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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殓师 作者:潇潇沐雨寒

    那真是满目的清凉美女,小吊带超短裙,着实养眼。

    方涧流心里暗暗觉得自己聪明,选了晚上的班。美女学姐们下了课,或者去运动完之后,都会来奶茶店里买杯饮料喝。他天生皮肤白,圆圆的猫儿眼,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尤为讨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女生都喜欢找他点单,有时候还会和他聊几句。

    所以方涧流在奶茶店里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直到某天,某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宣告他轻松愉快的日子,结束了。

    那天晚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已经和老板混得很熟,老板对他也相当满意,所以晚上也放心让他看几个小时的店。于是方涧流选了一张自己喜欢的cd在店里放,看到进门的漂亮学姐就大声打招呼,并介绍当天的优惠套餐。

    岑学姐进门的时候,方涧流还是像往常一样笑脸相迎,“岑学姐你来啦。今天想要点什么?最近出的新品要试试看吗~?有优惠哦。”

    方涧流一直都很喜欢这个长相秀美性格温柔的岑学姐。岑诗意是全校公认的校花之一,不论学习还是才艺都非常优秀,还是舞蹈团的团长。在迎新晚会上,她那一曲傣族孔雀舞带来的惊艳,方涧流至今记忆犹新。

    “小方,那个小包厢,有人预定了吗?”岑学姐微笑着问他,这个笑容却有些苍白的感觉。也可能是灯光的原因,方涧流并没太注意。

    方涧流翻了翻记录,那个包厢预定的时间是从九点开始,现在已经八点半了。照理说应该拒绝她的,可是方涧流刚想张口,她就说:

    “我只用几分钟,最多……最多半个小时就出来。”她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神情急切。

    “学姐有什么要紧的事么?这个包厢被预定的时间从九点开始,或者学姐明天来吧?我帮你留着位子。”方涧流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我就占用一会儿,九点之前一定出来。”岑诗意焦急的神情是方涧流至今从未见过的。在他印象中,岑学姐总是轻声细语地说话,笑起来也是柔柔的。

    大概真的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吧……

    见此情景,方涧流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便带着她去了小包厢。

    11点的时候,方涧流关了店门,和老板打过招呼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学校宿舍的路上。

    岑学姐今天奇怪的行为,让他没法不在意。

    她在小包厢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走得非常匆忙,低着头好像怕被什么人认出来一样。

    方涧流还看到,她脸上隐约有泪痕。

    因为压力太大了,所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释放一下么……方涧流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个合理的解释。

    要不……明天给学姐送份她最喜欢吃的提拉米苏好了。

    方涧流斜挎着背包慢慢地走着。这条奶茶店背后的小石子路离学校最近,虽然不太好走,但方涧流至今已经走了无数次,也算得上驾轻就熟。

    匡威板鞋和路面石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晚上尤为清晰。方涧流才走了几步,却听到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方涧流侧过头看了看,背后的小路在昏黄路灯下,默默延伸到夜色之中。并无半个人影。

    是听错了吧。

    方涧流从包里掏出p3,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熟悉的音乐声从耳机中流出,方涧流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继续往前走。

    他一往前走,音乐中就出现了沙沙的杂音,和受到电波干扰时的杂音很像。方涧流索性停了下来,杂音却又消失了。

    方涧流摘下耳机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他握紧了拳头,耳边传过的却只有轻轻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方涧流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那个声音……跟上来了。嗖嗖的凉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来,方涧流觉得自己的t恤已经湿透。他竖起耳朵,那声音和人的脚步声却又有些差别,要来得更轻,更快,就像……就像不止两条腿在快速地爬行着!

    这个念头让方涧流全身都冰凉了。这条小路僻静无一人,两边都是无人居住的拆迁破房,他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方涧流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两条腿上……跑!

    这条小路并不长,只要跑出去了……外面就是学校了!

    方涧流一路飞奔着,后面oo的脚步声飞速随之跟来。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在经过一盏路灯下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在自己身后的,像大型蜘蛛一样爬行的影子……

    方涧流拼命咬紧牙关才忍住没有大叫起来,卯足了劲向前跑去。前方路上似乎有一团暖黄光晕,大概是夜里做买卖的店铺。方涧流心里一喜,直往那里奔去。

    他一心想着摆脱追着他的东西,却没发觉,这条小路,本不该有这么长。

    方涧流一路狂奔,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点心铺子。

    这种走街串巷点心铺子,如今只能在街坊小巷里才能看见。一辆小推车拖来热气腾腾的笼屉,到了地方摆好案桌,放上几张板凳,就是个简易的点心铺了。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团暖黄光晕,是斜插在车上的一只素白灯笼,看上去像是丝绵的面料,已经有些旧了。上面写的似字非字,似画非画,但令方涧流顿住脚步不敢上前的,却不是这个。

    这个点心铺子……没有人。

    一屉屉蒸笼打开,里面各色点心水灵灵胖嘟嘟,就这么凭空一个个消失,之后便传来哗啦啦的铜钱声――但整个过程下来,方涧流一个人都看不到!

    再怎么着,也知道自己走进不该走的地方了。方涧流此时进退两难:前面是这个见不着人的点心铺子,后面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紧追不舍……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从点心铺子的另一头,缓缓踱步而来。

    夜色浓重,灯光暧昧不明。方涧流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他走到点心铺子前面,举起四个手指,手掌内外一翻。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个白纸袋子来,一个个包子就落进那纸袋里。

    那人看上去像是数了数,点点头。将手中握着的一把东西铺在台面上,听那声音像是金属的硬币。放下之后,他又拿起两个,往兜里一塞就要扬长而去。

    方涧流见他要走,扯开嗓子就想喊“救命”,却发现,自己只是大张着嘴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岂止是发不出声音,就连往前一步,似乎也被一道无形的壁障阻隔,无法移动分毫!

    方涧流只能拼命挥动着双手,希望他能看见。尽管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能在这种见鬼的地方来去自如,还能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买包子!要救自己肯定易如反掌……

    但他,竟然没有看到。

    他抱起那个装满了包子的纸袋,像是确认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闻了闻,随手往地上一掷,就抽身往回走。

    绝望涌上方涧流的心头。支撑他的那股气一消,方涧流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奇痛无比,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那奇怪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方涧流闭上眼睛,心想这次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那个声音居然从他身边走过,像是一步一步试探着,却又极为渴望地,向那个掉在地上的包子走去。

    方涧流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包子立刻就被啃掉了一大半,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扑到上面一般,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包子消失的时候,那点心铺子的推车,不知何时自己轱辘辘地走了起来,载着摞得高高的笼屉和案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巷口的尽头。

    好像一个梦醒了一样。方涧流的意识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小路的尽头,前面就是自己的宿舍。看了看表,只过去了十分钟不到。

    在小路上狂奔,在点心铺前动弹不得,还有那个神秘人丢下的包子……这所有经过,竟然不过十分钟!和自己平时从小路回宿舍的时间并没有两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又是谁?

    那清瘦的身形,看似随意实则透着高傲的走路姿态,尽管看不清脸,但为什么觉得……和顾城越那么像?

    方涧流回头看了看那蜿蜒没入黑暗的小路。万籁俱寂,几分钟前的惊心动魄仿佛都被眼前的沉默掩埋。

    第18章 十八修罗

    方涧流第二天见到岑诗意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穿着平时经常穿的那条米黄色连衣长裙,显得她174公分的身材格外婀娜纤细。但今天,这种美好的效果荡然无存――

    她拄着一根拐杖,走起来一瘸一拐,完全没有了孔雀仙子的风姿。

    更令方涧流觉得不舒服的是岑诗意今天的妆容:脸上的粉太白,嘴唇又太过于鲜艳。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眼线的缘故,总显得有股淫媚和阴鸷。

    “小方,给我来杯特调。”她伸手撩了撩垂腰的长发,指甲上鲜红的蔻丹触目惊心。方涧流的喉咙耸动了两下,硬是忍住了没有和她打招呼。

    这个岑学姐……总感觉,和他认识的那个岑诗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似乎也没有多搭理方涧流的意思,拄着拐杖就向里走去。方涧流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她要去那个小包厢!

    “那个……岑学姐,今天小包厢我们已经关了。那个……下次吧?”方涧流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现在是10点多将近11点,没过一会儿就下班了。方涧流有种直觉:在自己离开这里之前,千万不能让她去那个小包厢!

    她停下来,挑起眉毛,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尖刻语气说道,“你说什么?上次我不小心把一个东西遗落在那里,现在只不过想取回来罢了。”

    那个小包厢方涧流昨天晚上就打扫过了,没发现任何客人遗落的东西。方涧流忍不住想要再次出声阻止,就被雷鸣般的大嗓门打断:

    “这不是小岑嘛!哈哈,这几天我都不在店里,你的腿怎么了?”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嗓门大脾气直。虽然长了一副野兽的外表,和他相处久了便知道,其实他剽悍的身体里藏着一颗粉红的少女心。

    这一点从奶茶店的名字和装潢就完全能看出来……一度让方涧流扶额:是什么样的大叔才能想出pk kitty这种名字呢?

    所以,老板最仰慕的就是岑诗意这样才貌双全性情如兰的大家闺秀,每次见到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岑诗意微微垂下头,美目流转间,勾起一个妩媚的眼风,“昨天晚上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今天好容易来这里,小方居然告诉我,那个小包厢关了。”

    方涧流的脑门上登时吃了一个爆栗:“死小子!谁和你说关了!快下班了想偷懒是吧!行了,今天你就早点回去吧!”

    方涧流连连点头称是,看着老板领着岑诗意向小包厢走去。她似乎注意到了方涧流的视线,侧过半个脸来,鲜艳的嘴唇挑起一个残佞的笑容。

    方涧流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他们二人的身影进了小包厢之后,方涧流几乎是风卷残云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究竟有没有收拾齐全也顾不上了,方涧流背起挎包直奔大门。

    后门是再也不敢走了。方涧流关上前门上锁,但手没出息地一直哆嗦,几次都插不进锁眼里。方涧流气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嗷地跳了起来,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将锁锁上。

    “砰――”

    然后是稀里哗啦玻璃杯打碎的声音。方涧流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与其说是怒吼……倒不如说是,挣扎时的呼救声!

    老板!

    方涧流的手心霎时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是顾城越那种人,就算冲进去也无济于事;报警吗?警察只会觉得他神经有病,况且等警察来了,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留在这里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方涧流扭头就跑,但才跑了几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不能。尽管理智叫嚣着他应该马上逃走,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置于非人的恐怖之下见死不救,他一点也不想第二天就听到奶茶店的少女心大叔死于非命的传闻。

    尼玛!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方涧流将背包往地上一丢,就向后门跑去。

    顾城越!昨天晚上看到的人如果真的是你的话,就快点出现啊!虽然你是入殓师,也不要等到人都死光了才来啊!

    “我见过很多死人,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人。”

    凉凉的声音在炎热的晚上如同一道寒泉当头浇下,方涧流一身热血沸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何况,此时方涧流的姿势委实不太好看:

    顾城越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服后领将他半悬空地提起来,以至于方涧流如何蹬踢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穿着一身黑色,隐没在夜色中。他的出现仿佛是黑暗汇聚成人形,浮现于世一般,悄无声息。

    方涧流此时没有心情和他争辩其他,正想张口告诉他情况,顾城越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说道:“听。”

    方涧流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在顾城越身边一动也不敢动。同样是静静站着,但顾城越给人的存在感接近于无。要不是从他身上传来些微的热度,方涧流简直感觉不到身边站着一个活人。

    后窗的玻璃被打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一开始,方涧流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渐渐地,他也听出来了,从那房间里,传来如同扫地一般轻微的沙沙声。

    那是什么……老板他……还活着吗?

    方涧流的手死死扣着顾城越的胳膊,指节发白。那沙沙作响声时起时落,但方涧流听得分明,它朝窗外这个方向来了!

    胳膊被勒得一阵生疼,想来应该是青紫了。顾城越的眉头挑了挑,目光落在方涧流惨白的脸上,便移开了。

    他都怕成这样,就让他勒着好了。

    顾城越想起昨天自己在点心铺子的经历。紧追着方涧流不放的,分明是从饿鬼道里爬出来的怨魂。六道之间原本有明确的界限,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只有在七月十四中元节之日,鬼道大开,饿鬼畜生得以前往人间寻觅烟火食。虽说如此,万鬼出行必然有鬼差开路坐镇,除非受到家人供奉,它们断不可能从鬼差的锁魂钩下逃出。

    那恶鬼断断不可能是他的家人,必然是他用了什么方术招到自己身上来。

    对于这种自作自受的行为,顾城越从来是不屑插手的。昨晚他去那家点心铺子,是想买些供奉,祭奠那些无家可归的魂魄,让他们不至于因冻饿心生怨气化为厉鬼,却没想遇到了被饿鬼追着乱跑的方涧流。

    那阴阳铺子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处于人界和鬼界之间微妙的平衡点上。那个素白灯笼上是紫薇星君亲笔题写的“禁”字,意为人鬼相禁。人看不见鬼,鬼看不见人。就算如他这行走阴阳两界的入殓师,至今也没见过那点心铺子的老板长得什么样。

    可就在他转身就走的时候,他看到了方涧流一瞬间绝望的眼神。

    顾城越的心里微微紧了一紧。

    在飞机上,方涧流靠着自己的肩膀流口水的傻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他看到自己――阴阳结界为障壁,他都未必能看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时候,眼中分明流露出希冀的光。看他的动作,是拼命想从障壁那边逃过来,那个口型,分明在说:

    顾城越。

    才走了两步,顾城越竟然迟疑了。

    他丢了一个包子在地上。包子的香味立刻吸引了那只饿鬼,抛下方涧流就扑了上去。这作为供奉的包子,包的都是人间至孝之人对先人的思念和祈福,若在闹市路口放上一个,少说能积三千功德。拿去喂了这么一只饿鬼,实在是可惜了。

    自从遇到方涧流,他就没少惹麻烦。

    顾城越压下心里涌起的一丝波动,抱着剩下的包子离开。

    事实证明,顾城越最近一定时运不佳。以至于今天才出门,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怨气。

    昨天是饿鬼,今天是修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修罗比一般的饿鬼畜生要强大得多,一般人是根本无法将其招来的;一旦招来修罗,除非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常人根本驾驭不了,反而被其反噬,甚至夺去身体。

    修罗嗜血好杀,看来今晚定然有人要遭到杀身之祸。

    能招来修罗的人,本身定然也存了害人之心。顾城越一来不是濮阳那样的名门正派,以救人为己任,二来今晚他还有事在身,并不想在此拖延时间。顾城越没做多想便打算置之不理,哪知道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个愣头青不顾死活就要往枪口上撞。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昨天才捡了一条命的人,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送死?顾城越心念一动便拎住了方涧流的衣服后领,刚想问出端倪,就发觉屋内的修罗厉鬼似有所动。

    她是发现了这里有入殓师,还是……发现了方涧流?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从窗户里伸了出来,按在墙壁上留下五道鲜血淋漓的指印。

    方涧流拼命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叫出来。岑诗意的身体慢慢从窗户里爬出,脸上和长发沾满了鲜血。她像四足动物一样在地上爬行,之前听到的沙沙声,竟然是她的头发在地面扫过发出的声响。

    那张抬起的脸上,岑诗意的五官已经全部扭曲,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喘息一样的声音。她双目失焦地四处张望,向方涧流那里爬了几寸,似乎有所顾忌,又稍稍退后,鲜红的指甲焦躁不安地刨着地面。

    她闻到了方涧流的味道,却顾忌着他身边的入殓师。

    此时顾城越的脑中也在飞速思考着对策:对付一只修罗并不困难,但她已经完全占据了人类的身体。人类的肉体灵魂何其脆弱,根本承受不住雷劈火灼,稍一不慎,这个人类就会形魂俱灭。

    尽管她极为畏惧入殓师的存在,却始终盘桓不肯离去。看来她非常执着于方涧流……顾城越微微瞥了一眼脸色与死人无异的方涧流,心中暗暗疑惑:方涧流不过是个灵力稍强的普通人罢了,一没有灵修者的内丹,二不是什么九世圣僧之体,可妖魔鬼怪只要见到他便如狗看到肉包子一般紧咬不放,究竟是他阳气太过于低,还是……另有隐情?

    就在顾城越稍稍分神之际,那只修罗竟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露出尖牙利爪朝他扑了上来!

    “小心!”方涧流只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的反应却迟了一步,眼看着她就要张口咬上方涧流的喉咙,方涧流却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就是剧痛袭来。

    但痛的不是脖子,而是屁股。

    就千钧一发的瞬间,方涧流被一股大力甩脱出好几尺远,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只剩下顾城越。那只修罗的利牙深深嵌入他的手臂,身上也有鲜红的爪痕,殷红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顾城越!

    方涧流苦于自己完全帮不上他一星半点,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大街上!他完全可以向路过的人呼救!

    可是方涧流才喊了两声,就发现路过的行人就像完全没听到,甚至连看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我设了结界,别白费力气。”顾城越的声音毫不慌乱,依旧镇定清晰。手臂上传来骨头碎裂的疼痛,顾城越却不反抗,那只修罗竟突然松了口,在地方痛苦万状地翻滚嚎叫。

    入殓师的血,至阴至煞,对六道众生,皆是剧毒。

    方涧流见状,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只是这些微动静,竟然被她听见,登时睁开血红的双眼,风驰电掣般就向他袭去!

    却不想,还是迟了顾城越一步。

    顾城越用尚未受伤的左手将方涧流一把捞起,像扛麻袋一般扛在肩上,闪过这一击。方涧流的胃被他突出的肩胛骨顶得生疼,却不敢动弹。那只修罗已经退开数尺之远,依旧不死心,饥渴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方涧流。

    “顾……顾小哥,现在怎么办?”方涧流发出微弱的声响。如果不是为了救他,顾城越也不会受伤。但现在顾城越如果丢下他……

    “把眼睛闭上。”方涧流立刻闭上了眼睛,觉得顾城越似乎把什么东西系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然后便听到他的脚步在路面摩擦的声音。

    “这条红线,切记,勿断。”

    第19章 十九喜娘

    方涧流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城越早就不见了人影。要不是右手小拇指上的一根红线,方涧流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做了个噩梦,然后梦游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他正站在商业街的中心。灯红酒绿,霓裳云鬓,歌舞升平。这应该是条步行街,两侧各色店铺经营红火,吃穿住行无一不全。

    只不过用了……不到十分钟而已。自己居然不知道在奶茶店不远还有一条这么繁华的商业街?方涧流一想起之前惊心动魄的场面,立刻回过头去看,哪有什么形貌恐怖的修罗,身前身后都是宽阔笔直的热闹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怎么也找不到顾城越。

    方涧流拉了拉小拇指上的红线。只见那线不松不紧,另一端延伸向遥远的前方,超出了他目力所能及的范围。于是他回头走了几步,还是没有被拉紧的感觉,这条红线竟然是随着他的移动自行变化长短的。方涧流不由好奇起来,便想顺着这条线摸下去。

    “哥哥你在找什么呢?”

    清脆的童声在方涧流耳边响起。抬头一看,是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笑起来缺了两个门牙,甚是可爱。她梳着现在已经不多见的双团髻,穿的也是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红色滚边缎子小褂,想来这家的父母一定是好古之人。

    方涧流咳了咳,脑海中浮现出顾城越那张面瘫的死人脸,弯下腰对小姑娘描述起来,“我在找一个人,大概这么高,嗯……穿着一身黑,脸像个棺材一样。有没有见到?”

    小姑娘歪了歪头,指着那根细细的红线说道,“他是和你牵了红线的人吗?”

    方涧流怔了怔,看向那不见尽头的红线。“牵了红线的人”这个说法怎么听都有点……不过,对方只是个小孩子,想来也只是随便说说。况且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顾城越。于是方涧流含含糊糊地应道,“这个……大概是吧……?”

    “那就好啦!牵了红线的人,三生三世都丢不了。阿囡也有红线哟!”小姑娘拍着手笑起来。方涧流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也绑着一根红线,只是那线越往远了看,越是模糊,仿佛消失了一般。

    那小姑娘却拍着手,绕着他唱了起来:“桃花扇,青丝挽,千里姻缘红线拴;三生石上定三生,西桂楼堂彩凤穿……”

    她唱着唱着停了下来,挥着袖子对方涧流笑道,“哥哥我送你一样东西,要拿好哟。”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红色的信封,看上去就像普通人家结婚时用的红包,封口上还烫着龙凤金印,却只是薄薄的一张。方涧流忍不住便伸手过去接,就在他把信封接过来的时候,小拇指上的红线尽然在那一瞬间就滑到了她的手中!

    “哎!别跑!”红线一从手上脱落,方涧流便有种整个人都轻了的感觉,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从身上卸下,脚步都轻飘起来。红线一落进她手中,她立刻将那线从中掐断,转身就往街的另一头跑去。

    顾城越说过,这根红线千万不能断!

    方涧流看着断在地上的红线,又看看她远去的小身影,一咬牙,追着她的身影跑去。

    她只是个小姑娘,方涧流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一点红色的身影穿过大街,拐进了路口,又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不论水泥大路还是青石小路,那小小的声音都如履平地,不一会儿方涧流就觉得体力不支。

    红线既然已经被掐断了,那就没有用了。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目的。找到她的话,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方涧流勉力支撑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也不知道已经偏离大街多远,眼前这条小巷,宽窄只恰好容得下一个人,两边都是斑驳的土墙。方涧流正在迟疑,眼前似乎看到一点红色闪过。

    是她!

    “喂――等等!”方涧流毫不犹疑地喊着追了上去。

    小巷的尽头,方涧流却没有看到穿着红衣的小姑娘。

    这条路的宽阔程度足以和刚才的商业街相提并论,景致却大不相同。商业街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而这条路的两侧,都是房屋。这些房屋有新有旧,各种风格杂陈,有白墙黑瓦,有玉阶朱门,但无一例外,都在门檐之上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路上并无一人,只有一路鳞次而下的红灯笼,风声吹过,红纸罩中一点烛火幽幽跳动,遂又平息。

    那些大红灯笼上写着的,该是各家主人的姓氏。有些一看便一目了然,有些文字方涧流怎么都看不懂。

    这条大路笔直横在面前,不分左右。方涧流四下环顾也找不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心里暗暗着急。但到了这里,除了这条大路之外,再无别的岔口。方涧流摸了摸自己竖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心里说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便上前想要去叩最近一户人家的门。

    “现在已经宵禁了。我也准备收摊,您有事的话,明年请早吧。”

    这声音忽地从边上传出,吓了方涧流一大跳。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就在小巷和大陆的交界之处,有个不起眼的摊位。只有一桌,一椅,一人。桌上一盏油灯半明半灭,砚台里的墨也几乎干涸。那人见方涧流看向这里,才伸手挑了挑灯芯,方涧流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到了此时,方涧流再是迟钝也明白这地方定然不是人间,满以为会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古人,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再平常不过的现代装束。普通的白色衬衫,白皙的脸庞上还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他的相貌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之处,只当他的眼睛看着方涧流的时候,方涧流不禁怔了一怔。

    那一眼,方涧流就断定,这个青年绝非一般人。

    顾城越的眼睛,是纯黑的,静若深潭,古井无波;而这个青年的双眼如清泠的池水,一眼就能望到最深处。如果说顾城越的眼中无爱无憎,令人无法窥知深浅,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就如经历漫长时光打磨的琉璃,越是通透,越令人心惊。

    等等……他刚才说,明年?

    青年似乎看出了方涧流的困惑之处,微微一笑,“小店每年只开七天张,今日恰巧是最后一日。刚才那位客人才走,现在时辰本已过了。但我看您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我就为您破个例吧。”

    那青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那油灯便自行拔亮了几许,砚台中又盛满了墨汁。他虽然笑容温和,方涧流却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那个……我不是来和您做生意的。我只想问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穿着红色小褂的小丫头从这儿经过?”

    青年的声音里有了些微好奇,“你说喜娘?方才她还在我这里。”

    “太好了!她往哪个方向去了!”方涧流急切问道。这青年看样子也并不是个坏人,说不定还能帮上自己。

    “她找悼君去了。”青年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眯了眯,“您来迟一步。现在朱雀大门已关,除非有冥主的令牌,否则谁也无法通过。而且,喜娘么……现在应该已经跟着悼君转世为人了吧。”

    这一番话玄而又玄,方涧流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总算听出对方的意思是,找回那个小姑娘的可能几近于渺茫。方涧流顿时泄了气,“她莫名其妙地抢了我手上的红线,居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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