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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风之歌 作者:凤郎

    剑,欠你一个人情罗!」凤逍遥漫不经心地道。

    血辟邪暗骂不是被你这混蛋硬拖下水,自己好端端的怎会挨雪孤帆一剑?心中念头未歇,一只烤雉鸡已抛到他手里,耳中听得凤逍遥笑道:「我还知道你的肚子叫得厉害!」

    血辟邪大怒,但肚子却不争气地直叫起来,凤逍遥大笑:「先医了肚子才想宰人的事罢!」

    只见血辟邪将手中雉鸡狠撕乱咬,凤逍遥心知那只可怜的雉鸡已做了自己的替身,被血辟邪拿来泄愤,瞧著他吃得又香甜又气愤的古怪表情,凤逍遥那里忍得住笑?

    「你笑甚麽!」血辟邪怒道。

    「是你那古怪样子逗人笑的,你怪得谁来!」

    「你的样子才古怪…你…你看到我的脸?!」血辟邪又惊又怒,手往脸上一摸,不但那张鬼面具已不知去向,身上的泥污也洗个乾净,跟凤逍遥一样半身赤裸。

    「我的面具!将面具还我!」血辟邪眼内凶光连闪,厉声叫了起来。

    「谁知你的面具在那里了?说不定掉到山洪里去了,还找甚麽?反正你现在的样子顺眼多了…」凤逍遥说时,血辟邪全忘了已提不起内劲,疯汉似的扑上前来,凤逍遥挥掌反击,他也完全不理,凤逍遥没想到他会不避不挡,怕他重伤下受不了他的掌力,只得变招,改为点他穴道,但这麽慢了一下,竟被血辟邪全无章法地扭住扑倒,双手掐著他的脖子尖叫:「你骗人!混蛋!不把面具还我我便掐死…」

    「咳咳!」凤逍遥被掐得咳嗽连连,瞪著刚被他点了穴道的血辟邪骂道:「你好歹也是黑道有数的高手,怎麽为个面具便泼皮打架般乱揪乱扭?你不丢脸吗?」

    「我要杀了你!」血辟邪眼内除了极度的怨毒愤恨,还有强烈的惶恐惊惧,凤逍遥大感奇怪,他跟血辟邪追逐缠斗多天,此人向来冷酷狠毒,谨慎机警,怎麽竟会因丢了一张面具而大失常态?

    「你是不能见人的千金小姐麽?谁见了你的脸你便要嫁谁不成?你就算要嫁,也等下辈子再说罢!这麽i扭的男人还真是天下少有!」

    「你给我死!去死…姓凤的畜牲!今日你不杀我,我要你後悔一辈子…」血辟邪双目血红,疯了似的狂叫。

    「本少爷现在就废了你,看你怎样要我後悔一辈子!」凤逍遥恶狠狠地挥掌往他胁下和背心拍落!

    「你…」血辟邪才说得一个字,便觉两股热流贯入体内,闭塞的气脉在热流冲击下畅通了不少,愤怒昏沉的脑袋登时清明起来,他神智一清,便知是凤逍遥出手相助,默运玄功利用热流疗伤,再张开眼时,凤逍遥也在盘膝调息中,脸色甚是苍白,他伤势未愈下一再以内功为血辟邪疗伤,此刻自然难以支持。

    血辟邪见状,恶念顿生,暗中凝聚内功,悄没声息的站起,谁知才一迈步,还未走到凤逍遥身前,几枝带叶的树枝蓦地掉下,凤逍遥也自警醒过来。

    「我不过拿几颗小树装饰一下,你也要弄倒它,真是笨手笨脚!」凤逍遥嘻皮笑脸的埋怨。

    血辟邪这才知那些树枝是他布下作警报之用,只好狠盯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道:「谁叫你那些垃圾碍著我拿衣服!」他说著拿起烤乾了的衣服鞋子穿上。

    「这样不是很好吗?整天戴著那鬼脸,亏你不嫌气闷!」凤逍遥瞧著血辟邪那张清秀得简直是纤弱惹怜的颜面道。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信这强悍毒辣的白发鬼,竟会长著这麽样的一张脸。

    「反正誓言已破,主人要我不戴,辟邪以後也不戴面具好了。」血辟邪整理著那头长长的白发道。

    「誓言?主人?你又玩甚麽新花样啦?」凤逍遥一怔後道。

    「谁跟你玩了?辟邪从七岁起戴上面具,发誓除先师以外,不再以本来面目示人,如果有人看见我的脸,一是杀了那人,一是一生追随那人,做他的家奴。」血辟邪好整以暇的道。

    「你不是说要杀了我的吗?」这次到凤逍遥叫了起来。

    「可是辟邪改变主意啦!跟你捉了十多天迷藏,我清楚你有多难对付,与其枉费气力,倒不如集中精力对付雪孤帆那背信弃义的家伙划算…更重要的,是即使我向你发誓效忠,你也不会真的相信我,但是你又无法撇掉我,杀我只会两败俱伤,想到你那烦恼的样子,就算要做你的家奴,那也挺有趣的…主人,你说是不是呢?」血辟邪那张稚弱纤细的脸上尽是邪气恶意的笑容,诡异得叫凤逍遥心里发毛。

    「我刚才该杀了你的…」凤逍遥喃喃苦笑,他已预见这个「主人」有多难当。

    「我早说过你会後悔一辈子的…嘻嘻!」

    十 琴心 (1)

    立秋在三绝庄中过了两天,终於明白了甚麽是富贵人家,庄内房舍精美不在话下,饮食穿戴无不应有尽有,庄中的婢仆更是多得认也认不清,他只认得伺候他的俏丫鬟如雪如霜二人,二女俏美可人,伺候得他无微不至,可是整天f著没事的日子太也无聊,南宫绝又不让他探望左临风,闷得他几乎要在庄中找块地来耕耕。

    幸好铁衣知他不惯无所事事,带他到谷中武器作坊里走走,立秋一看,便求铁衣让他在作坊帮忙,还想跟工匠学如何打造兵刃,工匠们都知他不但是庄中客人,还是庄主新收那位「少庄主」的密友,起初都不敢叫他帮工,立秋却二话不说的脱下身上簇新的蓝绸夹背心和外袍,换上工人的粗布短衫裤,主动跟杂工一起担担抬抬,完全不理有多粗重辛苦,干得好不起劲,工匠们瞧著都觉得好笑:「好少爷啊!干麽在庄中有清福不享,倒跑来这里做苦工?」

    刚放下肩上铁料的立秋连连摇手:「我那里是甚麽劳什子的少爷!这种废人似的清福我可没福消受!f得有力没处使,现在干点活,出身汗,全身都爽快多了!」

    立秋自然不知他的经脉经玉种两度洗礼後,筋骨已变得比常人强健得多,虽然说不上是脱胎换骨,也没有多出一身内力,但却觉得精力旺盛得使不完似的,作坊中那些只用力不用脑的工作正对他口胃,他人既勤快,加上性格直爽,很快便跟坊中众人打成一片,工匠们更非常欢迎他这个「免费打杂」。

    自此之後,他每天一早便跑到作坊,到晚上才回去客舍,连午、晚两顿也在作坊中跟工人同吃,饭菜虽然远没有庄中客饭丰盛,又要对著火炉子身水身汗的打铁干活,但却有一批年纪相若的汉子一同吃饭做活,f来赌上两把,聊天时粗话乱飞,实在比在庄中f居白吃快活多了。

    这天午後,工头匆匆向立秋道「阿秋,铁总管叫你回去呢!」

    「甚麽事?」立秋有些担心左临风。

    「少庄主静修完毕,庄主设宴给你和少庄主洗尘呢!」

    左临风背著他拜庄求医的事早传遍庄内,立秋自己更是口没遮栏,说了不少二人情事,工头这句话一出口,一众年轻工人立时齐声哄笑:「快回去吧!『你的』少庄主在等著你呢!」

    立秋一听,顾不得众人取笑,高兴得一个跟斗跳将起来,飞也似的直跑回去。

    他一回客舍,如霜如雪二女立即替他沐浴更衣,带著他离开客舍,往庄园中走去。沿途曲径通幽,奇石佳树错落有致,四时花卉掩映其间,花林深处,水泉自山石间飞窜流泻,泉上小桥竹亭,亭畔花影摇曳,景致幽深,清泉敲石之声有若鸣琴,纵有丹青妙笔,也难摹拟万一,端的是移步换景,布置得匠心独运,不染半点尘俗富贵气息,可是立秋却无心欣赏,只抱怨那些绕来绕去的小径怎麽老走不完。

    好不容易才穿过假山花林,二女把他领到竹林中一座临湖而建的水阁前,四周幽篁森森,映得人眉鬓皆碧,秋兰怒放,黄菊初开,香风徐来,令人神清意爽。立秋看到水阁门上挂著匾额,两旁写有楹联,字迹纵横飘逸,有若游龙飞舞,可惜立秋周身没半根雅骨,见了草书也当是符咒,倒觉得街上写信先生的字还整齐些。

    穿著一身绫罗新衣,却浑身不自在的立秋走进阁中,左临风正拿著一杆黑得发亮的大笔,端坐在紫檀嵌象牙透雕花卉草虫纹饰的书案前,专心地用小楷默写一篇《滕王阁序》。

    「瞎小子你真厉害!看不见的也能写得一手好字!我有眼珠子的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立秋只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不学无术还要恬不知耻…」端著茶盏的南宫绝冷然道。

    立秋听得一头雾水:「我当然不会学『巫术』,自然更不会用牙齿去『舔笔』…」

    南宫绝一听,一口将刚喝进口里的香茶全喷了出来,笑得泪水直冒,数十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

    「你这个笨蛋…」被立秋这麽一搅,左临风连字也再写不下去,甚麽少清诀、太清诀,更是尽数来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抛到九霄云外。笑得前仰後合的丫鬟们忙上前替主子收拾善後,刚到水阁的方涛看著众人忍俊不禁的古怪神情,便向南宫绝问:「发生了甚麽事?」

    「我差点被蛋哽死…」

    「蛋?」

    南宫绝点头:「是蛋,是好大的一只笨蛋…」

    方涛在众丫鬟的娇笑声中,瞥见神色尴尬的左临风和一脸茫然的立秋便已猜到几分,笑著一拍南宫绝的肩膀,道:「这不是很好麽?你自己说说,三绝庄多少年没这般高兴过了?这小子逗得你笑,可比甚麽都难得…」

    「我才不想被这小子的蠢话呛死!风儿,拿那篇滕王阁序来给我看。」

    「爹,看看有那里不好?」左临风忙将所书呈上。

    「有三几处间隔差了些,笔气还是有些断续,不够连贯,但你头一回习练霜华太清诀,已算难为你了。」

    「你还要他用玄金笔来写,何止难为,简直是为难他!你对风儿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吧?」方涛笑道。

    「写字当然要用笔了,有甚麽不妥了?」立秋奇道。

    「嘿!你可以用那支笔写上十个字,你要我赏你甚麽都可以。」南宫绝道。

    「那我输定了,因为不管用甚麽笔我也写不出一个字…咦!古怪!」立秋说话间已抓住案上的笔杆,但竟然拿不起来!这杆笔看起来不算极大,但却重得出奇,立秋再用力一提,才能将笔提起。

    「我的娘!这是甚麽鸟笔!比家里舂米的石杵还重!」立秋大叫。

    「这是海底寒铁乌金合铸的玄金笔,比寻常铁料沉重十倍,这杆笔重逾二十斤,常人只怕字未写成,腕骨先被压碎。」方涛道。

    「天啊!」立秋双手拿著玄金笔,又看看左临风那篇小如蝇头,秀丽工整的书法,只觉匪夷所思之极:「他的眼又看不见,还要他拿著这鬼东西写那麽多苍蝇似的小字,不是分明折磨人麽!」

    「你光是听到要写字,已经是天下第一酷刑了!」左临风的话,惹得美婢们又是一阵低声娇笑。

    「我知你肚子里墨水多,也不用这麽挖苦人…你的庄主义父不是说你要专心练武,怎麽变成练字学书了?」立秋越看越不明白。

    十 琴心 (2)

    「这是义父创的练功方式,少清诀是静功,太清诀是动功,以书入武,以武入书,练武同时修文,还可以训练我以心代目…」

    「那你以後不是可以用「心」看到我的样子了?」立秋兴奋的说话害得南宫绝几乎又是一口茶喷出来,左临风只觉头也大了,全身无力地道:「你的尊容我还是不看也罢…」

    「那有你想得这麽差劲!不信的你摸摸看…」立秋说著便想拉左临风的手,南宫绝随手一枚龙眼打左他手上,叱道:「少在我面前占风儿便宜!风儿,今天你做得不错,不过明天还会难得多…嗯,秋小子,我准许你明天来陪风儿练字…」

    「好极了!」立秋高兴得跳了起来。

    「爹!你别为难孩儿!」左临风也不知南宫绝是说笑还是认真,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个大灾难。

    「绝,你教儿子也不用急在一时罢?整整锁他在静室里呆足十多天还不够,一出来又要他练这练哪…我可急著要领教青帝天下无双的金舌头呢!」方涛说时,美婢已端著红泥小炭炉和炖盅进来,又在八仙桌上放好碗筷,另有小婢收去笔墨书案,在临水的窗畔摆了一张长案,放上一整套银光闪闪的各式刀具和砧板。

    左临风早嗅到空气中的鲜香味道,不由得赞道:「方叔,桌上炖著的可是「竹林双仙」麽?可是香味很有点不一样,竹笋香蕈的清香中带些甜香花气…是用花上的露水炖的!」

    方涛拇指一挑道:「算你厉害!这个也嗅得出来…不过这不是「竹林双仙」…」

    「是「岁寒三友」才对!是松茸、鲜笋、寒梅花露炖的「岁寒三友」!可是这三种食材时序不同,方叔如何可以…」

    「他拿了我藏在冰窖里的梅花雪露来给你炖汤罗!松茸是用猎鹰一站一站的由南疆山区飞送运来,竹笋是翠寒,清漪她们天未亮时用玉e挖的,即场用泉水洗净後封在花露中保持鲜香…为了伺候你那根刁钻舌头,你方叔可花了不少心思呢!」南宫绝道。

    立秋听得呆了,为了这麽一窝汤,花上多少人力物力?左临风却明白方涛是因他相助凤逍遥,和调解南宫绝的事而以此作为酬谢,当下先斟一杯,敬向方涛:「小侄谢过方叔厚爱。」

    方涛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你方叔是山间野人,不懂烧甚麽山珍海错,只会就地取材,做些野菜小炒,那「岁寒三友」还要多炖一会儿,先来个「松花鱼脍」开开胃口罢…」他说著走近窗边,向池中虚抓一下,一只鱼篓已到了他手上,伸手一拍,一尾二尺多长的四鳃鲈鱼从篓中跃到半空,方涛手中银光流云般闪起,立秋还未看得清楚发生何事,一眨眼间,那尾大鲈鱼已清脆利落的起皮剖肉。

    方涛左掌一拍,鱼头和皮骨应手落在案上的大盘中,右手刀将两块正从空中落下的雪白鱼肉挑得再次飞起,叫了一句:「绝!冰水!」

    南宫绝拿起丫鬟递上的水罐,霜华功运处,壶水早已冷如寒冰,他运劲一迫,冰水便化成一条冒著白雾寒气的寒龙射在空中旋转不已的鱼肉上,到水将射完,南宫绝又道:「还要点菊花酒罢。」

    「最好。」方涛说罢,南宫绝手中冰透的菊花酒早已射到鱼肉上,到鱼肉落到砧板,酒亦刚好射完,方涛在手银刀旋转飞舞,左手不住的抓起姜片、莼菜、水芹,香梨,辣椒、木耳等佐料按次排在水晶盘上,被银刀切成一朵朵松花状的鱼肉接连飞往盘中,到佐料排好,鱼肉同时尽落盘中。最後方涛撒了一把松花粉在鱼肉上,前後不过数下呼吸工夫,一盘颜色鲜艳,晶莹剔透的鱼脍便告完成。

    「好漂亮!好厉害!可是这漂亮东西能吃的吗?」看得眉飞色舞的立秋一面鼓掌叫好,一面瞪大眼望著眼前精致如工艺品般的鱼脍疑惑地道。

    「怎会不能吃?菜做出来不是吃的,做来干麽?」方涛瞧著立秋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样子,只觉好生有趣。

    「真的太好看了嘛,瞎小子,你快看!那些鱼肉便似一朵朵水晶雕的小黄菊,旁边的配料像发丝般细,红的黄的绿的配成竹林和花园子,不知多好看!」立秋看得出神,早忘了左临风根本看不见。

    左临风早惯了他的口不择言,也不觉怎样,反而是方涛怕他介意,当先掏了一勺到他碗中,道:「青帝试试味道如何,好久没做这个菜,手法都生疏了。」

    左临风称谢一声,将鱼脍送进口中,先闻到淡淡的松花香气,接著便是鲜美脆嫩,凉沁心脾的四鳃鲈肉,丝丝辛辣和酒香恰如其份地除去鱼肉的腥味,细滑的莼菜,清甜的脆梨令将鱼脍的味道层次变得更为丰富。

    左临风吃罢,叹了口气,方涛以为他有甚麽不满时,谁知他只说了一句:「爹,方叔,风儿不客气啦!」手中筷子已直奔水晶盘上。

    「风儿,你怎麽如此性急!」南宫绝笑著微微皱眉,也掐了一勺鱼脍送入口中,双眼立时亮了起来,向方涛抱怨:「你好啊!居然藏起了真功夫,风儿不来,你也不肯做这样的好菜给我吃!」

    「没你的霜华功,可不能即时将鱼肉冻住,我便不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鱼肉起花,保持最新鲜的味道,以往你都不肯动手,这个菜自然差了那麽一点点了。」方涛带笑的目光跟南宫绝相触,暖意在无声中默默流动。

    「看,他们吃得多香!」方涛向二人一指,南宫绝才发觉一大盆鱼脍在这短短时间内被二人吃掉一多半,总算左临风记得义父和方涛还没吃过多少,及时停了下来,不致来个一扫而空。

    左临风放下筷子,绽出朝阳似的明快灿烂的笑容道:「用来清洗鱼肉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海藻煮的鲜汤,对吗?方叔。」

    「你这小子的舌头到底是用甚麽做的?这麽灵敏!」方涛忍不住道。

    十 琴心 (3)

    左临风垂头而笑:「练淬玉功的人,耳目感官一般都比别人灵敏,但不知怎麽,我的舌头和鼻子单单对菜肴食品特别敏感…」

    「说到底,你只是天生的嘴馋罢了!」南宫绝大笑。

    「但方叔确是做得好啊!他不是用「飞云千幻」的剑法,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将鱼肉和配料,分别用不同切法切好,每朵鱼花瓣片大小一致,既嫩滑得接近入口即融,但又爽脆清凉,有著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显然是方叔切时已将鱼肉内部震散,才能造成外爽内软的效果…」

    仍在据案大嚼,塞满一口鱼肉的立秋含含糊糊地打断左临风的话:「你怎麽能吃出许多道理来?我只知从没吃过这样棒的鱼生片儿…好吃…」

    「牛嚼牡丹花,浪费。」南宫绝看著立秋那副比猪好不了多少的粗鲁食相便觉碍眼,几乎想找个墙洞将他塞进去。

    「绝,只要他们爱吃便行啦!好了,吃过开胃菜,该来几个小菜下酒了,「二乔」已著清漪她们送来,另外「鹊桥仙渡」和「采莲曲」要劳烦铁衣这位「火王」帮我掌火,他大概已在阁外架好了铁炉,你们先「岁寒三友」和「二乔」,我到外面准备一下。」方涛说著已飞云似的掠出水阁。

    「岁寒三友」鲜笋脆甜而爽绝伦,松茸芳腾齿颊,馀韵无尽,隐带梅花香气的汤水澄澈明净,清新隽永处令人尘俗尽消。而那「二乔」乃是以两只去骨雏鸡,一只酿以红糯米,红糟、火腿、辣椒、红枣、茨实、杞子,再经烤h而成。另一只酿入碧梗米,河虾仁、~菜、野菌、松子、龙井茶,用荷叶包裹後煨熟。

    两只雏鸡,一只红亮甘美,香浓辛辣而皮脆肉嫩,一只酥软细腻,碧绿清鲜,口味淡雅而香远,两者各臻佳妙,再配以「梅韵傲雪」这绝顶美酒,别说左临风这种老饕,连立秋这粗汉也吃得忘乎所以,连赞赏也忘了。

    南宫绝见左临风虽然吃得远比立秋雅相,但食量速度竟不在立秋之下,本想取笑两句,但举筷一後,也忍不住连连起筷,几乎没跟二人抢了起来。

    俏婢清漪见状,抿嘴笑道:「难怪人说抢著吃的才香甜,往日庄主不管是甚麽好菜也只是随便,今天见少庄主吃的香,便也凑起兴来…」

    南宫绝笑骂:「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

    清漪看出主子心情极好,便撒娇撒撒痴的道:「婢子见主人吃得开怀,就算天天挖笋弄断指甲也值得哩!」

    「办点小事也要邀功…」南宫绝拿出一枚倾钥匙,递给清漪:「到藏书室里,把盛簪子的金丝楠木箱子拿来,赏你和翠寒一枝,其他的拿来让你少爷挑些来使用…」

    南宫绝妙手无双,f来无事,总爱设计打造各式玩意以至簪环饰物,书室所藏的,全是他亲手所制,件件奇巧精绝,清漪众女垂涎已不止一日,此时一听之下,自然喜出望外,欢天喜地的接了钥匙,喜鹊般往藏书室便走。

    「爹,我用这个束发便行…」左临风这麽一说,立秋才留意到他头上仍是戴著那枚陈旧的乌木簪,这原是立秋祖母的遗物,当日左临风初次梳洗,束发无物,立秋随手拿来给他绾上,没想到他一直佩戴到今天。

    南宫绝哂道:「穿得好好的倒插根烂木在头上成甚麽样子!待会我替你挑两件好的戴罢!」

    左临风只是微笑摇头,立秋却是喜形於色,南宫绝一看,便猜到木簪是立秋所赠,故此左临风不肯更换。

    南宫绝会意一笑,不再说些甚麽,命小婢取水来洗净了手,推著轮车到琴台前,向左临风笑道:「你方叔说要做「采莲曲」,我岂能不弹上一曲助兴?」说著五指一拂,便弹奏起来。

    只听得一缕清音,彷佛自天际传来,清越无伦的音节回u阁中,传至湖上,清音震动水面,激起阵阵回音鸣响和应,琴调舒缓悠扬,便似集诸般小调,随意而奏,大有江南水乡,明媚柔缓,花香水暖的风致,韵律跌宕似断还续,宛如丝丝春雨,连天碧草那样连绵无尽,回环往复,气脉相连,轻柔跳脱的曲调渐转空灵壮n,意象辽远,音清广而情深款款,有若双鸾比翼,振翅万里九天之上,无惧罡风雨雪,始终并肩凌云,傲然翱翔天际,鸣啸唱和。

    水阁外的方涛琴音入耳,便知南宫绝是借著琴音,向自己表明心迹,心中如何不喜?他心怀大畅下,烧起菜来更是得心应手,阁中众人无不被琴音所感,掀起心内最甜美的回忆,立秋不自觉的停下吃喝,呆望著左临风傻笑,一众丫鬟亦忘情地沉醉在琴音之中。

    左临风同样听出义父琴中心意,暗暗为他欢喜,笑意从唇边逸出,菜香自风中传来,清扬的琴音更是入耳动心,左临风耳中彷佛听到立秋的胡言傻话,眼前重现少年时与云雩同行,胡闹闯荡的片段…欢乐的回忆瞬间挑起无边伤痛,云雩跟方涛同样烧得一手好菜,自己也曾对他生以死之,可惜云雩并不是另一个方涛…

    立秋是可以与他生死与共的人,何以他内心深处,仍撇不下云雩的身影?想到云雩,他心中仍痛,但想起立秋,他心中更痛,左临风不觉长啸而起,拔起壁间挂的古剑,剑尖一振,风吟之声应手而发。

    只见剑气森寒,有著长风骤起,风啸云卷的迫力气势,震鸣不已的剑气,脱胎换骨般以倍数增强,南宫绝起初见他拔剑起舞,也只含笑观看,对他的进境甚感满意,想到他跟立秋亦是一对时,琴音更是婉约愉悦,蕴藉缠绵,哪里知道琴声正正刺在左临风心中痛处。

    直到南宫绝发觉他剑上鸣啸声带悲音,隐然与自己的琴音相抗,还以为他在试自己琴上的功力,待见他神色凄苦,剑气却越趋狂猛凄厉,风鸣之音似哭似啸,震音激烈得一众婢女无法抵抗,纷纷掩耳欲逃,剑音悲鸣越烈,杀伐魔气更盛,南宫绝看出他已被心魔暗制无法自控,虽然不明所以,仍即时当机立断的运起内劲,转过琴调,清泠泠的琴音倏地凝聚成线,破开风吟剑劲型成的音墙,直送入左临风耳中。

    「嗡!」左临风脑中猛地一震,手中剑再也握不住,「当!」的一声,古剑坠地。

    察觉水阁有变的方、铁二人先後跃入阁中,却见左临风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呆立当地。南宫绝手不停歇的将霜华清心诀所化的曲调奏起,替左临风抑制杀意魔念。

    铁衣想要发问,方涛却示意他先去照看被剑鸣震晕的立秋,铁衣正欲上前,庄外却响起高手闯庄的警号!

    十一 玉童 (1)

    本来能有血辟邪这样高强的家奴是件相当不错的事,可是凤逍遥此刻除了烦恼,还是烦恼,因他真的无法分辨血辟邪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他到底是因为誓言约制而跟随自己?还是暗藏祸心,找机会下毒手?凤逍遥想到头也痛了,也没真正结论,他只肯定一件事,血辟邪绝对是以看到自己烦恼为乐。

    他看看身後的血辟邪,那张因少见阳光而过於苍白的脸上,略呈八字的双眉细而疏秀,微垂的眼晴虽小但水灵秀美,睫毛极长,鼻子不算高挺而是小而尖巧,唇型薄窄,如吹弹可破的樱瓣,配上小小的杏子脸,不管怎麽看,都是个乖巧惹怜而毫无杀伤力的大孩子,但要是相信这个假象的话,便铁定要倒大楣。

    「喂!你究竟用这法儿缠死了多少个目标啊?」凤逍遥叹气。

    血辟邪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眨著那双使人一见生怜的小眼晴,道:「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很荣幸罢!」

    「荣幸!简直荣幸得想死…你怎麽不用这法儿对付雪老贼?」凤逍遥头痛地道。

    「第一那家伙太强,我缠不了他,第二我讨厌他,只想乾脆宰了他,没兴趣跟他玩儿。第三,我第一次被委托人出卖,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杀了他,跟你合作是最快捷可行的方法。」血辟邪数著手指计算。

    凤逍遥心中一动,笑道:「那麽在宰掉雪孤帆之前,你是不会动我了?」

    血辟邪一脸无辜冤屈的道:「我的主子啊!我今天是你的家奴,以後都是你的家奴,试问我又怎会伤害主人呢?」

    凤逍遥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被他说得全部竖将起来,打著冷战道:「你要是以後都对著我用这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态度说话,保证我很快便会挂掉…拜托!你做回以前的血辟邪,对我凶一点,好不好?」

    血辟邪大笑:「那有主人这麽犯贱!喜欢奴才对他凶巴巴的!」

    凤逍遥回敬:「那有人这麽犯贱!好端端的自己跑去做奴才!」

    「我高兴!你管不著!」

    「这个理由实在太好了!」凤逍遥对著他,早已灰得不能再灰,但不管怎麽沮丧也好,以他现时的实力,绝对没法摆脱这附骨之蛆,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步行步,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有血辟邪在身边,自己片刻也不能懈怠,也算是另类的修炼方式罢!

    一想到修炼,凤逍遥猛地灵光一闪,血辟邪虽是心怀叵测,但却不失为一个练功的好对手,只要善加利用,这毒如蛇蝎的小子绝对是他钻研日後如何对付邪道高手的最佳对象,凤逍遥想到此处,不禁瞟著他暗笑,血辟邪瞧在眼里,这回到他看不透凤逍遥的心思,被他笑得老大不自在起来。

    「你不自在些甚麽?我又不是立秋那乡下小子,不会拿你做老婆的!」凤逍遥故意眨著眼睛色色地邪笑。

    血辟邪疏眉一竖,眼内寒气暴盛,以寒而狠厉的语声道:「你敢动我一下,我便毒烂你的双手!」

    谁知凤逍遥听到,竟然鼓掌大笑:「谢天谢地!小邪你终於回复「正常」了!」

    「你…」血辟邪为之气结,但随即森然一笑:「姓凤的,你果然是个好对手…放心,我舍不得让你死在别人手里的…」

    「是麽?有你这句话,我可以放心闯祸去了!」凤逍遥半点也没被他吓倒。

    血辟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暗想:「看你可以玩到几时!」

    一闻警号,方、铁二人交换一个眼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来人打扰南宫绝和左临风二人。

    在南宫绝以玄功鼓动的琴音不歇的弹奏下,左临风脸上杀机迷惘渐褪,像是将从梦中醒觉的神气,与此同时,一个冰冷但低沉动听的男子声音远远传至:「啸天宫护法天童侯君玉,求见三绝才子。」

    一听到「啸天宫」三字,南宫绝三人不约而同地望著左临风暗想:「他们的消息收得好快!」

    方涛当先传声回答:「啸天宫跟三绝庄向无来往,未知侯天童此来所为何事?」

    侯君玉传声道:「本人面见才子,自会向才子言明来意。」

    「庄主正在抚琴,侯天童此刻前来打扰,岂是为客之道?」方涛道。

    「久闻才子「琴绝」之名,难得才子有此雅兴,君玉岂能轻易错过?」几句对答间,侯君玉的声音自远而近,接著一条淡黄人影恍似凌波飞渡般横越数十丈宽的小湖,一晃已将掠到水阁前,方、铁二人看到来人露了这一手,都不敢怠慢,同时飞身出阁向黄衣人拦截!

    方涛一双流云短剑刹那间幻成千万光点,嗤嗤的剑气铺天盖地的当先向来人洒去,铁衣手中重刀一扬,沉雄刚猛的刀气形成的铁壁,紧随方涛双剑之後缓缓推进,去势看似不快,但却将黄衣人的变化退路完全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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