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5章 你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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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儿，要是没有肺活量还真的唱不来。</p>
苏惊羽倒满了一杯茶水，端到了唇边一仰头便灌了下去，茶水入喉，嗓子也湿润了不少。</p>
将茶杯搁回了桌子上，却见正对面的李龙荣正望着她，依旧有些怔然。</p>
苏惊羽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p>
“苏姑娘你……”李龙荣回过了神，眉梢轻挑，“你唱的曲子总是如此的……特别。”</p>
“小姐，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身后噤声了许久的海棠开了口，“我从没听过这种调子的歌，还是头一回听见呢。”</p>
“怎么？”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不好听？”</p>
“不是不好听。”海棠忙摇头，“我倒是觉得挺好听的，就是这歌的词……总觉得，哎呀，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我听的时候都魔怔了，细细回想，这词是不是也太那什么了？太野蛮了……”</p>
“你小姐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主儿，唱这么有魔性的歌，难道不符合我的行为处事么？”苏惊羽说到这儿，笑了笑，而后望向了对面，“李大公子以为呢？”</p>
“耳目一新，实在耳目一新。”李龙荣啧啧称奇，“这歌词，怎么说来着，够狂野的，不像是一个姑娘家能唱出来的。”</p>
李龙荣的话音才落下，窗子外便飘来了一道高昂的男子声音——</p>
“请方才这位唱歌的姑娘露个脸，让我们见见！”</p>
“就是，姑娘，连面都不让我们见见，名儿也不报上，未免太含蓄了吧？”</p>
“姑娘此曲甚是特别，在下请求见上姑娘一面，将歌词摘录下来，姑娘，可否同意？”</p>
有人开了头，便自然有人跟着起哄，片刻的功夫，一楼的人群便嘈杂了起来，要求雅间里头的苏惊羽露个脸。</p>
“苏姑娘，你这歌曲所带来的反应倒还真大。”李龙荣听着外头的起哄声，笑道，“当真不露个脸么？”</p>
“我这幅模样，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苏惊羽抚了抚自己脸上的半片面具，“还是不见了罢，我苏惊羽原先是以貌丑闻名的，也不知这楼下有没有熟人，若是有人认出了我，只怕这些称赞就会变成笑话了。”</p>
李龙荣低笑一声，“苏姑娘真是太多虑了，大家伙欣赏的是你的曲子，怎么会介意你的相貌么。”</p>
“错。”苏惊羽斜睨他一眼，“他们此刻好奇的是弹唱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貌不惊人的苏大小姐，只怕心都要凉掉了半截，还是不见了。”</p>
苏惊羽话音才落下，忽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而后是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敢问，方才弹唱的可是雅间里的姑娘？我是楼主的护卫。能否请姑娘开个门？”</p>
苏惊羽听闻此话，朝身后的海棠点了点头，海棠便走到了门后，将门打了开，门外站着一名面色刚毅的年轻男子。</p>
“请问，找我们家小姐何事？”</p>
那男子道：“我家楼主请姑娘去相见，说来也巧，我们楼主的雅间与姑娘这间是相邻的。”</p>
海棠闻言，转身望向了苏惊羽，而苏惊羽这会儿已经走上来了。</p>
极乐楼楼主要见她？看来蓝晶石有戏了。</p>
随着那年轻男子去了隔壁的雅间，雅间的门正大敞着，苏惊羽一进门，便见窗台边上站立着一抹修长矫健的身影，男子一袭黑色锦衣，头戴黑纱斗笠，让人看不清样貌。</p>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张白玉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以红绸布盖着，可不就是最初那盛放着蓝晶石的托盘么。</p>
“楼主，人请来了。”苏惊羽身前的年轻护卫朝着黑衣男子道。</p>
黑衣男子闻言，转过了身，眼见正前方站着的苏惊羽，他斗笠下的眉头微微一挑。</p>
戴面具的和戴斗笠的见面，当真是有趣……双方都看不清脸了。</p>
不过对面的这个女子，面部大致的轮廓还是看的清的，肤白胜雪，眸若星辰，眼神浮动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p>
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婉，难怪能弹唱出那样的歌曲。</p>
“楼主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苏惊羽眼见对方不说话，便率先开口。</p>
“姑娘可是听见楼下的起哄声了？”黑衣男子斗笠下传出一声低笑，开口的声线低沉中似有一分笑意，“姑娘此曲可谓是一鸣惊人啊，想必众人心下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弹唱间带着一股子抽风劲。”</p>
苏惊羽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挑，“抽风？”</p>
至于吗？不就是狂野又魔性的画风，在她自个以为，还没到抽风的那个境界吧？</p>
“若说之前那些姑娘像出谷黄莺，花间蝴蝶，那么姑娘你就是活脱脱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黑衣男子啧啧称奇，“我想请问姑娘是如何能弹唱出这样的曲子的。”</p>
苏惊羽闻言，低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在我看来这曲子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说我像脱了缰的野马？我倒是觉得，楼主你像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p>
“姑娘！你说话注意些分寸！”极乐楼楼主还未接话，他身旁的护卫便沉下了脸，朝着苏惊羽道，“我家楼主四处云游见多识广，哪里是像你说的……”</p>
“住口。”不等他的话说完，斗笠男子便沉声打断，“不得无礼。”</p>
那护卫闻言，只能闭了口，面上依旧一副不悦的神色，仿佛苏惊羽说了多么让人气恼的话。</p>
苏惊羽对此自然毫不在意。</p>
谁让这斗笠男把她形容成野马的？她说他是青蛙，也就是回礼而已。</p>
“既然姑娘觉得在下是井底之蛙，那么……不如再让我见识些新奇的东西？”斗笠男似乎一点儿也不气恼，说话依旧是云淡风轻的。</p>
“可我如今却没有兴致了。”苏惊羽悠悠道，“不知道楼主说话算不算数，今日歌舞比试，得胜者便可以得到蓝晶石，楼主只将我邀请来，想必我的曲子是入了你的眼了？”</p>
“这个，我承认了。”斗笠男子轻笑一声，“外头还在起哄呢，姑娘，当真不让大家见见？”</p>
“貌不惊人，不敢相见。”苏惊羽淡淡道，“希望楼主能帮我谢过众人的热情，可以说我是脸上起了疹子，怕吓着人。”</p>
“貌不惊人？”斗笠男子的目光落在苏惊羽脸上那半块面具上，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若是不说，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只以为你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与我一样喜欢故作神秘罢了，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便帮你摆平。”</p>
说着，他偏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去楼下，让众人不要喧哗，就说蓝晶石已经有主，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让他们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p>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p>
“谢过楼主了。”苏惊羽朝他客套一笑，“这么说来，蓝晶石果然是归我了？”</p>
斗笠男道：“自然归你，不过拿东西前，姑娘你要把你那首曲子的词写下，作为交换。”</p>
“这个没问题。”苏惊羽的目光落在托盘边的纸笔上，原来备下纸笔就是为了写词的。</p>
她抬步走到了桌边，提起毛笔，将方才弹唱的词写下了。</p>
斗笠男子站在她对面，眼见着她提笔写下洋洋洒洒的字。</p>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p>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p>
斗笠男子唇角轻扬。</p>
果然风趣又端庄。</p>
难道她真的也杀人不眨眼？</p>
“好了。”苏惊羽写下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搁到了一边，随后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将支架上那一枚蓝晶石拿起。</p>
几十克拉的蓝钻石啊——</p>
到底是不是钻石？</p>
苏惊羽将它捏在指尖，正对着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但见切割面上荡漾着亮晶晶的反射光，十分晃眼。</p>
硬度不错，孔雀蓝的光泽近看更加透明，触手冰凉。</p>
今日之行，收获还真不小。</p>
苏惊羽将那蓝晶石拢入掌心，朝着斗笠男道：“谢了！”</p>
话音落下，她转身迈步离开。</p>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身后传来斗笠男的询问。</p>
苏惊羽脚步一顿，想了想道：“霜满天。”</p>
话落，抬步迈出门去。</p>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p>
作为月落乌啼的惊羽姐姐，以后霜满天这个假名她征用了。</p>
同一时间，一楼赛台上，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男子上了台，扬声道——</p>
“诸位请安静下来，听在下宣布一件事，蓝晶石已经有主，获胜者便是方才弹唱的这位姑娘，但这姑娘不愿抛头露面，我们也不强人所难，还望各位见谅。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诸位便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p>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哗然。</p>
“比试这就结束了么？”</p>
“这姑娘当真好不给面子，既然得胜，让我等见一见又有何妨？”</p>
台上的男子听着周遭的议论，冷声道：“蓝晶石，我们楼主已经赠予那位姑娘了，诸位若是谁有不服，请去门外叫嚷，不得在我极乐楼内喧哗！想必大家也该知道极乐楼的规矩才是。”</p>
此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p>
苏惊羽回到了雅间，听着楼下的动静，轻一挑眉，“这极乐楼的楼主，看来是有大靠山的。”</p>
“可不是么。短短的时间崛起，一时间闻名帝都，据说，背后的势力是康王。”正对面，李龙荣笑道，“故而，连这极乐楼的护卫以及侍女在人前的腰杆也是很直的，不卑不亢，尤其是跟在楼主身边的随从，都有高人一等的错觉。”</p>
康王，当朝陛下的亲皇弟，一个闲散王爷，却是与皇帝一母同胞，感情最深厚的一个兄弟，平日就喜好吃喝玩乐，对政事极为不感兴趣，因此，几十年来与皇帝都没有过分歧。</p>
苏惊羽笑道：“原来靠山是康王，难怪了，这些达官显贵也不敢造次。”</p>
“还没恭喜苏姑娘取胜。”李龙荣说着，迟疑了片刻，道，“苏姑娘能否将蓝晶石借我看看？”</p>
“当然。”苏惊羽从衣袖中取出包着蓝晶石的手帕，放置在桌上，“要不是李兄，今日我可拿不到这东西了。”</p>
“这倒不用谢我，关键还是靠苏姑娘自己的本事。”李龙荣将帕子掀了开，捻起帕子中央的蓝晶石，啧啧称奇，“还好是苏姑娘取胜了，我还能碰上一碰，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可没机会碰。起初我还想重金从获胜者手上购买，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性太低了，这么稀有的晶石，谁得到了会愿意卖。”</p>
“李兄是识货的。”苏惊羽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这东西我要送人，我还真不吝啬开个大价钱卖给你。”</p>
“送人？”李龙荣微讶，“如此宝贝，苏姑娘舍得送人？”</p>
“因为那个人在我看来，比这晶石贵重多了，又怎么会舍不得。”苏惊羽悠悠道，“李兄，看你平日经常在这帝都闲逛，能否给我介绍一家雕刻手艺精湛的珠宝铺子？”</p>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这帝都里，就有两三家铺子的雕刻手艺极好。苏姑娘想把这晶石拿去刻？”</p>
“不。”苏惊羽道，“我是要把这晶石，镶到玉里去，劳烦李兄把铺子的名字和地点告诉我。”</p>
这块蓝晶石，当戒指，太大，戴手上非重死不可，且戒指太厚重不美观。</p>
当项链倒是不错，女子戴起来一定好看，可男子戴这么大的钻石项链，总觉得别扭。</p>
细细想来，男子的饰品都很简单，无非只有那么几种，扳指，发冠，扇坠，以及——腰间佩玉。</p>
贵族子弟最常见的就是腰间佩玉了，而贺兰尧，似乎就少了这么一个饰品。</p>
可惜了这个时代的没有钻石切割技术，否则，弄个钻戒自己来戴戴……</p>
可惜了这几十克拉的蓝钻，都不能再进行分解，她不敢冒这个风险。</p>
可惜……只能一整个送出去，连米粒那么大的体积都分不到。</p>
这一头苏惊羽在惋惜着，另一头，东面正中央的雅间里，红衣女子仅仅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几乎都要泛白。</p>
精心准备的一场花上舞，竟然就这么败给了一首从未听过的怪异歌曲。</p>
“真是岂有此理，哪首歌哪里好听了？一点儿都不柔美。”</p>
“何止不柔美，简直就是野蛮，歌词那般狂野粗暴，这弹唱之人八成也就是个野蛮人，那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盼我疯魔？她果然疯魔，正常人谁能唱出那样的曲子。真是可气，竟然让她拿了第一。”</p>
红衣女子身后的侍女们纷纷鄙夷，而后有一人到了她身后，“公主……”</p>
“你叫我什么？”红衣女子偏过头，低斥一声，“这是在宫外！”</p>
“奴婢口误！”那侍女闻言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而后柔声道，“小姐，您倒也不用跟她置气，这极乐楼的楼主有眼不识金镶玉，把那乱七八糟的歌当成仙乐，如此没有眼光之人，咱们何须跟他计较，那蓝晶石……不要也罢。”</p>
“你懂什么？那晶石是真正的稀世之宝，放眼咱们皓月国，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正北面，正数第二间雅间，给我盯着点儿，查查里面的人是什么来历，若是能跟上，便暗中悄悄跟着，现在就去。”</p>
“是。”</p>
……</p>
“小姐，这么漂亮的蓝晶石，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你作甚不留着自己戴，要送人？”回苏府的路上，海棠问着苏惊羽，“小姐是想送谁？”</p>
“怎么？你替我感到舍不得对么？”苏惊羽轻笑一声，“这东西，确实是个大手笔，不过，要送定情信物，当然要得用心啊。”</p>
“小姐你的意思是……送十殿下的？”海棠怔了一怔，而后道，“那小姐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p>
送给十殿下，那自然是要挑最好的送了。</p>
“我寻思着，给他送个腰间佩玉，把这晶石镶嵌在玉里，你认为什么形状的玉好看？”苏惊羽想了想，道，“圆的？方的？还是扁圆的？”</p>
“要镶在玉里的话……”海棠嘀咕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小姐，夫人辞世前，不是给你留了一块玉佩么？那是她母亲，也就是您的外祖母留给她的，小姐你从来都不喜欢戴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收藏着，何不送给十殿下？这么一来心意就到了，不用去玉器店里买，买来的哪有这么好的意义？虽说是夫人的遗物，但十殿下以后是小姐的夫婿了，送给他倒也合情合理。”</p>
“母亲的遗物？”苏惊羽怔了一怔。</p>
“小姐你该不是给忘了吧？”海棠偏过头望着她，面上似是有些无奈，“虽说小姐你一直不曾佩戴，但不至于忘记了吧？”</p>
苏惊羽：“……”</p>
她是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过去发生的事她哪里会晓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差不多了，关于老娘遗物什么的，要是没人提醒她根本就不会知道。</p>
“我当然没忘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苏惊羽轻咳了一声，“我方才只是……只是一时间忘记放哪里了，看我这记性，在玄轶司当差，要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这脑子都有点儿乱。”</p>
海棠道：“那咱们等会儿回去好好找找？我帮着小姐一起找。”</p>
“那好。”</p>
二人回到了院子里，便直奔苏惊羽的屋子，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终于是在一个首饰盒的最底层找到了那块玉佩。</p>
首饰盒，是在书柜角落里翻出来的。</p>
苏惊羽望着首饰盒里那些陈旧又简单的首饰，做工粗糙外加质地一般，一看就是路边摆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可见从前的苏大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了。</p>
这首饰盒她只打开过一次，看了一眼便觉得那些玩意带出去都不好看，便将它放到了书柜角落，渐渐地就把它遗忘了。当时她可没有注意到，最底层还有一块玉佩。</p>
这块玉佩，绝对是从前的苏大小姐所有财产中，最值钱的东西了。</p>
这是一块圆状的白玉，直径约有小拇指那么长，乳白的色泽通透莹润，并无微瑕，上头还雕刻有精细的图纹，层次感清晰，像是和田玉。为软玉之中的上品，极为珍贵。</p>
玉是好玉，藏了这么多年依旧莹润光滑，可挂在玉佩上的穗带却都有些发黄了。</p>
苏惊羽望着手上的玉佩，朝身后的人道：“海棠啊，你会编织穗带吗？”</p>
“这有何难？”身后的海棠应了一声，“小姐问这个做什么？”</p>
苏惊羽道：“教教我吧。”</p>
“什么？小姐，你不是也会么？怎么还要我教你？”海棠微讶。</p>
苏惊羽轻咳了一声，“好久都没有编织这个东西了，少说都有两年了吧，手生了，步骤都忘了，让你教你就教。”</p>
“……”</p>
时间一晃眼，又是一日过去。</p>
偌大的玄轶司操练场上，密探们依旧在辛勤地练功，而此时此刻，操练场边缘，铁质的围栏后，伫立着一道雪白颀长的身影。</p>
贺兰尧望着下方的几百号人，视线从左到右扫了好几遍下去，都未发现熟悉的那道身影。</p>
再往后就太远了，看得清人影，却识别不清人脸。</p>
她昨日一整日都没有来永宁宫。</p>
贺兰尧垂下了眼眸。</p>
她是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了？明明错的就不是他，只是斥责了她几句，她就扬长而去。</p>
她说他不可理喻。</p>
贺兰尧的手握在了身前的围栏上，收紧……</p>
铁质的围栏，硬生生被他握得往里凹，变了形，但他并没有发觉。</p>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要在这儿等她么？”</p>
贺兰尧不语。</p>
而就在这个时候，操练场上，原本还队伍整齐的密探们，忽然间就全散了开，而后坐地上的坐地上，喝水的喝水。</p>
这是到了休息时间了。</p>
“这下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我便可以进去了。”乌啼说着，便迈开了步子，“殿下，我这就去给你找人去。”</p>
乌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p>
“殿下，咱们不用等了。”乌啼到了贺兰尧跟前，轻叹一声，“惊羽姐姐根本就没来，我问过了，说是她这两日休息，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来过宫里，殿下，咱们回吧。”</p>
贺兰尧静默。</p>
没来……不想见着他是么？</p>
“明淮兄，这儿便是我们出云国密探们练功的操练场。”倏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这会儿似乎是休息时间，等他们集合后，明淮兄与牡丹公主便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了。”</p>
这会儿，贺兰平带着一男一女，正往操练场的方向来。</p>
“有劳四殿下带路了。”贺兰平的声音落下，他身侧的女子便接过了话，嗓音清脆，“早些在贵国帝都闲逛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贵国玄轶司密探们英姿飒爽，身法矫健，我倒是很期待。”</p>
说话的女子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柔美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红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曼妙纤细。她那纤细的脖颈之上，戴着一串牡丹花形状的玛瑙项链。</p>
清脆的女音刚落，紧接着是另一道低醇而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响起，来自贺兰平另一侧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健硕，面目俊朗，“盈袖所言，正也是我想说的，贵国真是人才辈出。”</p>
贺兰平闻言，笑道：“哪里，二位过奖，本殿在这儿，先替玄轶司的男子们多谢二位的赞赏了。”</p>
贺兰尧听着身后三人的声音，头也懒得回。</p>
看来，又是邻邦之国的使臣来了。</p>
赤南国那两头还没走，又来了两头，这宫里真是愈来愈热闹，就是不知道这回的，是联姻来的还是单纯来走动的。</p>
不过这些他都与他无关。</p>
他没有回过身，身后的对话依旧在继续——</p>
“诶，站在围栏边上那位是何人？”宫盈袖望着前方伫立的那道雪白修长身影，有些疑惑。</p>
贺兰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抹人影，轻挑眉梢，“看那身形，倒是像我十弟。”</p>
“哦？贵国的十殿下？”贺兰平身旁的男子笑道，“那倒是该去问候问候了。”</p>
贺兰尧听着身后的谈话，朝着身旁的乌啼漫不经心道：“回吧。”</p>
说着，他转过身便离开了操练场，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身后那几人说的话。</p>
“诶，十弟？”贺兰平见贺兰尧转身离开，连自己叫他也不理会，顿时明白过来，兴许是心情不好？</p>
否则，平日里看见了，再怎么说都会应一声的，不会像今日这样，态度冷漠，仿佛没听见。</p>
“这十殿下好生奇怪。”宫盈袖望着贺兰尧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四殿下这么近喊他会没听见么？咱们刚才说话也该听见了吧？明明就听在了耳朵里，为何就是不理会人？”</p>
“公主莫要介意，我这位十弟素来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清冷，今日，多半是心情不好，咱们还是逛咱们的……”</p>
“寡言少语？难道连回应一声都这么困难么。”宫盈袖挑了挑眉，“如此傲慢的性子，我倒是真想去问候问候了。”</p>
话落，她轻笑一声，快步追上贺兰尧的身影。</p>
“公主？”贺兰平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就追上去了。</p>
“四殿下莫要介意，我这皇妹啊，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倔，古灵精怪，有时候喜欢和人抬杠，也许是十殿下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公平，这才想上去问候一下。”宫明淮笑道，“皇妹虽任性，但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和十殿下争执。”</p>
“十弟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可他今日明显心情不好，本殿只怕……”贺兰平说着，拧了拧眉，也抬步追了上去。</p>
而这个时候，宫盈袖已经追上了贺兰尧的步伐，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位殿下，你为何……”</p>
一句话没说完，便哽住。</p>
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是侧对着她的，二人并没有打过照面，她倒也没注意看他的脸，这会儿挡在他面前，她自然是看清了。</p>
颜如舜华，美若玉雕。</p>
撞进他那双凤眸里，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p>
这是她来到出云国，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标致的男子。</p>
今早进宫也见过好几个皇子，太子英俊中带着锐气，四皇子俊俏中带着不羁，而这十皇子，俊美中透着一丝丝冷，一缕缕魅，单薄又瘦削，像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仿佛一碰就碎了，又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的令人难以靠近。</p>
宫盈袖望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要说话。</p>
贺兰尧望着跟前挡路的女子，启唇，声线清凉，“滚开。”</p>
宫盈袖终于回过了神，听闻他的话，惊艳过后便是惊讶。</p>
他说什么？</p>
滚开？</p>
“你……”宫盈袖蹙了蹙眉，“你是出云国皇子？那为何对邻国的来使态度如此傲慢？我之前没有得罪你吧？方才和兄长一起过来，想要问候一番以示友好，你却不搭理人……”</p>
贺兰尧并没有兴趣听她说完话，饶过她继续走。</p>
宫盈袖眼见自己又被无视，顿觉心中不甘。她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换来的却是无视，不……应该说是蔑视。</p>
这十殿下都没正眼瞧她一眼。</p>
她是皓月国的三公主，皓月国皇室里最具才艺的一位公主，皓月国臣民赞她美若牡丹花开，她牡丹公主的称号由此而来。</p>
自小受人追捧，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p>
“你站住。”宫盈袖轻斥一声，快步上去，再次拦在了贺兰尧前头。</p>
“好个傲慢的十殿下，我若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你就不担心自己挨顿骂？”</p>
贺兰尧又被拦住一次路，再也没有耐心，伸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撩，冷嗤一声，“少来找死。”</p>
话落，再次走开。</p>
“乌啼，她若是再敢来拦，你就把她给我打的她哥都认不出来。”走在路上，贺兰尧冷声朝着身边的乌啼道了一句。</p>
邻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还纠缠着他给她问候，可笑。</p>
眼下他心情极度差，谁也不能来惹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p>
乌啼跟在他身后走，一时无言：“……”</p>
自从前天夜里跟惊羽姐姐吵的那一架后，殿下几乎处于暴躁状态，如同一只烦躁的猫儿，谁要是敢碰他一下，毛就炸了。</p>
现在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用惊羽姐姐的话说——幼稚鬼暴走的时候，简直任性到了极点。</p>
贺兰尧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压抑的暴躁。</p>
两天，两天都不来找他，他要是死了她都不知道。</p>
他都好几顿没吃了，他若是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让她给饿死的。</p>
他的神色冷的可怕，而就在这个时候，衣袖忽然就被人一扯。</p>
贺兰尧脚步一顿，这邻国公主还真没完没了。</p>
他眸底寒意一闪，转身冷笑，“你找死啊……”</p>
话未说完，哽住。</p>
身后的人，一袭蔚蓝色束袖劲装，衣领处与胸襟处绣着玄轶司特有的雄鹰图案，一头乌发绑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右边脸颊上方，带着一小块银质面具，在艳阳下冷光浮动。</p>
“我……找死？”苏惊羽望着贺兰尧，一脸莫名其妙。</p>
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p>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么？</p>
贺兰尧望着身前的人，怔了好片刻，回过神之后，扬手甩开了她的衣袖，背过身去。</p>
“我惹你了？”苏惊羽一把扯过他的手，将他拽回来，“方才去永宁宫找你，月落说你可能在操练场附近，我就过来了，怎么，还要继续僵持么？你若是到现在还没解气，那我这就回去了，我的假还没休完。”</p>
说着，她要松开贺兰尧的手，却被贺兰尧又握紧了。</p>
她望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p>
好片刻后，他才闷声道：“先给我做些吃的，我饿了好久。”</p>
－－－－－－题外话－－－－－－</p>
你们喜欢情敌是么，多给你们几个，十个八个都行，收拾起来一打一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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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儿，要是没有肺活量还真的唱不来。</p>
苏惊羽倒满了一杯茶水，端到了唇边一仰头便灌了下去，茶水入喉，嗓子也湿润了不少。</p>
将茶杯搁回了桌子上，却见正对面的李龙荣正望着她，依旧有些怔然。</p>
苏惊羽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p>
“苏姑娘你……”李龙荣回过了神，眉梢轻挑，“你唱的曲子总是如此的……特别。”</p>
“小姐，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身后噤声了许久的海棠开了口，“我从没听过这种调子的歌，还是头一回听见呢。”</p>
“怎么？”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不好听？”</p>
“不是不好听。”海棠忙摇头，“我倒是觉得挺好听的，就是这歌的词……总觉得，哎呀，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我听的时候都魔怔了，细细回想，这词是不是也太那什么了？太野蛮了……”</p>
“你小姐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主儿，唱这么有魔性的歌，难道不符合我的行为处事么？”苏惊羽说到这儿，笑了笑，而后望向了对面，“李大公子以为呢？”</p>
“耳目一新，实在耳目一新。”李龙荣啧啧称奇，“这歌词，怎么说来着，够狂野的，不像是一个姑娘家能唱出来的。”</p>
李龙荣的话音才落下，窗子外便飘来了一道高昂的男子声音——</p>
“请方才这位唱歌的姑娘露个脸，让我们见见！”</p>
“就是，姑娘，连面都不让我们见见，名儿也不报上，未免太含蓄了吧？”</p>
“姑娘此曲甚是特别，在下请求见上姑娘一面，将歌词摘录下来，姑娘，可否同意？”</p>
有人开了头，便自然有人跟着起哄，片刻的功夫，一楼的人群便嘈杂了起来，要求雅间里头的苏惊羽露个脸。</p>
“苏姑娘，你这歌曲所带来的反应倒还真大。”李龙荣听着外头的起哄声，笑道，“当真不露个脸么？”</p>
“我这幅模样，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苏惊羽抚了抚自己脸上的半片面具，“还是不见了罢，我苏惊羽原先是以貌丑闻名的，也不知这楼下有没有熟人，若是有人认出了我，只怕这些称赞就会变成笑话了。”</p>
李龙荣低笑一声，“苏姑娘真是太多虑了，大家伙欣赏的是你的曲子，怎么会介意你的相貌么。”</p>
“错。”苏惊羽斜睨他一眼，“他们此刻好奇的是弹唱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貌不惊人的苏大小姐，只怕心都要凉掉了半截，还是不见了。”</p>
苏惊羽话音才落下，忽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而后是男子低沉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敢问，方才弹唱的可是雅间里的姑娘？我是楼主的护卫。能否请姑娘开个门？”</p>
苏惊羽听闻此话，朝身后的海棠点了点头，海棠便走到了门后，将门打了开，门外站着一名面色刚毅的年轻男子。</p>
“请问，找我们家小姐何事？”</p>
那男子道：“我家楼主请姑娘去相见，说来也巧，我们楼主的雅间与姑娘这间是相邻的。”</p>
海棠闻言，转身望向了苏惊羽，而苏惊羽这会儿已经走上来了。</p>
极乐楼楼主要见她？看来蓝晶石有戏了。</p>
随着那年轻男子去了隔壁的雅间，雅间的门正大敞着，苏惊羽一进门，便见窗台边上站立着一抹修长矫健的身影，男子一袭黑色锦衣，头戴黑纱斗笠，让人看不清样貌。</p>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张白玉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以红绸布盖着，可不就是最初那盛放着蓝晶石的托盘么。</p>
“楼主，人请来了。”苏惊羽身前的年轻护卫朝着黑衣男子道。</p>
黑衣男子闻言，转过了身，眼见正前方站着的苏惊羽，他斗笠下的眉头微微一挑。</p>
戴面具的和戴斗笠的见面，当真是有趣……双方都看不清脸了。</p>
不过对面的这个女子，面部大致的轮廓还是看的清的，肤白胜雪，眸若星辰，眼神浮动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p>
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婉，难怪能弹唱出那样的歌曲。</p>
“楼主邀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苏惊羽眼见对方不说话，便率先开口。</p>
“姑娘可是听见楼下的起哄声了？”黑衣男子斗笠下传出一声低笑，开口的声线低沉中似有一分笑意，“姑娘此曲可谓是一鸣惊人啊，想必众人心下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弹唱间带着一股子抽风劲。”</p>
苏惊羽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挑，“抽风？”</p>
至于吗？不就是狂野又魔性的画风，在她自个以为，还没到抽风的那个境界吧？</p>
“若说之前那些姑娘像出谷黄莺，花间蝴蝶，那么姑娘你就是活脱脱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黑衣男子啧啧称奇，“我想请问姑娘是如何能弹唱出这样的曲子的。”</p>
苏惊羽闻言，低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在我看来这曲子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说我像脱了缰的野马？我倒是觉得，楼主你像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p>
“姑娘！你说话注意些分寸！”极乐楼楼主还未接话，他身旁的护卫便沉下了脸，朝着苏惊羽道，“我家楼主四处云游见多识广，哪里是像你说的……”</p>
“住口。”不等他的话说完，斗笠男子便沉声打断，“不得无礼。”</p>
那护卫闻言，只能闭了口，面上依旧一副不悦的神色，仿佛苏惊羽说了多么让人气恼的话。</p>
苏惊羽对此自然毫不在意。</p>
谁让这斗笠男把她形容成野马的？她说他是青蛙，也就是回礼而已。</p>
“既然姑娘觉得在下是井底之蛙，那么……不如再让我见识些新奇的东西？”斗笠男似乎一点儿也不气恼，说话依旧是云淡风轻的。</p>
“可我如今却没有兴致了。”苏惊羽悠悠道，“不知道楼主说话算不算数，今日歌舞比试，得胜者便可以得到蓝晶石，楼主只将我邀请来，想必我的曲子是入了你的眼了？”</p>
“这个，我承认了。”斗笠男子轻笑一声，“外头还在起哄呢，姑娘，当真不让大家见见？”</p>
“貌不惊人，不敢相见。”苏惊羽淡淡道，“希望楼主能帮我谢过众人的热情，可以说我是脸上起了疹子，怕吓着人。”</p>
“貌不惊人？”斗笠男子的目光落在苏惊羽脸上那半块面具上，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若是不说，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只以为你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与我一样喜欢故作神秘罢了，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便帮你摆平。”</p>
说着，他偏过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护卫，“去楼下，让众人不要喧哗，就说蓝晶石已经有主，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让他们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p>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p>
“谢过楼主了。”苏惊羽朝他客套一笑，“这么说来，蓝晶石果然是归我了？”</p>
斗笠男道：“自然归你，不过拿东西前，姑娘你要把你那首曲子的词写下，作为交换。”</p>
“这个没问题。”苏惊羽的目光落在托盘边的纸笔上，原来备下纸笔就是为了写词的。</p>
她抬步走到了桌边，提起毛笔，将方才弹唱的词写下了。</p>
斗笠男子站在她对面，眼见着她提笔写下洋洋洒洒的字。</p>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p>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p>
斗笠男子唇角轻扬。</p>
果然风趣又端庄。</p>
难道她真的也杀人不眨眼？</p>
“好了。”苏惊羽写下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搁到了一边，随后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将支架上那一枚蓝晶石拿起。</p>
几十克拉的蓝钻石啊——</p>
到底是不是钻石？</p>
苏惊羽将它捏在指尖，正对着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但见切割面上荡漾着亮晶晶的反射光，十分晃眼。</p>
硬度不错，孔雀蓝的光泽近看更加透明，触手冰凉。</p>
今日之行，收获还真不小。</p>
苏惊羽将那蓝晶石拢入掌心，朝着斗笠男道：“谢了！”</p>
话音落下，她转身迈步离开。</p>
“姑娘，可否留下姓名？”身后传来斗笠男的询问。</p>
苏惊羽脚步一顿，想了想道：“霜满天。”</p>
话落，抬步迈出门去。</p>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p>
作为月落乌啼的惊羽姐姐，以后霜满天这个假名她征用了。</p>
同一时间，一楼赛台上，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男子上了台，扬声道——</p>
“诸位请安静下来，听在下宣布一件事，蓝晶石已经有主，获胜者便是方才弹唱的这位姑娘，但这姑娘不愿抛头露面，我们也不强人所难，还望各位见谅。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诸位便散了吧，若有人不服，或者依旧喧哗，以后便不得再踏入极乐楼的门槛。”</p>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哗然。</p>
“比试这就结束了么？”</p>
“这姑娘当真好不给面子，既然得胜，让我等见一见又有何妨？”</p>
台上的男子听着周遭的议论，冷声道：“蓝晶石，我们楼主已经赠予那位姑娘了，诸位若是谁有不服，请去门外叫嚷，不得在我极乐楼内喧哗！想必大家也该知道极乐楼的规矩才是。”</p>
此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p>
苏惊羽回到了雅间，听着楼下的动静，轻一挑眉，“这极乐楼的楼主，看来是有大靠山的。”</p>
“可不是么。短短的时间崛起，一时间闻名帝都，据说，背后的势力是康王。”正对面，李龙荣笑道，“故而，连这极乐楼的护卫以及侍女在人前的腰杆也是很直的，不卑不亢，尤其是跟在楼主身边的随从，都有高人一等的错觉。”</p>
康王，当朝陛下的亲皇弟，一个闲散王爷，却是与皇帝一母同胞，感情最深厚的一个兄弟，平日就喜好吃喝玩乐，对政事极为不感兴趣，因此，几十年来与皇帝都没有过分歧。</p>
苏惊羽笑道：“原来靠山是康王，难怪了，这些达官显贵也不敢造次。”</p>
“还没恭喜苏姑娘取胜。”李龙荣说着，迟疑了片刻，道，“苏姑娘能否将蓝晶石借我看看？”</p>
“当然。”苏惊羽从衣袖中取出包着蓝晶石的手帕，放置在桌上，“要不是李兄，今日我可拿不到这东西了。”</p>
“这倒不用谢我，关键还是靠苏姑娘自己的本事。”李龙荣将帕子掀了开，捻起帕子中央的蓝晶石，啧啧称奇，“还好是苏姑娘取胜了，我还能碰上一碰，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可没机会碰。起初我还想重金从获胜者手上购买，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性太低了，这么稀有的晶石，谁得到了会愿意卖。”</p>
“李兄是识货的。”苏惊羽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这东西我要送人，我还真不吝啬开个大价钱卖给你。”</p>
“送人？”李龙荣微讶，“如此宝贝，苏姑娘舍得送人？”</p>
“因为那个人在我看来，比这晶石贵重多了，又怎么会舍不得。”苏惊羽悠悠道，“李兄，看你平日经常在这帝都闲逛，能否给我介绍一家雕刻手艺精湛的珠宝铺子？”</p>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这帝都里，就有两三家铺子的雕刻手艺极好。苏姑娘想把这晶石拿去刻？”</p>
“不。”苏惊羽道，“我是要把这晶石，镶到玉里去，劳烦李兄把铺子的名字和地点告诉我。”</p>
这块蓝晶石，当戒指，太大，戴手上非重死不可，且戒指太厚重不美观。</p>
当项链倒是不错，女子戴起来一定好看，可男子戴这么大的钻石项链，总觉得别扭。</p>
细细想来，男子的饰品都很简单，无非只有那么几种，扳指，发冠，扇坠，以及——腰间佩玉。</p>
贵族子弟最常见的就是腰间佩玉了，而贺兰尧，似乎就少了这么一个饰品。</p>
可惜了这个时代的没有钻石切割技术，否则，弄个钻戒自己来戴戴……</p>
可惜了这几十克拉的蓝钻，都不能再进行分解，她不敢冒这个风险。</p>
可惜……只能一整个送出去，连米粒那么大的体积都分不到。</p>
这一头苏惊羽在惋惜着，另一头，东面正中央的雅间里，红衣女子仅仅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几乎都要泛白。</p>
精心准备的一场花上舞，竟然就这么败给了一首从未听过的怪异歌曲。</p>
“真是岂有此理，哪首歌哪里好听了？一点儿都不柔美。”</p>
“何止不柔美，简直就是野蛮，歌词那般狂野粗暴，这弹唱之人八成也就是个野蛮人，那歌词是怎么写的来着，盼我疯魔？她果然疯魔，正常人谁能唱出那样的曲子。真是可气，竟然让她拿了第一。”</p>
红衣女子身后的侍女们纷纷鄙夷，而后有一人到了她身后，“公主……”</p>
“你叫我什么？”红衣女子偏过头，低斥一声，“这是在宫外！”</p>
“奴婢口误！”那侍女闻言忙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而后柔声道，“小姐，您倒也不用跟她置气，这极乐楼的楼主有眼不识金镶玉，把那乱七八糟的歌当成仙乐，如此没有眼光之人，咱们何须跟他计较，那蓝晶石……不要也罢。”</p>
“你懂什么？那晶石是真正的稀世之宝，放眼咱们皓月国，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正北面，正数第二间雅间，给我盯着点儿，查查里面的人是什么来历，若是能跟上，便暗中悄悄跟着，现在就去。”</p>
“是。”</p>
……</p>
“小姐，这么漂亮的蓝晶石，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你作甚不留着自己戴，要送人？”回苏府的路上，海棠问着苏惊羽，“小姐是想送谁？”</p>
“怎么？你替我感到舍不得对么？”苏惊羽轻笑一声，“这东西，确实是个大手笔，不过，要送定情信物，当然要得用心啊。”</p>
“小姐你的意思是……送十殿下的？”海棠怔了一怔，而后道，“那小姐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p>
送给十殿下，那自然是要挑最好的送了。</p>
“我寻思着，给他送个腰间佩玉，把这晶石镶嵌在玉里，你认为什么形状的玉好看？”苏惊羽想了想，道，“圆的？方的？还是扁圆的？”</p>
“要镶在玉里的话……”海棠嘀咕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小姐，夫人辞世前，不是给你留了一块玉佩么？那是她母亲，也就是您的外祖母留给她的，小姐你从来都不喜欢戴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收藏着，何不送给十殿下？这么一来心意就到了，不用去玉器店里买，买来的哪有这么好的意义？虽说是夫人的遗物，但十殿下以后是小姐的夫婿了，送给他倒也合情合理。”</p>
“母亲的遗物？”苏惊羽怔了一怔。</p>
“小姐你该不是给忘了吧？”海棠偏过头望着她，面上似是有些无奈，“虽说小姐你一直不曾佩戴，但不至于忘记了吧？”</p>
苏惊羽：“……”</p>
她是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过去发生的事她哪里会晓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差不多了，关于老娘遗物什么的，要是没人提醒她根本就不会知道。</p>
“我当然没忘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苏惊羽轻咳了一声，“我方才只是……只是一时间忘记放哪里了，看我这记性，在玄轶司当差，要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这脑子都有点儿乱。”</p>
海棠道：“那咱们等会儿回去好好找找？我帮着小姐一起找。”</p>
“那好。”</p>
二人回到了院子里，便直奔苏惊羽的屋子，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终于是在一个首饰盒的最底层找到了那块玉佩。</p>
首饰盒，是在书柜角落里翻出来的。</p>
苏惊羽望着首饰盒里那些陈旧又简单的首饰，做工粗糙外加质地一般，一看就是路边摆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可见从前的苏大小姐在府里的地位了。</p>
这首饰盒她只打开过一次，看了一眼便觉得那些玩意带出去都不好看，便将它放到了书柜角落，渐渐地就把它遗忘了。当时她可没有注意到，最底层还有一块玉佩。</p>
这块玉佩，绝对是从前的苏大小姐所有财产中，最值钱的东西了。</p>
这是一块圆状的白玉，直径约有小拇指那么长，乳白的色泽通透莹润，并无微瑕，上头还雕刻有精细的图纹，层次感清晰，像是和田玉。为软玉之中的上品，极为珍贵。</p>
玉是好玉，藏了这么多年依旧莹润光滑，可挂在玉佩上的穗带却都有些发黄了。</p>
苏惊羽望着手上的玉佩，朝身后的人道：“海棠啊，你会编织穗带吗？”</p>
“这有何难？”身后的海棠应了一声，“小姐问这个做什么？”</p>
苏惊羽道：“教教我吧。”</p>
“什么？小姐，你不是也会么？怎么还要我教你？”海棠微讶。</p>
苏惊羽轻咳了一声，“好久都没有编织这个东西了，少说都有两年了吧，手生了，步骤都忘了，让你教你就教。”</p>
“……”</p>
时间一晃眼，又是一日过去。</p>
偌大的玄轶司操练场上，密探们依旧在辛勤地练功，而此时此刻，操练场边缘，铁质的围栏后，伫立着一道雪白颀长的身影。</p>
贺兰尧望着下方的几百号人，视线从左到右扫了好几遍下去，都未发现熟悉的那道身影。</p>
再往后就太远了，看得清人影，却识别不清人脸。</p>
她昨日一整日都没有来永宁宫。</p>
贺兰尧垂下了眼眸。</p>
她是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了？明明错的就不是他，只是斥责了她几句，她就扬长而去。</p>
她说他不可理喻。</p>
贺兰尧的手握在了身前的围栏上，收紧……</p>
铁质的围栏，硬生生被他握得往里凹，变了形，但他并没有发觉。</p>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殿下，要在这儿等她么？”</p>
贺兰尧不语。</p>
而就在这个时候，操练场上，原本还队伍整齐的密探们，忽然间就全散了开，而后坐地上的坐地上，喝水的喝水。</p>
这是到了休息时间了。</p>
“这下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我便可以进去了。”乌啼说着，便迈开了步子，“殿下，我这就去给你找人去。”</p>
乌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p>
“殿下，咱们不用等了。”乌啼到了贺兰尧跟前，轻叹一声，“惊羽姐姐根本就没来，我问过了，说是她这两日休息，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来过宫里，殿下，咱们回吧。”</p>
贺兰尧静默。</p>
没来……不想见着他是么？</p>
“明淮兄，这儿便是我们出云国密探们练功的操练场。”倏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这会儿似乎是休息时间，等他们集合后，明淮兄与牡丹公主便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了。”</p>
这会儿，贺兰平带着一男一女，正往操练场的方向来。</p>
“有劳四殿下带路了。”贺兰平的声音落下，他身侧的女子便接过了话，嗓音清脆，“早些在贵国帝都闲逛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贵国玄轶司密探们英姿飒爽，身法矫健，我倒是很期待。”</p>
说话的女子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柔美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红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曼妙纤细。她那纤细的脖颈之上，戴着一串牡丹花形状的玛瑙项链。</p>
清脆的女音刚落，紧接着是另一道低醇而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响起，来自贺兰平另一侧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健硕，面目俊朗，“盈袖所言，正也是我想说的，贵国真是人才辈出。”</p>
贺兰平闻言，笑道：“哪里，二位过奖，本殿在这儿，先替玄轶司的男子们多谢二位的赞赏了。”</p>
贺兰尧听着身后三人的声音，头也懒得回。</p>
看来，又是邻邦之国的使臣来了。</p>
赤南国那两头还没走，又来了两头，这宫里真是愈来愈热闹，就是不知道这回的，是联姻来的还是单纯来走动的。</p>
不过这些他都与他无关。</p>
他没有回过身，身后的对话依旧在继续——</p>
“诶，站在围栏边上那位是何人？”宫盈袖望着前方伫立的那道雪白修长身影，有些疑惑。</p>
贺兰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抹人影，轻挑眉梢，“看那身形，倒是像我十弟。”</p>
“哦？贵国的十殿下？”贺兰平身旁的男子笑道，“那倒是该去问候问候了。”</p>
贺兰尧听着身后的谈话，朝着身旁的乌啼漫不经心道：“回吧。”</p>
说着，他转过身便离开了操练场，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身后那几人说的话。</p>
“诶，十弟？”贺兰平见贺兰尧转身离开，连自己叫他也不理会，顿时明白过来，兴许是心情不好？</p>
否则，平日里看见了，再怎么说都会应一声的，不会像今日这样，态度冷漠，仿佛没听见。</p>
“这十殿下好生奇怪。”宫盈袖望着贺兰尧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四殿下这么近喊他会没听见么？咱们刚才说话也该听见了吧？明明就听在了耳朵里，为何就是不理会人？”</p>
“公主莫要介意，我这位十弟素来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清冷，今日，多半是心情不好，咱们还是逛咱们的……”</p>
“寡言少语？难道连回应一声都这么困难么。”宫盈袖挑了挑眉，“如此傲慢的性子，我倒是真想去问候问候了。”</p>
话落，她轻笑一声，快步追上贺兰尧的身影。</p>
“公主？”贺兰平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就追上去了。</p>
“四殿下莫要介意，我这皇妹啊，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倔，古灵精怪，有时候喜欢和人抬杠，也许是十殿下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公平，这才想上去问候一下。”宫明淮笑道，“皇妹虽任性，但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和十殿下争执。”</p>
“十弟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可他今日明显心情不好，本殿只怕……”贺兰平说着，拧了拧眉，也抬步追了上去。</p>
而这个时候，宫盈袖已经追上了贺兰尧的步伐，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位殿下，你为何……”</p>
一句话没说完，便哽住。</p>
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是侧对着她的，二人并没有打过照面，她倒也没注意看他的脸，这会儿挡在他面前，她自然是看清了。</p>
颜如舜华，美若玉雕。</p>
撞进他那双凤眸里，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p>
这是她来到出云国，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标致的男子。</p>
今早进宫也见过好几个皇子，太子英俊中带着锐气，四皇子俊俏中带着不羁，而这十皇子，俊美中透着一丝丝冷，一缕缕魅，单薄又瘦削，像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仿佛一碰就碎了，又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的令人难以靠近。</p>
宫盈袖望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要说话。</p>
贺兰尧望着跟前挡路的女子，启唇，声线清凉，“滚开。”</p>
宫盈袖终于回过了神，听闻他的话，惊艳过后便是惊讶。</p>
他说什么？</p>
滚开？</p>
“你……”宫盈袖蹙了蹙眉，“你是出云国皇子？那为何对邻国的来使态度如此傲慢？我之前没有得罪你吧？方才和兄长一起过来，想要问候一番以示友好，你却不搭理人……”</p>
贺兰尧并没有兴趣听她说完话，饶过她继续走。</p>
宫盈袖眼见自己又被无视，顿觉心中不甘。她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换来的却是无视，不……应该说是蔑视。</p>
这十殿下都没正眼瞧她一眼。</p>
她是皓月国的三公主，皓月国皇室里最具才艺的一位公主，皓月国臣民赞她美若牡丹花开，她牡丹公主的称号由此而来。</p>
自小受人追捧，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p>
“你站住。”宫盈袖轻斥一声，快步上去，再次拦在了贺兰尧前头。</p>
“好个傲慢的十殿下，我若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你就不担心自己挨顿骂？”</p>
贺兰尧又被拦住一次路，再也没有耐心，伸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撩，冷嗤一声，“少来找死。”</p>
话落，再次走开。</p>
“乌啼，她若是再敢来拦，你就把她给我打的她哥都认不出来。”走在路上，贺兰尧冷声朝着身边的乌啼道了一句。</p>
邻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还纠缠着他给她问候，可笑。</p>
眼下他心情极度差，谁也不能来惹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p>
乌啼跟在他身后走，一时无言：“……”</p>
自从前天夜里跟惊羽姐姐吵的那一架后，殿下几乎处于暴躁状态，如同一只烦躁的猫儿，谁要是敢碰他一下，毛就炸了。</p>
现在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用惊羽姐姐的话说——幼稚鬼暴走的时候，简直任性到了极点。</p>
贺兰尧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压抑的暴躁。</p>
两天，两天都不来找他，他要是死了她都不知道。</p>
他都好几顿没吃了，他若是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让她给饿死的。</p>
他的神色冷的可怕，而就在这个时候，衣袖忽然就被人一扯。</p>
贺兰尧脚步一顿，这邻国公主还真没完没了。</p>
他眸底寒意一闪，转身冷笑，“你找死啊……”</p>
话未说完，哽住。</p>
身后的人，一袭蔚蓝色束袖劲装，衣领处与胸襟处绣着玄轶司特有的雄鹰图案，一头乌发绑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右边脸颊上方，带着一小块银质面具，在艳阳下冷光浮动。</p>
“我……找死？”苏惊羽望着贺兰尧，一脸莫名其妙。</p>
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p>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么？</p>
贺兰尧望着身前的人，怔了好片刻，回过神之后，扬手甩开了她的衣袖，背过身去。</p>
“我惹你了？”苏惊羽一把扯过他的手，将他拽回来，“方才去永宁宫找你，月落说你可能在操练场附近，我就过来了，怎么，还要继续僵持么？你若是到现在还没解气，那我这就回去了，我的假还没休完。”</p>
说着，她要松开贺兰尧的手，却被贺兰尧又握紧了。</p>
她望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p>
好片刻后，他才闷声道：“先给我做些吃的，我饿了好久。”</p>
－－－－－－题外话－－－－－－</p>
你们喜欢情敌是么，多给你们几个，十个八个都行，收拾起来一打一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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