽未有这般习俗,徐娘子却纵声大笑,任由小郎君如此。
    更笑言人好花娇,正是一副好画。
    第12章
    这习惯此前虞玓搁了三年,是为了祭奠亡母。
    虞玓站起身来随口说道:阿耶阿娘当初寻过数日,似乎不曾找到恩人的踪迹。
    白霜点头,确实如此,那位小郎君当真是大善人。不过咱小郎君也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她边笑着边看虞玓鬓间的小花花。
    虞玓往书架前走了两步,留意到白霜姐姐的视线,救命之恩,自当记得。他说起这话时一板一眼,眉眼里满是认真。
    大猫在小郎君身后站起来,懒洋洋打着哈欠,丝毫不在意那尖牙利齿的显露。
    虞玓眉眼微弯,偏头来时,飘来淡淡花朵的暗香。
    簪花的小郎君慢吞吞和跳到书架上的大猫说着小秘密,阿娘他们不知那人的姓氏,我却是知道的。声音很静,静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大毛团能听到。
    那是在贞观三年的元宵节。
    星河灿烂,花灯集市,宵禁放开后,彻夜通宵的街道上涌动着人潮,百姓们拖家带口地在小摊杂耍前滞留。形状各异的花灯高高悬挂在沿街的楼舍上,抬头一望便是绚烂的色彩。
    粉雕玉琢的小童站在阴暗的巷子里,手里拿着一根晶莹剔透的小糖人。
    高大的男人遮住他大半的身形,让巷口外的人不能看到他,他似乎正在和站在里面的人争辩着什么,虽然手里还紧拽着小童的胳膊,却来不及看顾那刚被抢来的小童做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小孩乖巧站着,比争辩的双方要更快看到巷子里面走出来的一对主仆。走在前头的小郎君手中捧着一枝娇嫩的红梅。
    巷子的黑暗让彼此都看不清容貌,高大男人和里面的人停止了对话,警惕地看着他们。
    站着的小孩一直很安静地啃着甜滋滋的糖人,龙头被嗷呜一口吞掉后,小糖人显得有些磕碜。或许正是因为他从被抢走后都一直这么安静乖巧,让高大的男人失去了些戒备。
    他只盯着陌生人,却忘记去顾及一个呆头呆脑的孩童。
    大哥哥能带我回家吗?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安静的小孩啃着糖块,含含糊糊地扯住了那陌生小郎君的袖子。
    陌生小郎君长相温润俊秀,不笑的时候眉眼都带着宽厚,当小孩扯住他的时候,陌生小郎君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瞪着他们的高大男人,还有他往回攥着小童手腕的力度。
    阿达。陌生小郎君淡淡地说道。
    从他被扯住袖子到小郎君抬头下令,也仅仅是一瞬间。
    在热闹的灯会中,这偏僻角落的惨叫与闷哼只是简单的插曲,很快就被更喧闹的叫好声掩盖了。
    在那个叫阿达的侍从打晕了两个偷小孩的贼人后,小孩费劲地掏了掏兜兜,小手摸出来圆润可爱的小荷包,荷包上绣着粉嫩的小胖鸭子。
    小荷包里面藏着小虞玓今年的压岁钱,是出门前阿娘塞进去的,两块剪得特别可爱的碎银子。小孩睁着圆溜溜的漆黑大眼睛,默默把小胖鸭子荷包塞给了陌生的大哥哥。
    报酬。
    小虞玓想。
    陌生大哥哥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温柔地说道:你家在何处,可还记得?小虞玓闻到了淡淡花香,在那只手离开后,小童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手摸了摸揪揪。
    在揪揪的边上,插着一小朵颤颤的花。
    小虞玓说:在西弄。
    被拐走后精疲力尽的小虞玓被陌生的小郎君抱在怀里,蜷缩着小手半睡半醒,耳边听着那下仆板正低沉的问话:殿下,让卑职抱着吧。
    小殿下温和地说:孤可以。
    等小虞玓被阿娘搂在怀里,听着徐娘子又惊又喜地和虞父说道:常说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不知那小恩人究竟是何人?
    小虞玓抿着嘴角,乖巧低头:原来两块碎银子不够抵债。
    涌泉,好难哦。
    白马过隙,转眼已是六年。
    这六年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虞玓依旧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郎君。
    而李承乾,倒是从人变成了猫。
    巨大的猫咪郁郁寡欢嘶嘶了两声,宛如膨胀开来的闷闷不乐,带着某种丧气与不知名的低情绪,这只漆黑的傲慢的庞然大物郁闷地把自己团在屋舍的中央,不甚高兴地咕哝着。
    白霜有些好奇地看着突然有了情绪的猫,却仍然不敢靠近,只站在门口说道:小郎君,那狸奴可是不舒服?
    虞玓摇摇头,他看着那突然从书架跳下来的大猫。沉默了半晌后,他往大猫那里走了两步,然后蹲下身来,看着漆黑大毛团背后摇晃着的尾巴。
    李承乾的理智没办法完全控制住猫的性情,高兴要晃尾巴,不高兴也要晃尾巴。受到威胁时耳朵会贴住脑袋,压着前爪蛰伏观察,这些动作都极其容易流露出当是时的情绪,却因为蓬勃着的猫性而无法压抑。
    小郎君沉默。
    然后试探着伸出手,薅了一把毛毛。
    喉咙间咕哝的情绪听不清楚,漆黑的巨大猫咪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在虞玓试探的抚摸不情不愿地液化成一滩大猫饼。
    李承乾:如果不是这小孩
    肉垫蠢蠢欲动。
    整只凶残大猫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闷气慢吞吞地、自暴自弃地把猫自己塞到小郎君的怀里。湿漉漉的猫鼻子近乎能蹭到虞玓的下颚,而那条蓬松大尾巴憋气般地圈住了小郎君的手臂,紧得有些挪不动。
    第一次被凶巴巴的大猫投怀送抱,哪怕是淡漠的虞玓都忍不住流露出极浅、极浅的笑意。
    大猫就好像是把虞玓的整只手都藏在了肥嘟嘟软啵啵的肚子下,毫不留情的重量沉沉地压着,不给小郎君任何挣脱的机会。
    他向来霸道。
    虞玓下意识揉了揉大山公子的后腿,敏锐的小郎君早就察觉到漆黑大猫偶尔走路的不自然。往常大猫没主动靠近的时候,小郎君自是不会去触碰以往的患处,如今他难得亲近虞玓,小郎君就忍不住极尽温柔摸了摸。
    只一瞬就抽离了。
    大猫僵硬了一瞬,猛地弹了起来,幽绿猫瞳里滚动着嗜血戾气的光芒,低沉凶性的叫声充斥着极度的暴躁。
    白霜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那大猫使得他狂性大发。丈夫刘勇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小郎君没在意,可当初在乱葬岗我看看得清清楚楚,附近那些树干都有着深深的爪痕,那些尸体上没有爪印可跑走的人身上定然有。那狸奴身上的血太多了
    这本来就是只凶猫!
    虞玓抿唇抬着手,不让大猫以为他有攻击的想法,巨猫斜睨着那只根骨分明的手指,恨恨地在地上刨了两下,那爪爪分明的犀利抓痕让白霜很是后怕。
    要是大山公子抓在小郎君的手上
    可虞玓在笑。
    他眉眼微弯,极其难得的笑意点亮了向来幽沉些的眼眸,让虞玓那紧绷的小脸都显得柔和许多,对不起,我不该碰你那里,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矮下身来,小小声地絮叨着道歉,碎碎念的小模样与惯有的冷清相违和。
    小郎君那短暂流露的笑意让白霜看了有些怔然。她自打小郎君四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却几乎没看过虞玓露出笑容的模样,除非是在徐娘子的身边,那也是浅浅的、淡淡的、如同现在这般的笑意。
    白霜想,或许终此一生,小郎君都不能纵情恣意地放声大笑,虽也不是什么怪事,可仔细想来,终究还是有些落寞。郎君与娘子走后,那山下,这虞宅还是显得过于幽静了。
    温婉的妇人忍不住笑着,却也红了眼。
    小郎君若是担心大山公子的后腿,不若着人看看?
    小郎君感受着那愤怒的猫团慢吞吞恢复成液化的大猫饼后沉默了一瞬,他不喜欢,那便算了。
    白霜还欲再劝,虞玓平静说道:白霜姐姐,他不愿,我不会强迫他去做些什么。做猫很艰难了,何不让他快活些?
    白霜笑着摇头,大山公子在家中可是吃好喝好,做一只猫如何能不好呢?
    虞玓稍显执拗地说道:他或许体形庞大,或许有性格暴戾,或许懒散可爱,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仅仅是虞玓的猫这一存在不是吗?
    李承乾有一瞬间被这句话击中。
    沉默的猫变得更沉默阴郁。
    虞玓揉了揉庞大阴影的后背,这一回大猫没有退缩,只沉闷地瞥了他一眼,蓬松粗壮的大尾巴啪叽了他好几下,众生百态,皆是自己的选择。
    虞玓的话听起来有些薄凉,倘若有人自取灭亡,是不是也不会去稍加劝阻只因为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话罢,虞玓自己晒然轻笑,自言自语般嘟哝着:话虽如此,可我向来护短,若是真涉及生死,我欲如何却也未可知。
    话至如此,白霜只能作罢,却也有些安心。方才大山公子能忍住凶性,总算能让白霜看出他待小郎君的几分真心。怕是真的有灵性,能感觉到谁是真的待他好。
    自大猫气急败坏把自个儿塞到虞玓的怀里后,白霜就时常能看到小郎君和大猫腻在一处。
    偶尔小郎君从县学回来,午后还能看到虞玓抱着大毛团坐在廊下闭眼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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