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9 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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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韩遇和秦然的旅程变得甜蜜起来，秦然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韩遇问得哑口无言，他通常是想了想，觉得可以回答就实话实说，不能回答的就笑笑不语。</p>
比如秦然在写生，她画了好一会儿，忽然想休息一下，便扭过头去问韩遇：“十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p>
韩遇静静坐在她身边，如流墨一般的短发，飘洒在海风里。</p>
他眺望着青天碧海，眼眸深远，“你说。”</p>
“我前些天看过一个关于z城的报道。”</p>
“然后呢？”</p>
“这个报道是这样的，它统计说，我们z城有一部分外来打工的女孩，她们通常赚来的钱最后都用来打胎了，十五，你觉得这个报道真实吗？”秦然觉得这样的事情挺离谱的，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不自爱的女孩么？明明知道是来打工的，但还是这么轻贱自己。</p>
韩遇微微皱住眉头，“你看这样的报道干嘛？”</p>
“没啊，我就是无聊翻杂志翻到的，是一个记者的采访，我觉得挺扯淡的，你呢？”</p>
韩遇想了想，眸色变深，“大概是真的吧，不然又何必采访。”</p>
“可是为什么啊？”</p>
他淡淡一笑，“韩小然，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p>
“嗯？”</p>
“我想这个采访上说的女孩，不是那类有知识有智慧的，而是那类极贫困地区的女孩，通常没读什么书，大概读过三四年书的样子，你知道的，知识不够，就会影响思想的转动，好比旧时代那些没读过书的人，通常都是不讲理的，所以这些女孩们，一定是年纪小的，对大城市充满了期望和懵懂的那些。”</p>
秦然静静听着，点了点头，“可是年纪小，也应该懂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去触碰吧？”</p>
“你听我给你说完。”韩遇笑得浅淡，“这样的女孩，她们从小生活在贫困的地区，那么命运都不会很好，得不到多少父母的宠爱，所以当她们只身来到大城市，多半心境是孤单的，这时候，如果有人对她伸出了温暖的手，对她们表示友好和宠爱，这种感情是她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体验过的，如果你是她们，你不会感动吗？”</p>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些年来韩遇对她的好，几乎是无怨无悔的，她稍稍抿住唇，眼神恍惚，“会的，会很感动。”</p>
“嗯。”韩遇沉默了一下，又道：“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有一些花花公子，他们嘛，就喜欢玩一些年纪较小的处女，这时候，这种年纪小又单纯的女孩就变成了他们的目标，通常就是追一追，送点小礼物，想快点达到目的的，就送点贵重的，比如项链，比如手机，然后开车带这些女孩门出去兜兜风，逛逛街，你想想看，单纯的女孩们怎么会看透他们的招？她们或许只会觉得自己碰到真命天子了，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等到发生关系后，男的消失了，或许玩到女孩子怀孕后，男的就给点钱结束关系，然后就这样了，花花公子再追下一个小处女，而已经失去价值的女孩就回到了原位，继续自己贫苦的未来。”</p>
“太傻了。”秦然眼里浮出惊讶，“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不可能每个女孩都这么傻吧？”</p>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肯定有一部分聪明的，花花公子追不到那就换下一个，不会一棵树上吊死的，而有些人，分明知道他们是玩弄的，却愿意配合。”</p>
“为什么？”</p>
“为什么？”他笑着反问，“因为这世界上想改变命运的人有太多个了，反正对方是家境富裕的有钱公子哥，不成，那就算自己不够魅力，重头再来。而要是成了，她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了，嫁到大城市，终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下一代的命运，这对她们来说，一点都不亏的。”</p>
秦然一愣，十五这话说得跟苏倾一模一样。</p>
她一下子有代入感了，苏倾就是那类想改变命运的聪明女孩，而顾玄宁就是大城市中的公子哥，运气好的话，她就用自己的青春和聪明换回自己想要的，运气不好，那就当个前任拿点分手费，然后继续属于自己的命运。</p>
韩遇温声道：“我想这篇报道的其含义并不是为了说她们花了多少钱去打胎，而是在告诫女孩们，要多爱自己一点。为什么社会提倡女孩子要富养？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抵抗这些花花公子们递出的诱惑，如果你从小生活在一个寒冷的地方，那么终有一天，你遇上了一团烈火，你会选择飞蛾扑火，不惜粉身碎骨地去寻求温暖，这都是人性，你对我好，我感动了，于是又渐渐爱上了，接着事情水到渠成，不用我讲你也听明白了吧？”</p>
“你说的你自己吗？”秦然抬眼看他，含着狡黠的笑意，“对我那么好，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p>
韩遇不禁莞尔，睨她，“有我这种无怨无悔对一个女孩好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睡一觉的公子哥吗？”</p>
秦然无语凝噎。</p>
韩遇又道：“我要真是为了女孩的第一次，我勾勾手指还怕没有人送上门来吗？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吊死在你这里？”</p>
秦然哈哈大笑，“谁知道你。”</p>
韩遇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揉她的发丝，“韩小然……”</p>
“嗯？”</p>
“本来我是不能跟你说这些话的，男人有男人之间的江湖，有些话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告诉女孩了可就是一种背叛了。”</p>
“哦？”秦然对这话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p>
他低头凝视她，“你知道的，如果男孩子们的思想被女孩们知道了，那女孩就会变聪明了，接着，女孩们不入水，鲨鱼们哪有肉可以吃？”</p>
秦然一头黑线，瞪他，“你还真敢说啊？”</p>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女孩子们都太聪明了，男孩们就占不到便宜了，女孩不受骗，男孩哪来的肉可以吃？这些话或许是男生们之间讨论过的话题，又或者是心照不宣的秘密。</p>
“告诉你这些话，是想对你说，不要轻易对一个男人解下扣子，否则……”</p>
“嗯？”</p>
“否则你换回的，可能是一段伤心往事。”</p>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p>
“因为……”他静默了一下，眼里都是认真，“我宁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p>
秦然心里一动，抬起睫毛，怔怔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出国的那段时间，我会被人骗走吧？”</p>
没想到他竟然很严肃的点了点头。</p>
“自己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投入了太多心血，你知道，你对一样事情投入更多，你就越无法做到轻松的放手。”</p>
她没说话，眼眸静静地看着他。</p>
良久良久之后，她清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信不信，我比你更能坚持？”</p>
韩遇眼睛倏地一亮，“你是说？”</p>
“我是说，我对一件事情的投入和坚持，或许比你更加坚韧不移。”</p>
他想起了她的梦想，淡淡地笑了，是啊，小宝贝一直就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从她对梦想的态度，似乎也有十几年了吧，却从来没改变过初衷，也许，她比他更加坚定也说不准呢。</p>
“那你就记好你的话，韩小然，不要轻易解下你的扣子。”</p>
秦然咯咯笑，“瞎担心，我像是那么笨的人么？”</p>
他很认真地点头，“像。”</p>
秦然伸手去打他，“胡说，我明明就很聪明。”</p>
“看不出来。”</p>
“因为你眼瞎。”</p>
他愉快地笑，迎着海风，感觉心情好得不行，柔柔道：“韩小然，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开心。”</p>
秦然只笑不语。</p>
此后的几天，他们没再发生过矛盾，感情变得奇妙了起来，韩遇经常躺在床上跟秦然聊天，说到开心处，还会低头亲吻她的脸脸颊。秦然很喜欢跟韩遇呆在一块，她总是安静地凝望着他，在他吻她的时候轻轻闭上眼睛，彼此没承诺什么，也没拒绝什么，顺其自然的发生着令彼此愉悦的事情。</p>
也许有些话并不需要讲出来，放在心里反而更加甜蜜。</p>
那端三亚之旅，成了彼此心中异常美好的回忆。</p>
回到z城，春节来临了。</p>
秦然二十岁了。</p>
今年大哥和二哥都没回来，爷爷奶奶也没过来，秦家不再大肆操办年货，而是简单的买了些饼干和瓜子，贴了对联就算完事了。</p>
大年初一。</p>
秦爸出去串门子。</p>
秦妈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她探出头来跟秦然说话，“秦然，你带些东西过去成家给他们拜个年吧。”</p>
今年成家没让成城送东西过来，很明显地疏远秦家了。</p>
秦然看着电视，随口道：“算了吧妈，他们也没拿东西过来，感觉意思就是想疏远我们吧。”</p>
“我知道。”秦母叹了口气，“但之前爷爷手术的时候他们拿钱过来帮忙了，冲着这个人情，我们也要过去拜年的，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把礼节做到。”</p>
秦然抿着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站起来穿鞋子，“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拿过去就回来。”</p>
“好。”</p>
秦母把东西拿出来，交代她，“里面的水果都是进口的，你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碰烂了。”</p>
“好。”</p>
进口水果，家里现在几乎不买了，都是为了给成家还人情才买的。</p>
秦然叹了口气，拎着东西出门了。</p>
一个小时后，她赶到了张灯结彩的荃苑小区，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区，秦然有些感慨，守门的大叔还认得她，给她开了铁门。</p>
秦然跟大叔打个招呼，走进去。</p>
一口气上了22楼，秦然深吸了一口气，粉饰好笑容，走出了电梯。</p>
成家的银色铁门已经换成了贵重的红木门，秦然怔怔地看着，果然，他们家的条件越来越好了吧，比起秦家越来越窘迫的境况，成家是好像搭了直升飞机一样不断的向上攀升，越来越脱离他们的世界了。</p>
秦然按响门铃。</p>
开门的人是两年没见过面的成城，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眼角飞翘，丰神俊朗。</p>
秦然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成城，我妈让我过来送东西。”</p>
成城明显一愣，继而笑了，“好，那你进来吧。”</p>
秦然拖鞋进屋。</p>
成城长久地打量她，低笑，“秦然，你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p>
“是吗？”秦然摸自己的脸，“瘦点好，苗条漂亮。”</p>
成城微微笑，“你一点样子都没变，讲话还是这么幽默。”</p>
秦然只笑不语。</p>
客厅里有欢笑声，秦然望了成城一眼，神态宁和，“叔叔阿姨在家里吗？”</p>
“我妈妈在。”</p>
“是吗？那我去跟阿姨打声招呼。”</p>
“等一下。”成城拉住她的手，想了一下下，才低声道：“心涵也在。”</p>
秦然微怔，然后笑了，“是吗？她过来拜年？”</p>
“嗯。”</p>
秦然点点头，又促狭道：“你们两的感情发展得不错啊，是不是已经……”</p>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p>
成城听明白了，微微颔首，“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p>
“这样啊……”</p>
“嗯，大学后同学们都恋爱了，所以我们就……”他欲言又止。</p>
秦然很明白这种感受，轻轻笑了，“没事，我们学校也是这样，我都懂。”</p>
“嗯。”他点头，眼睛温柔，“进去吧。”</p>
“好。”</p>
秦然拎着年货走进屋里，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程心涵脸上的笑容僵掉了，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跟成妈妈欢快聊天，乖巧嘴甜的女孩，总是更得长辈青睐的。</p>
“阿姨。”秦然礼貌喊了一声，把手中的年货递了过去，“这是我妈妈让我拿过来的。”</p>
成妈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袋水果烟酒一眼，很违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你妈妈怎么那么客气？人过来坐坐就好了，怎么还特意拿东西过来呢，见外。”</p>
秦然不如程心涵会讨长辈欢心，讷讷地站在原地，凝着睫毛，笑了笑，“阿姨您就收下吧。”</p>
“这怎么行？”成妈妈把袋子拎起来，“你等一下哈，阿姨进去里面拿点东西，你先坐在客厅吃点水果，跟成城聊聊吧，你们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快去叙叙旧。”</p>
既然人来了，成妈妈也不能说话赶她，她是体面的人，东西拿过来了，那就一定会交换。</p>
秦然很乖巧很乖巧地笑了，“好。”</p>
说着她就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坐下了。</p>
成城给她拿了饮料。</p>
秦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等着成妈妈把东西交换好就可以回去了。</p>
程心涵此时正坐在右边的沙发上打量着她，她着一身红裙，也赶了一趟时髦，烫了一个波浪卷，发丝曲卷着披在背后，时尚而甜美。</p>
秦然没说话。</p>
穿着简单的军绿色外套，头发缠成一条辫子，即随意又文艺。</p>
良久之后，程心涵忽然微微一笑，“秦然，好久不见啊。”</p>
“好久不见。”</p>
秦然的声音很淡。</p>
“听说你跟韩遇都在本市读大学？”</p>
“嗯。”</p>
“你们的关系现在还好吗？”</p>
秦然点了点头，面容平静，“还行。”</p>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成城说，他坐在秦然的左手边，那里是茶几，他正在给几人泡茶。</p>
程心涵哦了一声，又笑问秦然，“我现在跟城在一起了，你知道吧？”</p>
秦然手指一紧，“知道。”</p>
她当然知道，可是程心涵为什么要可以强调这句话呢？难道还怕她抢成城不成？</p>
“讲真话，你以前应该很讨厌我吧？”程心涵撑着下巴，面容高傲。</p>
“讨厌你什么？”</p>
“那时候，我们讲话总是不对盘不是吗？”</p>
秦然忽而轻轻笑了，“讲话不对盘是一回事，但是我为什么要讨厌你？”</p>
程心涵一愣，心想说因为你嫉妒我啊，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这里是成城的家，伯母还在厨房里面拿东西，她不能那么没礼貌跟秦然吵架。</p>
秦然也对程心涵的思想感到不解，她明白，虽然有些人终生可能没交集，但同样可以看对方不顺眼，在程心涵的意识里，她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秦然，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人投机取巧，所以看不惯她，但是在秦然的眼里，她从来就没把程心涵摆在眼里，无关紧要的人，去在意干嘛？</p>
“原来你不讨厌我。”程心涵笑着，语带双关。</p>
秦然仍然没什么表情，声音轻淡，“其实咱们学校的人，我基本都忘光了，没什么交集，也就没什么好记得的。”</p>
程心涵不说话了。</p>
这时候，成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去，秦然喝了一杯茶，又跟成妈妈说了两句，就打算回去了，成妈妈跟她客套了几句，就笑着挥了挥手，表示有空记得过来喝茶。</p>
秦然心里一阵解脱，拎起东西，打算打道回府。</p>
她刚站起来，程心涵也站了起来，笑容甜美，“阿姨，秦然也是我的同学，我去送送她。”</p>
成妈妈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去吧。”</p>
秦然没说话，任程心涵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慢慢走向门口。</p>
等按亮了电梯的楼层灯，程心涵才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没人跟出来，脸上的笑容就划拉了下去，“听阿姨说，你们家破产了？现在过很拮据？”</p>
秦然挺直背脊，音色冷淡，“然后呢？”</p>
“什么然后？”</p>
她看了程心涵一眼，眼神中隽着蔑视，“你跟着我出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呢？”</p>
“也没想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更成城在一起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没事就少出现在他前面，别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p>
“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还有呢？”</p>
程心涵冷笑，“还有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多话跟你讲？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告诉你，别当狐狸精。”</p>
听了这话。</p>
秦然都要气笑了，斜着眼角，睫毛又长又密，“说句实话吧，以前就觉得你这人很奇怪，但那时候不是很熟，所以没多想，现在领悟过来，终于明白了。”</p>
“你明白什么？”</p>
“你的疑心病太重了，重得病态，我劝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不然哪天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p>
程心涵眼色一沉，变得阴毒，“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她很嘲讽地笑了笑，“我过来成家是来找成阿姨的，并不是来找成城，然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警告我，说好听点，你是因为关心成城，说难听点，你跟神经病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以后只要成城有女性朋友，你就打算警告人家一番啊？这样的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p>
程心涵脸色一白。</p>
这时候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p>
秦然走进去，留下一句让程心涵恨得牙痒痒的话，“还有，我跟成城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们之间有火花，还会轮到你？”</p>
说完。</p>
她走进电梯里。</p>
电梯门缓缓合上。</p>
秦然抬起眼皮，对上程心涵阴沉的脸色，她的心情好极了，特别灿响亮地吹了声口哨。</p>
电梯慢慢往下落去。</p>
秦然出了荃苑小区，走了几步，不想坐公车，便坐在路上的条纹椅上给韩遇打电话，“小十五，你能来接我么？”</p>
“你在哪？”</p>
“我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荃苑小区。”</p>
韩遇默了一下，“好，你在那里等着我，我现在过去接你。”</p>
她挂断电话，无所事事地晃着腿。</p>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特别想念韩遇，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想找他诉苦，而是因为，她总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初次与她见面，站在碎金般的树影中，面容一片模糊，身影却似带着虚幻效果，在天地间折射出千万道金光。</p>
她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走近她，他没有让她画流川枫，而她亦没有弄丢他的卡片，没有发生误会，那么，今天的他们，是否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没有任何交集的各安天涯着？</p>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p>
那时候，她还特别恨他，偷偷骂他贱人，岂料几年后，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竟然是他。</p>
如果她的身边现在没有他，是否成城的友谊背叛会让她很难过，而今天程心涵的话无疑更是一把利刃，割得她体无完肤。</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秦然坐在寒风中有点发困了。</p>
一辆白色慕尚停在秦然的前面，车门缓缓打开，接着，韩遇那张宛如天神般俊美的脸从车内探了出来，就像带着盛夏的阳光，高贵而迷人，“韩小然，上车。”</p>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p>
秦然心头一暖，提着手中的东西钻了进去，她把袋子打了个结，放在后座上。</p>
还没等韩遇问话，她已经将身子向前一倾，靠在了他肩上，垂头丧气道：“今天真不开心。”</p>
他沉默了一下，眉目变柔，“不开心什么？”</p>
“被疯狗咬了一口，所以不开心？”</p>
“说来听听。”</p>
“不要。”她说完，又把身子歪回椅坐上，懒懒散散地靠着。</p>
韩遇想了想，抬起头，视线里就是荃苑小区的大门，他沉声问：“你来这干嘛呢？”</p>
“给成城家拜年。”</p>
韩遇紧紧皱住眉，“你给他拜年干嘛？你不是说，大年初一去人家家里会被误会成女朋友么？”</p>
秦然一愣，微微拧眉，“又不是我要过来的，是我妈非让我过来的。”</p>
韩遇面容一凛，“受气了？”</p>
一猜一个准。</p>
秦然撇嘴，“没有受气，就是无缘无故被人说了一通，心里不爽。”</p>
“谁说你了？”</p>
“程心涵，噢，对了，她跟成城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也在他们家拜年呢。”</p>
韩遇不屑抿嘴，“这是报应。”</p>
“哈？”</p>
“之前让你大年初一来我家拜年，你不来，现在好了吧？被人家给欺负了。”</p>
秦然瞪他，“都说是我妈让我来的，要不是我妈要求的，我宁愿在家里看电视不出来了。”</p>
“那现在呢？”</p>
秦然没听明白，“什么现在？”</p>
“要杀回去给你报仇吗？”</p>
秦然眼珠一瞪，反而笑了，“报什么仇啊？我刚已经自己战胜她了，无需你出手。”</p>
韩遇挑眉，“那你还不开心什么？”</p>
秦然叹了口气，“没有啦，我就是很想跟你发发牢骚嘛。”</p>
他低笑，启动汽车，“那我们现在去哪？”</p>
秦然唔了一声，支下巴，“要不去吃东西吧，现在心情低落，十分需要甜品和雪糕的安慰。”</p>
“这么冷的天还吃这些。”韩遇幽幽瞟了她一眼，“别吃冷的了，对肠胃不好，我们吃点热的吧？喝咖啡怎么样？那儿也有蛋糕的。”</p>
“可是我很想吃个冰激凌。”</p>
“就知道吃。”韩遇说着，又轻轻笑了，“更奇怪的是，你虽然很喜欢吃，可是一点都不长肉。”</p>
秦然噗呲一笑，“人品好，老天都对我特别宽厚。”</p>
“贫。”</p>
“小十五……”</p>
“说。”</p>
“等下吃完东西还要去干嘛？”</p>
“你说呢，你还想去干嘛？我今天有时间，可以陪你一块去。”</p>
秦然想了想，咋舌，“没有耶，过年实在太无聊了，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家里也没人，实在寂寞无聊。”</p>
韩遇没说话。</p>
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要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吧？我们两去给他们拜年。”</p>
秦然的父母不喜欢韩遇，他是不能上秦然家里去了，索性去关外给秦爷爷和秦奶奶拜年呢，还能顺便增进点感情。</p>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小十五，你真是天才。”</p>
他微微笑，“多谢夸奖啊。”</p>
“不然我们别进去喝咖啡了，打包了在车上吃吧，噢……对了，我们要给爷爷奶奶买点年货，我想想看，老人家能吃些什么。”她兴奋地思考着，一点也没有刚才的颓然和郁闷。</p>
韩遇把一切看在眼底，笑了笑，“都行，我听你的了。”</p>
“那好，我们先去躺超市吧，买东西去。”</p>
“行啊。”</p>
韩遇说着就把车停下了，旁边刚好就是超市，韩遇和秦然走了进来，买了一些年货和水果，付款的时候，韩遇忽然叫服务员帮他拿一叠红包，秦然好奇地问他，“你买红包干嘛呢？”</p>
“难得去看爷爷奶奶，理应要包红包的。”</p>
秦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下看见银行了你就停下车，我去取点钱，给爷爷奶奶包个红包。”</p>
“不用。”韩遇拉住她的胳膊，“我包就行了，你不用包了。”</p>
“不行！”秦然拒绝，“难得去看老人家，必须包。”</p>
“那我把你的份也包上可以了吧？”韩遇满心的无奈，“你就乖乖的，别折腾了行吧？我来处理就好了。”</p>
秦然忽然安静下来，抬起头，眼眸深邃地看着他，鼻尖酸酸的，明显是感动了，“每次我特别难过的时候，你总能让我好感动，谢谢你，小十五。”</p>
他不禁莞尔，伸出手，刮了她的鼻头一下，“只要你乖乖的就行了。”</p>
秦然噘嘴。</p>
韩遇恶劣一笑，眼眸促狭，“干嘛看见我就噘嘴？是想让我亲你吗？”</p>
秦然红霞满脸，咬唇，“你给我滚。”</p>
他哈哈大笑，挽住她的手，“好了走吧，现在快点出发了，不然会很晚才会到。”</p>
“好咧。”</p>
两人坐上车，到了星巴克一趟，韩遇并没有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反而倾过身，帮秦然按了解安全带开关，“小宝贝，你下去买咖啡，帮我要一杯拿铁。”</p>
秦然乖巧点头，“好，要蛋糕吗？”</p>
他想了想，“巧克力味的吧，让店员加热一下。”</p>
“好。”</p>
秦然依言下了车，拿着自己的包，进了芳香四溢的星巴克。</p>
车上的韩遇静静坐着，眼珠转过去，移过去，直到确认秦然进了咖啡厅，才打开右手边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沓百元大钞，他今天没带皮夹出门，便把钱都装暗格里了。</p>
韩遇拿出三个红包，又数了三份钱，整个过程他都有一点紧张，时不时抬头看看秦然回来了没有，这种事情被看见总是不礼貌的，在礼仪上，大家送礼物就必须剪掉价格牌，包红包就不能当着要送的人的面前，不然显得不礼貌。</p>
韩遇数好了钱，零钱不够，他只好低下头去，在车内的暗格找零钱。</p>
大概过了十分钟。</p>
秦然拎着打包的咖啡出来了，她走到慕尚车前面，打开车门，钻了进去。</p>
韩遇一脸云淡风轻，一等到坐好，就随手甩出一个红包，“给你的，开年红包。”</p>
以往他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的。</p>
但今天出门出得太急，韩遇还没来得及准备好。</p>
秦然楞了一下，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她又是一阵懊恼，“哎呀，瞧瞧我的记性，我又忘记给你准备开年红包了。”</p>
“不用。”他微微一笑，启动汽车，“男的给女的包就行了，女的不用包的。”</p>
秦然眼珠染着笑，“你在这样下去，我可就被你惯坏了。”</p>
“惯坏了？”他挑眉想了想，好像觉得这样也不错，笑得眯起了眼眸，“这样也不错啊，以后你就非我莫属了。”</p>
“……”</p>
秦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终于记得咖啡的事情，低下头，拆掉咖啡色的贴纸，音色悦耳，“咖啡好了，现在喝吗？还是热的呢。”</p>
“可以。”韩遇用下巴指着自己前面的位置，那里有个咖啡座位，他柔声道：“你帮我放那里就可以了，我等下自己喝。”</p>
“好。”</p>
秦然把他的咖啡放上去，拿着自己的那份，静静地坐着喝着。</p>
车开了一段时间。</p>
气氛微妙中又缠绕着淡淡的咖啡香。</p>
韩遇看着前向，已经进入了关外道，他挑起唇，笑声轻轻的，“出关外了，马上到爷爷家呢。”</p>
“嗯。”</p>
“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p>
“不是。”秦然赶紧摇头，“我是不知道能说什么。”</p>
“怎么这么说？”</p>
秦然眨着眼睛，“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在细细回味刚才的事情，感受并且感恩。”</p>
韩遇唇角掠过笑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p>
她一怔，低头笑了，轻轻道：“嗯。”</p>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p>
车开入黄土路。</p>
二三层的楼房渐渐出现在眼前。</p>
韩遇笑着说：“出一道推理题考考你。”</p>
秦然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好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p>
他的面容变得高深，“一家有三口人，老公老婆儿子，有一天，老婆死了，凶手不是儿子，请问凶手是谁？”</p>
秦然思考了一下，又觉得不对，猛地抬起头，撞进韩遇似笑非笑的眸子里。</p>
秦然的脸不由得一红。</p>
答案是老公。</p>
他的问题压根就不是什么推理题。</p>
只是想让她叫他老公而已。</p>
她咬了咬嘴唇，故意答之，“她是自杀的。”</p>
“……”</p>
韩遇一噎，眼瞳黑得像是粘稠的墨，“你丫的能认真审题吗？”</p>
她也傲娇地抬起下巴，“就猜她自杀，怎么了？”</p>
韩遇对她的面容淡淡一撇，声音温淡，“那我就回答你，答案不对。”</p>
“噢。”她这么说，眼睛里却有笑意，就是故意不答怎么样，急死他个小样的。</p>
韩遇声音蛊惑，“继续回答。”</p>
“不要。”</p>
“为什么不要。”</p>
“这题没营养，我不答。”</p>
韩遇忍不住微微一笑，“哼，你就是答不出来，不懂装懂。”</p>
“……”</p>
韩遇继续笑。</p>
秦然终于忍不住了，音量提高，“谁说我不懂装懂了，答案就是老公呗。”</p>
他浅浅一笑，“嗯？是什么？我刚没听清楚。”</p>
她噘嘴，“答案就是老公啊？”</p>
“哦？答案怎么长啊？”</p>
秦然一头黑线，郁闷道：“老公。”</p>
韩遇狡黠一笑，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乖。”</p>
“……”秦然一愣，不服气了，“喂，你这样就不厚道了，骗我回答问题，结果是占我便宜啊。”</p>
他也不解释，看着路，笑得像个纯净的孩子。</p>
到了爷爷家里，秦然先下车，韩遇去拿后车厢的年货，两人一走近平房，就见爷爷跟奶奶站在门口贴对联，大好的节日，两老穿着崭新的棉袄，将对联拿到离眼睛特别近距离的地方，在观察那边是上联那边是下联。</p>
秦然赶紧跑过去，挥手打招呼，“爷爷，奶奶……”</p>
秦爷爷和秦奶奶回过头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自己的亲孙女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抹修长的影子，看样子，应该是秦然那个同学，名叫韩遇那个。</p>
两老停了动作，笑着等秦然走过来，面容和蔼，“秦然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你爸爸妈妈呢？”</p>
“他们出去串门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给爷爷奶奶拜年。”</p>
秦然说着，接过了爷爷手里的对联，笑容灿烂，“爷爷你们贴对联呢？”</p>
“是啊。”</p>
秦然心头一阵发酸，爷爷奶奶都七十岁了，眼睛不好了还得自己贴对联，秦然心下不舍，拿着米糊要帮他们贴对联，“爷爷奶奶你们进屋去休息吧，我来帮你们贴。”</p>
“我来吧，我比较高，贴起来容易一点。”韩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三个人回过头去，就见韩遇将手里的年货放在石桌上，眼睛深深邃邃的，宛如一面平静的湖泊。</p>
秦然笑，“没错，爷爷，让韩遇来帮你贴吧，他比较高，好贴一点。”</p>
爷爷跟奶奶都笑了，“那就麻烦你了。”</p>
这时候，两老都以为韩遇就是秦然的男朋友，也不怪他们误会，秦然带韩遇来拜访两次了，期间韩遇表现出来的渊博和涵养都令两老十分满意，在他们眼里，朋友这个词其实就跟男女朋友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称呼得不那么害羞，才晦涩的用朋友这两个字。</p>
而既然两老认定韩遇是秦然的男朋友了，就不会对他特别见外了，多的是一份观察孙女婿的亲近。</p>
韩遇利落地把米糊涂在对联上，没两分钟对联就被他贴好了，又直又贴服。</p>
爷爷和奶奶虽然看不清楚，但心底里还是很高兴的，有孙女和孙女的男朋友来看他们，这代表着在秦然眼里是非常想念两老的，他们赶紧招呼秦然和韩遇进屋喝茶，“快进屋来，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去喝点热茶。”</p>
“好。”</p>
秦然和韩遇同时应到，拿了年货，就跟着两年进屋了。</p>
一群人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p>
爷爷赶紧打开电热壶烧水，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你们坐一下，水马上开了，爷爷给你们泡茶喝。”</p>
“好。”秦然坐在奶奶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十分的亲昵。</p>
韩遇寻了个机会，把年货和红包一起献上，“爷爷，奶奶这个是给你们两的压岁红包，新年大吉，万事如意。”</p>
“这怎么可以？”爷爷挥着手，硬是要把红包还给韩遇。</p>
韩遇不肯收回来，按住爷爷的手，笑容温雅，“爷爷没事，您就拿着吧，这是给您开心的，没多少钱。”</p>
“不不不……”爷爷是个老实人，怎么也不肯收，“我不能收，你拿回去。”</p>
“真没事。”</p>
两人一番推来抢去，韩遇颇觉无奈，便把两个红包拿回，再放进秦奶奶的手里，声音略带着撒娇，“奶奶，爷爷她不肯收，你拿着吧，帮爷爷也拿着。”</p>
“不可以。”奶奶也不敢拿，塞回去，“怎么可以收你的红包，这怎么像话啊，小伙子，你拿回去吧。”</p>
韩遇死也不肯放手，紧紧按住秦奶奶的手，“奶奶，求您成全我一回吧，这真是只是图个开心，没多少钱的，求您就别在推回来给我了。”</p>
奶奶惶恐难安，“不不不……”</p>
韩遇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用眼去瞟秦然，希望她能帮帮他。</p>
秦然在一边笑得眼睛亮亮的，收到韩遇的暗示，立刻按住奶奶的手掌，再解放了韩遇的双手，对奶奶说：“奶奶，男的韩遇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不然他会难过的。”</p>
“这……”奶奶左右为难。</p>
“不止你们有，我也有的，奶奶，我也有红包。”秦然拿出韩遇刚刚给她的红包，拿在手上晃了晃，“我的红包也是韩遇给的，大过年的，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你们就好好收着吧，图个新年新气象。”</p>
爷爷和奶奶最终被秦然说服，收下了红包，这下，两老对韩遇的看法更是不同了，简直把他当成了标准的孙女婿对待。</p>
屋内暖融融的。</p>
秦然躺在奶奶怀里，听着爷爷和韩遇有说有笑，忽然觉得这个春节过得特别的开心和感动。</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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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韩遇和秦然的旅程变得甜蜜起来，秦然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韩遇问得哑口无言，他通常是想了想，觉得可以回答就实话实说，不能回答的就笑笑不语。</p>
比如秦然在写生，她画了好一会儿，忽然想休息一下，便扭过头去问韩遇：“十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p>
韩遇静静坐在她身边，如流墨一般的短发，飘洒在海风里。</p>
他眺望着青天碧海，眼眸深远，“你说。”</p>
“我前些天看过一个关于z城的报道。”</p>
“然后呢？”</p>
“这个报道是这样的，它统计说，我们z城有一部分外来打工的女孩，她们通常赚来的钱最后都用来打胎了，十五，你觉得这个报道真实吗？”秦然觉得这样的事情挺离谱的，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不自爱的女孩么？明明知道是来打工的，但还是这么轻贱自己。</p>
韩遇微微皱住眉头，“你看这样的报道干嘛？”</p>
“没啊，我就是无聊翻杂志翻到的，是一个记者的采访，我觉得挺扯淡的，你呢？”</p>
韩遇想了想，眸色变深，“大概是真的吧，不然又何必采访。”</p>
“可是为什么啊？”</p>
他淡淡一笑，“韩小然，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p>
“嗯？”</p>
“我想这个采访上说的女孩，不是那类有知识有智慧的，而是那类极贫困地区的女孩，通常没读什么书，大概读过三四年书的样子，你知道的，知识不够，就会影响思想的转动，好比旧时代那些没读过书的人，通常都是不讲理的，所以这些女孩们，一定是年纪小的，对大城市充满了期望和懵懂的那些。”</p>
秦然静静听着，点了点头，“可是年纪小，也应该懂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去触碰吧？”</p>
“你听我给你说完。”韩遇笑得浅淡，“这样的女孩，她们从小生活在贫困的地区，那么命运都不会很好，得不到多少父母的宠爱，所以当她们只身来到大城市，多半心境是孤单的，这时候，如果有人对她伸出了温暖的手，对她们表示友好和宠爱，这种感情是她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体验过的，如果你是她们，你不会感动吗？”</p>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些年来韩遇对她的好，几乎是无怨无悔的，她稍稍抿住唇，眼神恍惚，“会的，会很感动。”</p>
“嗯。”韩遇沉默了一下，又道：“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有一些花花公子，他们嘛，就喜欢玩一些年纪较小的处女，这时候，这种年纪小又单纯的女孩就变成了他们的目标，通常就是追一追，送点小礼物，想快点达到目的的，就送点贵重的，比如项链，比如手机，然后开车带这些女孩门出去兜兜风，逛逛街，你想想看，单纯的女孩们怎么会看透他们的招？她们或许只会觉得自己碰到真命天子了，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等到发生关系后，男的消失了，或许玩到女孩子怀孕后，男的就给点钱结束关系，然后就这样了，花花公子再追下一个小处女，而已经失去价值的女孩就回到了原位，继续自己贫苦的未来。”</p>
“太傻了。”秦然眼里浮出惊讶，“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不可能每个女孩都这么傻吧？”</p>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肯定有一部分聪明的，花花公子追不到那就换下一个，不会一棵树上吊死的，而有些人，分明知道他们是玩弄的，却愿意配合。”</p>
“为什么？”</p>
“为什么？”他笑着反问，“因为这世界上想改变命运的人有太多个了，反正对方是家境富裕的有钱公子哥，不成，那就算自己不够魅力，重头再来。而要是成了，她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了，嫁到大城市，终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下一代的命运，这对她们来说，一点都不亏的。”</p>
秦然一愣，十五这话说得跟苏倾一模一样。</p>
她一下子有代入感了，苏倾就是那类想改变命运的聪明女孩，而顾玄宁就是大城市中的公子哥，运气好的话，她就用自己的青春和聪明换回自己想要的，运气不好，那就当个前任拿点分手费，然后继续属于自己的命运。</p>
韩遇温声道：“我想这篇报道的其含义并不是为了说她们花了多少钱去打胎，而是在告诫女孩们，要多爱自己一点。为什么社会提倡女孩子要富养？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抵抗这些花花公子们递出的诱惑，如果你从小生活在一个寒冷的地方，那么终有一天，你遇上了一团烈火，你会选择飞蛾扑火，不惜粉身碎骨地去寻求温暖，这都是人性，你对我好，我感动了，于是又渐渐爱上了，接着事情水到渠成，不用我讲你也听明白了吧？”</p>
“你说的你自己吗？”秦然抬眼看他，含着狡黠的笑意，“对我那么好，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p>
韩遇不禁莞尔，睨她，“有我这种无怨无悔对一个女孩好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睡一觉的公子哥吗？”</p>
秦然无语凝噎。</p>
韩遇又道：“我要真是为了女孩的第一次，我勾勾手指还怕没有人送上门来吗？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吊死在你这里？”</p>
秦然哈哈大笑，“谁知道你。”</p>
韩遇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揉她的发丝，“韩小然……”</p>
“嗯？”</p>
“本来我是不能跟你说这些话的，男人有男人之间的江湖，有些话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告诉女孩了可就是一种背叛了。”</p>
“哦？”秦然对这话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p>
他低头凝视她，“你知道的，如果男孩子们的思想被女孩们知道了，那女孩就会变聪明了，接着，女孩们不入水，鲨鱼们哪有肉可以吃？”</p>
秦然一头黑线，瞪他，“你还真敢说啊？”</p>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女孩子们都太聪明了，男孩们就占不到便宜了，女孩不受骗，男孩哪来的肉可以吃？这些话或许是男生们之间讨论过的话题，又或者是心照不宣的秘密。</p>
“告诉你这些话，是想对你说，不要轻易对一个男人解下扣子，否则……”</p>
“嗯？”</p>
“否则你换回的，可能是一段伤心往事。”</p>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p>
“因为……”他静默了一下，眼里都是认真，“我宁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p>
秦然心里一动，抬起睫毛，怔怔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出国的那段时间，我会被人骗走吧？”</p>
没想到他竟然很严肃的点了点头。</p>
“自己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投入了太多心血，你知道，你对一样事情投入更多，你就越无法做到轻松的放手。”</p>
她没说话，眼眸静静地看着他。</p>
良久良久之后，她清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信不信，我比你更能坚持？”</p>
韩遇眼睛倏地一亮，“你是说？”</p>
“我是说，我对一件事情的投入和坚持，或许比你更加坚韧不移。”</p>
他想起了她的梦想，淡淡地笑了，是啊，小宝贝一直就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从她对梦想的态度，似乎也有十几年了吧，却从来没改变过初衷，也许，她比他更加坚定也说不准呢。</p>
“那你就记好你的话，韩小然，不要轻易解下你的扣子。”</p>
秦然咯咯笑，“瞎担心，我像是那么笨的人么？”</p>
他很认真地点头，“像。”</p>
秦然伸手去打他，“胡说，我明明就很聪明。”</p>
“看不出来。”</p>
“因为你眼瞎。”</p>
他愉快地笑，迎着海风，感觉心情好得不行，柔柔道：“韩小然，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开心。”</p>
秦然只笑不语。</p>
此后的几天，他们没再发生过矛盾，感情变得奇妙了起来，韩遇经常躺在床上跟秦然聊天，说到开心处，还会低头亲吻她的脸脸颊。秦然很喜欢跟韩遇呆在一块，她总是安静地凝望着他，在他吻她的时候轻轻闭上眼睛，彼此没承诺什么，也没拒绝什么，顺其自然的发生着令彼此愉悦的事情。</p>
也许有些话并不需要讲出来，放在心里反而更加甜蜜。</p>
那端三亚之旅，成了彼此心中异常美好的回忆。</p>
回到z城，春节来临了。</p>
秦然二十岁了。</p>
今年大哥和二哥都没回来，爷爷奶奶也没过来，秦家不再大肆操办年货，而是简单的买了些饼干和瓜子，贴了对联就算完事了。</p>
大年初一。</p>
秦爸出去串门子。</p>
秦妈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她探出头来跟秦然说话，“秦然，你带些东西过去成家给他们拜个年吧。”</p>
今年成家没让成城送东西过来，很明显地疏远秦家了。</p>
秦然看着电视，随口道：“算了吧妈，他们也没拿东西过来，感觉意思就是想疏远我们吧。”</p>
“我知道。”秦母叹了口气，“但之前爷爷手术的时候他们拿钱过来帮忙了，冲着这个人情，我们也要过去拜年的，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把礼节做到。”</p>
秦然抿着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站起来穿鞋子，“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拿过去就回来。”</p>
“好。”</p>
秦母把东西拿出来，交代她，“里面的水果都是进口的，你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碰烂了。”</p>
“好。”</p>
进口水果，家里现在几乎不买了，都是为了给成家还人情才买的。</p>
秦然叹了口气，拎着东西出门了。</p>
一个小时后，她赶到了张灯结彩的荃苑小区，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区，秦然有些感慨，守门的大叔还认得她，给她开了铁门。</p>
秦然跟大叔打个招呼，走进去。</p>
一口气上了22楼，秦然深吸了一口气，粉饰好笑容，走出了电梯。</p>
成家的银色铁门已经换成了贵重的红木门，秦然怔怔地看着，果然，他们家的条件越来越好了吧，比起秦家越来越窘迫的境况，成家是好像搭了直升飞机一样不断的向上攀升，越来越脱离他们的世界了。</p>
秦然按响门铃。</p>
开门的人是两年没见过面的成城，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眼角飞翘，丰神俊朗。</p>
秦然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成城，我妈让我过来送东西。”</p>
成城明显一愣，继而笑了，“好，那你进来吧。”</p>
秦然拖鞋进屋。</p>
成城长久地打量她，低笑，“秦然，你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p>
“是吗？”秦然摸自己的脸，“瘦点好，苗条漂亮。”</p>
成城微微笑，“你一点样子都没变，讲话还是这么幽默。”</p>
秦然只笑不语。</p>
客厅里有欢笑声，秦然望了成城一眼，神态宁和，“叔叔阿姨在家里吗？”</p>
“我妈妈在。”</p>
“是吗？那我去跟阿姨打声招呼。”</p>
“等一下。”成城拉住她的手，想了一下下，才低声道：“心涵也在。”</p>
秦然微怔，然后笑了，“是吗？她过来拜年？”</p>
“嗯。”</p>
秦然点点头，又促狭道：“你们两的感情发展得不错啊，是不是已经……”</p>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p>
成城听明白了，微微颔首，“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p>
“这样啊……”</p>
“嗯，大学后同学们都恋爱了，所以我们就……”他欲言又止。</p>
秦然很明白这种感受，轻轻笑了，“没事，我们学校也是这样，我都懂。”</p>
“嗯。”他点头，眼睛温柔，“进去吧。”</p>
“好。”</p>
秦然拎着年货走进屋里，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程心涵脸上的笑容僵掉了，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跟成妈妈欢快聊天，乖巧嘴甜的女孩，总是更得长辈青睐的。</p>
“阿姨。”秦然礼貌喊了一声，把手中的年货递了过去，“这是我妈妈让我拿过来的。”</p>
成妈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袋水果烟酒一眼，很违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你妈妈怎么那么客气？人过来坐坐就好了，怎么还特意拿东西过来呢，见外。”</p>
秦然不如程心涵会讨长辈欢心，讷讷地站在原地，凝着睫毛，笑了笑，“阿姨您就收下吧。”</p>
“这怎么行？”成妈妈把袋子拎起来，“你等一下哈，阿姨进去里面拿点东西，你先坐在客厅吃点水果，跟成城聊聊吧，你们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快去叙叙旧。”</p>
既然人来了，成妈妈也不能说话赶她，她是体面的人，东西拿过来了，那就一定会交换。</p>
秦然很乖巧很乖巧地笑了，“好。”</p>
说着她就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坐下了。</p>
成城给她拿了饮料。</p>
秦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等着成妈妈把东西交换好就可以回去了。</p>
程心涵此时正坐在右边的沙发上打量着她，她着一身红裙，也赶了一趟时髦，烫了一个波浪卷，发丝曲卷着披在背后，时尚而甜美。</p>
秦然没说话。</p>
穿着简单的军绿色外套，头发缠成一条辫子，即随意又文艺。</p>
良久之后，程心涵忽然微微一笑，“秦然，好久不见啊。”</p>
“好久不见。”</p>
秦然的声音很淡。</p>
“听说你跟韩遇都在本市读大学？”</p>
“嗯。”</p>
“你们的关系现在还好吗？”</p>
秦然点了点头，面容平静，“还行。”</p>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成城说，他坐在秦然的左手边，那里是茶几，他正在给几人泡茶。</p>
程心涵哦了一声，又笑问秦然，“我现在跟城在一起了，你知道吧？”</p>
秦然手指一紧，“知道。”</p>
她当然知道，可是程心涵为什么要可以强调这句话呢？难道还怕她抢成城不成？</p>
“讲真话，你以前应该很讨厌我吧？”程心涵撑着下巴，面容高傲。</p>
“讨厌你什么？”</p>
“那时候，我们讲话总是不对盘不是吗？”</p>
秦然忽而轻轻笑了，“讲话不对盘是一回事，但是我为什么要讨厌你？”</p>
程心涵一愣，心想说因为你嫉妒我啊，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这里是成城的家，伯母还在厨房里面拿东西，她不能那么没礼貌跟秦然吵架。</p>
秦然也对程心涵的思想感到不解，她明白，虽然有些人终生可能没交集，但同样可以看对方不顺眼，在程心涵的意识里，她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秦然，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人投机取巧，所以看不惯她，但是在秦然的眼里，她从来就没把程心涵摆在眼里，无关紧要的人，去在意干嘛？</p>
“原来你不讨厌我。”程心涵笑着，语带双关。</p>
秦然仍然没什么表情，声音轻淡，“其实咱们学校的人，我基本都忘光了，没什么交集，也就没什么好记得的。”</p>
程心涵不说话了。</p>
这时候，成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去，秦然喝了一杯茶，又跟成妈妈说了两句，就打算回去了，成妈妈跟她客套了几句，就笑着挥了挥手，表示有空记得过来喝茶。</p>
秦然心里一阵解脱，拎起东西，打算打道回府。</p>
她刚站起来，程心涵也站了起来，笑容甜美，“阿姨，秦然也是我的同学，我去送送她。”</p>
成妈妈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去吧。”</p>
秦然没说话，任程心涵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慢慢走向门口。</p>
等按亮了电梯的楼层灯，程心涵才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没人跟出来，脸上的笑容就划拉了下去，“听阿姨说，你们家破产了？现在过很拮据？”</p>
秦然挺直背脊，音色冷淡，“然后呢？”</p>
“什么然后？”</p>
她看了程心涵一眼，眼神中隽着蔑视，“你跟着我出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呢？”</p>
“也没想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更成城在一起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没事就少出现在他前面，别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p>
“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还有呢？”</p>
程心涵冷笑，“还有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多话跟你讲？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告诉你，别当狐狸精。”</p>
听了这话。</p>
秦然都要气笑了，斜着眼角，睫毛又长又密，“说句实话吧，以前就觉得你这人很奇怪，但那时候不是很熟，所以没多想，现在领悟过来，终于明白了。”</p>
“你明白什么？”</p>
“你的疑心病太重了，重得病态，我劝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不然哪天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p>
程心涵眼色一沉，变得阴毒，“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她很嘲讽地笑了笑，“我过来成家是来找成阿姨的，并不是来找成城，然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警告我，说好听点，你是因为关心成城，说难听点，你跟神经病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以后只要成城有女性朋友，你就打算警告人家一番啊？这样的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p>
程心涵脸色一白。</p>
这时候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p>
秦然走进去，留下一句让程心涵恨得牙痒痒的话，“还有，我跟成城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们之间有火花，还会轮到你？”</p>
说完。</p>
她走进电梯里。</p>
电梯门缓缓合上。</p>
秦然抬起眼皮，对上程心涵阴沉的脸色，她的心情好极了，特别灿响亮地吹了声口哨。</p>
电梯慢慢往下落去。</p>
秦然出了荃苑小区，走了几步，不想坐公车，便坐在路上的条纹椅上给韩遇打电话，“小十五，你能来接我么？”</p>
“你在哪？”</p>
“我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荃苑小区。”</p>
韩遇默了一下，“好，你在那里等着我，我现在过去接你。”</p>
她挂断电话，无所事事地晃着腿。</p>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特别想念韩遇，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想找他诉苦，而是因为，她总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初次与她见面，站在碎金般的树影中，面容一片模糊，身影却似带着虚幻效果，在天地间折射出千万道金光。</p>
她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走近她，他没有让她画流川枫，而她亦没有弄丢他的卡片，没有发生误会，那么，今天的他们，是否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没有任何交集的各安天涯着？</p>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p>
那时候，她还特别恨他，偷偷骂他贱人，岂料几年后，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竟然是他。</p>
如果她的身边现在没有他，是否成城的友谊背叛会让她很难过，而今天程心涵的话无疑更是一把利刃，割得她体无完肤。</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秦然坐在寒风中有点发困了。</p>
一辆白色慕尚停在秦然的前面，车门缓缓打开，接着，韩遇那张宛如天神般俊美的脸从车内探了出来，就像带着盛夏的阳光，高贵而迷人，“韩小然，上车。”</p>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p>
秦然心头一暖，提着手中的东西钻了进去，她把袋子打了个结，放在后座上。</p>
还没等韩遇问话，她已经将身子向前一倾，靠在了他肩上，垂头丧气道：“今天真不开心。”</p>
他沉默了一下，眉目变柔，“不开心什么？”</p>
“被疯狗咬了一口，所以不开心？”</p>
“说来听听。”</p>
“不要。”她说完，又把身子歪回椅坐上，懒懒散散地靠着。</p>
韩遇想了想，抬起头，视线里就是荃苑小区的大门，他沉声问：“你来这干嘛呢？”</p>
“给成城家拜年。”</p>
韩遇紧紧皱住眉，“你给他拜年干嘛？你不是说，大年初一去人家家里会被误会成女朋友么？”</p>
秦然一愣，微微拧眉，“又不是我要过来的，是我妈非让我过来的。”</p>
韩遇面容一凛，“受气了？”</p>
一猜一个准。</p>
秦然撇嘴，“没有受气，就是无缘无故被人说了一通，心里不爽。”</p>
“谁说你了？”</p>
“程心涵，噢，对了，她跟成城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也在他们家拜年呢。”</p>
韩遇不屑抿嘴，“这是报应。”</p>
“哈？”</p>
“之前让你大年初一来我家拜年，你不来，现在好了吧？被人家给欺负了。”</p>
秦然瞪他，“都说是我妈让我来的，要不是我妈要求的，我宁愿在家里看电视不出来了。”</p>
“那现在呢？”</p>
秦然没听明白，“什么现在？”</p>
“要杀回去给你报仇吗？”</p>
秦然眼珠一瞪，反而笑了，“报什么仇啊？我刚已经自己战胜她了，无需你出手。”</p>
韩遇挑眉，“那你还不开心什么？”</p>
秦然叹了口气，“没有啦，我就是很想跟你发发牢骚嘛。”</p>
他低笑，启动汽车，“那我们现在去哪？”</p>
秦然唔了一声，支下巴，“要不去吃东西吧，现在心情低落，十分需要甜品和雪糕的安慰。”</p>
“这么冷的天还吃这些。”韩遇幽幽瞟了她一眼，“别吃冷的了，对肠胃不好，我们吃点热的吧？喝咖啡怎么样？那儿也有蛋糕的。”</p>
“可是我很想吃个冰激凌。”</p>
“就知道吃。”韩遇说着，又轻轻笑了，“更奇怪的是，你虽然很喜欢吃，可是一点都不长肉。”</p>
秦然噗呲一笑，“人品好，老天都对我特别宽厚。”</p>
“贫。”</p>
“小十五……”</p>
“说。”</p>
“等下吃完东西还要去干嘛？”</p>
“你说呢，你还想去干嘛？我今天有时间，可以陪你一块去。”</p>
秦然想了想，咋舌，“没有耶，过年实在太无聊了，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家里也没人，实在寂寞无聊。”</p>
韩遇没说话。</p>
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要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吧？我们两去给他们拜年。”</p>
秦然的父母不喜欢韩遇，他是不能上秦然家里去了，索性去关外给秦爷爷和秦奶奶拜年呢，还能顺便增进点感情。</p>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小十五，你真是天才。”</p>
他微微笑，“多谢夸奖啊。”</p>
“不然我们别进去喝咖啡了，打包了在车上吃吧，噢……对了，我们要给爷爷奶奶买点年货，我想想看，老人家能吃些什么。”她兴奋地思考着，一点也没有刚才的颓然和郁闷。</p>
韩遇把一切看在眼底，笑了笑，“都行，我听你的了。”</p>
“那好，我们先去躺超市吧，买东西去。”</p>
“行啊。”</p>
韩遇说着就把车停下了，旁边刚好就是超市，韩遇和秦然走了进来，买了一些年货和水果，付款的时候，韩遇忽然叫服务员帮他拿一叠红包，秦然好奇地问他，“你买红包干嘛呢？”</p>
“难得去看爷爷奶奶，理应要包红包的。”</p>
秦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下看见银行了你就停下车，我去取点钱，给爷爷奶奶包个红包。”</p>
“不用。”韩遇拉住她的胳膊，“我包就行了，你不用包了。”</p>
“不行！”秦然拒绝，“难得去看老人家，必须包。”</p>
“那我把你的份也包上可以了吧？”韩遇满心的无奈，“你就乖乖的，别折腾了行吧？我来处理就好了。”</p>
秦然忽然安静下来，抬起头，眼眸深邃地看着他，鼻尖酸酸的，明显是感动了，“每次我特别难过的时候，你总能让我好感动，谢谢你，小十五。”</p>
他不禁莞尔，伸出手，刮了她的鼻头一下，“只要你乖乖的就行了。”</p>
秦然噘嘴。</p>
韩遇恶劣一笑，眼眸促狭，“干嘛看见我就噘嘴？是想让我亲你吗？”</p>
秦然红霞满脸，咬唇，“你给我滚。”</p>
他哈哈大笑，挽住她的手，“好了走吧，现在快点出发了，不然会很晚才会到。”</p>
“好咧。”</p>
两人坐上车，到了星巴克一趟，韩遇并没有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反而倾过身，帮秦然按了解安全带开关，“小宝贝，你下去买咖啡，帮我要一杯拿铁。”</p>
秦然乖巧点头，“好，要蛋糕吗？”</p>
他想了想，“巧克力味的吧，让店员加热一下。”</p>
“好。”</p>
秦然依言下了车，拿着自己的包，进了芳香四溢的星巴克。</p>
车上的韩遇静静坐着，眼珠转过去，移过去，直到确认秦然进了咖啡厅，才打开右手边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沓百元大钞，他今天没带皮夹出门，便把钱都装暗格里了。</p>
韩遇拿出三个红包，又数了三份钱，整个过程他都有一点紧张，时不时抬头看看秦然回来了没有，这种事情被看见总是不礼貌的，在礼仪上，大家送礼物就必须剪掉价格牌，包红包就不能当着要送的人的面前，不然显得不礼貌。</p>
韩遇数好了钱，零钱不够，他只好低下头去，在车内的暗格找零钱。</p>
大概过了十分钟。</p>
秦然拎着打包的咖啡出来了，她走到慕尚车前面，打开车门，钻了进去。</p>
韩遇一脸云淡风轻，一等到坐好，就随手甩出一个红包，“给你的，开年红包。”</p>
以往他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的。</p>
但今天出门出得太急，韩遇还没来得及准备好。</p>
秦然楞了一下，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她又是一阵懊恼，“哎呀，瞧瞧我的记性，我又忘记给你准备开年红包了。”</p>
“不用。”他微微一笑，启动汽车，“男的给女的包就行了，女的不用包的。”</p>
秦然眼珠染着笑，“你在这样下去，我可就被你惯坏了。”</p>
“惯坏了？”他挑眉想了想，好像觉得这样也不错，笑得眯起了眼眸，“这样也不错啊，以后你就非我莫属了。”</p>
“……”</p>
秦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终于记得咖啡的事情，低下头，拆掉咖啡色的贴纸，音色悦耳，“咖啡好了，现在喝吗？还是热的呢。”</p>
“可以。”韩遇用下巴指着自己前面的位置，那里有个咖啡座位，他柔声道：“你帮我放那里就可以了，我等下自己喝。”</p>
“好。”</p>
秦然把他的咖啡放上去，拿着自己的那份，静静地坐着喝着。</p>
车开了一段时间。</p>
气氛微妙中又缠绕着淡淡的咖啡香。</p>
韩遇看着前向，已经进入了关外道，他挑起唇，笑声轻轻的，“出关外了，马上到爷爷家呢。”</p>
“嗯。”</p>
“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p>
“不是。”秦然赶紧摇头，“我是不知道能说什么。”</p>
“怎么这么说？”</p>
秦然眨着眼睛，“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在细细回味刚才的事情，感受并且感恩。”</p>
韩遇唇角掠过笑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p>
她一怔，低头笑了，轻轻道：“嗯。”</p>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p>
车开入黄土路。</p>
二三层的楼房渐渐出现在眼前。</p>
韩遇笑着说：“出一道推理题考考你。”</p>
秦然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好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p>
他的面容变得高深，“一家有三口人，老公老婆儿子，有一天，老婆死了，凶手不是儿子，请问凶手是谁？”</p>
秦然思考了一下，又觉得不对，猛地抬起头，撞进韩遇似笑非笑的眸子里。</p>
秦然的脸不由得一红。</p>
答案是老公。</p>
他的问题压根就不是什么推理题。</p>
只是想让她叫他老公而已。</p>
她咬了咬嘴唇，故意答之，“她是自杀的。”</p>
“……”</p>
韩遇一噎，眼瞳黑得像是粘稠的墨，“你丫的能认真审题吗？”</p>
她也傲娇地抬起下巴，“就猜她自杀，怎么了？”</p>
韩遇对她的面容淡淡一撇，声音温淡，“那我就回答你，答案不对。”</p>
“噢。”她这么说，眼睛里却有笑意，就是故意不答怎么样，急死他个小样的。</p>
韩遇声音蛊惑，“继续回答。”</p>
“不要。”</p>
“为什么不要。”</p>
“这题没营养，我不答。”</p>
韩遇忍不住微微一笑，“哼，你就是答不出来，不懂装懂。”</p>
“……”</p>
韩遇继续笑。</p>
秦然终于忍不住了，音量提高，“谁说我不懂装懂了，答案就是老公呗。”</p>
他浅浅一笑，“嗯？是什么？我刚没听清楚。”</p>
她噘嘴，“答案就是老公啊？”</p>
“哦？答案怎么长啊？”</p>
秦然一头黑线，郁闷道：“老公。”</p>
韩遇狡黠一笑，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乖。”</p>
“……”秦然一愣，不服气了，“喂，你这样就不厚道了，骗我回答问题，结果是占我便宜啊。”</p>
他也不解释，看着路，笑得像个纯净的孩子。</p>
到了爷爷家里，秦然先下车，韩遇去拿后车厢的年货，两人一走近平房，就见爷爷跟奶奶站在门口贴对联，大好的节日，两老穿着崭新的棉袄，将对联拿到离眼睛特别近距离的地方，在观察那边是上联那边是下联。</p>
秦然赶紧跑过去，挥手打招呼，“爷爷，奶奶……”</p>
秦爷爷和秦奶奶回过头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自己的亲孙女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抹修长的影子，看样子，应该是秦然那个同学，名叫韩遇那个。</p>
两老停了动作，笑着等秦然走过来，面容和蔼，“秦然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你爸爸妈妈呢？”</p>
“他们出去串门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给爷爷奶奶拜年。”</p>
秦然说着，接过了爷爷手里的对联，笑容灿烂，“爷爷你们贴对联呢？”</p>
“是啊。”</p>
秦然心头一阵发酸，爷爷奶奶都七十岁了，眼睛不好了还得自己贴对联，秦然心下不舍，拿着米糊要帮他们贴对联，“爷爷奶奶你们进屋去休息吧，我来帮你们贴。”</p>
“我来吧，我比较高，贴起来容易一点。”韩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三个人回过头去，就见韩遇将手里的年货放在石桌上，眼睛深深邃邃的，宛如一面平静的湖泊。</p>
秦然笑，“没错，爷爷，让韩遇来帮你贴吧，他比较高，好贴一点。”</p>
爷爷跟奶奶都笑了，“那就麻烦你了。”</p>
这时候，两老都以为韩遇就是秦然的男朋友，也不怪他们误会，秦然带韩遇来拜访两次了，期间韩遇表现出来的渊博和涵养都令两老十分满意，在他们眼里，朋友这个词其实就跟男女朋友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称呼得不那么害羞，才晦涩的用朋友这两个字。</p>
而既然两老认定韩遇是秦然的男朋友了，就不会对他特别见外了，多的是一份观察孙女婿的亲近。</p>
韩遇利落地把米糊涂在对联上，没两分钟对联就被他贴好了，又直又贴服。</p>
爷爷和奶奶虽然看不清楚，但心底里还是很高兴的，有孙女和孙女的男朋友来看他们，这代表着在秦然眼里是非常想念两老的，他们赶紧招呼秦然和韩遇进屋喝茶，“快进屋来，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去喝点热茶。”</p>
“好。”</p>
秦然和韩遇同时应到，拿了年货，就跟着两年进屋了。</p>
一群人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p>
爷爷赶紧打开电热壶烧水，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你们坐一下，水马上开了，爷爷给你们泡茶喝。”</p>
“好。”秦然坐在奶奶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十分的亲昵。</p>
韩遇寻了个机会，把年货和红包一起献上，“爷爷，奶奶这个是给你们两的压岁红包，新年大吉，万事如意。”</p>
“这怎么可以？”爷爷挥着手，硬是要把红包还给韩遇。</p>
韩遇不肯收回来，按住爷爷的手，笑容温雅，“爷爷没事，您就拿着吧，这是给您开心的，没多少钱。”</p>
“不不不……”爷爷是个老实人，怎么也不肯收，“我不能收，你拿回去。”</p>
“真没事。”</p>
两人一番推来抢去，韩遇颇觉无奈，便把两个红包拿回，再放进秦奶奶的手里，声音略带着撒娇，“奶奶，爷爷她不肯收，你拿着吧，帮爷爷也拿着。”</p>
“不可以。”奶奶也不敢拿，塞回去，“怎么可以收你的红包，这怎么像话啊，小伙子，你拿回去吧。”</p>
韩遇死也不肯放手，紧紧按住秦奶奶的手，“奶奶，求您成全我一回吧，这真是只是图个开心，没多少钱的，求您就别在推回来给我了。”</p>
奶奶惶恐难安，“不不不……”</p>
韩遇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用眼去瞟秦然，希望她能帮帮他。</p>
秦然在一边笑得眼睛亮亮的，收到韩遇的暗示，立刻按住奶奶的手掌，再解放了韩遇的双手，对奶奶说：“奶奶，男的韩遇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不然他会难过的。”</p>
“这……”奶奶左右为难。</p>
“不止你们有，我也有的，奶奶，我也有红包。”秦然拿出韩遇刚刚给她的红包，拿在手上晃了晃，“我的红包也是韩遇给的，大过年的，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你们就好好收着吧，图个新年新气象。”</p>
爷爷和奶奶最终被秦然说服，收下了红包，这下，两老对韩遇的看法更是不同了，简直把他当成了标准的孙女婿对待。</p>
屋内暖融融的。</p>
秦然躺在奶奶怀里，听着爷爷和韩遇有说有笑，忽然觉得这个春节过得特别的开心和感动。</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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