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5章 都活着回来了
</p>
第195章 都活着回来了</p>
宋安然骑着马在草原上游荡，城门就在她的身后。</p>
白一喜秋都跟在宋安然身边。</p>
喜秋有些担心，于是出声说道：“姑娘，该回去了。”</p>
宋安然没吭声，她抬手遮在头顶，眺望远方。远方没有人烟，没有她梦想中的人，也没有大家期盼的三路大军。</p>
宋安然问身后的喜秋，“喜秋，我们来了边关多少天了？”</p>
喜秋说道：“回禀姑娘，已经八天了。”</p>
八天啦！</p>
宋安然有些感慨。朝廷的粮食直到昨天才运到边关，今天宋子期就开始组织人力将粮食往草原送。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三路大军究竟身在何处。</p>
而且在今天之前，宋安然私下里又送了两批粮食进入草原。</p>
宋安然问白一，“白一，老爷派了多少批人到草原上寻找三路大军的踪迹？”</p>
“回禀姑娘，一共派了十批人。都是长年住在边关的老人，对草原的情况很熟悉。”</p>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口气，宋子期派了那么多人去寻找三路大军的下落，加上韩王府的精锐，还有长安冯三他们，以及后来送的两批粮食。前前后后，进入草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p>
这些人进入草原的时间先后不一，最早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天，最晚的今天才出发。</p>
可是这么多人进入草原，竟然没有一个人送回消息。不说好消息，连坏消息都没有。</p>
这很不对劲，难道进入草原的人，全部都被西戎骑兵给伏击了吗？</p>
如果真的这样，那情况怎么就很糟糕了。三路大军后路被断，粮食被断，不死在草原那都是奇迹。</p>
喜秋见宋安然脸色发白，连忙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是怎么啦？”</p>
宋安然指着前方的天际线处，“你们说那个方向有没有西戎的骑兵埋伏？”</p>
喜秋摇头表示不知道。</p>
白一则肯定地说道：“肯定没有。方圆二十里，老爷早就派人探查过，至少最近一两个月，都没有西戎骑兵的活动痕迹。</p>
而且当初陛下率领三路大军直捣西戎王庭，西戎王直接率领的骑兵多半都死在那场战争中。</p>
至于幸运躲过那场战争，还保留着战斗力的三个部族，常年都生活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西戎王庭都被毁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冒险来到大周边关找死。”</p>
宋安然嗤笑一声，回头，指着城墙上的那些边军，说道：“西戎骑兵如果真的来了，你认为靠着那些边军，就能将西戎骑兵打退吗？我告诉你们，根本就不肯能。</p>
对付骑兵最好办法，就是骑兵对骑兵。这也是为什么从本朝太祖开始，就一直不计本钱的训练骑兵，培育战马。</p>
经过几代人多年的努力，如今大周的骑兵战力，单对单虽然还比不上西戎骑兵。但是我们仗着人数多，在战斗力方面终于能够胜过西戎一筹。</p>
这一次对西戎的战争，陛下一口气带走了所有具有五年骑兵经验的兵将。这些兵将是整个大周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只有他们能够将西戎杀个屁滚尿流。只要他们在一天，西戎就不敢犯边。</p>
但是一旦他们折损在草原上，西戎骑兵立时三刻就会杀过来。靠守在城墙上那些一天马都没骑过的边军和骑兵对战，那纯粹就是找死。”</p>
宋安然说的话很残酷，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p>
喜秋和白一都沉默下来。</p>
宋安然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p>
“这些事情还是让当官的去操心吧。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问心无愧。”</p>
喜秋点头，说道：“姑娘说的对。姑娘做得比任何人都多，姑娘问心无愧。反倒是那些守卫粮草的兵将，他们怎么有脸继续活在世上，竟然还敢问老爷要军饷。”</p>
宋安然笑了笑，“别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朝廷的钱打仗都打完了，边军想要军饷，那是妄想。不过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他们的家属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赚点零花钱花花。”</p>
“姑娘想做什么？”</p>
宋安然望着西边，说道：“朝那个方向走上十天半个月，有个地方种了很多棉花。如果有人能去那里将棉花运来纺纱织布，你们说得活多少性命？”</p>
“姑娘又想做善人吗？姑娘要用棉花何必往西边，直接派人到南边收购就行了。如今南边也有很多人在种棉花。”</p>
宋安然摇头，“南边的棉花哪里比得上西边的好。西边的才是最正宗的，品质最忧。而且从西边将棉花运过来，可比南边运过来便宜多了。</p>
喜秋摇头，表示依旧不能明白宋安然的思路。</p>
宋安然笑道：“西北寒冷，而且冷的时间太长。这里看着贫瘠，其实有钱人也不少。而且西北矿产丰富，堪比南州。如果我能用棉衣棉布换取足够的矿产，你们说这门生意能不能做？”</p>
白一说道：“奴婢不知道能不能做。反正这么多年，姑娘的每个主意都赚了大把的银钱。这一次，奴婢也坚信姑娘能赚钱。”</p>
喜秋却有些担心，“姑娘，这么做太扎眼，而且很麻烦。当然，赚钱是肯定能赚的，只是肯定比不上海贸生意。”</p>
宋安然哈哈一笑，“天下间除了造反跟造钱外，就没有一门生意能比海贸利润更高。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比不上。”</p>
喜秋啐了一口，“姑娘好歹忌下口，别什么都往外说。”</p>
宋安然浑不在意，“不用担心，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p>
宋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让这个地方不要永远如此贫困，如此荒凉。”</p>
“姑娘已经走得够多了。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比得上姑娘。就连太子殿下，不也嫌弃这里，急急忙忙地跑回京城。太子殿下要是做了皇帝，这里可是他的疆土，这里的人可是他的子民。</p>
可是他却对这片土地，对这里的人没有半点爱护之心。太子殿下这个做主人的，都不爱惜这里。姑娘又何必操这个心。”</p>
喜秋的话代表了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想法。</p>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吗？错了！我为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为的是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和理想。”</p>
难得穿越一回，她就想做点什么事情，给这片土地上的留下点什么。那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也总好过冷漠自私冷酷。</p>
白一的想法很简单，“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奴婢永远支持你。”</p>
宋安然欢喜一笑，“还是白一明白我。”</p>
白一面无表情地朝喜秋看去。似乎是在逼着喜秋表态。</p>
喜秋笑道：“奴婢只是怕姑娘累着。要是姑娘执意要做，奴婢自然是全力支持。”</p>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这个人虽然不能吃苦，但是并不怕累。如果能做出成就来，累一点也没关系。”</p>
喜秋说道：“那奴婢回去后，就派人前往西边收购棉花。同时派人在城外选址建库房。”</p>
宋安然点点头，“来了这鬼地方这么多天，是该忙起来了。走吧，我们先回去吧。”</p>
回到城里，因为朝廷粮食的到来，大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就连酒楼招呼客人的小二，笑容都比以前灿烂了两分。</p>
小二招呼宋安然，“宋公子，今天要不要整点酒菜。”</p>
宋安然摇头，“不用了。倒是你们店里的烧酒可以来两坛子。”</p>
宋安然不喝酒，她买酒是为霍大夫买的。</p>
霍大夫是个酒鬼，一天不喝酒浑身就难受。</p>
小二痛快地答应道：“好嘞！小的这就给宋公子拿酒去。”</p>
很快小二从酒楼库房里提出两坛子烧酒，“宋公子收好了，一共一两二钱银子。”</p>
白一将两个酒坛子放在自己的马上，喜秋则负责付钱。</p>
付钱完毕，宋安然打算离开的。突然听到酒楼里一阵阵高呼。</p>
宋安然顺耳听了两句话，其中就有草原，战争之类的字眼。</p>
宋安然如今对这些消息特别敏感。一听到这草原的字眼，顿时就留心起来。宋安然问小二，“里面是什么人在吵闹？”</p>
“宋公子也好奇吗？里面那伙人是山西的商人，刚从草原回来。正在给那些面见过世面的人吹牛皮。”</p>
宋安然心头一惊，又是一喜。“有人从草原回来？既然是山西人，怎么不从大同关走，反而来到这里？”</p>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宋公子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进店亲自问问对方。”</p>
宋安然摇头，“不了。家里长辈还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了。”</p>
等走出两条街之后，宋安然才命白一偷偷返回酒楼，查探那几个山西人的底细。究竟是真生意人，还是探子乔装改扮，亦或是白莲教的混蛋。</p>
之后，宋安然就直接回了衙门附近的宅子。同时派人去衙门给宋子期送消息。有人从草原回来，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该引起关注。</p>
等到晚上，白一打探消息回来。</p>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姑娘，那几个人的确是山西的商人。奴婢翻了他们的房间，查看了他们的包袱，里面都是金银器具。”</p>
“有仔细查看吗？”</p>
白一肯定地点头，“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奴婢都翻找过了。而且奴婢还躲在房顶上，偷听了一个多时辰。说来说去，全都是说生意上的事情。之后又说什么东家的娘子，西家姑娘……”</p>
宋安然赶紧打断白一的话，“这些就不用说了。既然他们是真的商人，那你有没有打听出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不去山西的大同，偏跑到这里来。”</p>
白一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姑娘，听那几个商人说的意思，若非恰好遇上打仗，他们也差一点死在草原上。之所以会走这边进关，是因为他们回来的路线走这里更近。”</p>
宋安然听到打仗两个字之后，其他的都听不进去了。她有些急切地问白一，“你说他们遇上了打仗？什么时候的事情？”</p>
“回禀姑娘，白一听他们说，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p>
一个月之前，不就是和火烧粮草的时间差不多嘛。那个时候两边又打了一仗？这么说来，三路大军当时虽然粮食不济，但是情况还不坏，还能维持啊。</p>
宋安然着急地问道：“之后呢？之后又是什么情况。”</p>
“那几个商人趁着打仗的时间，偷偷溜走了。之后他们只遇到一些零散的西戎人，至于大周军队，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p>
不过他们在路上倒是挺说了一些传闻。说是大周这边有人从翻过雪山，从后面包抄了西戎军队。听说西戎彻底完了。但是他们也不肯定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p>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脸色绯红，一脸激动的模样。</p>
“姑娘，你是想到了什么吗？”</p>
宋安然一脸激动地说道：“翻过雪山包抄敌人，你难道没联想到谁吗？”</p>
白一摇头。</p>
宋安然大声地说道：“颜宓啊！翻过雪山包抄敌人的肯定是颜宓带领的先锋队。颜宓没死在路上，颜宓还好好的活着。</p>
我估计西戎已经彻底完了，很快剩余的老弱妇孺就会被别的民族部落吞没。要不要十年，就没人再记得西戎这个一度敢和大周硬抗的部落民族。”</p>
宋安然攥紧了拳头，她真的太激动了。如果山西商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属实的，那么三路大军肯定还有活路。靠着缴获的牛马羊也能生存下去。</p>
白一疑惑地问道：“如果三路大军真的已经打赢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派人回来联络。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从草原腹地走回来了。</p>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三路大军没派人回来联络，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姑娘，是不是他们又遇到了别的敌人。”</p>
宋安然连连摇头，“不会。如今的草原上，西戎一家独大。除了西戎，没有谁有势力敢和大周军队一战。”</p>
“可是为什么大军不回来，也不派人联络。边关这么长时间没给大军送粮食，为什么大军不派人回来催促？”</p>
是啊？这又是为了什么？</p>
宋安然也想不明白。</p>
宋安然心里头隐约有个猜测，那就是军队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哗变。可是有永和帝坐镇，谁敢在永和帝眼皮子底下做乱。没人有这个胆量！</p>
宋安然瞬间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p>
军队没有哗变，能拖延军队速度，让军队无法派人联络的就只剩下疾病。</p>
宋安然紧皱眉头，莫非西戎人在最后关头用了毒药，军队被感染了？</p>
可是现在已经是初冬季节，西北边关已经冷得发抖。上千里之外的草原腹地只会更冷，只怕已经下雪了。下了雪，什么样的传染病都得在寒冷面前缩起头来，不敢肆意传播。</p>
对了，下雪！莫非是因为下雪封路，所以大军才没能及时派忍联络吗？</p>
宋安然带着满腹的猜测和疑问睡下。一晚上做了无数种梦。有美好的梦，自然也有噩梦，还有一些混乱的醒来后就记不清的梦。</p>
宋安然揉揉脸颊，她准备吃过早饭之后，就前往衙门见宋子期。她必须得到确切的消息。</p>
既然山西商人能带回来消息，那么衙门那里是不是有更准备的消息。</p>
宋安然早饭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吃完后，和霍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宋安然就骑马急匆匆地去了衙门。</p>
宋安然在门口遇上了太子殿下的谋士甲。</p>
每次和谋士甲碰面，对方总要试探一下宋安然。</p>
宋安然当然不吃他那一套。不过宋安然还是不乐意见到这人。这人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一副奸诈小人的做派。</p>
宋安然今日运气不佳，又遇上了对方。宋安然全副武装，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谁想到，对方破天荒的，根本就没理会宋安然。干脆将宋安然当做了空气，急匆匆地出门去了。</p>
宋安然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让谋士甲如此匆忙赶路。突然，宋安然脑子一炸，莫非草原真的送来消息，所以对方才会如此紧张急切吗？</p>
谋士甲这是着急给京城的太子殿下报信吗？</p>
宋安然怀揣着小小的希望，来到签押房。</p>
宋子期忙碌了数天，天天连轴转，短短几天就已经瘦了一圈。</p>
边关风沙大，吃的东西也很普通，宋子期不仅瘦了，脸色也很不好看。</p>
宋安然很担心，“父亲，你该保重身体。”</p>
“安然，你怎么来了？”宋子期还挺诧异的。</p>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是不是有三路大军的消息？”</p>
宋子期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p>
“这么说真的有消息了？”宋安然瞬间激动起来。果然保留一点小小的希望是对的。</p>
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先去衙门后院，他居住的小院子里等候。一会他就会过去。</p>
宋安然点点头，带着人飞快的撤了。</p>
宋安然等了大约一刻钟，宋子期总算来了。</p>
宋安然先是奉上香茗，又命丫鬟打来热水，给宋子期洗漱。</p>
宋安然抱怨道：“父亲也太操劳了，这才几天，父亲就瘦了。”</p>
宋子期洗了一把脸，端起茶水喝了口。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无事献殷勤！”</p>
宋安然说道：“父亲冤枉女儿了。女儿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父亲。”</p>
“不是为了打探消息？”</p>
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便打探消息。父亲，是好消息，对不对？”</p>
宋子期点点头，“的确是好消息。韩王府的人送回来的消息，三路大军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就能回来了。”</p>
“赢了？”宋安然眼巴巴地问道。</p>
宋子期笑道：“当然赢了。”</p>
“那有人饿死吗？”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p>
宋子期叹了一口气，说道：“有，足有几千人。多半都是受了伤的士兵。这些人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就因为粮食供应不上，他们活生生地饿死了。可悲啊，他们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没死在伤口感染的过程中，他们以为只要养好伤就能平安归来，结果却死在了粮荒中。”</p>
宋子期说完，抹了一把脸，心里头有些难受。</p>
宋安然也觉着难受。</p>
“父亲，至少大部分人都活着回来了，陛下和韩王也都平安，父亲应该高兴一点。”</p>
宋子期苦笑一声，“这句话为父只告诉你一人，出了这个门，为父是不会承认说过这句话的。”</p>
什么话这么严重。</p>
宋安然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p>
宋子期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受伤了。西戎人里面有白莲教，白莲教教会西戎人用毒，所有的刀剑和箭头，都在死人大粪坑里面浸泡过。陛下很不幸，中了对方的毒箭。”</p>
宋安然皱眉，中了浸泡过大粪和尸毒的箭头，那绝对是破伤风的节奏。除非有抗生素，否则永和帝别想轻易好转。</p>
宋子期又说道：“陛下出京之前，曾中过一次毒，这件事你也知道。因为中毒，陛下的身体一直没能养好。进了草原，风餐露宿，身体更不可能养好。这次中了毒箭，让陛下的身体雪上加霜。哎，也不知道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p>
宋安然一点都不在意永和帝的伤势，但是她在意永和帝的死活。因为永和帝要是在回京之前死了的话，那太子殿下上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p>
宋安然咬牙说道：“父亲，陛下的毒，或许霍大夫有点办法。那帮太医治治病还行，轮到解毒治疗伤口，他们拍马都赶不上霍大夫。”</p>
宋子期庆幸道：“这次来边关，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霍大夫带来了。”</p>
宋安然提醒宋子期，“父亲，女儿担心陛下未必能撑下去。不如今天就安排霍大夫进草原。早一点给陛下治疗，陛下活命的希望也能大一些。”</p>
宋子期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半个时辰之后，韩王府的精锐就会带着霍大夫出发。”</p>
宋安然又问道：“父亲，陛下和韩王知道边关发生的事情吗？”</p>
“当然知道。”</p>
“他们就没说什么？”</p>
“就算要说什么，也得等回来之后再说。”</p>
宋安然稍微扭捏了一下，然后大方问道：“父亲，有颜宓的消息吗？”</p>
宋子期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宋安然。</p>
宋安然心头一惊，不会是颜宓遭了永和帝的毒手了吧。真要那样，那她干什么还让霍大夫救永和帝的性命。</p>
宋安然咬着牙，说道：“父亲，无论什么样的情况，女儿都能承受。还请父亲对女儿说实话。”</p>
宋子期郑重说道：“韩王府的精锐没有见到颜宓。可以说，三路大军，十几万人都没有颜宓的消息。颜宓失踪了，现在谁都不知道颜宓究竟是生是死。”</p>
“怎么可能！”宋安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连连摇头，“父亲，你是在骗女儿，对不对？女儿都听说了，颜宓带着先锋部队翻过雪山，从后面包抄了西戎骑兵。颜宓如此大的功劳，武功又那么高强，他怎么可能失踪。女儿不相信。”</p>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颜宓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失踪的。当战争结束的时候，陛下准备召见颜宓。结果颜宓就没了踪影。</p>
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贴身小厮小五。听韩王府的精锐说，当时晋国公老泪纵横，当着陛下的面痛哭流涕，恳请陛下派人去寻找颜宓的下落。</p>
陛下怜悯晋国公，答应派人去搜寻颜宓。搜寻了整整三天，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颜宓的下落。如今颜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p>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p>
宋子期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安然，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p>
宋安然抿唇一笑，“小厮小五也跟着失踪，很明显颜宓是故意躲起来了。颜宓没有死，我可以肯定他活得好好的。说不定他会比三路大军更早回到边关。”</p>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宋子期还真有些意外。</p>
宋安然眼中含泪，说道：“是，女儿对他有信心。而且女儿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女儿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p>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为什么又要故意失踪？”</p>
“因为有人要害他。”宋安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必须躲起来，才能逃出生天。”</p>
宋子期没有问究竟是谁要害颜宓，因为从宋安然的眼神还有语气中，宋子期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想害颜宓的人是永和帝，原因自然是因为宋安然。</p>
宋子期仰头叹息，“安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p>
“因为女儿不想让父亲分心。”</p>
宋子期苦笑一声，“你啊你，还真是习惯了自作主张。我如今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p>
“父亲不要生气。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当初瞒着这件事情，是真的怕父亲因此分心。女儿绝无别的企图。”</p>
宋子期抬手，就在宋安然的头上轻轻敲了下，“还想有别的企图，我看你是欠打。”</p>
宋安然哭着笑了起来，“女儿就知道，父亲肯定舍不得责罚女儿。”</p>
“哼！”宋子期冷哼一声，“陛下就快要回来了，这几天你就别出来了。等陛下回来后，先看看局势如何，再定下一步的计划。”</p>
“女儿明白！”</p>
数天时间转眼过去，三路大军终于回到边关。</p>
宋安然做男装打扮，躲在酒楼二楼往外看。</p>
这一回永和帝没有摆依仗。</p>
宋安然只看到一队队面有倦容，浑身疲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的士兵，骑在一匹匹掉膘的马上。</p>
这和出征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p>
可就算军队已经变成了叫花子，可是他们依旧维持着严格的军纪，还算整洁的军容。再看他们的脸色，虽然面带疲倦，但是并无饥饿之色。</p>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声，看来三路大军在草原上都遭受了大罪。</p>
等到几匹毛色发亮的马儿拉着马车映入眼帘的时候，宋安然知道大人物到了。就是不知道马车里面的人究竟是永和帝，还是别的人。</p>
一辆辆的马车，就从楼下的街道路过。所有人沉默着，不发一言，就连守在路边的老百姓也都神情凝重，面容严肃。</p>
这不像是欢迎大军凯旋归来，倒像是一种纪念仪式。他们是在纪念死在草原上的兵将吗？是在纪念那些永远回不到家乡的魂魄吗？</p>
宋安然偷偷擦了一把眼角，看着楼下的一排排走过去的士兵，他们是一群可敬的人。</p>
战争的代价太大了，可是人类无法避免战争。</p>
亲临战争第一线，宋安然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p>
当所有军队全部通过后，宋安然一声叹息。她报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来看大军入城，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颜宓的身影。可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颜宓不在军队里，也不在人群中。颜宓真的失踪了。</p>
宋安然起身，对丫鬟们说道：“我们先回去吧。白一，你四处留意一下，看有什么动静。还有让伙计们也多留意周围的动静。”</p>
“奴婢遵命。”</p>
宋安然起身下楼。大军回来了，长安和冯三他们也该跟着回来了。</p>
或许今晚她就能见到他们。</p>
宋安然回到租住的房子，霍大夫不在，感觉宅子里都冷清了许多。</p>
宋安然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喜春就来禀报，“姑娘，长安和冯三回来了。冯三去衙门见老爷，长安就在门外等着姑娘的召见。”</p>
宋安然一阵激动，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回来了，“快将长安叫进来。”</p>
长安一身风尘仆仆，回来后还来不及洗漱，就着急着来见宋安然。</p>
宋安然招呼长安坐下说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先喝杯茶。”</p>
“多谢姑娘。”长安接过茶杯，小心的喝了口。</p>
宋安然问道：“去的时候安全吗？你们花了多少时间找到大军？具体的经过都和我说说吧。”</p>
“姑娘就是不问，小的也会如实禀报。”</p>
长安回想起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p>
他们从京城连夜赶到边关，一点点时间都不敢耽误，拿了粮食带着向导还有通关文书就出发前往草原。</p>
为了防备太子的人，他们走的是离边关有一百里距离的另外一处小型边关。</p>
进入了草原后，他们以为之后的事情会一切顺利。哪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白天，有零星的西戎人骚扰，他们运粮队伍战斗力有限，不敢分出人手去追击那些零星的西戎人，只能一直小心防备。</p>
等到了晚上，他们还要面对草原狼。</p>
每一天，大家都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懈怠。要不是冯三带的人个个都身经百战，武功也不错，只怕他们进入草原，三五天就得死在草原上。</p>
茫茫草原，他们跟着向导一路前进。走了十来天，也没见到大军的影子，不过倒是找到几处大军停留过的痕迹。</p>
他们就像是迷路的羔羊一样，在草原上乱窜。最后连向导都放弃了，因为向导也不知道三路大军究竟去了哪里。</p>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有人打算放弃回边光，有人主张继续寻找。这么多粮食总要送到大军手里面才放心。</p>
就在大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一群几百人规模的残军。</p>
残军和大部队失散了，正在草原游荡，寻找出路。这帮人都快饿晕了，幸亏遇上了长安他们。</p>
有了粮食吃，再养个两天，这帮残军又都恢复了生龙活虎。</p>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有这帮掉队的残军领着，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三路大军驻扎的地方。</p>
长安他们到达大军驻扎的营地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躺在地上，全都饿得晕乎乎的，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p>
大军从西戎人那里缴获的牛羊早已经吃完，如今大军开始吭草根，厨子甚至在杀马充饥。</p>
十几万大军几乎已经走到了绝路。</p>
别说一般的士兵没吃的，就是高贵如永和帝照样没有足够的吃的。</p>
长安他们的到来，真正是救了十几万大军的粮食。</p>
长安他们出发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万斤的粮食。后来因为路上的消耗和损失，等找到大军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百万斤。但是就是靠着这一百万斤的粮食，即将走上绝路的大军总算又活了过来。</p>
这个时候，长安他们才知道，比他们先出发的韩王府精锐竟然还没找到大军所在地方。</p>
直到长安他们到达大军驻扎地第三天，韩王府的精锐才带着几十万斤的粮食到来。</p>
两边的粮食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多万斤。听起来很多，但是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这些粮食真不算多。省着点吃，比如每天只吃一顿，好歹能够支撑下去。</p>
就这样，大军靠着这点粮食，艰难得往边关走去。</p>
后来在路上，又遇到了宋子期派出来的运粮的队伍。这下子，大军总算才能吃饱饭。</p>
就这么一步一步熬着，一天天的熬着，大军终于从几千里外的草原腹地深处走了出来。</p>
听完长安这一段叙述，宋安然内心是恐慌的。茫茫草原上，荒无人烟，宋安然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是如何度过最初的那段时间。</p>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亲自给长安的茶杯上续上水。</p>
长安有些惶恐，“姑娘，这使不得。”</p>
宋安然笑道：“你是功臣。你们救了十几万人的性命，我给你倒杯茶水又算得了什么。”</p>
长安憨厚一笑，“那小的就不客气了。”</p>
“不用同我客气。”</p>
宋安然顿了顿，问道：“长安，你在草原上有见到颜宓吗？”</p>
长安放下茶杯，摇摇头，说道：“小的无能，没能查到颜公子的下落。”</p>
宋安然又问道：“那你见到了蒋沐文吗？”</p>
“小的见到了沐文表少爷。沐文表少爷这次立了大功，陛下亲自下旨给他升官。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将。”</p>
宋安然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p>
宋安然又问起长安，“你有见到陛下吗？”</p>
“就是第一天到达大营的时候，陛下召见了小的。小的心里怕得慌，也没敢抬头看。陛下只问了两句话，问我们是什么出发的，又问京城是个什么情况。别的就没问了。之后小的都没机会再见到陛下。不过冯三比小的幸运。他连着见了三回陛下。似乎陛下早就认识他了。”</p>
宋安然笑道：“冯三以前天天跟在老爷身边，陛下会认出他，也不奇怪。你知道陛下找冯三，都问了什么吗？”</p>
“冯三说了，陛下就只关心边关和京城的局势。除了这个，其他的陛下都不问。”</p>
宋安然暗自点头，“长安，你见到陛下的时候。你觉着陛下怎么样，我是指他的身体？”</p>
长安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小的没敢留意，听声音中气挺足的。”</p>
“霍大夫到了后，你有和霍大夫见过吗？霍大夫怎么说？”宋安然又问道。</p>
长安压低声音，说道，“霍大夫到了军营，就被人看起来了。小的原本想找机会和霍大夫接触的，结果还没走到霍大夫的营帐，就被人赶了出来。这么多天，小的只有远远的和霍大夫打了一个招呼。”</p>
霍大夫被看管得这么严密，这倒是证实了宋安然的猜测。</p>
霍大夫被看守得越严密，那就说明永和帝的伤势越严重。反之如果霍大夫能够自由活动的话，就说明永和帝的伤势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p>
永和帝伤得很严重，这对宋安然来说是一件好事，前提是在大局定下来之前，永和帝不能死。</p>
宋安然心想，她得找个机会和霍大夫见一面。就算不能见面，也要想办法从霍大夫那里掏点消息出来。最起码她得知道永和帝身体的具体情况。</p>
这件事情不太好办，永和帝身边都是内卫高手，白一那种，在普通人眼里很厉害，可对上内卫高手，那就是个菜，随便人家砍杀。</p>
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看来她得从宋子期身上下功夫。</p>
只是宋安然不好轻易露面，以免被永和帝知道她在这里。( )</p>
</p>
第195章 都活着回来了</p>
宋安然骑着马在草原上游荡，城门就在她的身后。</p>
白一喜秋都跟在宋安然身边。</p>
喜秋有些担心，于是出声说道：“姑娘，该回去了。”</p>
宋安然没吭声，她抬手遮在头顶，眺望远方。远方没有人烟，没有她梦想中的人，也没有大家期盼的三路大军。</p>
宋安然问身后的喜秋，“喜秋，我们来了边关多少天了？”</p>
喜秋说道：“回禀姑娘，已经八天了。”</p>
八天啦！</p>
宋安然有些感慨。朝廷的粮食直到昨天才运到边关，今天宋子期就开始组织人力将粮食往草原送。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三路大军究竟身在何处。</p>
而且在今天之前，宋安然私下里又送了两批粮食进入草原。</p>
宋安然问白一，“白一，老爷派了多少批人到草原上寻找三路大军的踪迹？”</p>
“回禀姑娘，一共派了十批人。都是长年住在边关的老人，对草原的情况很熟悉。”</p>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口气，宋子期派了那么多人去寻找三路大军的下落，加上韩王府的精锐，还有长安冯三他们，以及后来送的两批粮食。前前后后，进入草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p>
这些人进入草原的时间先后不一，最早的已经过去二十多天，最晚的今天才出发。</p>
可是这么多人进入草原，竟然没有一个人送回消息。不说好消息，连坏消息都没有。</p>
这很不对劲，难道进入草原的人，全部都被西戎骑兵给伏击了吗？</p>
如果真的这样，那情况怎么就很糟糕了。三路大军后路被断，粮食被断，不死在草原那都是奇迹。</p>
喜秋见宋安然脸色发白，连忙关心地问道：“姑娘，你是怎么啦？”</p>
宋安然指着前方的天际线处，“你们说那个方向有没有西戎的骑兵埋伏？”</p>
喜秋摇头表示不知道。</p>
白一则肯定地说道：“肯定没有。方圆二十里，老爷早就派人探查过，至少最近一两个月，都没有西戎骑兵的活动痕迹。</p>
而且当初陛下率领三路大军直捣西戎王庭，西戎王直接率领的骑兵多半都死在那场战争中。</p>
至于幸运躲过那场战争，还保留着战斗力的三个部族，常年都生活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深处。西戎王庭都被毁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冒险来到大周边关找死。”</p>
宋安然嗤笑一声，回头，指着城墙上的那些边军，说道：“西戎骑兵如果真的来了，你认为靠着那些边军，就能将西戎骑兵打退吗？我告诉你们，根本就不肯能。</p>
对付骑兵最好办法，就是骑兵对骑兵。这也是为什么从本朝太祖开始，就一直不计本钱的训练骑兵，培育战马。</p>
经过几代人多年的努力，如今大周的骑兵战力，单对单虽然还比不上西戎骑兵。但是我们仗着人数多，在战斗力方面终于能够胜过西戎一筹。</p>
这一次对西戎的战争，陛下一口气带走了所有具有五年骑兵经验的兵将。这些兵将是整个大周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只有他们能够将西戎杀个屁滚尿流。只要他们在一天，西戎就不敢犯边。</p>
但是一旦他们折损在草原上，西戎骑兵立时三刻就会杀过来。靠守在城墙上那些一天马都没骑过的边军和骑兵对战，那纯粹就是找死。”</p>
宋安然说的话很残酷，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p>
喜秋和白一都沉默下来。</p>
宋安然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p>
“这些事情还是让当官的去操心吧。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我都问心无愧。”</p>
喜秋点头，说道：“姑娘说的对。姑娘做得比任何人都多，姑娘问心无愧。反倒是那些守卫粮草的兵将，他们怎么有脸继续活在世上，竟然还敢问老爷要军饷。”</p>
宋安然笑了笑，“别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朝廷的钱打仗都打完了，边军想要军饷，那是妄想。不过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他们的家属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赚点零花钱花花。”</p>
“姑娘想做什么？”</p>
宋安然望着西边，说道：“朝那个方向走上十天半个月，有个地方种了很多棉花。如果有人能去那里将棉花运来纺纱织布，你们说得活多少性命？”</p>
“姑娘又想做善人吗？姑娘要用棉花何必往西边，直接派人到南边收购就行了。如今南边也有很多人在种棉花。”</p>
宋安然摇头，“南边的棉花哪里比得上西边的好。西边的才是最正宗的，品质最忧。而且从西边将棉花运过来，可比南边运过来便宜多了。</p>
喜秋摇头，表示依旧不能明白宋安然的思路。</p>
宋安然笑道：“西北寒冷，而且冷的时间太长。这里看着贫瘠，其实有钱人也不少。而且西北矿产丰富，堪比南州。如果我能用棉衣棉布换取足够的矿产，你们说这门生意能不能做？”</p>
白一说道：“奴婢不知道能不能做。反正这么多年，姑娘的每个主意都赚了大把的银钱。这一次，奴婢也坚信姑娘能赚钱。”</p>
喜秋却有些担心，“姑娘，这么做太扎眼，而且很麻烦。当然，赚钱是肯定能赚的，只是肯定比不上海贸生意。”</p>
宋安然哈哈一笑，“天下间除了造反跟造钱外，就没有一门生意能比海贸利润更高。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比不上。”</p>
喜秋啐了一口，“姑娘好歹忌下口，别什么都往外说。”</p>
宋安然浑不在意，“不用担心，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p>
宋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让这个地方不要永远如此贫困，如此荒凉。”</p>
“姑娘已经走得够多了。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比得上姑娘。就连太子殿下，不也嫌弃这里，急急忙忙地跑回京城。太子殿下要是做了皇帝，这里可是他的疆土，这里的人可是他的子民。</p>
可是他却对这片土地，对这里的人没有半点爱护之心。太子殿下这个做主人的，都不爱惜这里。姑娘又何必操这个心。”</p>
喜秋的话代表了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想法。</p>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吗？错了！我为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为的是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希望和理想。”</p>
难得穿越一回，她就想做点什么事情，给这片土地上的留下点什么。那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也总好过冷漠自私冷酷。</p>
白一的想法很简单，“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奴婢永远支持你。”</p>
宋安然欢喜一笑，“还是白一明白我。”</p>
白一面无表情地朝喜秋看去。似乎是在逼着喜秋表态。</p>
喜秋笑道：“奴婢只是怕姑娘累着。要是姑娘执意要做，奴婢自然是全力支持。”</p>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这个人虽然不能吃苦，但是并不怕累。如果能做出成就来，累一点也没关系。”</p>
喜秋说道：“那奴婢回去后，就派人前往西边收购棉花。同时派人在城外选址建库房。”</p>
宋安然点点头，“来了这鬼地方这么多天，是该忙起来了。走吧，我们先回去吧。”</p>
回到城里，因为朝廷粮食的到来，大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就连酒楼招呼客人的小二，笑容都比以前灿烂了两分。</p>
小二招呼宋安然，“宋公子，今天要不要整点酒菜。”</p>
宋安然摇头，“不用了。倒是你们店里的烧酒可以来两坛子。”</p>
宋安然不喝酒，她买酒是为霍大夫买的。</p>
霍大夫是个酒鬼，一天不喝酒浑身就难受。</p>
小二痛快地答应道：“好嘞！小的这就给宋公子拿酒去。”</p>
很快小二从酒楼库房里提出两坛子烧酒，“宋公子收好了，一共一两二钱银子。”</p>
白一将两个酒坛子放在自己的马上，喜秋则负责付钱。</p>
付钱完毕，宋安然打算离开的。突然听到酒楼里一阵阵高呼。</p>
宋安然顺耳听了两句话，其中就有草原，战争之类的字眼。</p>
宋安然如今对这些消息特别敏感。一听到这草原的字眼，顿时就留心起来。宋安然问小二，“里面是什么人在吵闹？”</p>
“宋公子也好奇吗？里面那伙人是山西的商人，刚从草原回来。正在给那些面见过世面的人吹牛皮。”</p>
宋安然心头一惊，又是一喜。“有人从草原回来？既然是山西人，怎么不从大同关走，反而来到这里？”</p>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宋公子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进店亲自问问对方。”</p>
宋安然摇头，“不了。家里长辈还等着我回去，我就先走了。”</p>
等走出两条街之后，宋安然才命白一偷偷返回酒楼，查探那几个山西人的底细。究竟是真生意人，还是探子乔装改扮，亦或是白莲教的混蛋。</p>
之后，宋安然就直接回了衙门附近的宅子。同时派人去衙门给宋子期送消息。有人从草原回来，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该引起关注。</p>
等到晚上，白一打探消息回来。</p>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姑娘，那几个人的确是山西的商人。奴婢翻了他们的房间，查看了他们的包袱，里面都是金银器具。”</p>
“有仔细查看吗？”</p>
白一肯定地点头，“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奴婢都翻找过了。而且奴婢还躲在房顶上，偷听了一个多时辰。说来说去，全都是说生意上的事情。之后又说什么东家的娘子，西家姑娘……”</p>
宋安然赶紧打断白一的话，“这些就不用说了。既然他们是真的商人，那你有没有打听出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不去山西的大同，偏跑到这里来。”</p>
白一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姑娘，听那几个商人说的意思，若非恰好遇上打仗，他们也差一点死在草原上。之所以会走这边进关，是因为他们回来的路线走这里更近。”</p>
宋安然听到打仗两个字之后，其他的都听不进去了。她有些急切地问白一，“你说他们遇上了打仗？什么时候的事情？”</p>
“回禀姑娘，白一听他们说，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p>
一个月之前，不就是和火烧粮草的时间差不多嘛。那个时候两边又打了一仗？这么说来，三路大军当时虽然粮食不济，但是情况还不坏，还能维持啊。</p>
宋安然着急地问道：“之后呢？之后又是什么情况。”</p>
“那几个商人趁着打仗的时间，偷偷溜走了。之后他们只遇到一些零散的西戎人，至于大周军队，他们再也没有碰到过。</p>
不过他们在路上倒是挺说了一些传闻。说是大周这边有人从翻过雪山，从后面包抄了西戎军队。听说西戎彻底完了。但是他们也不肯定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p>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脸色绯红，一脸激动的模样。</p>
“姑娘，你是想到了什么吗？”</p>
宋安然一脸激动地说道：“翻过雪山包抄敌人，你难道没联想到谁吗？”</p>
白一摇头。</p>
宋安然大声地说道：“颜宓啊！翻过雪山包抄敌人的肯定是颜宓带领的先锋队。颜宓没死在路上，颜宓还好好的活着。</p>
我估计西戎已经彻底完了，很快剩余的老弱妇孺就会被别的民族部落吞没。要不要十年，就没人再记得西戎这个一度敢和大周硬抗的部落民族。”</p>
宋安然攥紧了拳头，她真的太激动了。如果山西商人带回来的消息是属实的，那么三路大军肯定还有活路。靠着缴获的牛马羊也能生存下去。</p>
白一疑惑地问道：“如果三路大军真的已经打赢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派人回来联络。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从草原腹地走回来了。</p>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三路大军没派人回来联络，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消息。姑娘，是不是他们又遇到了别的敌人。”</p>
宋安然连连摇头，“不会。如今的草原上，西戎一家独大。除了西戎，没有谁有势力敢和大周军队一战。”</p>
“可是为什么大军不回来，也不派人联络。边关这么长时间没给大军送粮食，为什么大军不派人回来催促？”</p>
是啊？这又是为了什么？</p>
宋安然也想不明白。</p>
宋安然心里头隐约有个猜测，那就是军队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哗变。可是有永和帝坐镇，谁敢在永和帝眼皮子底下做乱。没人有这个胆量！</p>
宋安然瞬间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p>
军队没有哗变，能拖延军队速度，让军队无法派人联络的就只剩下疾病。</p>
宋安然紧皱眉头，莫非西戎人在最后关头用了毒药，军队被感染了？</p>
可是现在已经是初冬季节，西北边关已经冷得发抖。上千里之外的草原腹地只会更冷，只怕已经下雪了。下了雪，什么样的传染病都得在寒冷面前缩起头来，不敢肆意传播。</p>
对了，下雪！莫非是因为下雪封路，所以大军才没能及时派忍联络吗？</p>
宋安然带着满腹的猜测和疑问睡下。一晚上做了无数种梦。有美好的梦，自然也有噩梦，还有一些混乱的醒来后就记不清的梦。</p>
宋安然揉揉脸颊，她准备吃过早饭之后，就前往衙门见宋子期。她必须得到确切的消息。</p>
既然山西商人能带回来消息，那么衙门那里是不是有更准备的消息。</p>
宋安然早饭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吃完后，和霍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宋安然就骑马急匆匆地去了衙门。</p>
宋安然在门口遇上了太子殿下的谋士甲。</p>
每次和谋士甲碰面，对方总要试探一下宋安然。</p>
宋安然当然不吃他那一套。不过宋安然还是不乐意见到这人。这人给人感觉阴森森的，一副奸诈小人的做派。</p>
宋安然今日运气不佳，又遇上了对方。宋安然全副武装，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谁想到，对方破天荒的，根本就没理会宋安然。干脆将宋安然当做了空气，急匆匆地出门去了。</p>
宋安然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让谋士甲如此匆忙赶路。突然，宋安然脑子一炸，莫非草原真的送来消息，所以对方才会如此紧张急切吗？</p>
谋士甲这是着急给京城的太子殿下报信吗？</p>
宋安然怀揣着小小的希望，来到签押房。</p>
宋子期忙碌了数天，天天连轴转，短短几天就已经瘦了一圈。</p>
边关风沙大，吃的东西也很普通，宋子期不仅瘦了，脸色也很不好看。</p>
宋安然很担心，“父亲，你该保重身体。”</p>
“安然，你怎么来了？”宋子期还挺诧异的。</p>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是不是有三路大军的消息？”</p>
宋子期笑了起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p>
“这么说真的有消息了？”宋安然瞬间激动起来。果然保留一点小小的希望是对的。</p>
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先去衙门后院，他居住的小院子里等候。一会他就会过去。</p>
宋安然点点头，带着人飞快的撤了。</p>
宋安然等了大约一刻钟，宋子期总算来了。</p>
宋安然先是奉上香茗，又命丫鬟打来热水，给宋子期洗漱。</p>
宋安然抱怨道：“父亲也太操劳了，这才几天，父亲就瘦了。”</p>
宋子期洗了一把脸，端起茶水喝了口。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无事献殷勤！”</p>
宋安然说道：“父亲冤枉女儿了。女儿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父亲。”</p>
“不是为了打探消息？”</p>
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便打探消息。父亲，是好消息，对不对？”</p>
宋子期点点头，“的确是好消息。韩王府的人送回来的消息，三路大军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就能回来了。”</p>
“赢了？”宋安然眼巴巴地问道。</p>
宋子期笑道：“当然赢了。”</p>
“那有人饿死吗？”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p>
宋子期叹了一口气，说道：“有，足有几千人。多半都是受了伤的士兵。这些人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就因为粮食供应不上，他们活生生地饿死了。可悲啊，他们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没死在伤口感染的过程中，他们以为只要养好伤就能平安归来，结果却死在了粮荒中。”</p>
宋子期说完，抹了一把脸，心里头有些难受。</p>
宋安然也觉着难受。</p>
“父亲，至少大部分人都活着回来了，陛下和韩王也都平安，父亲应该高兴一点。”</p>
宋子期苦笑一声，“这句话为父只告诉你一人，出了这个门，为父是不会承认说过这句话的。”</p>
什么话这么严重。</p>
宋安然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p>
宋子期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受伤了。西戎人里面有白莲教，白莲教教会西戎人用毒，所有的刀剑和箭头，都在死人大粪坑里面浸泡过。陛下很不幸，中了对方的毒箭。”</p>
宋安然皱眉，中了浸泡过大粪和尸毒的箭头，那绝对是破伤风的节奏。除非有抗生素，否则永和帝别想轻易好转。</p>
宋子期又说道：“陛下出京之前，曾中过一次毒，这件事你也知道。因为中毒，陛下的身体一直没能养好。进了草原，风餐露宿，身体更不可能养好。这次中了毒箭，让陛下的身体雪上加霜。哎，也不知道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p>
宋安然一点都不在意永和帝的伤势，但是她在意永和帝的死活。因为永和帝要是在回京之前死了的话，那太子殿下上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p>
宋安然咬牙说道：“父亲，陛下的毒，或许霍大夫有点办法。那帮太医治治病还行，轮到解毒治疗伤口，他们拍马都赶不上霍大夫。”</p>
宋子期庆幸道：“这次来边关，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霍大夫带来了。”</p>
宋安然提醒宋子期，“父亲，女儿担心陛下未必能撑下去。不如今天就安排霍大夫进草原。早一点给陛下治疗，陛下活命的希望也能大一些。”</p>
宋子期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半个时辰之后，韩王府的精锐就会带着霍大夫出发。”</p>
宋安然又问道：“父亲，陛下和韩王知道边关发生的事情吗？”</p>
“当然知道。”</p>
“他们就没说什么？”</p>
“就算要说什么，也得等回来之后再说。”</p>
宋安然稍微扭捏了一下，然后大方问道：“父亲，有颜宓的消息吗？”</p>
宋子期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宋安然。</p>
宋安然心头一惊，不会是颜宓遭了永和帝的毒手了吧。真要那样，那她干什么还让霍大夫救永和帝的性命。</p>
宋安然咬着牙，说道：“父亲，无论什么样的情况，女儿都能承受。还请父亲对女儿说实话。”</p>
宋子期郑重说道：“韩王府的精锐没有见到颜宓。可以说，三路大军，十几万人都没有颜宓的消息。颜宓失踪了，现在谁都不知道颜宓究竟是生是死。”</p>
“怎么可能！”宋安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连连摇头，“父亲，你是在骗女儿，对不对？女儿都听说了，颜宓带着先锋部队翻过雪山，从后面包抄了西戎骑兵。颜宓如此大的功劳，武功又那么高强，他怎么可能失踪。女儿不相信。”</p>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颜宓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失踪的。当战争结束的时候，陛下准备召见颜宓。结果颜宓就没了踪影。</p>
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贴身小厮小五。听韩王府的精锐说，当时晋国公老泪纵横，当着陛下的面痛哭流涕，恳请陛下派人去寻找颜宓的下落。</p>
陛下怜悯晋国公，答应派人去搜寻颜宓。搜寻了整整三天，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颜宓的下落。如今颜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p>
宋安然却笑了起来。</p>
宋子期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安然，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p>
宋安然抿唇一笑，“小厮小五也跟着失踪，很明显颜宓是故意躲起来了。颜宓没有死，我可以肯定他活得好好的。说不定他会比三路大军更早回到边关。”</p>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宋子期还真有些意外。</p>
宋安然眼中含泪，说道：“是，女儿对他有信心。而且女儿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女儿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p>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为什么又要故意失踪？”</p>
“因为有人要害他。”宋安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必须躲起来，才能逃出生天。”</p>
宋子期没有问究竟是谁要害颜宓，因为从宋安然的眼神还有语气中，宋子期就已经猜到了答案。想害颜宓的人是永和帝，原因自然是因为宋安然。</p>
宋子期仰头叹息，“安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p>
“因为女儿不想让父亲分心。”</p>
宋子期苦笑一声，“你啊你，还真是习惯了自作主张。我如今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p>
“父亲不要生气。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当初瞒着这件事情，是真的怕父亲因此分心。女儿绝无别的企图。”</p>
宋子期抬手，就在宋安然的头上轻轻敲了下，“还想有别的企图，我看你是欠打。”</p>
宋安然哭着笑了起来，“女儿就知道，父亲肯定舍不得责罚女儿。”</p>
“哼！”宋子期冷哼一声，“陛下就快要回来了，这几天你就别出来了。等陛下回来后，先看看局势如何，再定下一步的计划。”</p>
“女儿明白！”</p>
数天时间转眼过去，三路大军终于回到边关。</p>
宋安然做男装打扮，躲在酒楼二楼往外看。</p>
这一回永和帝没有摆依仗。</p>
宋安然只看到一队队面有倦容，浑身疲惫，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的士兵，骑在一匹匹掉膘的马上。</p>
这和出征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p>
可就算军队已经变成了叫花子，可是他们依旧维持着严格的军纪，还算整洁的军容。再看他们的脸色，虽然面带疲倦，但是并无饥饿之色。</p>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声，看来三路大军在草原上都遭受了大罪。</p>
等到几匹毛色发亮的马儿拉着马车映入眼帘的时候，宋安然知道大人物到了。就是不知道马车里面的人究竟是永和帝，还是别的人。</p>
一辆辆的马车，就从楼下的街道路过。所有人沉默着，不发一言，就连守在路边的老百姓也都神情凝重，面容严肃。</p>
这不像是欢迎大军凯旋归来，倒像是一种纪念仪式。他们是在纪念死在草原上的兵将吗？是在纪念那些永远回不到家乡的魂魄吗？</p>
宋安然偷偷擦了一把眼角，看着楼下的一排排走过去的士兵，他们是一群可敬的人。</p>
战争的代价太大了，可是人类无法避免战争。</p>
亲临战争第一线，宋安然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p>
当所有军队全部通过后，宋安然一声叹息。她报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来看大军入城，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颜宓的身影。可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颜宓不在军队里，也不在人群中。颜宓真的失踪了。</p>
宋安然起身，对丫鬟们说道：“我们先回去吧。白一，你四处留意一下，看有什么动静。还有让伙计们也多留意周围的动静。”</p>
“奴婢遵命。”</p>
宋安然起身下楼。大军回来了，长安和冯三他们也该跟着回来了。</p>
或许今晚她就能见到他们。</p>
宋安然回到租住的房子，霍大夫不在，感觉宅子里都冷清了许多。</p>
宋安然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喜春就来禀报，“姑娘，长安和冯三回来了。冯三去衙门见老爷，长安就在门外等着姑娘的召见。”</p>
宋安然一阵激动，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回来了，“快将长安叫进来。”</p>
长安一身风尘仆仆，回来后还来不及洗漱，就着急着来见宋安然。</p>
宋安然招呼长安坐下说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先喝杯茶。”</p>
“多谢姑娘。”长安接过茶杯，小心的喝了口。</p>
宋安然问道：“去的时候安全吗？你们花了多少时间找到大军？具体的经过都和我说说吧。”</p>
“姑娘就是不问，小的也会如实禀报。”</p>
长安回想起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p>
他们从京城连夜赶到边关，一点点时间都不敢耽误，拿了粮食带着向导还有通关文书就出发前往草原。</p>
为了防备太子的人，他们走的是离边关有一百里距离的另外一处小型边关。</p>
进入了草原后，他们以为之后的事情会一切顺利。哪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白天，有零星的西戎人骚扰，他们运粮队伍战斗力有限，不敢分出人手去追击那些零星的西戎人，只能一直小心防备。</p>
等到了晚上，他们还要面对草原狼。</p>
每一天，大家都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懈怠。要不是冯三带的人个个都身经百战，武功也不错，只怕他们进入草原，三五天就得死在草原上。</p>
茫茫草原，他们跟着向导一路前进。走了十来天，也没见到大军的影子，不过倒是找到几处大军停留过的痕迹。</p>
他们就像是迷路的羔羊一样，在草原上乱窜。最后连向导都放弃了，因为向导也不知道三路大军究竟去了哪里。</p>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有人打算放弃回边光，有人主张继续寻找。这么多粮食总要送到大军手里面才放心。</p>
就在大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一群几百人规模的残军。</p>
残军和大部队失散了，正在草原游荡，寻找出路。这帮人都快饿晕了，幸亏遇上了长安他们。</p>
有了粮食吃，再养个两天，这帮残军又都恢复了生龙活虎。</p>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有这帮掉队的残军领着，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三路大军驻扎的地方。</p>
长安他们到达大军驻扎的营地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躺在地上，全都饿得晕乎乎的，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p>
大军从西戎人那里缴获的牛羊早已经吃完，如今大军开始吭草根，厨子甚至在杀马充饥。</p>
十几万大军几乎已经走到了绝路。</p>
别说一般的士兵没吃的，就是高贵如永和帝照样没有足够的吃的。</p>
长安他们的到来，真正是救了十几万大军的粮食。</p>
长安他们出发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万斤的粮食。后来因为路上的消耗和损失，等找到大军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百万斤。但是就是靠着这一百万斤的粮食，即将走上绝路的大军总算又活了过来。</p>
这个时候，长安他们才知道，比他们先出发的韩王府精锐竟然还没找到大军所在地方。</p>
直到长安他们到达大军驻扎地第三天，韩王府的精锐才带着几十万斤的粮食到来。</p>
两边的粮食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多万斤。听起来很多，但是对于数十万大军来说，这些粮食真不算多。省着点吃，比如每天只吃一顿，好歹能够支撑下去。</p>
就这样，大军靠着这点粮食，艰难得往边关走去。</p>
后来在路上，又遇到了宋子期派出来的运粮的队伍。这下子，大军总算才能吃饱饭。</p>
就这么一步一步熬着，一天天的熬着，大军终于从几千里外的草原腹地深处走了出来。</p>
听完长安这一段叙述，宋安然内心是恐慌的。茫茫草原上，荒无人烟，宋安然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是如何度过最初的那段时间。</p>
宋安然深吸一口气，亲自给长安的茶杯上续上水。</p>
长安有些惶恐，“姑娘，这使不得。”</p>
宋安然笑道：“你是功臣。你们救了十几万人的性命，我给你倒杯茶水又算得了什么。”</p>
长安憨厚一笑，“那小的就不客气了。”</p>
“不用同我客气。”</p>
宋安然顿了顿，问道：“长安，你在草原上有见到颜宓吗？”</p>
长安放下茶杯，摇摇头，说道：“小的无能，没能查到颜公子的下落。”</p>
宋安然又问道：“那你见到了蒋沐文吗？”</p>
“小的见到了沐文表少爷。沐文表少爷这次立了大功，陛下亲自下旨给他升官。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将。”</p>
宋安然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p>
宋安然又问起长安，“你有见到陛下吗？”</p>
“就是第一天到达大营的时候，陛下召见了小的。小的心里怕得慌，也没敢抬头看。陛下只问了两句话，问我们是什么出发的，又问京城是个什么情况。别的就没问了。之后小的都没机会再见到陛下。不过冯三比小的幸运。他连着见了三回陛下。似乎陛下早就认识他了。”</p>
宋安然笑道：“冯三以前天天跟在老爷身边，陛下会认出他，也不奇怪。你知道陛下找冯三，都问了什么吗？”</p>
“冯三说了，陛下就只关心边关和京城的局势。除了这个，其他的陛下都不问。”</p>
宋安然暗自点头，“长安，你见到陛下的时候。你觉着陛下怎么样，我是指他的身体？”</p>
长安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小的没敢留意，听声音中气挺足的。”</p>
“霍大夫到了后，你有和霍大夫见过吗？霍大夫怎么说？”宋安然又问道。</p>
长安压低声音，说道，“霍大夫到了军营，就被人看起来了。小的原本想找机会和霍大夫接触的，结果还没走到霍大夫的营帐，就被人赶了出来。这么多天，小的只有远远的和霍大夫打了一个招呼。”</p>
霍大夫被看管得这么严密，这倒是证实了宋安然的猜测。</p>
霍大夫被看守得越严密，那就说明永和帝的伤势越严重。反之如果霍大夫能够自由活动的话，就说明永和帝的伤势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p>
永和帝伤得很严重，这对宋安然来说是一件好事，前提是在大局定下来之前，永和帝不能死。</p>
宋安然心想，她得找个机会和霍大夫见一面。就算不能见面，也要想办法从霍大夫那里掏点消息出来。最起码她得知道永和帝身体的具体情况。</p>
这件事情不太好办，永和帝身边都是内卫高手，白一那种，在普通人眼里很厉害，可对上内卫高手，那就是个菜，随便人家砍杀。</p>
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看来她得从宋子期身上下功夫。</p>
只是宋安然不好轻易露面，以免被永和帝知道她在这里。(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