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2 卷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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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离。</p>
秦然压在韩遇身上，不断吻着他的唇瓣，面色微醉，声音迷糊，“怎么那么甜？”</p>
她的吻来势汹汹。</p>
韩遇愣了一下，抬起那张令人嫉妒的俊脸，想了想，好整以暇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很盎然地笑了，“因为吃蛋糕了，来，你多吻几下。”</p>
既然是她主动的，他也没必要抗拒了，静静地把嘴唇凑上去，让她更好亲一点。</p>
“噢……”</p>
秦然呼了呼气，忽然一个张嘴，把他两片薄唇都咬住了。</p>
唇瓣传来一阵刺痛。</p>
韩遇深深皱眉，“宝贝别咬我嘴唇，好痛……”</p>
她罔若未闻，瞪着眼睛，继续咬。</p>
“喂。”</p>
韩遇的声音变得闷闷的。</p>
秦然没理他。</p>
韩遇有点无可奈何，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对换，韩遇翻身压住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灼灼发亮，闪耀着极诡谲的光芒，与之前的淡漠性格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脸孔俯视着她，火热迷乱。</p>
“敢咬我。”</p>
他箍着她的肩膀，声音低哑。</p>
秦然仰视着他。</p>
对方的眼神过于炽热。</p>
她的睫毛慢慢抬起又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变得安静了，躺在柔软的被子中，星眸潋滟。</p>
韩遇久久地凝视她。</p>
然后低下头，与她唇舌相缠。</p>
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因子。</p>
他抬头轻笑，“韩小然，既然已盖了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搓圆揉扁，随我发落。”</p>
秦然脸蛋儿红红的。</p>
像是在害羞。</p>
韩遇徐徐低笑，又去吻她的鼻尖，音色无比温柔，“既然这样，我们……”</p>
她还是没有回答。</p>
乖巧柔顺的模样，似乎在任他予取予求。</p>
“好不好？”</p>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了手，圈住他的脖子，从动作上来看，像是答应了。</p>
韩遇忍不住开怀一笑，伸手去摸她的秀发，神情慵慵懒懒，却隽着一丝认真，“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p>
然后。</p>
臣服本能，顺应**。</p>
他微微俯下身子，一边吻她的额头，一边抚摸她的背部，想让她放松一点，动作紧张中带了点点温柔。</p>
体温逐渐升高。</p>
他抱着她，动作丝丝缠绵。</p>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p>
韩遇的手慢慢流连到她的毛衣上面，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她的衣服脱掉了。</p>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p>
呼吸萦绕。</p>
他将她的毛衣撩起来。</p>
一瞬间。</p>
秦然像是被巨雷劈中，脸色苍白地僵在他的怀里。</p>
酒有点醒了。</p>
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抬起眼眸，睫毛下的眼珠万分惊恐，“你在干什么？”</p>
韩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睑，冽美漆黑的眼珠注视着她。</p>
“你酒醒了？”他的心情是无比的好，一脸正经地抱着她胡说八道，“刚刚，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p>
“什么？”她的神色惊疑不定。</p>
“你还答应，跟我……”</p>
秦然皱眉。</p>
他微笑，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是你主动的。”</p>
秦然怔住。</p>
寂静无声的夜里。</p>
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p>
“你放心吧，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望着她，笑容暖如阳春暮雪，隐隐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秦然知道，那叫**。</p>
秦然一怔，错愕地转开了头。</p>
避开他的吻。</p>
韩遇的唇扑了个空，有些落寞和不解，“怎么了？”</p>
“我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她避开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面容凝成平生最冷淡的模样，“还有，我不喜欢你。”</p>
恍如画面定格一般。</p>
空气瞬间被冻住。</p>
韩遇惊愕。</p>
“你刚刚答应的……”</p>
夜风轻轻吹来。</p>
她垂下睫毛，让复杂痛楚的情绪沉进眼底，无动于衷地说：“不喜欢，又怎么会答应？”</p>
往事一幕幕回放。</p>
她又想起了陈大姨的事情，她的病，爸爸的伤，妈妈的辛苦，这个紧要关头，他也要出国了，她哪有时间去守望这段缥缈的感情？说不定今晚之后，他看见了她的伤口，就会变得犹豫，然后出了国，遇上了漂亮的女孩，开始嫌弃她带着病，最后对她说，抱歉，你有遗传病，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p>
那时候，献给他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p>
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的。</p>
尤其是秦然现在的情况，她现在过得特别糟，是不能比这更糟的了，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不相信自己，四年的分开，一千多个日夜。四年后，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比现在过得更糟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不可以谈感情，也不能答应他，与其让他心心念念的离开，不如就狠心一点，无牵无挂的走吧。</p>
一室的沉默。</p>
良久良久，久到秦然以为韩遇不会回话了，他凉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你不喜欢我？”</p>
“嗯。”</p>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心底里的复杂和苦涩都没有流露出来，灯光下，她垂着睫毛，脸色微微苍白。</p>
“我不信。”</p>
他暗怒地逼近她，高大的身材透出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p>
秦然心口剧烈疼痛。</p>
闭上了眼睛，“信不信随你吧。”</p>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吼，“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你银行卡设置我的生日？为什么要送一副临终画给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跟我过夜也不抗拒？还愿意，跟我尝试各种接吻……”</p>
她紧紧抿住嘴唇，没有答话。</p>
韩遇低声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是因为我要出国吗？是不是你怕我变心？所以不敢接受我？”</p>
秦然的身子一震。</p>
然后。</p>
静静瞅他。</p>
“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p>
“那过夜跟接吻呢？有好朋友是这样相处的吗？”</p>
她低下头。</p>
神情变得嘲讽，“还能是为什么呢？我欠你很多钱，然而我还不起，我只能……”</p>
“你撒谎！”</p>
“像你这样的男人，谁不想靠近你呢？就算不为了钱，也会为了虚荣，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贪念也正常。”</p>
就这样吧。</p>
好好的去留学，好好的去翱翔，去到你该去的世界，幸福一辈子。</p>
一阵骤然的疼痛。</p>
韩遇握紧五指，“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告诉我真相呢，你继续骗着我，骗我出国为止也不晚啊。”</p>
“你要的不止是亲亲抱抱，很抱歉，我承受不了了。”</p>
灯光下。</p>
他的眼睛像是寂寞的星光，讷讷道：“可是，你说你会等我的。”</p>
“那都是骗你的。”</p>
他站在灯光下，面容忽然变得无措极了。</p>
他付出了一切去待她，结果，只换回了一场骗局？</p>
“你应该继续骗我的。”他喉咙沙哑，“继续骗着我，让我爱上你，然后，我帮你改变命运。”</p>
秦然的睫毛颤了一下。</p>
他低下头来，又轻轻吻她，“你骗着我，骗一辈子吧。”</p>
“对不起……”</p>
她握紧手指，声音从苍白的唇角逸出，“我真的不喜欢你，你……求你放过我吧……”</p>
他怔怔的。</p>
眼底隐隐涌出痛楚，忽然很冷酷地笑了一下，“你这样对我，以为我会放过你？”</p>
秦然心底里的凉意慢慢蔓延上了。</p>
“你放开我！”</p>
“放开你？”他像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冷冷一笑，无比的阴沉，“放开你，让你去跟顾玄宁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么？”</p>
“你胡说什么？”</p>
“我胡说？呵呵，我晚上又看到你们在一起了呢，出双入对啊，说你们没点什么，我现在还真不信了。”</p>
秦然的瞳孔微微一缩。</p>
想挣扎起来。</p>
却被他用力箍在身下，那张宛若天神般的脸就在头顶上，他的手伸了过来，放在她的脖子处，忽而，慢慢收紧力气，“其实好多年前，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对吗？”</p>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啊，快放开我，韩遇，你起来！”秦然吓得脸色惨白，剧烈挣扎。</p>
他笑了起来，眸底猩红一片，“高一的时候，你不听话，你忘记那时候我是怎么对付你的了么？你敢耍我，我就让你后悔。”</p>
说完。</p>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p>
秦然脸色一白，连舌头都吐了出来。</p>
韩遇低着头，面容宛如鬼杀修罗，双目充血，没有等秦然害怕，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说要等我，你就得等，不管是你死了，还是我变心了，你就得一直给我等下去，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走。”</p>
秦然的脖子被紧紧掐着，透不过气，脸色涨的通红，“放……放开……”</p>
他漠然地观赏了她好一会。</p>
一点也不紧张。</p>
好整以暇地观赏着。</p>
然后。</p>
轻轻松开手。</p>
空气瞬间涌入鼻尖。</p>
秦然重新摔回被子中，脑袋轰隆隆一片，大声吼，“你这个神经病。”</p>
他不怒反笑，风度翩翩，“你知道我是个神经病，你还敢招惹我，你还敢背着我，去勾搭别的男人。”</p>
她心中一惊。</p>
用力挣扎，可是瘦弱的她怎么可能是韩遇的对手，被他紧紧按在床上，绑住了手。</p>
韩遇用力扯掉了她的裤子。</p>
秦然身子一凉，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死去了，悲鸣一声，不再说话……</p>
那一晚。</p>
秦然的记忆其实不是很清晰，或许是因为有酒精的作祟，又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去回忆，她只记得他扒掉了她的裤子，然后就疯狂地吻她，她本能的反抗，却被连拖带拽地压制着，撞得手肘处全淤青了。</p>
她记不清楚那晚上的事情。</p>
她的第一次没有甜蜜，没有温柔，只有无尽的痛苦。</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身上的人终于疲倦了，停了下来。</p>
秦然双眼紧闭，躺在被子深处，面如死灰。</p>
“韩小然，韩小然……”韩遇恢复神智的时候，也被震得心中一片骇然，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冷冷地拿开了。</p>
“滚。”</p>
她一睁眼。</p>
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恨。</p>
那么的清晰。</p>
那么的排斥。</p>
那么的决然。</p>
韩遇被熄灭的怒火重新燃了起来，仅存的心疼也化为灰烬了，冷冷眯起眼睛，“不是你说的么？你拿了我这么多钱，付出点什么，是应该的。”</p>
秦然心口一震，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冷漠的字，“滚。”</p>
她下边疼得几乎没了知觉。</p>
她不知道为什么。</p>
她现在好恨他。</p>
好恨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最重要的人。</p>
韩遇坐了起来。</p>
灯光下。</p>
他的面容上有盛盛的阴影，嘲笑似的说：“如果觉得难受，去告我吧，我随时等着你。”</p>
韩遇僵硬地走出了房间。</p>
摔上门。</p>
好久好久之后。</p>
秦然笑了。</p>
笑得眼前发花，剧烈咳嗽。</p>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下，温温热热的，湿了枕头。</p>
她笑得腮帮子都疼。</p>
渐渐的。</p>
她想起了还在医院的爸爸，爸爸还在吃早饭呢，她不能呆在这里……</p>
四肢的血液开始流通。</p>
意识清醒。</p>
她慢慢坐了起来。</p>
头昏脑涨。</p>
身下也是有一股刺心般的疼。</p>
她扶着床头，身后是凌乱的床单，她一步步走进洗手间里，动作迟缓地洗了一个澡，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她，她得马上去医院照顾爸爸。</p>
收拾好一切，秦然动作颤抖地抹了点唇膏。</p>
她不敢去回想昨晚的事情，但是她很怕这件事会被人知道，不敢声张，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秦然疲惫地摇了摇头，粉饰出一张镇定的脸，慢慢离开了酒店。</p>
这一天，她过得十分心虚，听说男女第一次那个后，女孩身上会留下一股浓郁不化的味道，秦然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时不时低头去闻自己的衣服，坐立不安。</p>
她给爸爸买了粥，也不敢靠太近，把粥放到餐桌上就赶紧去接热水的。</p>
走路要维持原来的姿势很痛苦。</p>
但如果劈叉着腿走更奇怪了，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的，秦然心虚地左顾右盼，感觉全世界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一样。</p>
事情过后，她什么都不敢去追究，也不敢去回想，只能用忙碌来不断的麻痹自己。</p>
韩遇没有来找她。</p>
不过找了又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现在都这样了，而他马上要出国了，找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他给她负责？可是她又不想害他，于是长久地坐在阳光里，心付保持沉默就好了，就让这段时光安静的流过去吧。</p>
其他的。</p>
将来再说吧。</p>
六月底。</p>
天气十分炎热。</p>
韩遇的出国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了，在有几天，他就要振翅大美帝了。</p>
秦爸的病情也慢慢好转，回家养伤了。</p>
为了方便照顾爸爸，秦然已经搬回家里住了，每天往返学校，有时间了就去打工，不过她仍然没跟韩遇联系，手机已经停机了，被她拔了电池扔在柜子里，或许她潜意识里，是不想联系他的，不知道能讲些什么。</p>
马上放暑假了。</p>
秦然打算去把寝室里的东西收拾回家，应曦已经不住寝室了，苏倾也实习去了，整个408寝室，只剩江娅媛一个人住着。</p>
琉璃般的阳光缕缕照耀。</p>
梧桐树高而翠。</p>
整栋宿舍楼都静静的。</p>
秦然走了进去，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了，不用上课，她是回寝室来收拾东西的。</p>
408寝室一个人都没有。</p>
秦然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都蒙了一层灰尘。</p>
她把被单拿出来，伸手荡了荡。</p>
满室的灰尘旋转着飞起。</p>
秦然皱了皱眉，找出自己的行李袋，把被单什么的折好，一件件放进去，书本，cd，水杯，还有画画工具。爸爸已经决定租个大一点的房子了，明年她估计不会申请寝室了。</p>
不知道什么时候。</p>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p>
然后408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江娅媛和另一个女生站在门外，因为她们都不回来住，江娅媛就从她的同学里找了个人过来陪她，不然寝室只有她一个人，她会害怕。</p>
那个同学睡应曦的床。</p>
应曦大方的表示无所谓，反正没重要事她不会回学校了，大概到时候答辩才会回来吧。</p>
江娅媛见到秦然时怔了怔，然后笑了，“小然，你回来了。”</p>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眉眼陷在阳光里，分外的柔和，“娅媛，好久不见。”</p>
“是啊，你现在不住寝室了，又是不同系的，一有时间就去打工，如果不是去美术系找你，压根碰不上了。”</p>
秦然徐徐低笑，“忙嘛。”</p>
“明白，你们三现在都特别忙，好羡慕啊，只有我一个人成天没事干。”江娅媛说着，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一条粉色的淑女裙，笑容粲然，“这条裙子好久没穿过了，今晚穿穿看。”</p>
秦然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裙子，“穿得怎么漂亮，晚上有约会吗？”</p>
江娅媛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秦然，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小然，你不知道吗？”</p>
“不知道什么？”</p>
“没没没……”江娅媛赶紧矢口否认，不敢继续说了。</p>
另一个同学却没什么眼色，扭过头，笑容十分灿烂的说：“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全校都轰动了，韩学长明天就出国了，早上七点的飞机，今晚，他请客吃散伙饭啊，唔，你受邀了没有？”</p>
秦然瞳孔一缩，“他明天就走了？”</p>
她知道他是七月离开的，但是不知道时间这么紧急，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可是现在，他就要出国了……</p>
“是啊，不过今晚的名单没几个人的，嘿嘿，被学长请到的估计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吧？”</p>
她睫毛一颤，小声问：“都请了谁？”</p>
那同学唔了一声，“请了我，娅媛，应曦，苏倾，海洋，小三，然后就没了，一共六个人，嗯，没错，就是六个人。”</p>
他没有邀请顾玄宁和她。</p>
秦然脸色一白。</p>
心中宛若被巨浪掀起，震震的，痛得眼角都开始发酸了。</p>
为什么不请她呢？虽然她没联系他，可是……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啊，他对她做了那种事，难道不应该感到愧疚么？不应该邀请她，然后道歉么？</p>
难道他真的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做完了那种事，就把她抛到脑后了置之不理了么？</p>
秦然闭了闭眼睛，看向不语的娅媛，眼瞳幽深，“娅媛。”</p>
江娅媛神情不忍，“小然，你说吧。”</p>
“十五他没请我去吗？”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她忽略掉心底里的痛楚，讷讷问她。</p>
江娅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p>
“那……”秦然眼眸黯淡，有些说不下去了，却强迫自己别退缩，咬住嘴唇，缓慢道：“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p>
跟着一起，然后，去问问为什么。</p>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不爱，为什么那天不好聚好散呢？如果爱，又为什么没邀请她参加散伙饭？</p>
江娅媛叹了口气，抬起头，那双桃花眼，此刻楚楚动人。</p>
“小然……”</p>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你还是别去比较好。”</p>
秦然手脚冰凉，“为什么？”</p>
“韩遇这次出国，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跟他同系的学姐，他们近来感情很好，大家都在猜测他们恋爱了。”</p>
秦然惊愕。</p>
浑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缓缓道：“他交女朋友了？”</p>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他们两天天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江娅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着秦然。</p>
听了这话。</p>
那同学也是微微吃惊，但是没说什么，转过头去对着镜子打扮自己了。</p>
“原来是这样。”秦然敛住眼中的黯淡，表情变得疲惫，微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晚上玩得开心点。”</p>
“好。”</p>
江娅媛甜甜应了一声，把她送出门口，“下学期见。”</p>
“嗯。”</p>
秦然笑了笑，转过身，下了宿舍楼。</p>
阳光灿烂。</p>
枝桠繁盛苍翠。</p>
多么美丽的场景啊。</p>
却是一场离别。</p>
秦然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上公交车，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背脊有些发凉。</p>
公车启动。</p>
秦然缓缓抬起眼睛。</p>
脸色有些无措。</p>
她以为，他会来哄她的。</p>
一直都这么认为，虽然当时很难过受伤，可是后来想想，她还是可以接受把第一次给他的，只是当时她表现得那么生气，叫他滚，不好拉下脸面去找他，所以才关了机，她以为他会来美术系找她，然后真诚道歉的。</p>
她想过原谅他的。</p>
可是现在。</p>
她发现心里除了恨就是委屈。</p>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p>
就算她真的拿了他的钱，她也没有乱花过，十五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是撒谎的呢，她是那么的喜欢他，怎么可能是骗他的呢？而且，他也说了，除非他同意，否则就要她一直等的，她都听进去了，为什么他说话不算话呢？</p>
秦然坐在公交车，慢慢握紧了拳头。</p>
但最终。</p>
她也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p>
公车外是一条林荫道。</p>
两旁的树格外茂盛，枝丫穿过车顶交织在一起。</p>
秦然怔怔地看着。</p>
忽然。</p>
眼角一酸。</p>
一颗泪掉了下来。</p>
她立刻低下头去找纸巾。</p>
把脑袋转向车窗的方向，紧紧闭上眼睛。</p>
不想车内的乘客看见她哭泣。</p>
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脸色发白，轻若耳语的呢喃，“为什么这样对我？”</p>
回到家里。</p>
秦爸在房间睡午觉。</p>
秦然无力地把鞋子脱掉，眼圈红红的，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平静下来。</p>
每当有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躺在床上发呆，什么也不敢，什么也不想，就睁着眼睛发空，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只要难过，就想躲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的舔伤口。</p>
心脏处绞痛得不行。</p>
秦然紧紧抱着枕头，似乎有点忍不住了，用力闭紧睫毛，无声的哽咽着。</p>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p>
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晚了，妈妈已经回来，给爸爸做了晚餐，秦然食之无味地吃了一碗粥，又回床上去睡觉了……</p>
时间悄悄流逝。</p>
白昼降临。</p>
天亮了。</p>
秦然的眼睛眨了眨，又闭上，很低落地继续睡觉。</p>
这一睡又是几个小时。</p>
等秦然正在清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了。</p>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p>
今天是暑假了。</p>
爸爸已经吃过午饭，在客厅里看电视。</p>
秦然站起来刷牙。</p>
刷了一半，眼睛又开始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轻声劝自己别难过。</p>
他走了就走了吧，生活还得继续，别再去想了。</p>
洗完脸，她平静地坐在餐桌上吃饭，神情分明低落。</p>
饭后她又继续睡觉。</p>
睡到三点多，实在睡不着了，坐起来找书看，可无论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她烦躁地挠着头发，各种乱翻书柜。</p>
“秦然，你在干嘛呢？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隔着一条帘子，秦爸沉稳的声音传来。</p>
“我在收拾东西。”</p>
秦然随口应了一句，继续乱翻柜子。</p>
她心情十分不好。</p>
翻着翻着，忽然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鬼使神差一般，她伸出手，把电池给装上了。</p>
手机没有电。</p>
她本来想扔回柜子里，想了想，又去拿充电器把手机的电源接上。</p>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荧幕亮了起来，秦然打开收件箱，里面有二十多条短信。</p>
其中有七八条是充值记录。</p>
秦然怔了怔。</p>
随时打开一条几条短信。</p>
【已经帮你充值了，如果开机了，给我打电话。】</p>
【对不起。】</p>
【你原谅我吧。】</p>
【韩小然，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p>
【你今天有课吗？我去找你。】</p>
【怎么没在寝室住了呢？我可以去你家找你么？你爸妈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很生气？】</p>
这些都是十几天前的短信。</p>
好几天一条。</p>
秦然失措地看着这些短信，然后打开了最新的简讯，时间显示为凌晨四点。</p>
【昨晚为什么没有来？韩小然，你还是不肯见我么？】</p>
【我等了你好久。】</p>
【你还是很恨我吗？】</p>
【天亮我就要走了，你别不搭理我好么？】</p>
【虽然知道你还很恨我，但是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秦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对你做了错误的事情，但是我不后悔，对你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也全都是真的，就算，你不愿意等我，我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见我一面。】</p>
【当你看见这些消息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在飞机上了，许多话或许都来不及说了，联系不上你，不知道该怎么求得你的原谅，但总之，韩小然，我爱你。】</p>
【我上飞机了，再见，我的挚爱。】</p>
看完这些简讯。</p>
秦然已经泪流满面。</p>
她重新看了眼简讯的时间，多么希望这些简讯是现在发的，可惜时间都显示着凌晨，她不死心地按通号码拨回去，手机是关机的。</p>
出了国。</p>
他就会换国外号码了吧。</p>
这串数字，或许终身都无法在拨通了。</p>
秦然心脏闷闷的。</p>
低下头。</p>
喉咙隐约有血腥气息，好似鲜血在翻涌。</p>
问她什么是心痛的感觉？</p>
她想说。</p>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浑身都在颤抖，问你哪里痛，你说不出来，似乎是心脏，似乎是胃部，似乎是喉咙，又似乎是你的皮肤，五脏六腑都翻搅在一起，又冷又热，又痛又苦，却说不出一个形容来。</p>
帘子外。</p>
秦爸看着纪晓岚哈哈大笑。</p>
帘子内。</p>
秦然握着手机哭得浑身颤抖。</p>
或许。</p>
这就是成长吧。</p>
让你甜，又让你苦。让你爱，又让你痛。让你领略幸福，又让你领略分离。让你领略珍惜，又让你领略放手。</p>
生命就是这样，一直在得到，一直在失去，直到某一天，你长大了，成熟了，终于认清自己，开始惋惜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中又没来得及握住的东西，你开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的获得，那一个时刻，你才能真正的拥有。</p>
那天之后。</p>
秦然去找过江娅媛。</p>
她一直不是畏畏缩缩的人。</p>
若不是江娅媛说谎，她怎么会错过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聚，那一天，她还是特别恨江娅媛的，她恨她的自私，恨她的谎言。</p>
安静的楼道里。</p>
江娅媛站在秦然跟前，慢慢抬起了自己头，她还是那么的美丽，五官清雅绝伦，声音坚定，“你打吧。”</p>
她让秦然抽她耳光。</p>
秦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高一到大三，六年的感情，值得你做这样的事情么？”</p>
“或许吧。”</p>
她很单薄地笑了，“你就当我的脑子有问题吧。”</p>
秦然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声音颤抖，“你我再也不是朋友了。”</p>
江娅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然后，很苦涩地笑了，“秦然，我比你先喜欢上韩遇的，高一一个班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是，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仍然可以喜欢他，你瞒着我跟他好上了，那我就瞒着你，他邀请你的事情，呵呵，邀请名单也是我改的，我把你的名字涂掉了，改成了我同学的名字，我就是……”</p>
她停顿了一下，“我就是看不下去，我看不下去你们在一起，你说我恶毒也好，你说我脑子有病也好，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我哪一点比你差了？我长得比你漂亮，我成绩比你优秀，我甚至比你更爱他，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因为我在等他，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p>
“你疯了。”</p>
“快了……”江娅媛克制住心头的绞痛，“我是快疯了，压抑得要疯了，秦然，要是你没出现该多好，你就不会让他那么难过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没来，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p>
秦然没说话。</p>
江娅媛微微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他那天晚上有多么难过。”</p>
秦然神色一凛。</p>
江娅媛又低低笑着，“还有，我不止这件事瞒着你呢，咳咳咳……”</p>
她笑得不断咳嗽。</p>
“高中的时候，你进去教导室偷试卷，那件事就是我告诉班主任的，试卷是我偷的，两张。”她比了个二，眼眸弯起，还是记忆力那个温柔的女孩，只是眼底深处的光芒是那么的恶毒，“我就是不喜欢你帮韩遇画画，会画几张画算个什么本事呢？凭什么你可以跟韩遇说上话而我不可以呢？我很生气，所以我要报仇，我揭发了你，我还特意放学后去你们家附近等你妈妈，让她知道你的事情。”</p>
秦然紧紧皱起眉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过去总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呵，原来真相这么不堪。”</p>
“不堪又如何？”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抢了他，我有点小心思怎么了？反正，我已经成功了，他走了，你见不到他了……”</p>
秦然双手暗暗握紧，又掴了她一掌。</p>
江娅媛被打得脸都偏了过去。</p>
然后。</p>
又继续乐呵呵的笑。</p>
秦然已经不想在说什么了，对她失望头顶，只想这辈子，再也不联系这个人了。</p>
有时候人很奇怪。</p>
那时候秦然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原谅江娅媛了，她会记她一辈子，恨她一辈子，记得她的背叛，恨她的陷害，可是短短几年后，她原谅了她，不因为她变好了，只因为她疯了。</p>
那是秋天的一个夜晚。</p>
应曦找秦然喝酒，一边开玩笑一边闲聊，然后她说：“小然，你还记得江娅媛吗？”</p>
秦然愣了一下，点头，“记得。”</p>
“她疯了的事情你知道吗？”</p>
“她疯了？”</p>
“嗯。”应曦点点头，“我爸说的，说她现在神智不清，每天蓬头垢发，在大街上走来走去。”</p>
秦然很惊讶，“你爸怎么知道的？”</p>
“有一天她在大排档上吃别人不要的东西，被我爸撞见了，娅媛以前过我家几次，我爸还记得她的。”</p>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听说是因为她家里。”</p>
秦然默了默，道：“她爸不是挺疼她的吗？大一的时候还送她来学校呢。”</p>
应曦摇摇头，喝了口啤酒，才叹息道：“那个是她继爸，你知道的，她长得挺漂亮的，她继爸一直想那个啥她，江娅媛不肯，后来她继爸生气了，就开始跟她妈琢磨着折磨她，我爸说，她妈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嫁了个新男人就忘记自己的女儿了，全听她继爸的，写了张什么培养计划，意思就是从小养了娅媛多少钱，都写在那个本子上，说是江娅媛欠他们一百八十万，要她写字据还钱，每个月要还一万，不还就不给她饭吃，骂她，还虐待她。”</p>
秦然皱了皱眉，“这什么情况？”</p>
“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江娅媛从小就没爸爸，她妈是个小姐，她的成长环境本来就有点不健康，多少有点压抑的，后来有一天，她继爸的儿子娶了老婆，那个嫂子不喜欢她，就老是骂她，还把她从楼下拖下来，攥着她的头发让她滚出家里，我爸说那天下着雨，江娅媛被赶出后，第二天神智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爸说她的病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她还是可以认人的，如果去医院治疗的话还是有救的，但是她爸妈都没管她，一开始把她关在家里，后来她继爸强。奸了她，她妈就把她赶出来了，从此以后，她就在街上走来走去，饿了就吃垃圾，没什么神智了。”</p>
秦然叹了口气。</p>
应曦说：“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哎……”</p>
秦然心中也是很感慨。</p>
好吧。</p>
虽然她承认，有时候听听负能量能让自己更阳光坚强一点，但是江娅媛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们好歹是同学一场，说不动容那一定是假的。</p>
或许吧。</p>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当你抱怨老天对你的不公平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这些人的遭遇，那时候，你一定会发现，她们比你，苦上一千倍，一万倍。</p>
卷一终。</p>
－－－－－－题外话－－－－－－</p>
明天开始就是第二卷社会篇了，么么哒</p>
夜色迷离。</p>
秦然压在韩遇身上，不断吻着他的唇瓣，面色微醉，声音迷糊，“怎么那么甜？”</p>
她的吻来势汹汹。</p>
韩遇愣了一下，抬起那张令人嫉妒的俊脸，想了想，好整以暇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很盎然地笑了，“因为吃蛋糕了，来，你多吻几下。”</p>
既然是她主动的，他也没必要抗拒了，静静地把嘴唇凑上去，让她更好亲一点。</p>
“噢……”</p>
秦然呼了呼气，忽然一个张嘴，把他两片薄唇都咬住了。</p>
唇瓣传来一阵刺痛。</p>
韩遇深深皱眉，“宝贝别咬我嘴唇，好痛……”</p>
她罔若未闻，瞪着眼睛，继续咬。</p>
“喂。”</p>
韩遇的声音变得闷闷的。</p>
秦然没理他。</p>
韩遇有点无可奈何，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对换，韩遇翻身压住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灼灼发亮，闪耀着极诡谲的光芒，与之前的淡漠性格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脸孔俯视着她，火热迷乱。</p>
“敢咬我。”</p>
他箍着她的肩膀，声音低哑。</p>
秦然仰视着他。</p>
对方的眼神过于炽热。</p>
她的睫毛慢慢抬起又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变得安静了，躺在柔软的被子中，星眸潋滟。</p>
韩遇久久地凝视她。</p>
然后低下头，与她唇舌相缠。</p>
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因子。</p>
他抬头轻笑，“韩小然，既然已盖了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搓圆揉扁，随我发落。”</p>
秦然脸蛋儿红红的。</p>
像是在害羞。</p>
韩遇徐徐低笑，又去吻她的鼻尖，音色无比温柔，“既然这样，我们……”</p>
她还是没有回答。</p>
乖巧柔顺的模样，似乎在任他予取予求。</p>
“好不好？”</p>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了手，圈住他的脖子，从动作上来看，像是答应了。</p>
韩遇忍不住开怀一笑，伸手去摸她的秀发，神情慵慵懒懒，却隽着一丝认真，“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p>
然后。</p>
臣服本能，顺应**。</p>
他微微俯下身子，一边吻她的额头，一边抚摸她的背部，想让她放松一点，动作紧张中带了点点温柔。</p>
体温逐渐升高。</p>
他抱着她，动作丝丝缠绵。</p>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p>
韩遇的手慢慢流连到她的毛衣上面，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她的衣服脱掉了。</p>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p>
呼吸萦绕。</p>
他将她的毛衣撩起来。</p>
一瞬间。</p>
秦然像是被巨雷劈中，脸色苍白地僵在他的怀里。</p>
酒有点醒了。</p>
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抬起眼眸，睫毛下的眼珠万分惊恐，“你在干什么？”</p>
韩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睑，冽美漆黑的眼珠注视着她。</p>
“你酒醒了？”他的心情是无比的好，一脸正经地抱着她胡说八道，“刚刚，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p>
“什么？”她的神色惊疑不定。</p>
“你还答应，跟我……”</p>
秦然皱眉。</p>
他微笑，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是你主动的。”</p>
秦然怔住。</p>
寂静无声的夜里。</p>
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p>
“你放心吧，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望着她，笑容暖如阳春暮雪，隐隐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秦然知道，那叫**。</p>
秦然一怔，错愕地转开了头。</p>
避开他的吻。</p>
韩遇的唇扑了个空，有些落寞和不解，“怎么了？”</p>
“我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她避开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面容凝成平生最冷淡的模样，“还有，我不喜欢你。”</p>
恍如画面定格一般。</p>
空气瞬间被冻住。</p>
韩遇惊愕。</p>
“你刚刚答应的……”</p>
夜风轻轻吹来。</p>
她垂下睫毛，让复杂痛楚的情绪沉进眼底，无动于衷地说：“不喜欢，又怎么会答应？”</p>
往事一幕幕回放。</p>
她又想起了陈大姨的事情，她的病，爸爸的伤，妈妈的辛苦，这个紧要关头，他也要出国了，她哪有时间去守望这段缥缈的感情？说不定今晚之后，他看见了她的伤口，就会变得犹豫，然后出了国，遇上了漂亮的女孩，开始嫌弃她带着病，最后对她说，抱歉，你有遗传病，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p>
那时候，献给他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p>
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的。</p>
尤其是秦然现在的情况，她现在过得特别糟，是不能比这更糟的了，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不相信自己，四年的分开，一千多个日夜。四年后，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比现在过得更糟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不可以谈感情，也不能答应他，与其让他心心念念的离开，不如就狠心一点，无牵无挂的走吧。</p>
一室的沉默。</p>
良久良久，久到秦然以为韩遇不会回话了，他凉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你不喜欢我？”</p>
“嗯。”</p>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心底里的复杂和苦涩都没有流露出来，灯光下，她垂着睫毛，脸色微微苍白。</p>
“我不信。”</p>
他暗怒地逼近她，高大的身材透出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p>
秦然心口剧烈疼痛。</p>
闭上了眼睛，“信不信随你吧。”</p>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吼，“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你银行卡设置我的生日？为什么要送一副临终画给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跟我过夜也不抗拒？还愿意，跟我尝试各种接吻……”</p>
她紧紧抿住嘴唇，没有答话。</p>
韩遇低声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是因为我要出国吗？是不是你怕我变心？所以不敢接受我？”</p>
秦然的身子一震。</p>
然后。</p>
静静瞅他。</p>
“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p>
“那过夜跟接吻呢？有好朋友是这样相处的吗？”</p>
她低下头。</p>
神情变得嘲讽，“还能是为什么呢？我欠你很多钱，然而我还不起，我只能……”</p>
“你撒谎！”</p>
“像你这样的男人，谁不想靠近你呢？就算不为了钱，也会为了虚荣，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贪念也正常。”</p>
就这样吧。</p>
好好的去留学，好好的去翱翔，去到你该去的世界，幸福一辈子。</p>
一阵骤然的疼痛。</p>
韩遇握紧五指，“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告诉我真相呢，你继续骗着我，骗我出国为止也不晚啊。”</p>
“你要的不止是亲亲抱抱，很抱歉，我承受不了了。”</p>
灯光下。</p>
他的眼睛像是寂寞的星光，讷讷道：“可是，你说你会等我的。”</p>
“那都是骗你的。”</p>
他站在灯光下，面容忽然变得无措极了。</p>
他付出了一切去待她，结果，只换回了一场骗局？</p>
“你应该继续骗我的。”他喉咙沙哑，“继续骗着我，让我爱上你，然后，我帮你改变命运。”</p>
秦然的睫毛颤了一下。</p>
他低下头来，又轻轻吻她，“你骗着我，骗一辈子吧。”</p>
“对不起……”</p>
她握紧手指，声音从苍白的唇角逸出，“我真的不喜欢你，你……求你放过我吧……”</p>
他怔怔的。</p>
眼底隐隐涌出痛楚，忽然很冷酷地笑了一下，“你这样对我，以为我会放过你？”</p>
秦然心底里的凉意慢慢蔓延上了。</p>
“你放开我！”</p>
“放开你？”他像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冷冷一笑，无比的阴沉，“放开你，让你去跟顾玄宁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么？”</p>
“你胡说什么？”</p>
“我胡说？呵呵，我晚上又看到你们在一起了呢，出双入对啊，说你们没点什么，我现在还真不信了。”</p>
秦然的瞳孔微微一缩。</p>
想挣扎起来。</p>
却被他用力箍在身下，那张宛若天神般的脸就在头顶上，他的手伸了过来，放在她的脖子处，忽而，慢慢收紧力气，“其实好多年前，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对吗？”</p>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啊，快放开我，韩遇，你起来！”秦然吓得脸色惨白，剧烈挣扎。</p>
他笑了起来，眸底猩红一片，“高一的时候，你不听话，你忘记那时候我是怎么对付你的了么？你敢耍我，我就让你后悔。”</p>
说完。</p>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p>
秦然脸色一白，连舌头都吐了出来。</p>
韩遇低着头，面容宛如鬼杀修罗，双目充血，没有等秦然害怕，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说要等我，你就得等，不管是你死了，还是我变心了，你就得一直给我等下去，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走。”</p>
秦然的脖子被紧紧掐着，透不过气，脸色涨的通红，“放……放开……”</p>
他漠然地观赏了她好一会。</p>
一点也不紧张。</p>
好整以暇地观赏着。</p>
然后。</p>
轻轻松开手。</p>
空气瞬间涌入鼻尖。</p>
秦然重新摔回被子中，脑袋轰隆隆一片，大声吼，“你这个神经病。”</p>
他不怒反笑，风度翩翩，“你知道我是个神经病，你还敢招惹我，你还敢背着我，去勾搭别的男人。”</p>
她心中一惊。</p>
用力挣扎，可是瘦弱的她怎么可能是韩遇的对手，被他紧紧按在床上，绑住了手。</p>
韩遇用力扯掉了她的裤子。</p>
秦然身子一凉，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死去了，悲鸣一声，不再说话……</p>
那一晚。</p>
秦然的记忆其实不是很清晰，或许是因为有酒精的作祟，又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去回忆，她只记得他扒掉了她的裤子，然后就疯狂地吻她，她本能的反抗，却被连拖带拽地压制着，撞得手肘处全淤青了。</p>
她记不清楚那晚上的事情。</p>
她的第一次没有甜蜜，没有温柔，只有无尽的痛苦。</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身上的人终于疲倦了，停了下来。</p>
秦然双眼紧闭，躺在被子深处，面如死灰。</p>
“韩小然，韩小然……”韩遇恢复神智的时候，也被震得心中一片骇然，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冷冷地拿开了。</p>
“滚。”</p>
她一睁眼。</p>
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恨。</p>
那么的清晰。</p>
那么的排斥。</p>
那么的决然。</p>
韩遇被熄灭的怒火重新燃了起来，仅存的心疼也化为灰烬了，冷冷眯起眼睛，“不是你说的么？你拿了我这么多钱，付出点什么，是应该的。”</p>
秦然心口一震，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冷漠的字，“滚。”</p>
她下边疼得几乎没了知觉。</p>
她不知道为什么。</p>
她现在好恨他。</p>
好恨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最重要的人。</p>
韩遇坐了起来。</p>
灯光下。</p>
他的面容上有盛盛的阴影，嘲笑似的说：“如果觉得难受，去告我吧，我随时等着你。”</p>
韩遇僵硬地走出了房间。</p>
摔上门。</p>
好久好久之后。</p>
秦然笑了。</p>
笑得眼前发花，剧烈咳嗽。</p>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下，温温热热的，湿了枕头。</p>
她笑得腮帮子都疼。</p>
渐渐的。</p>
她想起了还在医院的爸爸，爸爸还在吃早饭呢，她不能呆在这里……</p>
四肢的血液开始流通。</p>
意识清醒。</p>
她慢慢坐了起来。</p>
头昏脑涨。</p>
身下也是有一股刺心般的疼。</p>
她扶着床头，身后是凌乱的床单，她一步步走进洗手间里，动作迟缓地洗了一个澡，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她，她得马上去医院照顾爸爸。</p>
收拾好一切，秦然动作颤抖地抹了点唇膏。</p>
她不敢去回想昨晚的事情，但是她很怕这件事会被人知道，不敢声张，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秦然疲惫地摇了摇头，粉饰出一张镇定的脸，慢慢离开了酒店。</p>
这一天，她过得十分心虚，听说男女第一次那个后，女孩身上会留下一股浓郁不化的味道，秦然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时不时低头去闻自己的衣服，坐立不安。</p>
她给爸爸买了粥，也不敢靠太近，把粥放到餐桌上就赶紧去接热水的。</p>
走路要维持原来的姿势很痛苦。</p>
但如果劈叉着腿走更奇怪了，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的，秦然心虚地左顾右盼，感觉全世界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一样。</p>
事情过后，她什么都不敢去追究，也不敢去回想，只能用忙碌来不断的麻痹自己。</p>
韩遇没有来找她。</p>
不过找了又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现在都这样了，而他马上要出国了，找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他给她负责？可是她又不想害他，于是长久地坐在阳光里，心付保持沉默就好了，就让这段时光安静的流过去吧。</p>
其他的。</p>
将来再说吧。</p>
六月底。</p>
天气十分炎热。</p>
韩遇的出国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了，在有几天，他就要振翅大美帝了。</p>
秦爸的病情也慢慢好转，回家养伤了。</p>
为了方便照顾爸爸，秦然已经搬回家里住了，每天往返学校，有时间了就去打工，不过她仍然没跟韩遇联系，手机已经停机了，被她拔了电池扔在柜子里，或许她潜意识里，是不想联系他的，不知道能讲些什么。</p>
马上放暑假了。</p>
秦然打算去把寝室里的东西收拾回家，应曦已经不住寝室了，苏倾也实习去了，整个408寝室，只剩江娅媛一个人住着。</p>
琉璃般的阳光缕缕照耀。</p>
梧桐树高而翠。</p>
整栋宿舍楼都静静的。</p>
秦然走了进去，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了，不用上课，她是回寝室来收拾东西的。</p>
408寝室一个人都没有。</p>
秦然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都蒙了一层灰尘。</p>
她把被单拿出来，伸手荡了荡。</p>
满室的灰尘旋转着飞起。</p>
秦然皱了皱眉，找出自己的行李袋，把被单什么的折好，一件件放进去，书本，cd，水杯，还有画画工具。爸爸已经决定租个大一点的房子了，明年她估计不会申请寝室了。</p>
不知道什么时候。</p>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p>
然后408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江娅媛和另一个女生站在门外，因为她们都不回来住，江娅媛就从她的同学里找了个人过来陪她，不然寝室只有她一个人，她会害怕。</p>
那个同学睡应曦的床。</p>
应曦大方的表示无所谓，反正没重要事她不会回学校了，大概到时候答辩才会回来吧。</p>
江娅媛见到秦然时怔了怔，然后笑了，“小然，你回来了。”</p>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眉眼陷在阳光里，分外的柔和，“娅媛，好久不见。”</p>
“是啊，你现在不住寝室了，又是不同系的，一有时间就去打工，如果不是去美术系找你，压根碰不上了。”</p>
秦然徐徐低笑，“忙嘛。”</p>
“明白，你们三现在都特别忙，好羡慕啊，只有我一个人成天没事干。”江娅媛说着，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一条粉色的淑女裙，笑容粲然，“这条裙子好久没穿过了，今晚穿穿看。”</p>
秦然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裙子，“穿得怎么漂亮，晚上有约会吗？”</p>
江娅媛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秦然，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小然，你不知道吗？”</p>
“不知道什么？”</p>
“没没没……”江娅媛赶紧矢口否认，不敢继续说了。</p>
另一个同学却没什么眼色，扭过头，笑容十分灿烂的说：“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全校都轰动了，韩学长明天就出国了，早上七点的飞机，今晚，他请客吃散伙饭啊，唔，你受邀了没有？”</p>
秦然瞳孔一缩，“他明天就走了？”</p>
她知道他是七月离开的，但是不知道时间这么紧急，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可是现在，他就要出国了……</p>
“是啊，不过今晚的名单没几个人的，嘿嘿，被学长请到的估计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吧？”</p>
她睫毛一颤，小声问：“都请了谁？”</p>
那同学唔了一声，“请了我，娅媛，应曦，苏倾，海洋，小三，然后就没了，一共六个人，嗯，没错，就是六个人。”</p>
他没有邀请顾玄宁和她。</p>
秦然脸色一白。</p>
心中宛若被巨浪掀起，震震的，痛得眼角都开始发酸了。</p>
为什么不请她呢？虽然她没联系他，可是……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啊，他对她做了那种事，难道不应该感到愧疚么？不应该邀请她，然后道歉么？</p>
难道他真的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做完了那种事，就把她抛到脑后了置之不理了么？</p>
秦然闭了闭眼睛，看向不语的娅媛，眼瞳幽深，“娅媛。”</p>
江娅媛神情不忍，“小然，你说吧。”</p>
“十五他没请我去吗？”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她忽略掉心底里的痛楚，讷讷问她。</p>
江娅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p>
“那……”秦然眼眸黯淡，有些说不下去了，却强迫自己别退缩，咬住嘴唇，缓慢道：“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p>
跟着一起，然后，去问问为什么。</p>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不爱，为什么那天不好聚好散呢？如果爱，又为什么没邀请她参加散伙饭？</p>
江娅媛叹了口气，抬起头，那双桃花眼，此刻楚楚动人。</p>
“小然……”</p>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你还是别去比较好。”</p>
秦然手脚冰凉，“为什么？”</p>
“韩遇这次出国，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跟他同系的学姐，他们近来感情很好，大家都在猜测他们恋爱了。”</p>
秦然惊愕。</p>
浑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缓缓道：“他交女朋友了？”</p>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他们两天天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江娅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着秦然。</p>
听了这话。</p>
那同学也是微微吃惊，但是没说什么，转过头去对着镜子打扮自己了。</p>
“原来是这样。”秦然敛住眼中的黯淡，表情变得疲惫，微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晚上玩得开心点。”</p>
“好。”</p>
江娅媛甜甜应了一声，把她送出门口，“下学期见。”</p>
“嗯。”</p>
秦然笑了笑，转过身，下了宿舍楼。</p>
阳光灿烂。</p>
枝桠繁盛苍翠。</p>
多么美丽的场景啊。</p>
却是一场离别。</p>
秦然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上公交车，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背脊有些发凉。</p>
公车启动。</p>
秦然缓缓抬起眼睛。</p>
脸色有些无措。</p>
她以为，他会来哄她的。</p>
一直都这么认为，虽然当时很难过受伤，可是后来想想，她还是可以接受把第一次给他的，只是当时她表现得那么生气，叫他滚，不好拉下脸面去找他，所以才关了机，她以为他会来美术系找她，然后真诚道歉的。</p>
她想过原谅他的。</p>
可是现在。</p>
她发现心里除了恨就是委屈。</p>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p>
就算她真的拿了他的钱，她也没有乱花过，十五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是撒谎的呢，她是那么的喜欢他，怎么可能是骗他的呢？而且，他也说了，除非他同意，否则就要她一直等的，她都听进去了，为什么他说话不算话呢？</p>
秦然坐在公交车，慢慢握紧了拳头。</p>
但最终。</p>
她也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p>
公车外是一条林荫道。</p>
两旁的树格外茂盛，枝丫穿过车顶交织在一起。</p>
秦然怔怔地看着。</p>
忽然。</p>
眼角一酸。</p>
一颗泪掉了下来。</p>
她立刻低下头去找纸巾。</p>
把脑袋转向车窗的方向，紧紧闭上眼睛。</p>
不想车内的乘客看见她哭泣。</p>
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脸色发白，轻若耳语的呢喃，“为什么这样对我？”</p>
回到家里。</p>
秦爸在房间睡午觉。</p>
秦然无力地把鞋子脱掉，眼圈红红的，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平静下来。</p>
每当有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躺在床上发呆，什么也不敢，什么也不想，就睁着眼睛发空，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只要难过，就想躲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的舔伤口。</p>
心脏处绞痛得不行。</p>
秦然紧紧抱着枕头，似乎有点忍不住了，用力闭紧睫毛，无声的哽咽着。</p>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p>
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晚了，妈妈已经回来，给爸爸做了晚餐，秦然食之无味地吃了一碗粥，又回床上去睡觉了……</p>
时间悄悄流逝。</p>
白昼降临。</p>
天亮了。</p>
秦然的眼睛眨了眨，又闭上，很低落地继续睡觉。</p>
这一睡又是几个小时。</p>
等秦然正在清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了。</p>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p>
今天是暑假了。</p>
爸爸已经吃过午饭，在客厅里看电视。</p>
秦然站起来刷牙。</p>
刷了一半，眼睛又开始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轻声劝自己别难过。</p>
他走了就走了吧，生活还得继续，别再去想了。</p>
洗完脸，她平静地坐在餐桌上吃饭，神情分明低落。</p>
饭后她又继续睡觉。</p>
睡到三点多，实在睡不着了，坐起来找书看，可无论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她烦躁地挠着头发，各种乱翻书柜。</p>
“秦然，你在干嘛呢？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隔着一条帘子，秦爸沉稳的声音传来。</p>
“我在收拾东西。”</p>
秦然随口应了一句，继续乱翻柜子。</p>
她心情十分不好。</p>
翻着翻着，忽然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鬼使神差一般，她伸出手，把电池给装上了。</p>
手机没有电。</p>
她本来想扔回柜子里，想了想，又去拿充电器把手机的电源接上。</p>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荧幕亮了起来，秦然打开收件箱，里面有二十多条短信。</p>
其中有七八条是充值记录。</p>
秦然怔了怔。</p>
随时打开一条几条短信。</p>
【已经帮你充值了，如果开机了，给我打电话。】</p>
【对不起。】</p>
【你原谅我吧。】</p>
【韩小然，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p>
【你今天有课吗？我去找你。】</p>
【怎么没在寝室住了呢？我可以去你家找你么？你爸妈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很生气？】</p>
这些都是十几天前的短信。</p>
好几天一条。</p>
秦然失措地看着这些短信，然后打开了最新的简讯，时间显示为凌晨四点。</p>
【昨晚为什么没有来？韩小然，你还是不肯见我么？】</p>
【我等了你好久。】</p>
【你还是很恨我吗？】</p>
【天亮我就要走了，你别不搭理我好么？】</p>
【虽然知道你还很恨我，但是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秦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对你做了错误的事情，但是我不后悔，对你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也全都是真的，就算，你不愿意等我，我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见我一面。】</p>
【当你看见这些消息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在飞机上了，许多话或许都来不及说了，联系不上你，不知道该怎么求得你的原谅，但总之，韩小然，我爱你。】</p>
【我上飞机了，再见，我的挚爱。】</p>
看完这些简讯。</p>
秦然已经泪流满面。</p>
她重新看了眼简讯的时间，多么希望这些简讯是现在发的，可惜时间都显示着凌晨，她不死心地按通号码拨回去，手机是关机的。</p>
出了国。</p>
他就会换国外号码了吧。</p>
这串数字，或许终身都无法在拨通了。</p>
秦然心脏闷闷的。</p>
低下头。</p>
喉咙隐约有血腥气息，好似鲜血在翻涌。</p>
问她什么是心痛的感觉？</p>
她想说。</p>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浑身都在颤抖，问你哪里痛，你说不出来，似乎是心脏，似乎是胃部，似乎是喉咙，又似乎是你的皮肤，五脏六腑都翻搅在一起，又冷又热，又痛又苦，却说不出一个形容来。</p>
帘子外。</p>
秦爸看着纪晓岚哈哈大笑。</p>
帘子内。</p>
秦然握着手机哭得浑身颤抖。</p>
或许。</p>
这就是成长吧。</p>
让你甜，又让你苦。让你爱，又让你痛。让你领略幸福，又让你领略分离。让你领略珍惜，又让你领略放手。</p>
生命就是这样，一直在得到，一直在失去，直到某一天，你长大了，成熟了，终于认清自己，开始惋惜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中又没来得及握住的东西，你开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的获得，那一个时刻，你才能真正的拥有。</p>
那天之后。</p>
秦然去找过江娅媛。</p>
她一直不是畏畏缩缩的人。</p>
若不是江娅媛说谎，她怎么会错过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聚，那一天，她还是特别恨江娅媛的，她恨她的自私，恨她的谎言。</p>
安静的楼道里。</p>
江娅媛站在秦然跟前，慢慢抬起了自己头，她还是那么的美丽，五官清雅绝伦，声音坚定，“你打吧。”</p>
她让秦然抽她耳光。</p>
秦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高一到大三，六年的感情，值得你做这样的事情么？”</p>
“或许吧。”</p>
她很单薄地笑了，“你就当我的脑子有问题吧。”</p>
秦然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声音颤抖，“你我再也不是朋友了。”</p>
江娅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然后，很苦涩地笑了，“秦然，我比你先喜欢上韩遇的，高一一个班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是，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仍然可以喜欢他，你瞒着我跟他好上了，那我就瞒着你，他邀请你的事情，呵呵，邀请名单也是我改的，我把你的名字涂掉了，改成了我同学的名字，我就是……”</p>
她停顿了一下，“我就是看不下去，我看不下去你们在一起，你说我恶毒也好，你说我脑子有病也好，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我哪一点比你差了？我长得比你漂亮，我成绩比你优秀，我甚至比你更爱他，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因为我在等他，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p>
“你疯了。”</p>
“快了……”江娅媛克制住心头的绞痛，“我是快疯了，压抑得要疯了，秦然，要是你没出现该多好，你就不会让他那么难过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没来，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p>
秦然没说话。</p>
江娅媛微微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他那天晚上有多么难过。”</p>
秦然神色一凛。</p>
江娅媛又低低笑着，“还有，我不止这件事瞒着你呢，咳咳咳……”</p>
她笑得不断咳嗽。</p>
“高中的时候，你进去教导室偷试卷，那件事就是我告诉班主任的，试卷是我偷的，两张。”她比了个二，眼眸弯起，还是记忆力那个温柔的女孩，只是眼底深处的光芒是那么的恶毒，“我就是不喜欢你帮韩遇画画，会画几张画算个什么本事呢？凭什么你可以跟韩遇说上话而我不可以呢？我很生气，所以我要报仇，我揭发了你，我还特意放学后去你们家附近等你妈妈，让她知道你的事情。”</p>
秦然紧紧皱起眉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过去总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呵，原来真相这么不堪。”</p>
“不堪又如何？”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抢了他，我有点小心思怎么了？反正，我已经成功了，他走了，你见不到他了……”</p>
秦然双手暗暗握紧，又掴了她一掌。</p>
江娅媛被打得脸都偏了过去。</p>
然后。</p>
又继续乐呵呵的笑。</p>
秦然已经不想在说什么了，对她失望头顶，只想这辈子，再也不联系这个人了。</p>
有时候人很奇怪。</p>
那时候秦然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原谅江娅媛了，她会记她一辈子，恨她一辈子，记得她的背叛，恨她的陷害，可是短短几年后，她原谅了她，不因为她变好了，只因为她疯了。</p>
那是秋天的一个夜晚。</p>
应曦找秦然喝酒，一边开玩笑一边闲聊，然后她说：“小然，你还记得江娅媛吗？”</p>
秦然愣了一下，点头，“记得。”</p>
“她疯了的事情你知道吗？”</p>
“她疯了？”</p>
“嗯。”应曦点点头，“我爸说的，说她现在神智不清，每天蓬头垢发，在大街上走来走去。”</p>
秦然很惊讶，“你爸怎么知道的？”</p>
“有一天她在大排档上吃别人不要的东西，被我爸撞见了，娅媛以前过我家几次，我爸还记得她的。”</p>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p>
“听说是因为她家里。”</p>
秦然默了默，道：“她爸不是挺疼她的吗？大一的时候还送她来学校呢。”</p>
应曦摇摇头，喝了口啤酒，才叹息道：“那个是她继爸，你知道的，她长得挺漂亮的，她继爸一直想那个啥她，江娅媛不肯，后来她继爸生气了，就开始跟她妈琢磨着折磨她，我爸说，她妈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嫁了个新男人就忘记自己的女儿了，全听她继爸的，写了张什么培养计划，意思就是从小养了娅媛多少钱，都写在那个本子上，说是江娅媛欠他们一百八十万，要她写字据还钱，每个月要还一万，不还就不给她饭吃，骂她，还虐待她。”</p>
秦然皱了皱眉，“这什么情况？”</p>
“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江娅媛从小就没爸爸，她妈是个小姐，她的成长环境本来就有点不健康，多少有点压抑的，后来有一天，她继爸的儿子娶了老婆，那个嫂子不喜欢她，就老是骂她，还把她从楼下拖下来，攥着她的头发让她滚出家里，我爸说那天下着雨，江娅媛被赶出后，第二天神智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爸说她的病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她还是可以认人的，如果去医院治疗的话还是有救的，但是她爸妈都没管她，一开始把她关在家里，后来她继爸强。奸了她，她妈就把她赶出来了，从此以后，她就在街上走来走去，饿了就吃垃圾，没什么神智了。”</p>
秦然叹了口气。</p>
应曦说：“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哎……”</p>
秦然心中也是很感慨。</p>
好吧。</p>
虽然她承认，有时候听听负能量能让自己更阳光坚强一点，但是江娅媛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们好歹是同学一场，说不动容那一定是假的。</p>
或许吧。</p>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当你抱怨老天对你的不公平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这些人的遭遇，那时候，你一定会发现，她们比你，苦上一千倍，一万倍。</p>
卷一终。</p>
－－－－－－题外话－－－－－－</p>
明天开始就是第二卷社会篇了，么么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