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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50)

    苏伟见到刘术的神色,心下明了,这人果然是来查探十三阿哥的伤是否有猫腻儿的。
    十三爷的伤何以关乎公公的安危?刘术扬了扬眉。
    苏伟笑了笑,端起茶碗轻泯了一口,刘大人有闲情逸致来关心我,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咱们都是给人当差的,咱家的主子生起气来顶多罚一通,大人的主子生起气来怕就要见血了。
    刘术眯了眯眼,拈了拈半须道,苏公公既知晓此理,便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我并非强人所难,只是想劝一劝刘大人,苏伟把手插进袖子里,向前倾了倾身子,咱家伴在皇族身侧二十几年,看得很清楚。说穿了,做主子的亦有七情六欲。当今圣上,固然心意难测,但为君者亦为父。前几日一番圣训,看似吓人,实则太子与直郡王俱未损半根毫毛。如今,十三爷即便触怒龙颜,也不过丢了一时的恩宠。这皇子的身份是抹杀不掉的。他日,圣上忆起父子之情,十三爷就还是十三爷,而刘大人却不知要如何自处了。
    刘术略有踌躇,看向苏伟的眼神微微动摇,那依苏公公之意?
    苏伟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到了木盒之上,顺水人情而已,如今的太医院中还有谁比刘大人更有说服力呢?
    第205章 粘杆处初设
    康熙四十四年
    热河行宫
    中秋月半,万树园内遍布丝竹之声。
    大臣们觥筹交错,吟诗弄月,似乎尤为热忱。只是,康熙爷颇有点儿意兴阑珊,早早地退了宴席,回到烟波致爽殿歇息。
    梁九功伺候着皇上换了常服,斜倚在榻上,又让人上了两盘糕点,一壶苏叶汤。
    万岁爷,您今儿在席上都没怎么动筷,梁九功夹起块儿月饼呈给康熙爷,怎么说都是中秋佳节,这自来红是顶好的用料,您尝一块儿,也算赶赶日子。
    你是有心了,康熙爷接过月饼,若有所思道,既是过节,宫里内外都沾沾节气,驯鹿坡也别疏忽了。
    奴才明白,梁九功俯了俯身。
    启禀万岁爷,刘院判求见,宫人跪到门口,扬声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康熙爷放下月饼,向垫子上靠了靠。
    刘术领着郑太医迈进殿们,俯身行礼,臣等叩见陛下,恭祝吾皇圣安。
    行了,起来吧,康熙爷整了整袖口,语态平缓,老十三的腿怎么样了?
    刘术抬头看了康熙爷一眼,略有踌躇。
    康熙爷眯起眼睛,语调微沉,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刘术俯身一揖,十三爷的腿暗生脓疮,溃血难愈。即便恢复,逢上阴雨天气,怕也要不良于行。
    混账!炕桌上的碗碟杯壶俱被扫落在地,两位太医慌忙叩头请罪。
    康熙爷缓了口气,语带威严,胤祥不过是个跌打损伤,被你们治了一个月竟然治出了溃血之症,如今还有面目求朕宽恕?
    皇上,刘术直起身子,拱了拱手,十三爷的伤确实是太医院的疏忽,微臣这几日前后查探,发现十三爷的伤口错用了活血散瘀的药物,导致外伤一直不能愈合,加上天气湿热,一路奔波,才致溃血之症。
    老十三的伤,一直是郑玉负责的,康熙爷偏头看向郑太医。
    郑玉身子一紧,抖似筛糠,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怎样也不会弄错
    郑玉,刘术喝断郑玉的话,转过头对康熙爷下拜道,皇上,黄陂遇刺那天,放置药材的车架被刺客冲撞,虽未损失多少,但不少丹参粉被打破。十三爷也正是那天受的伤,随扈太医俱手忙脚乱,车架中的丹参粉怕是没有清理干净。除却十三爷外,几个受伤的护军也都有了溃血的症状。
    郑玉惊魂未定地看看刘术,又看了看尚未开口的万岁爷,一咬下唇俯身道,皇上恕罪,是微臣疏忽大意,急于诊治十三爷的骨伤,未对外伤所用白药细加检看,才酿此大错。
    康熙爷缓缓地吐出口气,看向刘术、郑玉的眼神带着审视,沉默半晌后开口道,医者,命也。一时疏忽就让朕的儿子终身背上残症,轻易饶恕你们,以后岂不是更加得过且过?郑玉,杖责八十,充发盛京;刘术,杖责三十,摘去太医院院判之职,回京闭门思过!
    刘术、郑玉被拉出烟波致爽殿时,俱脖颈发寒,身子冰凉。
    康熙爷的重责是刘术没有想到的,他应了苏培盛的建议,却又留了心眼,将十三爷伤情的恶化实属人为说了出来,又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企图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却不想反而让自己丢了太医院院判的帽子。
    内殿中,康熙爷的脸色尚且发寒,梁九功遣人收拾了一地的月饼残渣,踌躇半晌后上前一步试探道,皇上,十三阿哥那儿
    不堪大用啊,康熙爷长吐口气,搭在桌上的手握了又握,传旨回京,命胤禛、胤禩共同处理政务,胤禩暂代内务府总管一职,全权处理凌普贪污、谋刺一案。
    梁九功神色一凛,俯身下拜道,奴才遵旨。
    承安堂
    苏伟得知刘术、郑玉被处置已是第二天。新来为十三阿哥看伤的周太医可谓认真至极,换药时甚至口尝脓水确认药性。苏伟白着脸站在一边,想到被处置的两位太医,心里着实不太好受。
    苏公公,库魁悄声地将苏伟拉到外厅,皇上一早传旨回京,命四阿哥、八阿哥协理政务,还命八阿哥暂代内务府总管一职,全权处理凌普一案。
    这么快就烧回去了,苏伟皱了皱眉,把我的信给庄子上的人,也别绕道盛京了,直接送回京去。
    是,库魁低了低头,快步走出屋门。
    邓玉将周太医送出房门,对苏伟小声道,苏公公,主子要见你。
    苏伟点点头,躬身进了卧房,十三阿哥看着苏伟,微露窘色,是我不听苏公公劝告,执意如此,不想倒害了两位太医。
    苏伟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伴君如伴虎,奴才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重责。不过,阿哥腿伤一事迟早得有人负责,奴才不去做,别人也会做。
    十三阿哥缓了口气,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此事的后果。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想看看皇阿玛会怎么处置我。如今想来,当真幼稚。
    苏伟垂下头没有说话,十三阿哥看了看他,语态和缓,苏公公也别太自责,这两位太医胤祥都记得,他日只要有机会,定加倍补偿他们。
    苏伟应了一声,依然垂头丧气状,胤祥歪了歪头,苏公公还有什么心事,不妨直说。
    苏伟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又垂下脑袋,之前,奴才管邓玉拿了三百两银子。
    这个我知道,胤祥向垫子上靠了靠,人情往来,理所应当,不过那刘术胃口可不小。
    其实,苏伟挠了挠后脑勺,三百两没够用。
    胤祥扬了扬眉,那又用了多少?
    苏伟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胤祥试探道。
    苏伟摇了摇头,垂下肩膀,两千两,是四贝勒给奴才做生意的银子,那刘术是太医院院判,几百两根本砸不晕他。
    胤祥好笑地摇了摇头,扬起声音道,邓玉,拿三千两来!
    秋意渐浓,京城褪去了中秋的热闹气氛,算起时间来,皇上要北巡归来了。
    四爷府,久未闻声的关外,雪片似的消息接连传来,皇上的谕旨也在一大清早传到了府门前。
    主子的猜测没错,傅鼐、常赉、张廷玉等人聚在四阿哥的书房里,皇上遇刺后,太子被抓。圣训虽未言明太子与刺客有关,但提到了勾结外邦,败坏国家,显然与漠北蒙古甚至准噶尔有所牵连。
    四阿哥坐在书桌后,神情不明,比起二哥,大哥才是最受重创的,皇阿玛轻飘飘一句话就绝了他这许多年的心思。事实显而易见,即便二哥的太子之位不保,也轮不到直郡王登上九五之位。
    可,张廷玉微蹙眉心,皇上还是没有言明储位的立废,这许多罪名压下来,只是一句拘禁教养,着实让人想不通。
    皇阿玛的行动从来不只一个目的,四阿哥转着手中的魔方,太子在民间的声望,在朝中的势力都不容小觑。储位关乎国体,这是皇阿玛最重视的地方。
    那,常赉接茬道,皇上命主子与八贝勒协理政务,可是有削弱太子力量的意思?八贝勒受命处理凌普一事,主子打算如何参与?
    这事儿爷不能参与,四阿哥揉了揉眉心,皇阿玛已经命胤禩代理内务府总管一职,显然是让他全权处理。至于是否打压太子,还有待京中局势的变化。
    主子,张保由外而入,盛京庄子上送来了苏公公的信。
    四阿哥猛地抬头,把魔方揣到怀里,拿过来!
    张保左右看了看,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那封厚的像半本书的信。
    书房里静默了半个时辰,傅鼐等人都在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告退时,四阿哥终于抿着唇角,放下信纸,胤祥的腿落下了顽疾,以后怕是不良于行。
    张廷玉略一思忖后开口道,十三阿哥近几年一直十分得皇上重视,如今,怕是要风水轮流转了。
    四阿哥点了点头,自保之力不足,爷才不去当那个出头鸟,胤禩既然被选上了,就看他如何应对吧。
    主子圣明,几人齐齐俯身,四阿哥捏着信封站起身,爷去东小院歇一歇,傅鼐陪着我,你们都回去吧。
    是,几人先后退出屋门,傅鼐陪着四阿哥向东小院走去。
    让你准备的人挑选的怎么样了?四阿哥背着手走在人前。
    傅鼐拱了拱手,放轻声音道,奴才筛选的很仔细,但全然符合要求的太少。既要生面孔,又要熟悉京中世家权贵,有几下身手,头脑又不笨的,如今才得四人。
    足够了,四阿哥理了理袖口,这种人可遇不可求,数量不是关键,备上银子,打发出去吧。老八那儿要有一个,佟佳氏一个,托合齐府上一个,阿灵阿府上一个。
    是,傅鼐低头领命,四阿哥捏了捏手上的信封,眼眸越加深邃。
    第206章 年家人
    康熙四十四年
    八月末,四爷府门前,张保扶着年遐龄下了马车。
    几抬软轿由长街而过,皂青色的帷子掀起阵阵微波,扰得马儿不安地跺了跺步子。
    年遐龄上了台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这几日八贝勒府上尤为热闹吧?
    是,张保躬着身子,引年遐龄进府,轿子、马车不断流地来回,入了夜都有各府的差使前后转悠着。
    年遐龄闻言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跟着张保进了府门。
    书房里,四阿哥在软榻上摆了棋局,见年遐龄进了院门,便起身迎了出去。
    老臣给贝勒爷请安,年遐龄俯身一揖,被四阿哥扶起。
    年老勿须多礼,四阿哥弯了弯唇角,我刚摆好一副残局,正待年老为我解惑呢。
    两人进了书房,各自就坐。张保上了热茶,便俯身退下。
    四阿哥让了黑子给年遐龄,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行宫的事,年老可有所耳闻?
    年遐龄捋了捋胡须,落下首子,京中四处流言蜚语,老臣也从中得闻一二,不过倒是不算意外。
    此话怎讲?四阿哥执起白子,扬了扬眉梢。
    年遐龄弯了弯唇角,目光落到棋盘上,自从太子成年,这东宫之位便越发不稳当了,有所变故是迟早的。朝臣们心里都有谱,才会在皇子间各自站队。不过,圣心难测,皇上最忌讳宗亲权臣私下结党。此番便是直郡王求胜心切,首当其冲了。
    四阿哥微蹙眉心,落下一子,那,依年老看,二哥此次还能保住太子之位吗?
    年遐龄敛了眉目,应了一棋,抬头看着四阿哥反问道,依贝勒爷看,现下若是太子被废,皇子间有谁可取而代之?
    四阿哥略一征愣,手中的棋子迟迟未放下。
    年遐龄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语态深沉,太子是圣上一手教导出来的,不说赫舍里氏的尊贵与索额图的势力,单就太子自身能力而言,做一守成之君绰绰有余。把皇位交给他,朝臣百姓都不会有所怀疑。
    四阿哥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年老所言确实,年幼时,二哥就是兄弟间最为出色的。待到成年,大哥随裕亲王几次出征,才在文治武功中略占一层。
    这便是了,年遐龄放下茶碗,又拈了拈半须,朝臣都执着于太子的罪过,静待圣上易储,却不想这其中的因果。当初,圣上就是为了稳定民心,延续大清正统,才在登基不久就立下太子。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太子的存在就犹如镇海神针。一旦废黜,朝堂动荡,民心不安,那些不甘屈居人下的前朝遗将,野心昭著的戎狄蛮夷都将借机兴风起浪。而最为关键的是,皇上心中没有可接替的人选,皇子间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若一朝天陵突崩,大清的天下怕就要改名换姓了。
    年老言之有理,四阿哥缓了口气,落下一枚棋子,眉宇间净是愁绪,这几年,皇阿玛时常将胤祥带在身边,栽培提拔之意甚是明显。若是有心易储,于胤祥来说,或许真是天赐良机。
    年遐龄捡起棋盘中的死子,轻摇了摇头,许是提拔,许是测试,亦可能是利用,人心从不只有一个回路,当今圣上更是如此。现今,太子被拘,直郡王也失了机会。皇上突然令贝勒爷与八阿哥协理政务,其中缘由想必也十分复杂,贝勒爷还是得谨慎从事为好。
    四阿哥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盒中,向年遐龄拱了拱手,多谢年老提点,这盘棋胤禛还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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