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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鱼慕鱼(25)

    那时的他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他不知道周哲翎是谁,也不知道当皇帝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很开心
    因为他有了两个玩伴,小姚和翠珠,跟他同龄。
    孩子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可是后来,翠珠没了。
    于是,从七岁起李遇就知道,再也没人可以保护他了,但他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为了小姚和苏嬷嬷,他清醒克制到了现在。
    天知道那个孩子多想要一个哥哥,跟他说
    别怕,有哥哥在。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熬了十一年,终于等到了他的白鸥哥哥。
    还要那些清醒克制有什么用?
    他要他的白鸥哥哥。
    哪怕现在的感情已经与少时的向往有些不同了
    他想要的更多。
    白鸥吃惊地看着小皇帝。
    他也欺负过李遇很多回,却从来没有见过小皇帝掉泪,每当他放肆了,小皇帝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把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凶得很。
    可他现在也好几次见过李遇落泪。
    小皇帝太奇怪了
    每次当自己想要对他好一点,他就总是哭鼻子。
    方才他的手正犹豫地悬在小皇帝的脑后,李遇抬头的动作,正好不偏不倚地将自己的小脑袋送进了白鸥的手心里。
    白鸥现在触着李遇的头发,软软的。
    于是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现在心里一片乱麻,小皇帝抱着他,他还好像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遇没有饮酒,他却好像喝醉了似的断片,脑子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该死!
    总要说点什么的
    那你告诉我小白为什么叫小白?我记得你说它是一直狸花猫。
    他胡言乱语,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或许是李遇的头发软软的,或许是李遇蜷在他的怀里
    这让他想起了那只叫coffee的胖橘。
    嗯?
    李遇好像被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问住了,然后他忽然就破涕为笑,甚至笑出了声。
    因为它额头上有个白点儿。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的位置解释道:就在这里。
    白鸥低头看着李遇。
    看月影斑驳在他的脸上,看他白得几乎发光。
    他看着李遇那颗可爱的虎牙。
    看他望着自己笑得那么甜,指着眉心的动作又那么傻。
    还有单纯、期待又真诚的眼神。
    全都犯规了。
    他托着李遇后脑的手终于忍不住移上去揉了揉小皇帝的发心,然后笑着小声道
    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的身世其实只说了一半,关于白鸥的问题还要留待后文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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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一枝春带雨。出自《长恨歌》【作者】白居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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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我犹豫了。
    经此一夜,日月清风本也没有什么改变。
    李遇依旧夜夜都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来溜达,白鸥还是每晚准时攀上墙头。
    却什么都变了。
    白鸥爬墙之前总会带上片叶子。
    起先为了能找到新绿的叶子,他还得摸进广明宫的竹林,现在他只需要在攀过宫墙的新枝上随手摘下一片就行。
    满园春色已是关不住了。
    天气越来越暖,就连畏寒的小皇帝都已经替了春衫。
    每日有白鸥一支曲子陪着自己,他连脚下恹恹的步子都变快了,只要是朝着白鸥声音发出的方向,疾走都变成了快跑。
    于是白鸥便经常能看到小皇帝伸手抹汗的动作。
    这天轮到白鸥夜里当值,也就是李遇休息的日子。
    凉亭里的炭盆已经撤了,但棉布帘子还在,白鸥当值还是一如既往的偷懒,李遇会溜到凉亭里,跟他学曲子。
    之前的那首曲子太难了,倒是那首李遇不知道名字的生日歌简单,他已经会奏了。
    可每当他出错的时候,白鸥偶尔会蜷起手指轻轻地弹下他的额头。
    被中指轻轻弹过的是额头,染红的却是双颊。
    于是就算是烂熟于心的曲子,他也总是故意吹错两个音。
    今天白鸥赶到亭子的时候,小皇帝已经在里面等他了,看见他打帘进来,便露出虎牙冲他笑。
    今儿学新曲子么?李遇把手里握着的一张信笺藏到背后。
    不学白鸥说着又伸手轻轻弹了下李遇的额头,你太笨了,教不会。
    他看着李遇嘟囔着小嘴低下头,脸上露了个坏笑,从袖口里掏出一截布带似的东西。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李遇再抬头的时候,大眼睛都散着光,他看着白鸥手里的布带,这是什么?
    你们大概叫白鸥检索着脑袋里的用词,想着找一个让小皇帝好理解的名字,额带?
    抹额么?李遇有些不理解。
    在他生活的环境里,民间男子多束头巾,抹额是女人用的。
    也不是白鸥挑了挑眉,想着该怎么跟李遇解释运动发带这种东西。
    他额前刘海微长过眉,又喜欢运动,来这边以前,发带这种东西是少不了的。
    小皇帝的发髻虽是梳得光生,可天儿越来越热了,他总记着李遇抹汗的样子。
    他亲自跑去司衣房里找了好大一圈,才寻摸出一截韧性极好的料子,求了苏嬷嬷做成发带的样子。
    你看。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索性把发带套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样,汗就不会滴下来了。
    大晚上的出门,若是汗进了眼睛,难受还是小事,迷了眼睛摔倒就不划算了。
    李遇身边跟着的人是不少,但他不在跟前,也没人能替小皇帝摔一跤。
    眼瞅着李遇那双大眼睛里立刻泛上点碎光,白鸥赶紧把头带取下来,岔开话题道:试试?
    李遇双手接过发带,心里软得不行。
    他的白鸥哥哥,怎么这么好。
    一直以来,白鸥在他面前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完美得过分;这么好的人,还对自己这么好
    越想就越是觉得鼻梁酸酸的。
    白鸥看着李遇小嘴一撇就知道对方要干嘛了;他只要对小皇帝好一点,小皇帝就要哭鼻子,他已经把李遇这点小毛病摸清楚了。
    诶不准!他伸手指着小皇帝,假装凶道:憋着!
    看着李遇抬头看自己,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白鸥叹了口气认栽,抬手又揉了揉小皇帝的脑袋。
    李遇立马羞赧地垂头,把手心里的发带贴着胸口收好,这才发现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笺。
    白鸥哥哥!他又抬头对白鸥弯了个笑,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白鸥拆开信封,看见一沓密密麻麻的官话
    【陛下台启,陈琸遥拜:
    自年前一别,已有数月,臣日夜忧思】
    白鸥费劲地读了几大行,全是些酸腐的套话,还没讲到正题。
    他头疼。
    太长他把信笺还给李遇,是陈琸?到底说什么了?
    曲辕犁已经大面积投入使用,大大提升了垦荒的速度,大批荒地已经分配给了需要的农民。
    银钱到位,灌溉水渠和高转筒车也在加速建设,按计划可以赶上春种。
    当地府衙就圈地一事欺上瞒下,本就心虚,在陈琸的施压下,同意承担大部分困难户今年的种子钱。
    江南困局已解。
    唯恐有人再试图从中作梗牟利,陈琸会留下来盯着春种。李遇说着有些激动,待一切定下来,该是能赶在入夏前还朝。
    而这一切,都是白鸥送给他和殇宁的礼物。
    于是他望着白鸥,又再红了眼眶。
    这一次白鸥没有再制止李遇。
    他见过之前小皇帝和陈琸之间的千难万险;也在小皇帝认真地誊抄图纸时,见过对方眼底映出的,那颗属于帝王的,励精图治、兼爱万民的心。
    他知道这一切对李遇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李遇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招了招手。
    李遇红着眼眶望着白鸥,小步挪到对方身前,缓缓将脑袋搭在了白鸥的肩上。
    别憋着了。
    白鸥说完,终于听到怀中发出点小声的抽噎。
    他那只伸出的右手顺势收回,缓缓地拍着小皇帝的背心;他偏头凑近李遇,耳语道:都会好的。
    之后他听见李遇轻轻地咳了两声。
    平静的时光又再淌过几日。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李遇推开窗门,低头看看手中的发带,又抬头望望凉亭的方向。
    奴才记得早上和陛下说过,白大人今儿夜里当值。小姚一边收拾着书案上散乱着的宣纸,一边道:陛下不是让人去给禁卫传话儿,今个儿不出去溜达了么,怎还不去寻白大人?
    李遇闻言攥紧手中的发带没有说话,还是盯着凉亭的方向。
    陛下今日作画了?小姚展开一团褶皱地宣纸,他看了眼案边地上散落着的好些纸团,小声嘀咕着:怎么今日画废了这么多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他一边嘀咕一边收拾,良久不见李遇出声,也不见唤他出门。
    陛下?他有些担心道:该不是您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罢?
    同样的问题,凉亭里也有人正琢磨着。
    往日白鸥赶到凉亭的时候,李遇总是等在里面冲他笑,今天他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着小皇帝的影子。
    他又想起上次在凉亭里,李遇靠在他肩头轻咳的样子。
    春暖意味着花开,柳绿意味着飘絮那夜之后,他第二天一早就让小姚去找了些皇帝冬日用剩的银骨炭来,烧成碳灰;又寻了些轻软透气的棉布,画了口罩的图样,一并送去给苏嬷嬷。
    其实花粉过敏不算什么大毛病,只要提前做好防护就行。
    那些现代高级的活性炭口罩之类的他肯定是弄不来了,只能就着手边有的东西,凑合着用。
    天一日比一日暖了,也不知这东西效果怎么样,他催着苏嬷嬷先赶制出几个来先瞧瞧效果,难道
    还是晚了?
    他捏着手里布包包着的几个口罩,最终还是等不下去,转身走出了凉亭。
    而李遇还是呆呆地杵在窗边,盯着那截发带看得走了神。
    这些天来江南的烦心事总算尘埃落定,白鸥也不再躲着自己,还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轻轻拍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李遇觉得这是他十八年里过过的最好的日子。
    再好也没有了。
    那夜凉亭里烛火昏暗,他回到寝殿后爱不释手地捧着那截发带瞧,恨不能抱着睡,只是
    金色卷云纹配祥龙出岫的图样
    难道他的白鸥哥哥,连刺绣也会吗?
    针脚细密,纹样逼真,分明就是个娴熟的绣娘。
    不知道他的白鸥哥哥,是拜托了哪一位心灵手巧的姑娘
    他知道自己和白鸥之间从来也没有确定过什么,最亲密的动作不过也就是靠靠肩头罢了;他也知道,以他和白鸥的身份,就算真的有了什么,也永远不可能见光,至少没法存在有名分的关系。
    这些事小姚一早就提醒过他。
    他本也以为这样的日子便就已经足够好了,可偏偏只要和白鸥有关的事情,他都贪心的不得了。
    每日他都把那截发带捏在手心里反复摩挲,可只要瞧见上面精巧的纹样,就会想起白鸥身边也许有个贤惠的姑娘,也不知是哪一宫的小宫婢这么好的福气
    每次他都愤愤地把那发带收起来,却又过不多久就舍不得地摸出来。
    明知道自己这般不知餍足是不对的,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
    就像他现在不管怎么竭力地忍着,心还是已经飞到了凉亭去。
    小姚,我出去一趟
    忍不了就不忍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也不等小姚跟上,他说话间便小跑着往殿外去。
    跑向白鸥在的地方。
    他一把拉开寝殿的大门,就一头撞进了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嘶
    和那些强壮的北胤武士不一样,白鸥的身材不魁梧,穿上衣服显得劲瘦修长,可其实衣服底下结实得的。
    李遇结结实实地撞在白鸥的胸口上,揉着脑门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又帅气的脸。
    白鸥的右手还停在一个叩门的动作上,就冷不丁地被小皇帝撞了个满怀。
    你他的表情有点惊讶,有急事儿?
    他看着小皇帝捂着脑门盯着自己,表情有点怪怪的。
    他松了口气
    总是没病就行。
    那要不你先去?他试探道:我去把东西给小姚收着。
    我不去哪儿李遇小声嘀咕着,低头瞧见了白鸥手里的布包,你又有东西给我吗?
    白大人。小姚听见动静出来行了个礼,起身时用眼神示意了门外的方向,小声道:还是进门儿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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