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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鱼慕鱼(24)

    那人影虽是警惕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可哪有这么矮小的刺客?
    这身形高度,宫中內侍相符的倒是不少。
    当对方巡查一圈转过身来,吓了白鸥一跳
    是小姚!
    他再朝那团火光定睛一瞧,果然看见了那个清癯又熟悉的背影。
    李遇身着一声玄色便服,去了那些冗杂繁复的装饰,肩背更显单薄。
    小皇帝大半夜跪在火簇边,做什么?
    李遇都不宿在凉亭了,广明宫的寝殿里什么没有,犯得着躲这儿来烤火吗?
    装着满脑子的问号,白鸥换了个方向,绕向火簇附近。
    母亲,子时都过了,遇儿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是孩儿不孝,手脚笨得很,和小姚两个人折腾了几夜,也就折出了这么点元宝,也不知您在那边够用不够用
    不过苏嬷嬷应该会给您多汇一些去罢?
    可是母亲,我连您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您能收到吗?地府的鬼差可会拦着?无论是史书工笔还是白鸥亲历的殇宁,都完全没有留下关于李遇生母的半点痕迹,白鸥听到这里才吃惊地发现,原来竟连李遇自己都不知道吗?
    都是遇儿没有用,你若要怪,就怪遇儿一个人罢,不要牵累旁人。
    苏嬷嬷很好,小姚也很好,还有
    李遇对着那团火簇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白鸥的名字。
    他不知道若是他母亲知道他心悦之人是个男子,会不会怪责于他。
    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彻底断了袖,母亲要责怪自己什么都好,他只是不愿白鸥平白无故地受牵连。
    毕竟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总之大家都很好,遇儿,也很好。
    就是很想您。
    白鸥听到这里蹙起了眉心。
    他也是有母亲的,只是不亲近;他的母亲在国外,他们好多年也见不上一次面。
    妈妈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属于生僻字,他完全不能理解小皇帝的孺慕之思。
    只是此时,他已经绕到了李遇的近前,跃动的火苗印着那张清瘦冷白的小脸,把滚落眼角的那滴泪,照得格外扎眼。
    其实李遇生得不错,白皙清秀,他第一眼瞧见时就发现了。
    现下挂了泪,那双大眼睛更是剪了秋水似的潋滟。
    梨花一枝春带雨,总是教人心疼的。
    母亲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是不愿保佑这个烂透了的殇宁;但您一定要保佑苏嬷嬷身体康健,保佑小桃能早日顺利出宫,觅得佳婿,这样小姚也就安心了;还有
    李遇最终还是避开了白鸥的名字,只是在心中默念,然后道
    也保佑他,顺遂康宁。
    陛下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李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人影吓得不轻。
    宫中私下祭祀本就犯禁,宫墙之内,只有主子才有资格受人香火;他的母亲身份卑贱,还是周哲翎最讨厌的人。
    小姚闻声忙回身扶住跌坐在地的李遇。
    一瞬惊恐后,李遇突然间回过神来,这个声音,这个身影,他都太过熟悉。
    熟悉到梦里。
    你他看清白鸥的脸,轻声道:我很好。
    比起以前,白鸥出现以后,日子真的已经好了很多,他不可以再贪心求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两口气后佯装镇定道:你怎么找来了这里?
    天上飞的时候看见的。白鸥一脸无赖地挠了挠头,说着突然倾身向前,凑到李遇耳边,轻声道:陛下在做什么?
    哈在耳畔的热气倏地就烫红了李遇敏感的耳根,他羞赧地回头,刚好撞上白鸥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最好别骗我。
    他捏了捏还被自己攥在手里没烧完的纸元宝,小声道:你不是都看到了
    刚才站得远,有些话没听清他满意地起身,双手懒散地抱在脑后,陛下不想说就算了。
    本来也没打算逼小皇帝一定要和自己说什么,他还记得,自己大半夜在外面晃悠,只是为了说一句生辰快乐。
    我来只是想跟陛下说一句
    别说!
    白鸥此行的目的到底还是没有达成,那四个字还未出口,便被李遇打断了;还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挂住了他的袍边。
    他疑惑地低头,看见小皇帝坐在了地上,一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袍摆
    从他至上而下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小皇帝眼底的情绪,但在这个角度,他能特别清楚地看到
    小皇帝的眼睫毛真的好长啊
    一阵细风吹过竹林,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纤长的羽睫也在风中扑簌而栗。
    又是那种莫名的脆弱感
    白鸥在心里啧了一声,暗骂一句该死!
    然后他听见小皇帝的声音
    不要说那四个字李遇嚅嗫道:昨天,是我母亲的死祭。
    *****
    李遇的母亲是罪臣之后,按例到了年岁就要入宫为婢;而她当年初初入宫时,苏嬷嬷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正是她的教引嬷嬷。
    宫里的奴才奴婢都不配拥有姓名,连苏嬷嬷也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宫里的人都叫她素蕊。
    素蕊是个聪明又勤快的丫头,闷声做事也不多话,长得也算清秀,一双大眼睛尤其水灵,苏嬷嬷很喜欢,几年下来,二人处得跟亲母女似的。
    在先帝的乳母,当时御前的掌事嬷嬷突然去世后,苏嬷嬷被调到御前掌事,也就是那时,她带着素蕊到了御前。
    可后来素蕊却有了身孕。
    为了留下素蕊一条命,苏嬷嬷将人藏在了永巷深处,可李遇降生之时,素蕊也死于难产。
    李遇掐头去尾只说了这么多,又或许,他也只知道这么多。
    这故事里有些疑点,但这总是小皇帝伤心的私事,白鸥也无意揭人疮疤。
    千秋大宴,万民同喜,贺的是一代君王的降生。
    可没有人会知道在同一个时刻,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个不起眼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李遇的母亲,连她的尸体都只能用条破席卷了,跟老死宫中的白头宫女一道,扔进宫外的枯井。
    甚至连姓名都没能给她的儿子留下。
    寻常皇帝的生母死后都会追封为后,白鸥不知道李遇为什么没有那样做,李遇也并没有告诉他,素蕊是周哲翎很讨厌的女人。
    小皇帝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母亲,却可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生出这样强烈的依赖,可以想见在李遇这十八年并不算长的生命里,是多么需要一个依靠。
    白鸥不忍心想下去。
    他看着小皇帝落寞的眼神,也不忍心问得更多。
    还想学曲子吗?他信手摘下一片竹叶,回头问李遇。
    李遇看着白鸥手中的竹叶,疑惑道:这个也可以吗?
    都可以的。白鸥冲李遇勾了个笑,今天教你个新的。
    他将竹叶抵在唇边,轻轻吹起了一首在他生活的社会里,人人都会的生日歌。
    素蕊虽然离开了,可李遇的出生本身并没有错。
    他不应该自降生起就背负罪责和死亡的沉重。
    虽然不能简单地劝李遇一句看开些,但至少,白鸥想用自己的方式,起码在此刻,让小皇帝放松一首曲子的时间。
    火都熄了,回罢。一曲奏罢,白鸥轻声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也别中挑在后半夜,这林子里湿气重,容易着凉。
    他转身要往广明宫外的方向走,身后的小皇帝却急忙两步向前跟上。
    白鸥背身看不见,只听见小皇帝靴底踩着地上枯叶的沙沙声。
    莫名地传递着一丝急迫和不舍。
    这是我第一次来,以前李遇急迫道: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小姚送去给苏嬷嬷帮我焚掉的
    大人。方才一直守在远处的小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朝白鸥行了个礼,这些纸灰奴才得处理了,不可留下痕迹,遗人话柄;您能替奴才送陛下回去吗?
    白鸥嘴上没有答话,脚底却已经掉转方向往凉亭走。
    李遇跟在白鸥身后,小脑袋恹恹地耷拉着,眼睛就盯着身前白鸥的那段影子。
    方才,白鸥明明是在安慰他的,还关心他,可是现在又不理他。
    实在是看不透。
    高献被发落御阳山马场的事本来还没传开,可晚上一场大宴,陪在李遇身边的换了小姚,于是这事在下人里就炸开了锅。
    传什么的都有,但总绕不开皇帝身边的女人有孕了。
    所以白鸥也知道了吗?
    他难道
    生气了?
    这个猜测让少年又急又臊,还有点
    说不出的小雀跃。
    白鸥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与旁人亲近?
    就像他也不喜欢总有小宫婢往白鸥跟前凑一样。
    我白鸥身高腿长,李遇小跑了两步才跟上,小声道:没有人有身孕的我
    即使他知道,白鸥很清楚他从不宿在不寝殿,不和周哲翎送来的女人亲近,但他就是很想再解释一遍。
    白鸥听见小皇帝小跑的脚步声,缓缓放慢了速度,他没有回头,也没等小皇帝说完,只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
    李遇又想起小姚打听来的宫里的另一则传闻。
    好多人都说那姑娘的字写得丑得很,太皇太后都看不懂她写了什么,这才一气之下发落了高內侍;有人红着眼睛讽刺道,下贱人即使爬上了龙床也还是下贱胚,连封信都写不利索。
    别人的字丑不丑李遇不知道,但他看过白鸥画的图纸和上面写下的注解
    他的白鸥哥哥什么都好,只是那两笔字着实见不得人。
    还有之前,白鸥唯一一次来瞧他,就是跟他打听高內侍的事
    所以,是白鸥替他料理了高献?
    这猜测让他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
    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给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小跑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白鸥的手臂。
    你白鸥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颤抖,他停下脚步回头道:很冷?
    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看清小皇帝仰着脑袋,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李遇比他矮了一个头,只要他们站得靠近,李遇仰脸望他的动作就会自然地牵长那段白皙脆弱的颈子。
    总是看得白鸥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高献的事儿李遇还是倔强地望着白鸥,是你
    是我。还是没等李遇说完,白鸥移开眼神,故作轻松道:反正我看不惯他已经很久了,你不用
    这次轮到李遇没有给白鸥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又一头扎进了白鸥怀里。
    白鸥眼前的画面好像还停留在那段纤长的颈子上,他吓得一个激灵。
    难道
    又喝多了?
    李遇没有喝酒,今天宴上侍候他的是小姚,杯盏中的烈酒都换了清水。
    他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但却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沉醉。
    白鸥帮过他很多忙。
    演武台上帮他退敌,还可说是出于作为殇宁子民的荣辱感;江南困局中帮他支招,还可说是作为臣子的分内事;可白鸥现在悄悄帮他料理了高献。
    没有家国,非是君臣,不涉万民
    就是白鸥护着李遇。
    李遇没有饮酒,但就算是酒醉,这也是他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这是梦,他不愿清醒。
    白鸥垂首,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那颗小脑袋。
    他们已经走到了竹林的边缘,这里的竹枝已经很稀疏了,清冷的月光照下来,斑驳在李遇的头顶。
    也许是为了祭祀,小皇帝除去了平日里繁复的冠冕头饰,如瀑的黑发就这么慵懒地散着,松松地系在背后,因为刚才的扑进白鸥怀里的动作,略微弄乱了些。
    细软的发丝翘起来几根,被月光照得毛茸茸的。
    白鸥跟上次一样悬停在半空中无措的手突然绕到李遇的脑后
    他突然很想揉一揉小皇帝的头。
    啧
    实在是大大的不敬。
    就在白鸥自己心里纠结的时候,李遇却突然从他怀里抬头,用那双盈了秋水的大眼睛望着白鸥。
    既胆怯,又满是期待。
    我能叫你哥哥吗?他说,在没有人的时候。
    李遇再也不想再清醒克制了。
    七岁以前,他被关在永巷尽头的那间小柴房里,暗无天日。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出门,不可以见人,但苏嬷嬷对他很好,他也很乖;苏嬷嬷说不可以,他就不出去。
    他只是趴在门缝里看着永巷里其他半大的宫女內侍结伴嬉戏,而他只有在夜深无人的时候,可以偶尔出去玩一会柴房门口的那个破秋千。
    天知道那时候的孩子多想要一个哥哥,不需要别的,就是陪陪他,说说话。
    后来他有了小白
    一只自来猫。
    他每天都和小白说好多的话,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吃食都匀一份给它。
    还是偶尔可以在半夜里出去荡一会秋千,他那时候有些遗憾,小白毕竟不是大哥哥,没人可以帮忙推一把他的秋千。
    他想荡得再高一点,兴许那样,就能看到永巷外的世界。
    孩童的世界不管多么黑暗,却总是充满了好奇。
    他在七岁那年突然被带离了那间幽暗的柴房,披上华丽的衣饰,住进堂皇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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