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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身相许 作者:苍梧宾白

    钧眼神中的思量与怀疑,那是山雨欲来前的第一声轻雷,响彻了日后无数迭起的变故与风波。

    司机早早地等在小区外面,霍明钧上了车,第一个电话拨给了钟和光。

    “稍后我把当年程家的地址发给你,你去一趟h省,找到他的父母,带回来。我会安排他们见一次谢观。”

    钟和光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右手剧烈一颤,险些握不住手机,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您怀疑霍二爷当年看见的……不是程生?”

    这个陌生的名字如同咒语,在出口的瞬间破开了时间烙下的封印。陈旧回忆失去阻挡,霎时间山呼海啸地淹没过他的前世与今生。

    那夜滂沱的雨声仿佛幻觉,再度自他耳边响起。

    霍明钧闭了闭眼:“不管我怀疑什么,等他们见了面,这些问题自然会有答案。”

    十年过去,往事早该尘埃落定。而霍明钧这个决定,却无异于要推翻现有的结论,重新打开尘封已久的墓穴。

    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人力物力上的投入,更要克服心理上的巨大障碍。霍明钧慎之又慎,直到如今才下定决心,并非是由于钟和光那一闪而过的猜想,而是从遇见谢观以来积累的点滴疑惑,到今天终于有了质的变化。

    第一次怀疑是他看清了谢观的长相,与程生有八分相像,但缺少最关键的细节――他要找的人,眼底有一颗明显的小痣。

    那时谢观报出的年龄跟程生也不符,调查家庭背景发现中间无断档,所以霍明钧断定他只是面貌相似。

    第二次是在港岛酒店最后一晚,谢观无意识中做了个听心音的动作。那一刻简直如同十年前场景重现,谢观与当年程生的动作如出一辙,震得霍明钧几乎失神。

    第三次就是今天,谢观亲口承认了他的真实年龄。而他的家庭背景和个人经历,细微之处,推敲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无懈可击。r

    “可是老板,”钟和光迟疑道,“如果这件事被谢观知道……”

    车窗玻璃倒映出他苍白而绝情的侧脸,霍明钧漠然地打断他:“无所谓,按我说的去做。如果他不是,正好让我彻底死心,把这事了断干净。”

    钟和光无话可说,只得低声应是,挂断了电话。

    窗外车如流水,霍明钧沉默端坐,指腹细细地摩挲手机冰凉的外壳,思索片刻,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二叔,是我。我这里有些陈年旧事,想请您帮着回忆回忆,方便的话,今晚见个面如何?”

    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地一声响,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地址。

    钟和光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在霍明钧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他“报恩报到了谢观身上”,这精准地戳中了霍明钧的痛脚。如果他们的猜测错了,霍明钧为了矫正自己的错误,显然打算与谢观一刀两断。

    可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谢观。

    起初霍明钧会注意到他、甚至频频关照他,只是因为他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如今随着两人交情渐深,霍明钧了解了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心里对“谢观”这个人的评价也逐渐有了改观。

    但也仅仅只有“改观”而已。

    自始至终,他都被霍明钧当做了移情的替身。倘若没有这张脸,谢观再努力、经历再感人,不站到能与霍明钧比肩的高度,霍明钧永远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恒瑞集团年轻的掌门人从父辈手中夺得权柄,靠的不是善良、怜悯、仁慈,而是铁血,专断与绝情。

    这些并非正面意义上的特质,在多年或隐晦或直白的厮杀与争斗中,逐渐成了他性格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视一切感情为水月镜花,无论是天生血缘、还是社会关系,唯独对当年生受的那份救命之恩抱着近乎病态的偏执,讳莫如深,不能容忍任何疑点。谢观的出现令他长久以来固守的“通透”的事实蒙上疑云,他便不计代价地要查清真相,甚至为此亲自下场,刻意与谢观接触,套问他的身世与过去。

    时至如今,他斟酌再三,终究咬着牙揭破了旧时伤疤,只为亲手拨开这层云雾。

    至于谢观在得知真相后会作何感受,当他藏在心底的“为什么”终于有了答案,明白自己深怀的感激与谢意原来都是错付时,心里会是什么滋味……这些并不在霍明钧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5章 替身

    11月1日,由西华娱乐、众品影视联合出品的《精武少年》在b市开机,陈奕、唐鸥、戴雁飞、谢观、李琰等主演现身开机仪式。

    《精武少年》主要场景大多在室内,受天气影响不大。剧组租了一个大体育馆用来拍摄比赛训练场景,又在附近楼盘找了两个样板间布置成队员宿舍,搞定基本的室内布景,立刻紧锣密鼓地进入了拍摄阶段。

    “卡!”

    谢观和陈奕姿势定格,数秒后方恢复站姿。导演回放刚才拍下来的片段,片刻后抬头道:“过了!下一场!”

    两人一段打戏足足磨了四遍才过,大冬天里打得满身是汗。体育馆里没有暖气,这边一喊停,候在场边的助理马上冲过来给陈奕递毛巾披衣服,生怕他着凉感冒。谢观进组之前林瑶给他配了个助理,那人大概是觉得跟着谢观没前途,平时就不大上心,这会儿不知跑到哪里躲懒去了。他也不大在意,自己去场边拿羽绒服穿上,坐在场边听导演给第二组李琰说戏。

    远处注视着这一幕的霍明钧皱起眉头。他身边站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男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忽悠一下,心道要糟。

    他正欲打个圆场,钟和光从外面匆匆进来,附在霍明钧耳畔低语几句,轻声问:“人已经到了,您看要怎么安排他们见面?”

    霍明钧脸色忽地凝重下来,年轻男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场内,谢观似有所感,回头朝几人驻足处望来,脸上现出惊讶神情。

    计划是一回事,临到阵前,霍明钧到底还是心软了:“我带他过去,让他们别出声,在暗处看就行了,不要惊动他。”

    “怎么,你们还有其他安排?”男人终于觉出不对味来,怀疑道,“听着怎么那么像要干坏事?霍董,注意尺度啊。”

    霍明钧:“……”

    说话间谢观已经走到近前,吃惊程度不亚于在片场看见了俩国宝大熊猫:“你怎么来了?叶总……好。”

    “你好。”叶峥含笑点了点头,注意到他的称呼,微妙地一挑眉。

    叶总淫者见淫,他自己搞包养出真爱,落下个“看谁都像有一腿”的后遗症。他老人家十分有自觉,知情识趣地替两人转移了视线,美其名曰“探班”,高调亲临拍摄现场,着实把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吓得够呛。

    毫无准备的工作人员在心中跳脚骂娘:“他妈的,领导检查工作怎么也没人提前打个招呼?!”

    罪魁祸首霍明钧问钟和光要了一包纸巾,递给谢观,示意他先擦汗:“你的助理呢?”

    谢观无意在他面前告状,笑而不答,只好奇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这儿?是陪叶总一起过来的吗?”

    霍明钧反问:“来探班,不行吗?”

    谢观根本不信:“别逗了,这堆人里你能认出几个,除了我……嗯?”

    他陡然意识到不对,霍明钧见他自行悟了,居然还点头确认:“没错。”

    谢观怀疑他可能是得了失心疯。

    钟和光在二人身后轻咳一声,提醒霍明钧还有正事要做。

    “好了,别不信了,确实是来找你的,”霍明钧敛容,道,“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虽然挑个工作日特意找人吃饭有点奇怪,谢观只当他是回请,便没多想:“有。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钟和光欲言又止:“先生……”

    霍明钧抬手止住了他的下文:“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一再提醒。”

    钟和光只得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劝阻,心中却总觉得不安,暗暗祈祷一会儿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他们瞒得了谢观一时,难道还能瞒着他一世?谢观不是傻子,这件事也不是全无蛛丝马迹可循,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到时候,霍明钧又该怎么收场?

    霍明钧带他在片场附近找了一家私房菜,私密性很好,不用担心被人拍到。谢观如今身份毕竟在台前,为免麻烦,还是谨慎些为好。

    钟和光去后门停车,霍明钧与谢观进店,服务员上前引路,将二人带到包间中。

    谢观路过与他们包间比邻的隔壁房间时,忽然扭头扫了一眼紧闭的包厢房门,眉宇间闪过一丝异色。

    “怎么了?”霍明钧停下脚步。

    谢观摇头,安抚一笑:“没有,走吧。”

    得益于进组前陈老先生的教导和训练,谢观对周边动静的感知能力比以往要灵敏一些。他刚才在走廊中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一站住就立刻消失了。艺人都要提防狗仔,所以对窥探的目光格外警醒。

    但被人盯着看不见得一定是跟踪,他想多半是自己反应过度,说不定人家只是看他眼熟呢?

    二人落座,霍明钧点菜,问谢观想吃什么,对方的脸当即就垮了:“我得控制体重,吃素。”

    霍明钧扫了一眼他从港岛回来也没恢复的身形:“还要节食?”

    “没办法,主要是为了练肌肉。”谢观苦哈哈地说,“精武少年嘛,不少年就算了,再不精武,导演该让我卷铺盖滚蛋了。”

    钟和光在预定包间的隔壁房门前驻足,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屋内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衣着整齐,女的身上还穿了个貂,透着一股充满乡土气息的高档。见钟和光进来,夫妇俩立刻如惊弓之鸟般齐齐坐直,畏畏缩缩地偷望他。

    钟和光微微皱眉,不露痕迹地掩下对两人这种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气质的厌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程家父母,纵然这对夫妇形容猥琐举止粗俗,气质上与谢观天差地别,但钟和光也不得不承认,那中年男人的眉眼跟谢观确有依稀相似之处。

    “看清楚了吗?”

    那女人摇摇头,小声说:“我刚从门缝往外看,好像是被他发现了。”

    “这间屋子跟隔壁中间有一个玻璃装饰窗,”钟和光沉声道,“你们可以从那里看。记住,不要出声,不要惊动他。”

    女人似乎很怕他,畏惧地点点头,依言走向那扇特意留出的玻璃窗。

    谢观正跟霍明钧研究人家的素鹅是怎么烧的,忽而听见墙角处传来一声低抑的抽泣。

    他猛然回头,循着哭声方向望去。视线恰好透过那扇无光的玻璃窗,对上了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睛。

    刹那间他从脚心麻到了天灵盖,脊柱窜起一股凉气。不怪他胆小,实在是这场景太诡异,任谁好好地吃着饭突然看见这么惊悚的一幕,都难保不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谢观下意识抄起手边的水杯。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翻倒的叮咣乱响,混杂着怒吼与哀泣,似乎是在争执。紧接着,他们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谁?”

    霍明钧抢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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