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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一派胡言

    临近正午的阳光灿灿的,透过窗棂探进房内。</p>

    屋里紧张忐忑的气氛,却让暖意都弱了下来。</p>

    常芸直直地看着罗振江:“实不相瞒,老夫人的病因——便是中毒!”</p>

    她的声音没有少女特有的清脆,而是低沉,裹满了寒意。</p>

    中毒!</p>

    这两个字从她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吐出,便如同一道盾斧,在所有人心上都重重地敲了一击。</p>

    “你大胆!”罗振江大喝,气得浑身发颤,山羊胡子抖个不停。</p>

    半年来,有多少名医前来为母亲医治,若真的是中毒,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人查出?!</p>

    他是半点都不信这个少女的鬼话!</p>

    常芸勾唇一笑,徐徐吐出:“初见之时,我就发觉老夫人面色苍白、嘴唇却呈深紫色,当下我便心中起了疑。后来嘛……”</p>

    她环视一周,见周围众人都又惊又厌地看着她,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后来,我便尝试般地伸出手去,将那开身而来的黑雾抓住了。不知各位是否有所耳闻,之前我当街救人,便正是用这方法判断出了病因……实不相瞒,那一次我救下的人,也刚好是一名身中剧毒的患者!”</p>

    那日当街救人的过程她记得十分清楚,在她徒手抓住那黑雾之时,一种寒气入体之感扑面而来,继而是剧烈的疼痛,让当时的她不禁怀疑似乎否自己所感受到的,正是那个男人所感受的。</p>

    而几日之前的那场诊治——</p>

    她发现,那寒冷之感,竟是跟当街救人那次一模一样!</p>

    一个疑问从她的心底倏地冒了出来。</p>

    难道,老夫人也是中毒?</p>

    可如若是中毒……为何天下名医都无法断病呢?</p>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觉得事情有一些蹊跷。</p>

    “常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呢……”齐氏脸上的温婉有些挂不住了,声音里夹了一丝凌冽,“这医者不是天上的神仙,哪能每次都能治病成功呢。你治病失败心有愤懑,可以理解,可这随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p>

    说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给站在身后的老妇:“常姑娘累了,请她下去休息吧。”</p>

    老妇点头,朝着常芸走了过来。一双胳膊伸出,就来攫常芸的胳膊。</p>

    “呵。”</p>

    常芸突然一掌挥出,那老妇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落一丈之远!</p>

    “你!”齐氏大惊。</p>

    常芸的脸上再也没有笑意:“看来你们是不信我了!”</p>

    话音刚落,她突然朗声叫道:“秋深!”</p>

    “砰”的一声,房门洞开,秋深如入无人之境,昂首走了进来。</p>

    而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匍匐在地,一路爬来的男人!</p>

    一时间,众人睚眦欲裂,惊诧无比地看向这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如纸的男人。就连罗振江,脸上的怒意也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疑惑。</p>

    而齐氏……</p>

    常芸瞥了她一眼,如意料之中的,看到她如遭雷击,一动不动。</p>

    “我也懒得啰嗦,”此时终于不用伪装,常芸落得一身轻松,“这男人,昨日半夜闯入了老夫人的卧房,也就是这里,欲用毒药谋害老夫人。被我刚好抓到,扭到了房中。说吧——”</p>

    她挑起眉毛,高高地俯视着地上的男人,“这指使你犯下这事的,到底是谁?”</p>

    男人浑身一抖,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常芸的脸。</p>

    那女孩,不,那女子的那双眼睛,像是洞察了他内心最隐晦、最秘密的所在。他毫不怀疑,他要是不说实话,或者说,他要是不说出能让这个女子满意的实话,他就会被这女子一掌劈碎。</p>

    他越过人群,再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抹倩影。</p>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很多种情绪,但就是没有对自己的疼惜。</p>

    他笑了。</p>

    他缓缓地开口,泄出大彻大悟之后的疲惫。</p>

    “是……夫人。”</p>

    他说道。</p>

    房间里,是投石也不能惊起一丝涟漪的沉寂。</p>

    唯有几盏长明灯在静静摇曳,才不至于让人觉得这里是毫无生气的森冷地狱。</p>

    被唤作“夫人”的齐氏浑身一晃,摇摇欲坠。</p>

    “你……你是谁……你在胡说些什么……”她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却抑制不住自己身上的颤抖。</p>

    混迹官场二十余年,此时的罗振江再不意识到一些什么,那他这宰相也算是白做了。他的双目里漫起一片浓黑,让他看向齐氏的眼神里,如风暴来临前的海面。</p>

    “这到底怎么回事?”</p>

    不再是温柔的语气,而是冷淡如生人一般。</p>

    齐氏扯着嘴唇,笑了笑:“老爷……这人不知是这丫头从哪里弄来的,尽是胡言乱语,你可不能……”</p>

    “得了吧你,”常芸鄙夷地看她一眼,“这人你敢说你不认识?”</p>

    不再是恭敬地称一声“夫人”,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常芸的转变,让众人都诧异不已。</p>

    这还是当初那个低头顺目,说“承蒙夫人厚爱”的少女吗?</p>

    “你!”齐氏气结。</p>

    “我怎么了?”常芸冷笑,“齐夫人,我告诉你,我是来治病的,而不是来当替罪羊的。你跟老夫人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我都不在意,但是你要是因为我年纪轻,无权又无势,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那我就忍不了你。”</p>

    此时的常芸,再也没有了之前沉静内敛的模样,而是摄人心魄,盛气凌人。</p>

    秋深心中暗笑。这才是老爷口中的“性子烈”啊!</p>

    常芸继续说道:“你以为老夫人病要好了,就急急忙忙地派人来下毒,想要嫁祸老夫人的死到我头上。啧啧,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好的,既能让你除掉了老夫人,还能让你永远不会被怀疑是吧?可惜啊可惜,你请错了人!”</p>

    “你!你!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齐氏再也控制不住,大叫起来,“你这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全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p>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厉声大骂,却听见一声沧桑的声音,突兀地传来——</p>

    “孽障!一派胡言的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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