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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 完结第81部分阅读

    金玉满唐 完结 作者:肉书屋

    金玉满唐 完结第81部分阅读

    是真的怒了,冷冷道,“刘医生,孙少卿请你过来验尸,是为了协助尽快破案,生死大事,岂能容你这般儿戏!你倘若不验,我便去寻别的仵作!”

    冉颜在地上烧起了苍术之类的去秽药物,听见何寺正这样说,声音平平的道,“我号称大唐验尸第二,倘若不是刘青松脸皮太厚,怕也不敢称第一。”

    何寺正诧异的看着那个蹲在尸体面前的身影,“好大的口气!”

    不过刘青松人虽然没个正行,但验尸的技术是三司公认的厉害,既然这个娘子在敢在他面前放出这种话,而他又不曾否认,想必所言不虚。

    “何寺正,我家师妹极少做这种低贱的行当,这次若不是因为事情牵扯,也不会伸手来管此事,有她在,你就只管等着抓凶手便是。”刘青松拍拍何寺正的肩膀。

    冉颜皱眉,冷冷的扫了刘青松一眼,她方才放出那样的大话,不过是想快速解决何寺正的纠缠,谁知道刘青松越发的吹的没个边际。

    何寺正的判断力不弱,否则也不能坐上大理寺正的位置。他能看出冉颜的架势似是对尸体很了解,而且一般娘子哪里敢接触尸体?所以他便压下满心的疑惑,“好吧。”

    而冉颜这边却早已经开始了。

    窦四娘的尸体保存的极好,还没有任何腐败性的绿斑,称得上新鲜尸体。只是在她的面部被干涸的血覆盖,显得有些可怖,从表情上还能看出她死前是处于十分痛苦的状态。

    冉颜仲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种负罪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一次她会坚持过来亲自验尸,完全是出于这种负罪感,窦四娘是因她而死,纵然这并不是她能够预料和控制,但她有能力抓出凶手,倘若只为一时自保而放弃这次机会,她会悔恨一辈子。

    第361章 捂死几个试试

    观看这次验尸的人的确不算多,只有何寺正,还有大理寺的另外两名官员,以及文书一名。

    “验。”冉颜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刘青松旁边的书吏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尸,目光还如此“深情”,一时有些走神,被刘青松冷不防的捅了一下。

    “死者窦氏女,年十七,身高约五尺五寸,发育良好……”冉颜先将基本状况一一说出。

    冉颜先从头部开始细查,面上沾染了许多血,可是却看不见任何伤口,并且没有丝毫肿起之类的症状,这不符合常理!她从来没有见过整个皮肤渗出鲜血,却没有丝毫异状的情况。

    人体的血管都是埋在皮肉之中,倘若想破坏它们,外面有皮层保护,倘若皮层不受到创伤,不可能这样大面积的流出血来。

    冉颜用棉布蘸了点醋,轻轻擦拭尸体面上的血迹。

    很容易就擦掉了,露出下面有些肿胀发紫的皮肤。

    冉颜再次仔细的检查了整张脸,那些血液可能经过死者或者其侍婢用手擦拭过,已经有些狼藉,但血液整体走向,是从额头处呈流柱状流泻到下颚,然后滴 落在衣物上,几乎布满整脸,但是有经验的法医都知道,流柱状血痕一般是经脉出血后形成,比较容易显示伤口的位置,可是……

    冉颜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头顶和前颅,没有发现伤口,只沾上了少量的血迹。

    因为是被头发覆盖,所以这个检查持续了很久,不过屋内的所有人都被她耐心仔细的样子吸引。心中纷纷疑惑,究竟在找些什么?

    “前颅与面部皮肤均无明显伤痕。并不能造成如此大量的出血,怀疑血液不属于死者自身。”冉颜说出检验头部之后的结果。

    “不是自身血液?”何寺正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之前也有仵作验了一次尸,也说这血不像是从脸上流出来,具体却说不清处怎么回事,所以他很想知道原因。

    冉颜解释道,“做出这种判断,主要有两个依据:其一,若是从皮肤里渗出鲜血。皮肤一般不可能没有任何诸如伤口之类的表现,并且倘若血是均匀的从皮 肤渗出来,并不能形成这样流柱状的血痕。其二,之所以形成这种流柱状血痕。是因为从创口流出的血液由于其重力作用从高处向低处流。而伤口必定是伤到较大的 静脉血管,但死者的头部并没有可以形成大量出血的明显伤口。”

    何寺正愣了愣,才消化这段解说中的大致意思。

    刘青松适时的补充道。“静脉并非经脉,而是只血脉的一种,倘若隔断比较大的静脉,血不会喷溅的到处都是,而是涌出。何寺正你经常监斩,应该比较有感触啊。割腕自杀和被斩头是不一样的。”

    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何寺正脸色不佳,却还是道。“我一直以为四处喷溅是因为伤口太大了。”

    大动脉一般都埋于身体深处,一般小伤自然伤不到它。

    “你这么说也没错啊,改天兄弟也不藏私,给你好好解说一下,日后对于破案很有用处的。”刘青松道。

    医生的知识一般都是不外传的,刘青松如此不拘小节,也是何寺正虽然与他小摩擦不断,却未曾真正翻脸的原因,何寺正拱手道,“那就多谢刘医生了。”

    冉颜趁着他们对话的这会功夫,已经将窦四娘身上大概都检查了一遍。窦四娘的手指上残留着血迹,大约是自己擦拭脸颊时沾道,而其衣物上的血液都是正常的滴落殷染。

    冉颜的注意力被左肩膀处一块血印吸引,这块血印很大,但按照正常的滴落,肯定是不可能在这里形成这么大片的血。

    冉颜想着,便解开了窦四娘的衣物。她身上着的是一件襦裙,松开束带之后,那惊心动魄的曲线让刘青松眼睛直了一下,不过想到是一具尸体,立刻便没有了杂念。

    “验,死者左肩衣物上有大片血迹,经解衣检验,证实死者左肩上有大片瘀痕,疑似指印。”冉颜看见在雪白肩膀大片黑紫的瘀痕,立刻道。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这片瘀痕与尸斑混在一起,一时辨不出很清晰的手指印。

    刘青松心里一喜,验到这个,就足以证明死者在临死前可能被人实施过暴力行为,而他们也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再找到不在场证据,便可以很大程度的摆脱嫌疑,而这个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据,就是李恪!

    冉颜将整个实体仔细检查完毕,耗费了整整小半个时辰。

    而后才总结道,“死者面部肿胀,眼结膜下有出血点,疑为窒息而死。”

    “眼结膜是覆盖在眼睑内面和眼球前面眼白部分的一层膜,如果死者不能呼吸,比如被人用什么东西捂上,或者勒死、自缢,那个膜上都会出现针尖一样的血点。”刘青松说着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镊子,夹住尸体的上眼皮,拉开之后,指给何寺正看。

    经过刘青松不停在旁解释,何寺正等人基本能够了解,但像眼结膜下出血可能就是窒息死,他们也将信将疑,毕竟以前从来不知道。

    冉颜在苏州验尸时,刘品让的态度是,只需要知道结果,过程不重要,所以一些专业名词能忽略就尽量忽略了,少了这一点也无所谓,只要抓到凶手,并且案情能够说得通,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凶手招认便万事大吉了。那些官员显然没有大理寺这些好学。

    “这个问题,何寺正不妨回去捂死几个试试看,反正死囚也不在少数。”冉颜一边把窦四娘身上的衣物理好,一边不咸不淡的道。

    但她话一出口,屋里几个男人顿时觉得脑门上冒冷汗。

    何寺正道,“这位娘子说的如此轻飘,岂不知人命不可儿戏?”

    在权贵的手里,人命可不就是儿戏?冉颜心里如是想,却未曾说出口,只道,“死人看的多了,也就能将生死看淡不少,何寺正不信也可以一试。”

    何寺正平时都是监斩,看的是死亡的过程,而冉颜平时看到的都是尸体,有新鲜的,有腐败的,也有一堆白骨。

    “这么说来,窦四娘是被人捂死?”何寺正盯着冉颜黑沉的眼眸看了须臾,转移了话题。心里想着,是不是回去真的捂死几个瞧瞧。

    冉颜摇头,“死者颈部没有勒痕,可能是被人捂死,但也不一定,肺炎、狂犬病等都有可能窒息,还有可能是中毒,何寺正可以去查查窦四娘是否有病史,倘若没有,那我更倾向于怀疑她中毒。”

    第362章 你和他真有一腿?

    刘青松扶额,万一真是中毒,这事儿可就又说不清楚了!

    “如何才能确定是何种毒药?”何寺正暂时抛去了杂念,将注意力投入案情之中,于他来说,没有比破案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根据尸体所表现出来状态,我怀疑凶手是用乌头杀人。因为服用乌头致死,尸检无特殊征象,一般窒息死的征象较为明显。根本查不出来,所以乌头可谓是杀人必备的良药。”冉颜答道。

    刘青松擦了擦鬓角的汗,“必备良药……你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冉颜淡淡道,“我说的是事实。”

    “这么说,只要中了乌头之毒,便查不出死因?”何寺正不甘心的追问。

    “也不是。”冉颜伸手在尸体的胸腹之间轻轻按压,“如果幸运的话,剖开腹腔,可能会在胃内找到乌头药渣,粘膜和浆膜可能有点出血。不过乌头的残留毒性极易被气体破坏,倘若不及时解剖,根本验不出毒性。”

    在大唐这种条件下,即便解剖也不见得能验出乌头的毒性,就算冉颜能弄出无水乙醇,以及一切检验毒性所用的东西,大唐无人看懂个检验报告也是徒劳。而所谓用银针验毒,并不是能验出所有的毒,本身就靠碰运气。

    “何寺正不妨从窦四娘身上的线索着手,比如这个手印。我个人认为,这个大小不太可能是个女性。根据窦四娘贴身侍婢芍药的供词,她一直与窦四娘在一起,只是在窦四娘脸部有些异样以后,才到门口去唤了小厮来要了一碗消暑汤。”冉颜半张脸被口罩遮掩,发出的声音有些嗡,她见何寺正颌首,便继续道,“倘若推敲她的供词,她说,起身找小厮要了一盅消暑汤,返回来便瞧见娘子面上流血,何寺正不妨找小厮确认一下,芍药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是否足够有人闯进来袭击窦四娘。”

    “这么说来,端梁夫人没有任何嫌疑?”何寺正刚刚从剖尸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探究的看着冉颜。

    冉颜自知道大理寺不可能让她解剖窦四娘的尸体,便将手套脱下丢进箱子里,听见何寺正的话,便答道,“可否容许我问何寺正几个问题?”

    何寺正点头道,“可。”

    “破案在于动机,掌握了杀人动机便等于锁定了凶手,不知道何寺正以为端梁夫人杀人动机是什么?”冉颜目光直视着他。

    何寺正也算是掌生杀权利,监斩了不知多少次,此刻却在冉颜身上感受到一种压力,“这……需要再进一步调查。”

    “人证物证呢?”冉颜见旁边的官员要开口回答,轻笑了一声,“人证不会是芍药吧?物证是那包洁面粉?那个芍药,比任何人都有嫌疑,让她来做人证,岂不是贻笑大方?至于洁面粉,我至今还不知里面掺的是什么毒,但窦四娘是窒息而死,倘若不是被人捂死,便是内服毒药,不知洁面粉是能捂死人,还是有人会内服?”

    一番犀利的言辞,让大理寺三名官员哑口无言,倘若冉颜此时不说,他们也并非想不到,只是一个娘子,短短时间便理出头绪,实在让他们有些汗颜。

    “好!”刘青松一抚掌,发现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便立刻改口道,“分析的好!”

    冉颜收拾好工具箱,何寺正立刻挥手令狱卒来帮忙拎着。

    “多谢。”冉颜冲何寺正微微欠身。她知道,其实何寺正早就看出她的身份,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拆穿,并且对于她犀利的言辞并无恼怒,是应该道谢。

    何寺正淡淡笑道,“客气了。”说罢令人引刘青松和冉颜出了停尸馆。

    何寺正随后出来,站在外曲门的门廊上看着远去的马车,心叹,怨不得能镇得住煞气冲天的长安鬼见愁,倒是个奇女子。

    “何寺正,我得即刻将此事上报,先行一步了。”何寺正身后一名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张御史请便。”何寺正拱手道。

    张御史的官职其实是监察御史,而非大理寺的人。

    御史台分为三院,一是台院,主要是掌管纠举百僚,推鞫刑狱;二是殿院,掌整齐朝班,检察仪仗;三是察院,掌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监决囚徒等等。

    台院御史的官职品级最高,殿院次之,而察院品级最低,管理的事情却杂而广,亦有弹劾百官的权利,所以纵然张御史的官职要比何寺正低,何寺正也不愿意怠慢。

    张御史翻身上马,冒着炎炎烈日向朱雀大街一路疾驰。

    彼时刘青松将将拨开帘子探头向外,便觉一人一骑卷着热风席了过

    “诶?”刘青松半个身子都从小小的窗口探了出去,盯着那一骑绝尘看了半晌。

    冉颜拨弄着镂花铜钵哩的冰块,仰头看着刘青松的姿势,面上难得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彐拧惊。那车窗极小,连普通盆口的大小都比不上,他居然能钻出去,并且轻松的缩回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刘青松转回头被她吓了一条,立刻缩到马车一角,“我说冉法医,我看惯了你面瘫,偶尔有表情让我有点慎得慌。”

    冉颜脸一黑,她一直知道刘青松瘦的能在四级风里打晃,却没想到真是个竹竿,“我觉得这个窗口便是再开大一倍,萧钺之也未必能轻松通过。”

    刘青松吊着眼梢看了她一眼,并不曾继续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个,我方才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了!”

    “骑马经过的那个?”冉颜道。

    刘青松点头,“方才我在停尸馆见过他,就是何寺正身侧的那两名官员之一,当时我只觉得他眼熟,不过满朝官员我眼熟的多了,便没在意。刚刚见他骑马那架势,我突然想起来以前见过他,那个人不是大理寺的官员,而是御史台的人。”

    “御史台?”冉颜皱眉。

    弹劾百官这一项职责,使得朝廷官员和官员家属对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三院御史为清要之官,虽秩品不高,但威权甚重,所以录用的官员,必定是要清正耿直。但冉颜私以为,在这样的表象之下,身为御史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刻热爱八卦的心。

    “我验尸之事恐怕败露了。”冉颜垂眸。这件事情也许会影响到萧颂,但也不至于太严重,毕竟她算是被动的卷入此事,做了一些遮掩,只为给自己洗清冤屈。

    两人正沉默间,车顶微微一沉,从刚刚被刘青松卷起来的窗帘缝隙中,嗖的一声,丢进来一张折成雁子形的字条。

    刘青松倏地又从车里探出身去。

    冉颜捡起字条,只听刘青松叹道,“哇,大侠,你穿的这么黑不热……”

    然后“呃”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怎么了?”冉颜心头微微一紧,以为刘青松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连忙仲手将他拖进来。

    刘青松晕乎乎的揉着脑门,不一会儿便起了一个大包,隐约还能看清是个长形、类似剑柄或剑鞘的模样。

    “我觉着,你与桑辰真是……”冉颜一时想不起什么形容词了。听刘青松方才那话的意思,可能看见了暗卫,人家既然蒙面,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刘青松居然在街上大声嚷嚷,无怪乎被人敲一闷棍。

    冉颜也不再理他,打开手里的字条。

    清俊飘洒的字迹映入眼帘,冉颜越看越眉头皱的越紧,看罢,便将纸条浸在盛冰的钵里,黑色的墨迹在融化的冰水里绽开一朵朵花。

    “写了什么?”刘青松连忙用手拎上来,上面的字迹已然都模糊了。

    “有人要对我下手。”冉颜声音发沉,立刻扬声对车夫道,“加快速度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速度加快了些。

    “李泰?”刘青松做了一个口型问道。

    冉颜颌首。

    刘青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随着萧颂追捕苏伏半年有余,自然对苏伏的身形很是熟悉,方才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你和苏药师真有一腿啊?”刘青松一脸八卦的小声道,“要不然他怎么会背主,亲自赶来通知你此事。”

    冉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直到刘青松浑身发麻,缩了缩脖子,“我和他有一腿还不行么!”

    “是么。”冉颜用手指将泡烂的纸张绞碎,然后掏出帕子从容的试了试手,补充了一句,“苏药师如此作践自己,太令人扼腕了。”

    “我深深觉着,圣上实在英明,就应该把九郎外派。”刘青松道。

    开玩笑归开玩笑,但刘青松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直等到马车驶入府内,才稍稍放松了一口气。

    冉颜沐浴之后,在府中的药房里纳凉。这是萧颂专程为冉颜准备的房间,冬暖夏凉,十分舒适,墙角再放上两个冰盆,室内温度清凉宜人,丝毫没有暑天的炎热之感。

    “也不知道苏州热不热。”冉颜碰着医书,口中却喃喃道。

    呆坐了半晌,冉颜起身打开窗子。热流争先恐后的涌进来,被凉意逼退了一些,冉颜只觉得温热。

    这里可以眺望半个长安,灼白的光线下,房舍似乎都蒸腾着热气,行人极少,显得别样孤寂。

    隔了几条街巷的延康坊内,李泰府中却是一派歌舞升平。

    李泰每月花销比太子还多,府内不知雅致韵味,却处处都是价值不菲,屋内更是摆了十六只冰笼,散发丝丝凉意,几上的水果全部都是放在碎冰之上,凉意沁人。

    第363章 此生唯一的谎言

    “随远先生因何不愿帮小王?”李泰放下手中的杯盏,笑容清浅的望向桑辰。

    李泰派人去请了桑辰几次,又亲自去了一回,均被拒绝,心中怎能不恼怒?纵然世人将桑辰的身份捧得极高,也算是名流,可即便是虞世南那样的名流大儒也须得给他几分脸面,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

    桑辰不会官场交际,做事自然直接,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一般不会找些理由搪塞。

    “天气如此炎热,随远先生只需派人知会一声,小王立刻派马车去接先生,怎能如此劳累先生。”李泰未将怒气带到面上,挥手令一美婢上前帮桑辰拭汗。

    桑辰脸色一红,也来不及回答李恪的话,连忙躲了过去,“不敢劳动姑娘,在下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便就着袖口胡乱擦拭了一番,他慌乱的模样惹的一屋子美婢掩嘴轻笑。

    “随远先生请用消暑汤。”美婢双手捧着杯盏,眸含秋波的盈盈望着桑辰。光洁的白瓷,如玉纤手,指头艳如桃花般饱满莹润的指甲……

    桑辰脸红到耳朵根上,颤手接过杯盏,往旁边挪了挪,距离那美婢远了些,“多谢姑娘。”

    男子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是变化最天翻地覆的时候,桑辰的容色已非当年可比。离开长安许多年,身量和容貌都长开了不少,尤其是近半年来,已经由少年人的模样蜕变成了一个男人,可他至今身侧依旧无任何女子陪伴,依旧如当年那般青涩,实在令长安那些未嫁女子爱到了骨子里。

    “随远先生的年纪早该娶亲了,不知为何至今未娶?”李泰见桑辰如此,便将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

    桑辰神色赧然,“在下官职低微,俸禄微薄,怕将来委屈了夫人……所以等在下攒够了钱,再想娶妻之事。”

    “随远先生说的是,不过小王今日倒是想给随远先生说个好媒。”李泰微微笑道。

    桑辰一脸受惊的望着李泰,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因由拒绝,毕竟他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而且除了家贫,他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李泰仿佛没看见他的脸色,继续道,“随远先生觉得清河公主如何?”

    清河与晋阳两位公主都十分受圣宠,晋阳公主体弱,一直被陛下亲自养在身边,而清河公主贞观二年受封,当时只有四岁,是所有受封公主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足可见圣上对她的喜爱。

    “在下身份低微,万万配不上公主之尊。”桑辰松了口气,这回算是给了他理由。

    李泰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端起扶桑饮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道,“随远先生不惜伤公主体面,小王却是知道为何。”

    桑辰心头一紧,却听李泰继续道,“其实随远先生心内惦记之人是端梁夫人吧?”桑辰面色微白,却是满面肃然,一贯温和怯弱的目光有些冷然,“殿下不可信口胡言,如此辱人清白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在下做不成娘子的夫君,没有名分也成……”李泰淡然一笑,看着紧紧抿唇的桑辰,声音轻缓的道,“桑先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对冉氏说过的话吧?我不信,以先生这般姿容风采,说出这番话,能够有女子不心动,两位究竟是否有染,此事只要告知襄武候,他若想查到真相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说出那句话,是桑辰的不对,但当时冉颜尚未成亲,男未婚女未嫁,他为求爱而“不择手段”了些着实没有什么关碍,可是如今冉颜已经嫁作他人妇,再提出来在人前一说,便有了别样的意思,这是质疑他桑辰的道德,也是质疑冉颜的贞操。

    桑辰目光无惧的盯着他,“在下与端梁夫人清清白白,不惧任何人查。在下原以为魏王乃是坦荡君子,却原来都是做给世人看的,请恕在下不屑与尔这般小人为伍!”

    说罢,便霍的站起身来。

    屋内所有人都被这忽然间的变故骇的怔住,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桑辰走到门口却被两个护卫拦住。

    李泰微微抬手,屋内的人全部退去,才起身踱步到他身旁,轻笑道,“既然你觉得本王是小人,那本王今日就小人到底,来人!”

    桑辰冷哼一声,他知道方才的话将李泰得罪了彻底,但今日来时是光明正大的拜见,明日还要点卯,他不信李泰还敢将他扣押。

    “随远先生看这是什么?”李泰把一张纸展开在桑辰面前。

    上面字迹笔走游龙,风骨俱佳,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他自己的笔迹!然而内容却不是他所写!

    李泰只容桑辰扫了一眼,然而他却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是写给冉颜的,大致意思是:桑随远在我们手里,请端梁夫人亲自前来接人。下面写了地址。

    “本王一向很喜爱随远先生的墨宝,因此收集了很多,随远先生几年前科举的所有卷宗都在本王府内。”李泰将这张纸递给旁边的护卫,从柚中掏出折扇,哗啦一声甩开轻轻摇着,“虽只得先生七八分风骨,但骗骗一般人足够。”

    桑辰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却不肯示弱,“你想做什么?”

    “替随远先生更衣。”李泰道。

    两名侍卫立刻压着桑辰往屏风后去。所谓更衣,不过是扒掉他的外衣,护卫都是粗人,自然不会伺候人穿衣服,只拎了件事先准备好的浅蓝色丝绸广袖袍服胡乱帮他套在身上,桑辰微弱的挣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啧,随远先生果然风采逼人。”李泰看着被侍卫从屏风后压出来的桑辰不禁叹道。

    李泰倒是没有讽刺的意思,桑辰平素不是灰色布袍便是官服,从不曾着华服。人靠衣装,纵然他眼下看起来有些狼狈,却不失俊美。

    “李泰你这个无耻小人!如此下作手段莫说吴王,你便是连太子万分之一也不及,我纵死又如何,我桑随远今日敢赌誓,倘若你这等小人能为君,就让我生生世世沦为贱藉,永不能翻身!”桑辰脸红脖子粗。

    李泰一直笑意盈盈的面上终于变了色,他所了解的桑辰,一直都是那样温和还有些傻气,为人固执,常与人闹的不欢而散,然而却从来不曾撂过这等狠话。

    “本王倒是小看你了。”李泰声音微冷,原以为桑辰是个儒流,心怀仁义,一心打算皓首穷经,却不曾想,他竟然一言戳破自己内心所想。

    纵然,在外人看来李泰宠冠诸王,太子行径又实在令人失望,他的确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但这些不过是客观事实,他在外一心扑在编书文事上,倘若内阁有几个人能看出他的野心,也不足为奇但桑辰居然也敏锐的察觉到此时,实在不得不让他惊骇。

    是隐藏的不够好?还是桑辰的确有能力?李泰更愿意相信后者。

    “将随远先生的外衣,以及那封信送到襄武侯府。”李泰沉声道。

    护卫把桑辰绑在柱子上,便都退了出去。

    李泰跽坐在主座上,眸色几多变换,最终放缓了语气道,“其实先生何必如此固执?小王又非是让先生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编书而已,倘若这部书出世,定然能令天下士子受益匪浅,天下读书人亦会记得先生的好。”

    桑辰狠狠的盯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倘若桑辰真的只是个书呆子,说不定在李泰第一次邀请的时候便高高兴兴的应了,然而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并非真的不知。

    “小王知道随远先生为何这样大的反应。”李泰也不气馁,因为他觉得已经抓住了桑辰的软肋,“先生是真的很喜欢冉十七娘吧?论才学、人品,你都比萧颂高出不止一星半点,但你知道她为何不选择你吗?”

    李泰见桑辰垂下眼,不再怒视他,却也一副闭目与世隔绝的模样。唇角微微一挑,“因为先生不愿认崔家,因为先生没有权势,没有地位!”

    “你胡说,十七娘不是那样的女子!”桑辰立刻反驳。

    李泰面上笑意更浓,声音也恢复平日的儒雅柔和,“小王并没有贬低冉十七娘的意思,可是先生是否曾想过,十七娘不是普通人家的娘子,一个名声几乎落没的氏族,好不容易有这样联姻以增强实力的机会,十七娘即便喜欢先生亦无法选择。”

    是这个道理没错,桑辰一直都知道。可是……冉颜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情爱是何物?女子一过了幻想的年纪,便不过是想找个人依靠罢了,倘若萧颂不在,先生再向冉十七娘伸手,倘若在加上先生为她守候许多年的深情,她必不会拒绝。”李泰继续诱导。

    “是吗……”桑辰喃喃自语,似是疑惑,然而他心里隐隐明白,冉颜是个果断决绝的人,与一般娘子不同。更何况,他如今依旧怕她。

    李泰千算万算,也不会算明白,桑辰对冉颜既爱且惧的心情。

    “好,我答应你。”桑辰哑声道。

    这是他这辈子,说出的第一个谎言。

    第364章 暗潮汹涌来袭

    李泰微微一笑,“先生如此识时务,小王很高兴。”

    “能否将衣物还我?”桑辰抬头道。

    “当然可以,不过小王很想知道,先生方才说小王永远不能得到那个位置,有什么凭据?”李泰怎么能不担心,桑辰发下如此毒誓,断然不是像没有把握的赌气之言。

    桑辰别开脸,“在下现在不想说。”

    桑辰固执的性子在长安是出了名的,李泰心知今天已经将他逼到了极处,不能再继续用强硬的手段,否则到时候得不偿失,遂笑道,“先生不想说便不说,小王明日亦要上朝,不如先生今夜便宿在我这里,明日一同出门,先生以为如何?”

    桑辰一副不愿与他多说的模样,脑中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王府司马苏勖劝李泰学习古代贤王那样延宾客写书,李泰便上了奏章。

    圣上得知后十分高兴,并且全力支持。这本《括地志》按时下的都督府区划和州县建置,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等,可谓是一部集地理与文学一体的巨著,一旦编纂成,势必又是一大功绩。

    招揽宾客编纂《括地志》其实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更为了方便李泰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李泰与李恪不同,李恪文武双全,早年曾经随军出征,并且表现不俗,因此在军中颇有威望,倘若他真的振臂一呼起兵谋反,必有不少人会响应。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泰必须要建立起自己威望和势力,单凭儒名起不到多大作用。而这本《括地志》,对于大唐的整个布局规划都有极大的意义,足以体现他的治国之才,又能招揽到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行,在下家里兔子没有人喂,在下要回家喂兔子。”桑辰坚定的道。

    李泰其实可以说派人去帮他喂兔子,但是见桑辰的表情知道再逼无用,便只能道,“好。”

    说着,伸手帮他解开绳子,“不过衣物暂时不能还给先生,小王虽相信先生人品,但为大事者需谨慎希望先生能够谅解一二。”

    桑辰犹豫了一下,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随便你!”

    李泰尚未来得及客气一两句,便见他兔子一般的窜了出去,竟是连门口的两名护卫都不曾来得及阻拦。

    护卫见桑辰冲出去,心中一惊,正准备追,便听见李泰道,“不必阻拦,派人暗中盯着他。”

    “是!”护卫拱手应道。

    李泰腰粗肚大,夏季撑不住热方才经过一番活动,白皙的皮肤上早已经汗水淋漓,他甩开扇子扇了一会儿,心中却越发烦躁。

    萧府中。

    冉颜将将收到萧颂从苏州来的传信,正倚在窗栏边阅读。

    歌蓝和晚绿端一盆冰放在她身边,准备了一些新鲜果子放在上面冰镇。

    看着萧颂的信,冉颜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萧颂在江南道和淮南道追查官员接连被杀案,他刚至淮南道不久,尚未开始展开搜证,但沿途也未曾闲着,竟是查出了一些关于本家那边关于东阳夫人的事情。

    原因还要从他们返回长安之后说起。

    家族对春来用了家法之后逐出萧氏,然而之后东阳夫人的病情越来越重,请了许多名医,都说是服用了过量的雷公藤,但查了东阳夫人身边所有人,没有任何线索。

    而萧颂查到的线索正是与她这病情有关。

    东阳夫人暗中与李泰勾结,倘若李泰助萧十郎登上族长之位,彼时萧氏会倾全族之力支持李泰。

    东阳夫人并非是一个养在深闺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势弱,即便扶持儿子当上族长,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那时的处境也许会比现在更艰难。

    于是东阳夫人一直在伺机而动,后来发现江南道和淮南道一代的官员陆续死亡,便暗暗上了心,她察觉死去官员中有一两个与李泰有瓜葛,已能猜出大概。

    她精心布局半年,终于再次等到了苏州有异动,来了一个黄雀在后,终于取得一封尚未来得及销毁的书信,虽然笔迹与李泰有所不同,但上面的印章货真价实!

    想必是东阳夫人取得书信的事情,做的也不甚干净,被李泰发现了马脚,所以招致杀身之祸。

    冉颜直看到第五页,才有萧颂寥寥数句的交代,却只是说,长安暗流汹涌,事情复杂,他将这些机密的事情告之,望冉颜见机行事。

    没有任何煽情的话语,然而从这厚厚的一沓秘事之中,冉颜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远在千里之外他的担忧和牵肠挂肚。这份函件倘若被不该得的人得了去,萧颂的处境堪忧,但他还是冒险送了来,无非是担忧自己的妻子身在长安会遇到危险。

    还有什么情话,能比得上这份情重呢?

    歌蓝看冉颜的神情,知道信中所说并不是什么夫妻情话,便点了火盆端到冉颜面前不远处。

    冉颜轻轻抚了抚那几张纸,丢进火盆里。面前一热,火舌陡然伸出盆外。

    “娘子,郎君不曾写情话么?”晚绿见冉颜面色凝重,心觉得是不是萧颂没有说些温存的话。

    “是啊。”冉颜喃喃道,“的确是未曾说情话。”

    晚绿正想着怎么安慰她,便听她继续道,“相隔万重山水,写了缠绵话儿也不过是平添伤怀,不若不说。”

    萧颂也必然是这么想的吧。

    冉颜垂眸,看歌蓝将火盆泼熄,心里一阵泛空。

    “夫人。”门外有侍婢唤道。

    晚绿去开了门,“何事?”

    “这是有人送至门房的信函。”侍婢双手递过来一封信。

    晚绿接了过来,问道,“不知道是何人送的么?”

    侍婢答道,“不知,送信来的是个中年妇人,门房问了,但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只说夫人见到信,自然就会明白。门房见对方只是仆人,举止气度皆不俗,便不敢耽搁的让奴婢送了来。”

    “知道了,下去吧。”晚绿道。待侍婢下楼去,才转身绕过屏风,将信递到了冉颜面前。

    冉颜心中也疑惑,这个时候,谁会给她递信?

    拆开信函,里面只有一张纸,冉颜看了上面的内容,面色微微一变,语气略有些急促的对晚绿道,“去请刘医生来!”

    晚绿见冉颜的面色,也不敢大意,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下楼去。

    冉颜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歌蓝。

    “会不会是圈套?什么人会无缘无故的抓桑先生,跑到咱们府上来勒索?”歌蓝看罢,不禁疑道。

    “在长安,知道我与桑辰有些交情的人也不多。”冉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揉着太阳|岤的手细不可查的颤抖着。

    这些年来,冉颜无数次的梦到自己在秦云林出事之前有机会阻止,也梦到无数次秦云林被凌辱的画面,这已经成了一块心病。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很冷静,可是倘若遇见这样的事情,便立刻失去了判断力,所以她果断把事情交给歌蓝和刘青松,希望他们能给个冷静的意见。

    “冉颜!”刘青松冲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喘着粗气,把包袱摊开在冉颜面前。

    里面露出一件布袍,冉颜今早才见过桑辰,再加之方才接到那样的消息,自然一眼便认出这是他衣物。

    歌蓝见冉颜面色阴郁的吓人,连忙劝道,“夫人,您冷静些,这衣物很是寻常,若想仿制很容易!”

    “谁能保证一定不是他!”冉颜紧紧抓着衣物,满眼戾气。

    诚然,冉颜不喜欢桑辰,也不喜欢与他相处,然而桑辰除了是她来到大唐交往较深的第一个人外,他本身如清水的纯净,也令冉颜颇为欣赏,让她有一种想保护这种纯净不被破坏的冲动。

    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冉颜会如此渴望萧颂在身边,就如上次冉云生失踪那样,纵然她做事还是冲动了些,可也不至于失去辨别的能力,他能够安抚她的情绪。

    “此事要想周详一些,我已经派人去桑辰住的地方去寻他了,等等消息吧。”刘青松在关键时刻,倒也拿出了正经的样子。

    冉颜看着他肃然的模样,轻轻吁了口气,“放心吧,我眼下虽失去了方向,但智力没下降。”

    有萧颂在的时候,她会纵容自己小小的冲动一下,因为他是冷静的,既然容她去做,必然是有把握收拾好残局,可如今,必须要步步为营。

    有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沉默,来人在门前停住脚步,恭声道,“夫人,东阳夫人来访。”

    “诶?”刘青松满脸诧异,“她不是重病卧床?不好好在兰陵呆着,跑长安来做什么?”

    冉颜闭眸深呼吸一下,才道,“请东阳夫人去厅内。”

    “冉颜,你可要绷住了啊,不管她说什么。”刘青松即使不知道萧颂说的那些内容,也从中嗅到阴谋的味道,“我在这里等着桑辰的消息。

    “歌蓝,你与刘医生一起在这里等着吧。”冉颜站起身,沉声道。

    她垂眸看见刘青松有些不安,便道,“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说罢,领着晚绿走出药房。

    第365章 入毂

    冉颜走出拱门之时,恰遇见从内门道进来的东阳夫人。

    她依旧是眸光悠远的模样,只是清瘦了许多,面色苍白,一身素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如不食人间烟火般。

    冉颜冲她微微欠身。

    东阳夫人颌首,由侍婢搀着向她走过来。

    “大伯母请厅内坐吧。”冉颜道。

    东阳夫人看向庭院中的凉亭,声音有些虚弱,“屋里有些闷,去亭中坐坐吧。”

    才至傍晚,午间的余热还在,其实外面比屋里更加闷,但既然客人已经择了去处,冉颜便也就随着她去了。

    两人在凉亭里的席上跪坐下来,冉颜便问道,“瞧着大伯母气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倘若不是东阳夫人可能对冉颜有威胁,其实冉颜对其也无多少恶感,甚至某些时候还会冒出非常恶劣的想法,如果不是东阳夫人谋杀了萧颂的前两位夫人,萧颂如今也不会是她的夫君。不知道是不是?br /gt;

    金玉满唐 完结第8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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