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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是真困

    众人大骇,循声看去。</p>

    只见一个银发老人,身穿白衣,站得笔直,一双深陷在皱纹里的眼睛散出凌厉的光芒。</p>

    罗振江大喜,连忙迎过去伸出手臂去扶:“母亲,你醒了!”</p>

    老夫人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重重地拂开他伸来的双手:“你让开!”</p>

    她步履沉着,一步步地来到齐氏的面前。</p>

    “啪!”</p>

    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到了齐氏的脸上。</p>

    齐氏呆立着,长袖扫地,如地狱的女鬼。</p>

    “孽障!”老夫人厉喝,声音浑厚,哪还有将死之人的样子,“你居然几次三番想要害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孽障!”</p>

    说着,又是一记力道十足的耳光甩了下来。</p>

    如果说是第一记耳光完完全全地把齐氏打懵了,那这第二记,却让她突然醒悟了过来。她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右手一伸,就将老夫人的手给抓住了。</p>

    “你个老不死的。”她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面容可怖得如恶鬼一般,“你可真是命大,居然这样搞都搞不死你!”</p>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p>

    这戏剧性的一切,真的是夫人做的?那个平素和老爷举案齐眉的温婉女子,怎是这样的恶毒之人?!</p>

    “……你,你这个毒妇!”罗振江面色通红,一把就将齐氏扯到了地上。</p>

    房里尖叫声、咒骂声、哭喊声奏鸣般地响起。常芸没兴趣看这些,转过身,趁着混乱,偷偷溜了。</p>

    ……</p>

    回到房中,常芸有些体力不支地坐下,喝了一杯水,冲着秋深摆手:“我有些累了,得先睡一觉。”</p>

    昨天晚上折腾了一会儿,现在尘埃落定,便是一阵睡意侵袭。</p>

    秋深一愣,随即面色慢慢从粉红变成酱紫,嘴巴死死地抿起,就连腮帮都颤抖起来。</p>

    “你……你……哈哈哈哈……”</p>

    实在忍不住,她笑得捂住了肚子,弯下了腰。</p>

    常芸有些惊讶。这还是常芸第一次见到秋深这般大笑。</p>

    “你笑什么?”常芸问道。</p>

    “哈哈,我笑啊……”秋深弯着眼睛回道,“我笑外面闹得鸡犬不宁,姑娘却只想睡觉!”</p>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没心没肺的人!</p>

    常芸耸耸肩膀:“我是真困了。”</p>

    “好好,”秋深终于收了笑意,正色说道,“姑娘你先歇息,等醒了再叫我便是。”</p>

    说着,她就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将门给关了。只是门关刹那,她嘴角又荡起了笑意。</p>

    常芸的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等她醒来之时,太阳已经颤悠悠地西落了。她神清气爽地坐着,听秋深汇报打探回来的消息。</p>

    原来,这外人所以为的伉俪情深,不过都是齐氏演出来的一出戏罢了。据秋深说,常芸走后,齐氏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用最凄厉的声调来控诉老夫人的“恶行”。</p>

    原来,早在少女时期,齐氏就与自己的远方表哥私定终生。可齐氏却被罗振江看中,而齐氏的娘家为了攀附罗家,不顾齐氏反对,将她给嫁了出去。</p>

    在婚后的日子里,罗振江对齐氏是极好的。这种好如蜜糖,让年纪尚轻的齐氏慢慢抛却了怨恨,沉溺其中。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齐氏突然知晓自己怀孕了!</p>

    这孩子,是表哥的!</p>

    她极度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她买通大夫改了孕期,谎称这孩子是罗家骨肉。天真的她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高枕无忧,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突然脚滑掉入了池塘,那孩子……就没了。</p>

    从此,她便再也不能生育。</p>

    好在罗振江是心疼她的,对她嘘寒问暖,捧在手心里就怕她疼了伤了。但是家族的烟火不能断,权衡再三,他还是纳了几房小妾。</p>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p>

    直到那一天——齐氏知晓了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得她整个人都懵了!</p>

    当年她掉入池塘,不是意外,而是老夫人指使人做的!</p>

    而她不能生育,也是因为被老夫人在她的饭菜里动了手脚!</p>

    这个消息让她太痛苦了,她彻夜彻夜地泪流,等到有一天她的眼泪终于流尽了,她才决定复仇。</p>

    她要用毒物,让那个恶毒的老东西,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在病愈和病发之间反复循环,让她在得到了之后又失去,让她也尝尝这极致的痛苦!</p>

    她费尽心力,找到了高人。从此,巫女无法断病,而那些凡人之躯的所谓名医,就全都被她收买了。</p>

    直到……</p>

    她遇见常芸。</p>

    听到这里,秋深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到常芸一手撑着脑袋,双目低垂,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p>

    “姑娘……”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事情,你怎么看?”</p>

    常芸一愣,抬起头来:“我看什么?”</p>

    “你……你不觉着唏嘘吗?”</p>

    曾经以为的善良之人,却是下毒取人性命的毒妇;曾经以为的夫妻情深,却是一场惺惺假意的骗局;曾经以为的好人坏人,却让人突然之间,就分不清了。</p>

    常芸的表情淡淡的:“人就是这样,没什么的。”</p>

    她早就知道了。</p>

    从北村出来的这两年里,她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每一件事情都在她的心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让她渐渐明白,人这种生物啊,本来就是极其自私的。</p>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是懂得了这个道理,她才从来以恶意去揣测了别人……从而,谨慎地保全自己。</p>

    秋深叹了一口气。</p>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漠然的女子。</p>

    这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有这般克制的神情?她的内心,到底是一片鸟语花香,还是寒风呼啸的枯地呢?</p>

    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让她的心中生出了不忍来。</p>

    “常姑娘,秋姑娘,”门外,突然响起下人的声音,“老爷请二位过去共进晚膳。”</p>

    闻言,秋深表情恢复肃然,对常芸微微点头:“看来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p>

    常芸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慢慢站起身来,以手轻轻抚平身上青绿的袴褶:“走吧秋深。对了,你也帮我好好思量一下,这一次……我得要什么样的回报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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