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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digo——E理科生(4)

    一个穿T恤工装裤长头发的男人。
    他愣了一下:你.....
    你们,宫野打断他,眯起眼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人,目光变得尖锐,在干嘛?
    衍哥。当中有人认识他,很客气地喊了一声。
    宫野没理,走几步把蒲龄捞起来抱在怀里。
    蒲龄因为始终抱着头,脸上还算干净,只是身上的短袖运动裤都脏得不成样子。
    他睁眼,很安静地看着宫野。
    嘴疼,不说话了。蒲龄说。
    宫野条件反射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薛信。
    我们见过。薛信歪了一下脑袋,抱臂笑道,你是昨天砸我表哥店的那流氓,对吧。
    人是你打的?宫野看着他。
    薛信没说话,挑了挑眉。
    你好好等着。宫野说。
    没等薛信开口,他就抱着蒲龄起身,大步往前走了。
    信哥,还追吗?有人问。
    追什么追!那是衍哥,你不要命了!另一个人骂道。
    整一地痞流氓。薛信冷哼了声,拿出湿巾狠狠地擦着自己的脸。
    宫野拍了拍蒲龄的手臂:你松一下手,我把你放沙发上。
    蒲龄松了手,睁眼看他:刚进来有被姓秦那女的看到吗?
    没有,宫野笑笑,从茶几底下拿药,你那么讨厌她啊。
    我是怕她嘴碎让我妈知道。蒲龄闭了闭眼。
    身上哪儿疼?宫野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儿,疼不疼?
    蒲龄点头。
    宫野又按了一下他的腰窝:这儿呢?
    蒲龄摇头。
    宫野看着他,又伸手点了点他的后背:这儿呢。
    废话。
    去医院。宫野说。
    有什么好去的。蒲龄重新倒回沙发里。
    你要不要看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宫野问。
    不看。蒲龄说。
    宫野打开手机前置,凑到他脸前。
    蒲龄瞟了一眼,庆幸脸上没多少伤。
    去检查一下,保险点儿。宫野说。
    我想去剪头发。蒲龄说。
    检查完剪。宫野有点儿无语。
    ......好。蒲龄说着,又想到什么,我包呢?
    宫野愣了一下:什么?
    我包,盒饭还在里头呢,蒲龄叹口气,算了,应该被撕碎了。
    碎了就再买一个。宫野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丢给他,换上,去医院。
    宫野比蒲龄高,比蒲龄壮,蒲龄穿他的衣服就跟套了个麻袋似的,麻袋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遮住一些明显的伤口。
    好丑。蒲龄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镜子前皱眉道。
    别管丑不丑的了,你那身衣服跟烂泥里滚过似的,还能穿么。宫野叼着烟道。
    你扔了?蒲龄扭头看着他。
    嗯。宫野说。
    蒲龄想发脾气,但这会儿浑身都疼,也没什么劲儿发。
    去医院做了个全身的骨头检查,医生说没伤着骨头,全是皮外伤。
    你就运气吧你。宫野抄着检查报告打了一下蒲龄的脑袋。
    蒲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医生给蒲龄上了些药,就赶他走了。
    买书包去。宫野搭上他的肩膀。
    疼。蒲龄推开他的手。
    哦,对不起。宫野忍着笑道。
    医院对面就有个挺大的商场,商场里挂着很多样式的书包。
    蒲龄随便指了一个灰白条的,销售员给他拿下来,热情地解说道:这款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很多男孩子都喜欢的,它很方便,可以......
    很多人买?不要了。蒲龄说。
    啊?为什么?销售员姐姐愣住。
    会撞包。蒲龄面无表情地说。
    宫野在旁边笑得不行,骂道:你怎么就这么别扭。
    又看向销售员姐姐笑道:他就这么矛盾一人,别理他,包起来吧。
    销售员姐姐笑了笑,去打包了。
    我不要这个。蒲龄皱眉说。
    你就喜欢这个,我还能看不出。宫野说。
    你看错了,我真不喜欢这个。蒲龄说。
    那换一个。宫野抬手,姐
    算了。蒲龄把他的手压下去,面无表情道,我嫌麻烦,不换了。
    宫野乐死了。
    一共299元,请您收好□□。销售员姐姐笑眯眯地把装着书包的纸袋子递给宫野。
    我不要了。蒲龄说,太贵。
    拿着。宫野把纸袋子往他怀里一塞。
    蒲龄抬头看着他。
    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宫野啧了声。
    我生日早过了。蒲龄说。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宫野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故意惊道,哎哟赶紧剪头发去,脏死了。
    蒲龄瞪着他:你丫......
    瞪了一会儿蒲龄没憋住笑了出来:靠。
    最后去的阿勇发屋剪的头发。
    宫野插兜走在前面,蒲龄跟在他身后走着。
    两人穿过烈日下香樟的阴影,这会儿中午,路上很安静,连个鸟都没有。
    宫野的背上出了一层汗,T恤有些湿了。
    蒲龄一抬头就看到。
    衍......
    嗯?宫野拉开发屋的玻璃门,回头看他,进来啊。
    蒲龄闭了嘴,进门。
    理发师傅阿勇是个有十几年手艺的老师傅,这片儿的老居民几乎都在他店里剪头发。
    先洗头吧,阿勇看了看蒲龄说,你这头发直接剪不太好下手,剪出来的效果也不好。
    卷毛不好剪是吧?宫野笑着说。
    滚。蒲龄说。
    蒲龄的头发天生带点儿自来卷,短的时候还好,看着挺俊挺秀气,一长长那就直接奔流浪艺术家去了。
    但是。
    宫野哪儿来的脸笑他呢。
    一个脖子上架着顶常年废弃没鸟住的鸟窝的人,哪儿来的脸。
    蒲龄洗了头之后坐在镜子前,阿勇给他盖上一块塑料布。
    这是雨衣吗?蒲龄问。
    阿勇礼貌道:不是。
    我还以为是雨衣。蒲龄说。
    阿勇:......
    宫野笑得肩膀都抖:蒲龄你真烦人。
    蒲龄没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想到了很小的时候。
    有一回老爸带他去剪头发,剪完蒲龄没满意,坐在理发店里哇哇大哭,还非说老爸一点儿都不爱他,让人把他头发剪得那么丑。
    老爸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把他抱在怀里亲。
    那是有模糊记忆起,老爸对他最亲密的一次。
    后来老爸没再带他剪过头发,老爸连看都不愿意看他。
    老妈说老爸是因为讨厌她连带着讨厌他,蒲龄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漫长的童年记忆里老爸的冷眼相待又不得不逼着他去信。
    再后来老爸和老妈离了婚,老妈一个人带他搬到这里,一住就是五年。
    蒲龄再睁眼,头发已经快剪好了。
    阿勇的手艺果然不是吹的,没半个小时就完事儿了。
    好了,看看满不满意。阿勇把布掀开。
    蒲龄站起来,捋了一下前面卷卷的刘海儿。
    还成,还挺好看。
    多少钱?宫野问阿勇。
    蒲龄急忙掏兜道:我自己付。
    你付?你衣服都是我的。宫野说。
    蒲龄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
    剪完头发,两个人都饿得不行。
    楼上的余粮已吃完,宫野下楼到宫河屋里找吃的去了。
    蒲龄躺在宫野家的沙发里,浑身一股药味儿,哪儿哪儿都疼,一动不想动。
    余光里茶几上放着一包还没拆的烟。
    蒲龄直起身,拿了起来。
    宫野端着一锅煮得稀烂的饺子上来的时候,蒲龄手指夹着烟,坐在沙发上咳得脸通红。
    你干嘛?宫野把饺子放好,低头看着他。
    好奇,蒲龄把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地按了按,轻声道,不行吗。
    我教你吧。宫野说。
    蒲龄躲开了他的手。
    先吃饺子。宫野也不在意,拿了筷子给他,饿坏了都。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蒲龄抬头。
    有什么好问的。宫野拿了条小木凳子在茶几边坐下,自顾自夹了个饺子丢进嘴里。
    教我。蒲龄说。
    宫野看向他:什么?
    教我打架。蒲龄也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04
    下午蒲龄没去上课,给冯寒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请了假。
    倒不是怕无故旷课被记过,而是老于那个班主任吧,有点儿麻烦,说不好会找上他妈。
    蒲龄不想让老妈知道中午的事儿,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旷课。
    况且一身的伤,该怎么瞒过去还是个问题。
    小年轻就是抗揍,宫野一条腿压在沙发上,抓着蒲龄的胳膊肘小幅度缓慢地打圈儿,挨一顿还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地去理个发型。
    蒲龄拿眼睛斜他:搁你得躺三天下不来床是吧。
    宫野乐得差点连烟都没咬住,点头道:那必须的。
    神经病。蒲龄说。
    还疼吗?宫野换了个逆时针继续打圈儿。
    还成。蒲龄说。
    多吃点儿肉,努力长个儿,没人敢把你大白天的按地上摩擦。宫野揉了揉他脑袋。
    蒲龄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讲良心啊,中午那一小班的人,我就是长两米也得被按地上摩擦。
    宫野笑了半天才打住,摇头道:不一定吧。
    想打架啊?蒲龄瞪他。
    您说得对。宫野立刻说。
    你认识薛信?蒲龄看着他。
    不认识。宫野说。
    你砸他表哥店干嘛?蒲龄问。
    没砸,宫野叹口气,没想到蒲龄被揍成那样了听力还挺好,就唬了下,他表哥抢宫河钱,还把人给揍了。
    那你不砸?蒲龄看着他。
    你好像很希望我砸。宫野说。
    没有。蒲龄撇开了脸。
    蒲龄,宫野把他脸掰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你好好上你的学,其他的别管。
    把手拿开,蹭我一脸汗。蒲龄面无表情地说。
    宫野笑了笑,松开他,洗中午吃饺子的锅去了。
    蒲龄靠在沙发里,脸上很热。
    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儿,个破夏天还过不去了是怎么着。
    在宫野家窝了一下午,蒲龄走之前看了眼被宫野扔在茶几上拆开一半的烟盒,顿了顿道:别告诉我妈。
    你不抽我就不告诉。宫野靠在门边说。
    蒲龄皱了皱眉,半天才道:哦。
    回吧,要是身上哪儿还疼就打电话,宫野看着他,我送你去医院。
    嗯。蒲龄点头。
    刚回家没多久,老妈就推门进来了,一看到蒲龄就皱了眉头:你脸上怎么回事儿?头发怎么剪了?还有这衣服,谁的啊?
    蒲龄叹口气:你要我先回答哪个啊?
    老妈掰着他的脸仔细地看:你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蒲龄面上继续装着镇定:真没,我和谁打啊,做值日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天太热了,我去阿勇叔那儿剪了个头,不信你可以去问。
    老妈放过了他,按着眉心坐在了沙发上。
    妈你怎么了。蒲龄忍着疼蹲下来。
    蒲龄,老妈摸了一下他的脸,平静道,我跟你说一个事儿。
    你说。蒲龄点头。
    我从织带厂辞职了,之后,要找新的工作。老妈说。
    蒲龄愣了一下:为什么。
    老妈面色看起来很淡然,挑眉道:我不喜欢厂里有些同事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在背后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蒲龄想说话,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手轻轻地握住老妈的手。
    我不是大度的人,别人说我闲话,我忍不了,所以想换份工作。老妈笑了笑,蒲龄,你支持我的吧?
    蒲龄扯了扯嘴角:我当然支持你。
    抱歉,妈妈真大度不起来,老妈声音低了下去,真的,讨厌那些话。
    没有你的错。蒲龄搓了搓老妈的手背,你是对的。
    老妈恢复了笑容,眼睛却是红的,她紧紧抓着蒲龄的手,轻声道:谢谢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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