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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凉蝉(10)

    靳岄脸上突然一阵滚烫,忙推开那双温暖的手,从贺兰砜身上滚下来。
    马儿在树下叫了两声,靳岄找到了新的话题:咳,你这马儿,就叫飞霄吧。
    贺兰砜揉揉头发,一下坐起:什么意思?
    靳岄:能飞天的骏马,适合烨台最好的骑手。
    贺兰砜朗声笑了起来,四周高树瑟瑟抖动。他停了笑声,认真道:我更想成为烨台最好的弓手,甚至是北戎最好的弓手。我要从北戎天君手中获得狼镝。
    靳岄没听过这名字:狼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请大家吃浑答儿家的肉(被贺兰砜抢断,并被硬塞一袋子肉干)
    好的,今天继续吃贺兰砜家的肉干。大家稍候记得护理牙齿,不要掉咯。
    第12章 狼镝
    狼镝是北戎最锋利的箭矢。
    在浩瀚无边的驰望原上,高辛族人拥有最好的铁矿和最精湛的冶铁术。二十多年前,金羌进犯高辛族领地,屠杀高辛族人,占据了高辛族占有的血狼山。高辛王子带着一身血来到北都,向当时的北戎天君求救。
    老天君出兵为高辛族人夺回了土地与山脉,但所剩无几的高辛族人已经无力维护自己的土地,蕴藏极佳铁矿的血狼山脉与高辛的冶铁术尽归北戎,高辛族人失去了家乡,从此四处流浪。
    狼镝正是北戎人用血狼山精铁冶炼而出的、只用于护卫北戎天君的箭矢。它与金禾箭不同,外观浑然全黑,箭镞毫无花巧,作两层尖锐菱形,破风之力强劲,极其锋利;箭羽纯白,用北戎特有的白鹰羽毛制成。
    狼镝是身份的象征。在北戎,只有两种人可以使用狼镝,一种是北戎天君身边最亲近的护卫军。贺兰砜眼中满是向往,第二种是获得过极大功勋之人,北戎天君会赐予他狼镝。
    靳岄明白了:你想做第二种。
    我要做第三种。贺兰砜忽地翻身坐起,目色锐利,狼瞳敛藏幽暗色泽,能自由使用狼镝的高辛人。
    贺兰金英临行前对他坦白了自己与靳明照的一段往事,贺兰砜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狼镝实际上是高辛箭的化身。北戎得到了高辛的铁和技术,从此世上便再没有高辛箭这种武器。
    在被欺辱的童年中,他无数次想得到狼镝或者金禾箭。金禾箭到手后很快被贺兰金英卖出,但贺兰砜知道,如果得到了狼镝,他可以永远拥有它它可以证明,贺兰砜是个货真价实的、被北戎天君承认的北戎人。
    然而现在,他对自己的北戎人身份已经失去了执念。确认身份与狼镝的来历之后,他生出了全新的愿望他要亲眼看一看、摸一摸狼镝,从它身上寻找已经消失的高辛箭的痕迹。
    他与靳岄分享了这个秘密,靳岄默默吃着肉干,贺兰砜以为他不能理解的时候,靳岄开口:你会得到狼镝的。
    贺兰砜:你是北戎天君吗?
    靳岄:
    贺兰砜忽然一笑,攀着帐门起身,面对小松林与澄白雪原张口长啸。他在靳岄面前,显得像个做事全凭心情的孩子,吼完之后回身一把抱住靳岄,在他背上拍了又拍:好兄弟!
    靳岄也随他一起莫名其妙地笑,笑完意识到自己正被贺兰砜抱着,颇有几分羞赧。他推开贺兰砜,转开了话题:不知你是否记得白霓将军的箭?那是莽云骑的配箭,我觉得跟高辛箭非常相似。我父亲确实非常喜爱高辛箭,他
    贺兰砜未等他说完,从怀中掏出断箭与染血的破布。
    靳岄一眼便认出,那是莽云骑的配箭,也是白霓的东西此次护卫队中,只有白霓是莽云骑的人。
    贺兰砜却没有立刻把断箭给他。
    给我一个承诺,贺兰砜举起手,不让靳岄够着,以后别再骗我。
    靳岄强词夺理:我没有骗过你。骑马那件事我是骗浑答儿与都则,我知道你机灵聪明,即刻就能看破。
    贺兰砜:这句也在骗我。
    靳岄:
    两人对峙片刻,是他败下阵:好,我保证,以后都不骗你。说完又伸手去抓。
    贺兰砜仍不给他:大瑀人说话要算话。
    靳岄发狠了,跳起来从他手里抢过断箭:我若违诺,任你处置!
    贺兰砜带靳岄直奔熊洞而去,途中告诉靳岄,白霓消失那一夜,最后应该是与贺兰金英在一起。
    熊洞仍是昨日猎熊队清理后的样子。靳岄四处察看,心情沉重:白霓出过箭,这说明她曾遭遇过需要抗敌的事件。敌人是人,还是熊?那些被熊吃去的人之中,是否有大瑀队伍中的士兵和文臣?
    念及此处,靳岄心中一片冰冷寒意。
    两人骑马回烨台部落途中,靳岄一声不吭。他坐在贺兰砜身前,手里握着白霓的残箭,一言不发。贺兰砜对靳岄道:我会帮你找白霓将军。
    未等靳岄回答,贺兰砜又道:你别逃了,没有人能单人匹马逃离冬季的驰望原。驰望原春天很美,我们会迁移,往更靠近英龙山脉的地方,那里有驰望原最好的牧场。
    他的双臂绕过靳岄的腰,攥着缰绳。看到靳岄把自己的小刀系在腰上,虽然始终没得到靳岄的回应,但贺兰砜已擅自将靳岄认定为自己的兄弟挚友。靳岄始终沉默,他其实没注意听贺兰砜的话,心中不停回溯这一路许多蹊跷难明的事情。
    ***
    除夕一过,漫长的冬天似乎开始变短。趁贺兰金英不在,贺兰砜自作主张,安排卓卓同自己住,靳岄和阮不奇则搬入卓卓的住帐。
    靳岄只觉头大:阮不奇虽然年纪小,但始终是姑娘家,怎么能与男子独处一屋?
    贺兰砜便立刻转了想法:阮不奇住卓卓帐中,靳岄则过来与自己同住。
    靳岄仍记着自己的奴隶身份,睡的是帐门旁的一张小床。靠门风冷,贺兰砜让靳岄搬到卓卓的小床上,靳岄很不想接受他这番古怪的好意,但温暖的睡眠在北戎实在太难得到,他用奴隶这一身份,说服自己接受了贺兰砜的提议。
    日子平静且无聊。唯一发生过的不寻常之事,是卓卓着凉生了病,贺兰砜请来部落里的巫者阿苦剌为她治疗。
    阿苦剌给卓卓看病后,又抓起了靳岄的手。他没有像治疗卓卓那样用水洒在靳岄头顶,也不在他的额头和手背用粘稠的草药灰渣涂写咒文靳岄震惊地看着老人枯槁的手指,准确而迅速地按在自己的腕脉上。
    阿苦剌判断靳岄需要多吃羊肉牛肉,多喝油茶与酒,才能度过接下来同样寒冷难耐的初春。靳岄被老人熟练的切脉手法震惊:这样一位一直居住在驰望原的老者,怎么懂得汉人诊病的方法?
    阿苦剌离开时看了一眼陪在卓卓床边的阮不奇,忽然走过去抓住阮不奇的手腕。阮不奇吓了一跳,阿苦剌很快松开,指着阮不奇对靳岄说了一句汉话:她比你还健壮。
    因为阿苦剌的这句话,贺兰砜、阮不奇和卓卓开始起劲儿地给靳岄塞各种吃食。
    虽然贺兰砜家中没有大事,烨台部落里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浑答儿有了一位未婚妻,北戎青鹿部落首领的女儿,家里马场足有半个烨台营寨那么大,还拥有数也数不清的羊群。
    比如天星接二连三在没有月亮的晚上从西边坠落,靳岄说那是因为有人死去了,贺兰砜却说在高辛人心里,这意味着天神向人间降下了神子。
    比如都则想跟卓卓结亲,被贺兰砜揍得鼻青脸肿,一路哭着回家。
    比如贺兰砜教靳岄和阮不奇如何在冰河上打渔,阮不奇竟然是学得最快、打得最好但也最不讲道理的一个:她把打到的鱼全给卓卓,卓卓又全放回了冰洞里。
    比如
    数来数去,都是鸡毛蒜皮。和这些事情相比,贺兰砜带靳岄学习在雪原上骑马、深入驰望原猎兔、钻入树林子里寻找野兽的踪迹,教他如何在夏天用林中飞舞的蝴蝶来判断熊的路径,这些都有趣得多。
    岳莲楼没有再来找过他。靳岄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与岳莲楼的相遇也许是大雪产生的幻觉。
    从除夕开始,靳岄养成了记日子的习惯。他教贺兰砜和卓卓学习汉文,自己则在纸张的角落一笔笔记下日子和节气。
    立春这日,有人从北都送来了奇特的消息。
    贺兰将军让我来接你们兄妹去北都。来人自称巴隆格尔,是贺兰将军麾下的兵丁,对贺兰砜与卓卓毕恭毕敬。
    贺兰砜:谁是贺兰将军?
    巴隆格尔:你大哥,贺兰金英。
    被巴隆格尔一同接往北都的还有浑答儿和都则。虎将军在北都有自己的宅院,他们将会住在那里。但直到启程,浑答儿和都则还满脸茫然地问贺兰砜:我们为什么要去北都?
    贺兰砜倒是咂摸出了一些蹊跷:我哥哥从百夫长变成将军了。
    卓卓不舍得与阮不奇分开,大哭大闹要让巴隆格尔带上阮不奇。巴隆格尔左右为难,脸都被卓卓挠出几道血痕子。
    贺兰砜也冒出了新想法:阮不奇去,靳岄也去。
    浑答儿笑他不能跟靳岄分开哪怕一天,贺兰砜还未回答,巴隆格尔在旁一拍大腿:靳岄,就是那位大瑀质子吧!我知道!带上带上!既然是被严加看管的奴隶,那自然要带上!
    贺兰砜也不解释,任由巴隆格尔自行理解。
    第二日便即刻启程了,浑答儿还捎上了家里的两匹骆驼用于驼运行李。
    从烨台去北都至少半个月。路上积雪深厚,全凭巴隆格尔认路。马车用厚厚的毡布裹着,里外的光线都透不过。赶路三五天之后下起大雪,毡布被吹得哄哄乱响,巴隆格尔迎风驱马,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想骂都骂不出声。
    马车里的人只能偶尔听见鞭声与驼铃脆响,掺夹在烈烈风声之中,是马儿与风驼正在艰难赶路。
    这天气,究竟为什么要去北都?
    车里全是酒味,熏得卓卓和阮不奇皱眉缩进角落。贺兰砜随着浑答儿与都则一起喝酒。巴隆格尔来得很急,不肯告诉贺兰砜更多细节,也不说明此去北都所为何事,他没法回答浑答儿的问题。
    烈酒可以御寒,但也愈发激起浑答儿胡说八道的兴致。靳岄,你怎么不喝?他说着往侍弄火盆的靳岄脸上摸了一把,大瑀的娘们儿有你好看吗?
    话音未落,贺兰砜已经钳住他的手。浑答儿痛得霎时清醒,挣扎着缩回手,低低埋怨:你弄丢了我家的马,我可从没怪过你。你同我喝两杯酒,也算是赔罪。
    靳岄未说话,贺兰砜直截了当:闭嘴。
    车里顿时安静。靳岄已经察觉从猎熊队回来之后,浑答儿和都则似乎开始畏惧贺兰砜。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清楚。
    车子勉强又前行一段,终于抵达烨台部落与青鹿部落的边境河。为活跃车内沉闷气氛,都则提醒浑答儿他的未婚妻相距不远,结果换来浑答儿一顿好揍。
    众人钻进河边驿站,总算得到片刻宁定温暖。驿站虽小,但热水热酒面饼齐备,巴隆格尔亮出军牌,驿卒愈发殷勤,还端上了私用的烧羊肉。
    边河结了冰,他们的马车无法经过,只能绕路。巴隆格尔用北戎话说明接下来怎样行进,靳岄悄悄竖起耳朵听。
    驿站大门忽然被人捶响,一连串粗糙的北戎话隔墙传进来。
    驿卒忙打开门,与风雪同时涌入的是一个身穿厚重棉服的北戎斥候将领。他脱下帽子,环视驿站,忽然开怀大叫:巴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北都即将开启。
    今天请贺兰砜教大家冰河打渔!
    阮不奇:不,这条河的鱼全都是我的。
    第13章 北都
    这位不速之客不仅与巴隆相识,还认得贺兰砜等几个孩子。靳岄据此判断,此人应该也是烨台人士,从他对浑答儿毕恭毕敬的模样来看,他跟随的应该是虎将军。
    但除了浑答儿,当巴隆把贺兰砜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同样向贺兰砜行了个礼。
    接下来的谈话没有贺兰砜等人的份。巴隆与那斥候走到驿站角落,低声交谈。他们说的是北戎话,靳岄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句子。他借着去向驿卒要热水之机,捕捉到了列星江大瑀等字眼,但很快被巴隆察觉,两人噤声,挥手将靳岄赶走。
    靳岄心中忐忑,彻夜失眠。他隐约意识到,有些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但他无知无觉,也无能为力。
    第二日起床时,那斥候早已离开。巴隆脸上有热烈的喜悦,但嘴巴很紧,只催促众人尽快起行。
    大雪下了好几天,之后便是漫长的晴日,夜仍旧很长,月亮一天比一天圆,冷冷照着彻夜赶路的车子。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北都。
    对靳岄来说,北都完全是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城市。
    北戎第一位天君是青鹿部落的人,他率青鹿部落统一了包含驰望原在内的大片草原,建立北戎。青鹿部落是北戎最大的部落,背靠雄伟的云台峰,部落营寨以木石结构为主。
    这一习惯延续到北都之中,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城。
    近几十年来,北戎与金羌、大瑀等国交通来往,各地商贾纷纷在北都落脚筑宅,石城中又出现不少风格各异的房舍,虎将军的宅子便是其中之一。
    虎将军是烨台部落的首领,立过不少功勋,在北都有一间颇大的房子。靳岄进宅后大吃一惊:这宅院的布局与设计,是北戎与大瑀风格的混杂。
    浑答儿十分得意,他告诉众人,这宅子原本是许多年前老天君赏赐给一位大瑀和亲王妃的,但王妃因思乡过甚,没几年就死了。这宅子引得老天君伤心,天后便寻了由头,让老天君赏给了虎将军。
    天君也在这儿住过呢!浑答儿拉着靳岄四处地看,你看这院子,听说是王妃亲自布置的,你们大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小池子小亭子?
    后院中果真有回廊与观景小亭,池塘都干涸了,池底有一层光滑的冰。靳岄看得目愣,未几被贺兰砜拽走,心里还有几分不舍:这亭子与我家的有几分
    他刚一说出口,立刻想到家中已经遭逢剧变,顿时闭口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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