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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四眼娃娃/一渡清河(149)

    承安堂
    邓玉领着苏伟进了卧房,十三阿哥靠坐在床头,看着苏伟进门弯起嘴角笑了笑。
    奴才给十三爷请安,打扰阿哥休息了,还请阿哥恕罪,苏伟俯身行了一礼。
    起来吧,胤祥缓了口气,撑了撑身子,今儿是你救了我,我赏你还来不及,何罪之有呢?
    谢阿哥宽宏,苏伟站起身,踌躇片刻后,往床边走了两步,十三爷,主子在京城一直惦记着您的状况。他要是知道了您现下自残的举动,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我知道,胤祥轻叹了一声,所以我不敢直接告诉四哥。落在自己身上的事儿最好还是自己担着,我不想四哥为了我,卷进这滩浑水里。
    十三爷的心思,主子与奴才都感念于心,苏伟低了低头,可凡事都有轻有重,有度有方,阿哥此番着实太过冒险了。就算不被发现,单是伤了身子,留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啊。到时莫说贝勒爷,就是在天之灵的敏妃娘娘,怕都要伤心至极了。
    胤祥闭上眼睛,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握了握,在作此决断之前,我就有了最坏的打算。有得必有失,要独善其身,没别的法子。
    奴才明白,苏伟轻抿唇角,可如今,这个法子怕是会引火烧身啊。
    胤祥蹙了蹙眉,抬头看着苏伟道,你是说,刘院判?
    是,苏伟点了点头,刘院判是奉皇上之命来为阿哥诊治的。若在平时,倒没什么不妥。可眼下,太子被关进驯鹿坡,一应僚属均被拘禁,行宫四周都设了卡子。而从昨天到今天,皇上一直未有明旨示下。如此紧要关头,皇上还有多少空闲关注阿哥的腿伤呢?
    胤祥盯着帷帐,沉吟片刻,储位有变,皇阿玛怕是要用到我了。这个时候,我能不能康复,关系到事态的进展。皇阿玛派刘术来,未必就是怀疑我,但想让我赶快好起来是肯定的。
    苏伟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刘术的到来不那么简单,十三阿哥的计策漏洞太多。
    无论如何,十三爷不能再出此下策了,苏伟躬身道,依奴才对刘术的了解,他绝不是单单来给您看伤的。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就大事不妙了。
    我明白,苏公公放心,胤祥冲苏伟笑了笑,我一番谋划,不过是为了安身立命,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
    万壑松风殿
    日头西斜,群臣俯首。
    关押在驯鹿坡的胤礽被带到殿内,跪在众臣中央。直郡王垂首立于台阶一侧,嘴角微弯,神态清傲。
    康熙爷高坐在龙椅上,环视一周后,沉下嗓音,犹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四年于兹,兢兢业业、轸恤臣工、惠养百姓,惟以治安天下为务。今观胤礽不效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不堪、难出诸口。
    胤礽埋下脖颈,身子微微颤抖。
    康熙爷鹰鹫一样的眼神扫过群臣的面孔,念其高居储位,朕包容二十年矣。然,其恶不改,愈发张扬。僇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纠聚党羽、窥伺朕躬!朕思国惟一主,胤礽何得何能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任意凌虐、恣行捶挞?
    皇上息怒,群臣闻声而跪,康熙爷长叹一声,朕巡幸陕西、江南、浙江等处,或驻庐舍,或行御舟,未尝一事扰民。而胤礽同其属下人等,恣行乖戾,无所不至,令朕赧于启齿!又暗中遣人将外藩入贡之物任意攘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种种恶端、不可枚举!
    皇阿玛胤礽征愣着抬起头,紧抿的唇角已然露了血色。
    从前,索额图助尔等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康熙爷打断胤礽的话,朕将索额图处死,你却不知悔改,三番四次欲为索额图复仇,私下结成党羽,不念朕恩。
    胤礽垂下头,脸色苍白如纸,不再争辩。
    康熙爷轻阖了双眼,鼻翼嗡动,朕总希冀你能悔过自新,隐忍优容至于今日。朕又知你赋性奢侈,特提拔伊乳母之夫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便你取用。孰知,凌普更为贪婪,窃取官银,逞其凶恶,甚至谋害皇嗣!朕的一时心软,至胤禛痛失爱子。而你,毫无友爱兄弟之心,回报君父之德!所用之物,皆远过于朕,犹不知足,如今还勾结外邦,谋害祖业,败坏国家!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何以为君?
    胤礽颤抖着缓缓下拜,嘴角竟微微勾起,儿臣让皇阿玛失望了,请皇阿玛治罪。
    然,康熙爷双目微扬,远望殿门之外,胤礽乃朕上启太庙,下谕百官,昭告天下,亲册为太子之位。如今,诸皇子德能未显,不堪大任。储位关乎国祚,变之则乱。朕前虽命直郡王胤褆看押太子,护持朕躬,但并无立胤褆为太子之意。
    直郡王身子一僵,如坠冰窖,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胤褆秉性躁急愚顽,不可为一国之君,康熙爷的眼光轻飘飘地落到了胤褆身上,胤褆攥紧了袖中的拳头,直掐的掌心生疼,才硬生生地垂下了头。
    康熙爷轻吐了口气,继续道,现下,朕有心将胤礽先行关押教养,其党羽凡系畏威附合者,皆从宽不究。另将索额图之子格尔芬、阿尔吉善暨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立行正法。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著充发盛京。此事关系天下万民,甚属紧要。乘朕身体康健,定此大事。尔诸王大臣官员兵民等,以胤礽所行之事,为虚为实,可各秉公陈奏!
    一番圣训,几家生死,直郡王于储位无缘,太子却是未来不明,朝堂间的势力又要有一番大清洗。
    大臣们面面相觑后,齐齐俯身道,皇上圣明。
    第204章 月夜
    康熙四十四年
    八月的夜,繁星朗朗。
    热河行宫万树园的角落里,一个赤着脚的身影躺在溪边的草地上。
    晚风吹过树叶,带起一阵湿润的腥气,飒飒的声音犹如蛰伏在阴影中的鬼魅,觊觎着最后一点光亮。
    苏伟不耐地蹬蹬腿,再好的良辰美景似乎都无法压制他内心的狂躁与不安,悬在夜幕中的银月已被乌云遮了一半。
    师父,小英子脱了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苏伟身边。
    苏伟看了他一眼,揪起一根嫩草叼在嘴里,这么晚了,你出来干嘛?
    我睡不着,小英子抱着膝盖坐到苏伟身边,师父,你是不是想贝勒爷了?
    谁说的,苏伟噗地吐出草根,我只是心烦而已,这么两天出了这么多事儿,今晚没几个人能睡得着的。
    切,小英子不屑地撇撇嘴,在府里时天塌下来,你都睡得死沉死沉的,现在跟咱们又没直接关系,还找借口
    你怎么那么多话呢,苏伟抬手巴了小英子脑袋一下,皇上的一番话,削了太子的羽翼,搁置了储位的变动,又彻底绝了直郡王的心思。等消息传回京,势必引起朝野动荡,主子贵为四贝勒,怎么可能没有直接关系?更别说,他本来就有
    苏伟话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却有些暗淡。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啊?小英子挠了挠后脑勺,朝堂不安稳,师父得呆在主子身边才行啊。
    我呆在他身边有什么用苏伟又揪了根草叼在嘴里,伸出一只手拢住月亮的影子。
    眼看着中秋了呢,京城四爷府,东小院的大枣树下躺着个湖青色长袍的人。
    张保躬身站在廊下,弯了弯腰道,今年是少有的大月亮呢,主子不如请旨到庄子上过节赏月?
    没心情,四阿哥伸出一只手轻揽月色,语气间颇有些懊恼,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却偏赶在这最不能团圆的时候。
    张保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答话。
    四阿哥轻叹了口气,拿起胸前的魔方转了转,北巡队伍那边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吗?
    回主子,尚无新的消息,张保低了低头,说来也奇怪,从皇上遇刺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后续的调查应该接二连三的传回京来,可是却一直毫无动静。
    未必是毫无动静,四阿哥对着一个白块儿发愣,转了两转后又重头开始,皇阿玛封锁消息,避免京城动荡,能做到如此地步,怕是跟二哥有关了。
    主子的意思是,张保压了压嗓子,东宫有变?
    从胤祥的异样来看,变故是迟早的,四阿哥放下魔方,仰头望着夜空,寂静的院落里传来阵阵蝉鸣,快到打枣的季节了,找人把树上的虫子粘一粘。
    是,张保俯身领命,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往年里,苏公公都会提早组织小厮除虫补蝉。尤其后院这颗大枣树,夏起小英子就时时盯着了,一有动静立刻下网,管保一个枣子都不叫糟蹋。今年,也是奴才疏忽了。
    他难得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四阿哥弯了弯嘴角,坐起身摸了摸怀里的魔方,原本寂寥的神色却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热河行宫,延薰山馆
    夜色浓重,竹影斑驳,直郡王坐在一片黑暗的床榻上。月色朦胧下,李进忠垂首站在窗边。
    郡王,赫都迈入屋门,却被一室的冷凄止住脚步。
    犹如寒冬腊月的苍茫,在无形的阴影中落下巨石一般的压迫感。似乎过了良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一个干哑而阴沉的嗓音才悄然响起,过来说话。
    赫都抿了抿唇,轻轻咽了口唾沫,举步走到榻前,郡王,奴才已经派人回京递送消息了,想必明相得知如今情势,定会为主子筹谋。此番,太子的罪名已被皇上亲口落实,东宫易主是迟早的事,只要大位一天未定,郡王都是最有希望的。还请主子,不要妄自菲薄。
    直郡王的目光散乱而恍惚,落到赫都身上却渐渐阴寒起来,本王什么时候,让你通知明相了?
    赫都身子一紧,慌乱地垂下头道,是奴才自作主张,奴才只是想为主子做些什么,请主子恕罪。
    哼,直郡王轻声一笑,在一片漆黑中渗透骨髓,罢了,我现在还能治谁的罪?纳兰家势力犹在,本王却是一枚弃子了,有你们从中保驾,或许还能苟且偷生。
    郡王,赫都俯身下跪,面容悲切而坚定,奴才不管皇上如何、明相如何,奴才都只认郡王这一个主子!
    直郡王看了赫都半晌,微微勾起嘴角,起来吧,本王只是一时伤感,没有自怨自艾,更没有怨天尤人。比起驯鹿坡那位,本王失去的不过是从未得到的东西罢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驯鹿坡
    胤礽坐在一张毛毡上,背倚着墙壁,丝丝寒意随着阵阵幽风卷进脖领里。
    爷有多少个夜晚,没有这样平静的看过月色了?清冷的声音在空阔的帐子里响起,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胤礽弯起嘴角,缓慢地垂下头,从袖子中掏出一支毛笔,柔软的笔触划过手心,有些许熟悉,亦有些许陌生。
    小初子,胤礽怅然地看着漆黑的夜色,你说,他现在还记得我吗?
    照房西厢
    月光映出的窗影里,歪着一个瘦削的人,血迹斑驳的双腿夹着粗制的木条,窸窣的吞咽声在若有若无的呻吟中尤为明显。
    林公公,别吃了,一个同样受了刑的太监挪到小初子身旁,这些饭菜都馊了,吃下去要闹肚子的。
    小初子捧着沾染尘土的木碗,看了小太监一眼,浑浊的双眼映出一抹月色。
    片刻后,微微抖动的筷子撞到碗沿儿,散落在地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脱力,小初子抓了几次都没能再拿起筷子,最后只得将沾满血污的手伸进碗中,抓起泛着酸味的糙米饭塞进嘴里。
    异样的夜晚在姣好的月色中慢慢划过。
    清晨,苏伟绕到了承安堂后头,抓到了缩着脖子走路的邓玉。
    苏公公,邓玉惨白着脸,看着苏伟直咽唾沫。
    苏伟皱了皱眉,左右看看后,压低声音道,十三爷又用药了?
    邓玉抿着嘴唇,踌躇了半天,点了点头。
    苏伟叹了口气,放开邓玉,来回踱着步子,刘术能一路混到太医院院判,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十三阿哥的伤口上沾了别的药,迟早被他看出来。
    那怎么办啊,邓玉哭丧着脸道,我劝过主子了,可主子不听,冒着欺君的风险也要这么干。
    苏伟咬了咬嘴唇,拍拍邓玉的肩膀,我来想办法,十三阿哥不就是想急流勇退嘛,用不着这样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
    真的啊,邓玉眼眸一亮,上前抓着苏伟手臂道,苏公公要是能救我家主子,让邓玉做什么都行。
    苏伟上下打量了邓玉一番,抿抿嘴唇道,你有银子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中秋的莅临,让气氛诡异的热河行宫总算有了些热乎气儿。
    八月十五,三照房的别院中,早早地响起了人声。
    刘术对于苏培盛的到来,有些许惊讶,又颇为无奈。
    看着摆在桌上的木盒,刘术扬了扬眉,苏公公这么大的礼,本官实在受之有愧。咱们好歹相识一场,苏公公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苏伟弯了弯嘴角,将银光闪闪的木盒扣上盖子,推到刘术身前,咱家孤身在外,主子不在身边,所做所为无非是为了保全自身。刘大人浸淫官场多年,近来何事关乎你我,想必比咱家更清楚。
    刘术蹙了蹙眉,看着眼前这位苏大公公半天没说话,这是试探还是贿赂让人捉摸不定,四爷是否参与其中更让他困惑不已,苏公公的话,本官实在参详不透。近来,朝中事多,但与你我关系都不大。硬要说有关的,就是十三爷的伤
    刘术一愣,心中逐渐清明,看着苏伟的眼神变了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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