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幕上
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幕上
第卷 燕云乱 第百五十九章 落幕
河滩上面战事突然转折。高粱河中的常胜军溃卒，已经进抵河中准备接应他们的王禀等人，还有高粱河南岸的环庆军士卒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言旗号的突然出现，还有白梃兵这钢铁洪流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战局突然就完全颠倒了过来。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受到过于巧合的好莱坞大片的毒害，但是人们对奇迹发生的感觉还是模样的，这个时候，所有人只感到目眩神驰，浑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翻滚，想呼喊大叫，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发泄自己心中这激动到了极处的情绪！
白梃兵的铁甲洪流，已经将辽人阵型冲得分崩离析。刚才还在完全以屠戮的态度追杀着常胜军败军的那些辽人骑士，点抗手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被摧毁，被压垮。不管是迎上来准备殉死的辽人好汉子，还是来不及从战场上逃脱，丧失了全部抵抗意志的家伙。都变成了堆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万马奔腾践踏蹂躏不成模样。
重骑冲阵，就是这个时代战场上最为壮观的景象。不论成败，不过都在呼吸间。要不就是重骑在坚强的步兵方阵面前碰得粉碎。要不就是转瞬之间，就让战场变成修罗般的景象，让自己对手的膏血，涂满整个大地！
辽人毫无疑问的溃败了，除了在战场上被屠戮不得脱身的人马，两翼已经雪崩般的朝后就跑，没有指挥没有阵型。这些辽人溃兵拼命催策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什么念头都已经忘记，只想着快点离这些宋人重骑远些！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了四军大王萧干的旗号，也突然偃伏倒下，萧干在亲卫的簇拥下退下督阵的山丘的时候，哪怕最为坚决的辽人战士，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这支宋军骑军大队的出现，辽人帝国存在的最后线希望，都已经被扼杀！这是场真正决定这场战事最后结局的宋人军马！
可是宋人似乎就是想毕其功于役，大队的宋人轻骑又从重骑兵的北翼呼啸而出，貂帽闪耀，这些马力充足的轻骑，绕过战场，斜斜插向辽人溃败大队的后路。路弓箭乱射，枪矛招呼，挡在他们马前的辽人溃兵都给扫落下马。
有的燕地豪强子弟侧身在这支追击包抄的轻骑当中，他们不像胜捷军神武常胜军那般保持着谨严而有法度的骑战队形。往往呼啸着到处乱冲，除了刀矛弓矢，有的还用上了套索，生生将逃命的辽骑从马上扯落，然后也不丢开套索，就这样拖着辽骑奔驰。留下路的垂死惨叫。跳下马割首级的也是他们，不时不少这些燕地豪强子弟坐骑颈下就累累的垂着十几个首级，血淋淋的瘆人之极。辽人已经崩溃到了完全无法复振的地步，哪怕如此轻狂散漫的燕地豪强子弟组成的轻骑队伍，他们都没有半点回头挣扎抵抗的念头，只顾着头也不回的逃跑！
宋军另外支轻骑，就在岳飞的率领下，人配备双马，箭也似的朝着萧干旗号退走方向追击而去。路上遇到辽人败军，甚至都不屑于砍杀番，只是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掠过，连招呼他们投降都懒得。大家都是当兵的，这个局势看眼就明白，辽人已经再也不能称为支军队，就算还活下来几千，也再也不能对萧言这支军马进行半分阻挠。萧言的突然出现，这下迅猛的冲击，已经从根上将辽人这支最后的军马击垮！
宋军大队轻骑，转瞬之间就已经斜插至后路，将还在闷头被白梃兵屠戮，还有想逃跑的大队辽人溃军截断在河滩上。河滩地上成千上万的人马错杂成团。各个民族口音的惊呼乱叫响成团，所有辽人军马的旗号这时都落在地上，不管这面旗号是不是有着上百年的传承，这个时候也只有被血污浸染，被马蹄纷乱踏过扯碎的命运。
白梃兵还在从正面推过来，原来排排严整的冲阵队形也散乱了，人人衣甲上面满是血污，马腿上面也同样通红片。这个时候这些白梃兵重甲骑士已经不甚厮杀了，有的还将面甲掀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是用种俾倪的眼神看着已经乱成个大疙瘩的辽人败军。
那些轻骑又遮断后路，顶顶貂帽就这样近乎炫耀的在辽人败军眼前晃动，长矛马槊都平方下来，指着这些被死死压迫成团的辽人大队败军，条条嗓门大声发喊：“自家的命不值钱？非要变成滩烂泥？辽国完啦！投降保条性命罢！洒家不稀罕剁你们这堆跕板上面的肉！”
辽人败军大队当中响起了乱纷纷的呼喊声音，大都是个意思。
“辽国完啦…………没啦！俺们尽力了也是，萧大王都入娘的走了，还打个什么劲？降了罢，降了罢！”
“俺们不打了，解甲，投降！要长要短，随便你们这些南人就是。反正什么都没了，还在乎这条性命？”
“都他娘的完了，两百年的大辽！再有什么英雄豪杰也没办法，这就是命！你们南人今日得意，将来如何，俺们有眼睛看着！”
凄凉的呼喊声中，大群大群的辽人骑士翻身下马，将兵刃丢了地，纷纷将身上衣甲解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等待着自己不可知的命运。这最后被圈住，没有从战场逃脱掉的辽人军马足有数千之，黑压压的将段河岸都完全遮满。
其间仍然有不愿意投降的，名穿着式样古旧锁子全身甲的辽人将领，也不知道是哪个和辽国同始终的勋戚亲贵脉，大哭着策马从乱纷纷的人群当中冲出，踏入冰凉的河水当中就翻身下马，抽剑刺死了自己坐骑，然后就丢剑抱起块河边大石，边哭边淌水朝着高粱河深处走去，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辽人将领的身上。
这赴水辽人将领走得极为坚决，转眼之间就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他尽自己剩下的最后气力，仰天大喊声：“大辽！大辽！俺和你同殉！耶律家的列祖列宗，俺死的时候，也还是个辽人！”
高粱河冰冷的河水卷，这辽人的孤臣孽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韩世忠策马走在白梃兵的最前头，牛皋也不落后他少。两人身上衣甲，几乎被血浸染透了，这个时候两人也收起了兵刃，就这样漫不经心的从辽人大队败兵当中穿过。胜利之后的将军，最享受的。不过就是此刻罢了。
韩世忠长大的身子安坐在马上，摘下头盔擦着厮杀中从面甲缝隙当中喷溅在脸上的血痕。他看着那名投水而死的辽人将领，在他马下，无数辽人降军同样以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最后，韩世忠才摇摇头，冷笑声：“谁让这场战事胜的不是你，而是俺们？俺可不想，有天在汴河之，投水的是俺们这些人！”
说罢他就转身大吼着招呼：“还没打完呢，都松他娘的什么个劲儿？还有个燕京等着俺们去拿！萧宣赞将俺们厮杀汉带到了此处，萧宣赞责任了了。就看俺们卖命！留队人马收拾战场，其他的跟俺去拿燕京城！看是岳鹏举先取了萧干头颅，还是俺们先在燕京城中！”
在韩世忠的呼喊声中，宋军轻骑重骑都意气昂扬的轰然应诺，分出队人马收拾这些溃兵，收拢战马，请点缴获。其余大队纷纷下马，牵马脱离战场集中列队。重骑冲杀阵，要将养马力，轻骑还有余力，纷纷队队离开战场，旌旗飘扬，朝着燕京方向驰去。
韩世忠喘了口粗气，同样翻身下马。他转头朝着萧言所在方向看去，就看见萧言已经当下冲下土丘，向着他们驰来。再转头看看高粱河那边，就看见河中河南的那些打着环庆军旗号的宋军也反应了过来，加快动作，朝着河北岸而来。
韩世忠低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弯腰伸手，就捡起面被践踏血染得不成模样的辽人旗帜，上面有着栩栩如生的飞虎标志。韩世忠看看这面战利品，低声自语：“俺们厮杀汉的事情算是了了，萧宣赞，你麻烦还在后面呢。大宋的事情，不打仗的时候比起打仗的时候，还要麻烦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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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辽人终于崩溃投降，看着萧干不知道逃向何方。王禀也才松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在小船上面，早就没人划桨了，舟中士卒，都在咧着嘴巴看着眼前切。
王禀瞪了他们眼，喝道：“还看什么看？别人都替俺们打完了！快点操舟，送俺上北岸，去迎候这位萧宣赞！俺们这些宋人武臣，西军大将。今后怕是谁在这位萧宣赞面前都要脸红！”
舟中士卒反应了过来，大声应诺，就要扳浆。就听见河中突然响起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都给冻变了调子：“王相公，王太尉！俺是赵宣赞，援俺，援俺！”
王禀侧头看，就看见河中赵良嗣，正抱着自己坐骑脖子，随波缓缓沉浮。脸已经给冻得铁青，抖着嗓门拼命朝着自己呼喊。在他身边簇拥着几人，其中个身形长大，甲已经解了，同样冻得浑身铁青，却不像赵良嗣般喊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抱着马脖子沉默不语，会儿看看自己这里，会儿再回头看看萧言旗号。
河水当中，满满的都是漂浮的人头，这些被赶下河，命大未死的常胜军士卒，鼓起最后点气力，要不回头上岸，要不迎向环庆军的小舟木筏。有的人身上最后点气力和热量在这个时候终于耗尽，无声无息的就松开身子沉入河中，被高粱河的浪头淹没。
看着王禀的目光和自己对上，赵良嗣呼喊得急。王禀脸色铁青不说话，他身边名军士却低声骂道：“淹死这龟孙都不！太尉，俺们就当没看见！”
王禀叹息声：“去，接赵宣赞上船，传令大家，赶紧援救这些常胜军士卒，总算撑到现在了，再死个，都是冤枉！”
舟中士卒顿时大声呼喊着传达王禀将令，环庆军士卒们加快了手中动作，满高粱河的去捞救这些常胜军士卒。王禀小舟也飞也似的划到了赵良嗣身边，王禀亲自伸手将几乎快冻成了个冰坨子的赵良嗣扯上船来。边拉他，王禀边招呼：“拿厚衣服来，有酒没有，给赵宣赞暖暖身子？”
王禀身后士卒却回答得阴阳怪气：“太尉，衣服就俺们身上这身，酒也是没有。水葫芦里面冰水倒是不少，却不知道赵宣赞喝饱了没有？”
听到这些话，王禀只能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好露出来。赵良嗣冻得缩成团，被这几句话刺，脸上乌青的神色又是添了三分！
说起来王禀和麾下士卒有志同，恨不得赵良嗣这厮冻死！不过此次战事，赵良嗣和郭药师他们偷袭燕京，几乎是除了萧言之外最拿得出手的战绩了。他王禀毕竟是童贯的人，身家性命，和童贯是连成气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良嗣死，在童贯那里交代不过去。不过他也就到此为止了，说了几句敷衍话就不大搭理赵良嗣，转而将赵良嗣身边那几条汉子也拉上船来。
那个最为长大的汉子被王禀救上，仍然句话也不说。虽然同样是劫后余生，但是那气概却比赵良嗣强到了不知道哪里去，同样是被冻得乌青，却不像赵良嗣那样缩成团只顾得筛糠，他却在舟中盘腿坐了下来，腰背仍然笔直，定定的看着萧言身影在亲卫的簇拥下到了河岸上。
王禀看他眼，试探着问道：“郭药师郭都管？”
那长大汉子转回头看看王禀，长叹声：“败军之将，无颜见人，这位是王太尉罢，郭某人参见。”
王禀也没让他行礼，按着他的肩膀，低低叹息声：“郭都管，你走得差了！稍稍支撑瞬，还怕这复燕大功，分不到你的头上么？就算战死，和这么弟兄在起，也不屈了武人身份…………可怜这些跟着你北上燕京，死战到底的儿郎们！”
不用王禀说，郭药师也悔恨到了极处！他是枭雄之姿，说真的要是知道萧言大军在后，随时能加入战场改变局势，自己还有全功的机会，这条性命拼上去也不值什么！乱世当中，要出人头地，谁不是死中求活少次？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眼看这场大功，是落在萧言手中了。他和赵良嗣，是把萧言得罪死了的人。现在大宋北伐之军，由场惨败骤然翻盘，不论是宣帅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相公们，都只剩下拉拢萧言的份儿，到时候萧言要是找他们的麻烦，赵良嗣也许还有靠山，倒霉少点，他郭药师的下场当真不知道怎样！
此时此刻，说错，也只有在王禀的逼人目光中垂首不语，只有长叹而已。不时偷眼看赵良嗣眼，他赴水逃命之后，就先拼命划到赵良嗣那里，说什么也要保住这个赵宣赞的性命。赵良嗣别的本事没有，整人的本事流，但愿他有对付萧言的法子，现在他和赵良嗣，已经彻底成为条绳上面的蚂蚱，看有没有死中求活的机会！
王禀说了郭药师两句，就再不搭理他们几人，在船头，招呼士卒加快速度，奔赴北岸。萧言旗号已经竖在北岸，已经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萧言被亲卫簇拥着，笑吟吟的立马在那儿，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着萧言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王禀心中也未尝没有慨叹。当日萧言闯营，来归之际怎么看起来也是个穷途末路的家伙，谁知道到了最后，决定这场以大宋举国之力北伐之役结果的，就居然是他萧言！
军中朝中，在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还不知道有少暗流向着这萧言涌来。成则他可能步登天，不成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但是不论如何，青史留名，这萧言已经是定的了。这场功业，以他根基之浅薄，力量之微弱，成就得宛如奇迹。如此转折造化，让置身其间的人，只有目瞪口呆的追随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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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立马在这新鲜出炉的战场上面，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王禀小舟箭也似的朝着他这里划来。
王禀身影，他已经看清楚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大概理出了个头绪。最后底定战局的战事阵而成，萧言就将这场战事抛在脑后。
——也不能想，谁能想到，他在北面苦苦挣扎，拼死争取了几天时间，然后下了最大的决心南下，准备迎接最为困难最为危险的决战，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却胜得这么轻松。转眼之间，这片无数英雄豪杰争斗到了最后的战场，只有自己作为胜利者立在这里？
沉浸在这奇迹里面久了，人就飘飘然了。大宋的事情，战后可比战事当中还要麻烦十倍，自己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应对，才能捞取到最大的好处！
王禀不用说是来接应郭药师和赵良嗣的，肯定就是童贯在得到赵良嗣和郭药师偷袭燕京的军报之后，马上调遣出来的。却没想到死赶活赶的过来，看到了常胜军惨败，还看到了自己这场改变战局的胜利！
王禀不用说是童贯的人，自己对他什么态度，就是对童贯什么态度。虽然童贯这死太监纵容赵良嗣和郭药师抄了自己的老窝，将又香又软的小哑巴逼得不知道到了哪里去。可是现在还不是和童贯这死太监翻脸的时候…………现在自己是奇货可居的时候儿，怎么也要等到两家下注拉拢层层加上去以后再说吧？
再说了，自己其实哪家也不想选择，打的就是左右逢源的主意。不过说起来，这真的很难就是了，走步看步罢…………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萧言才立马在河岸上，也不管自家军马如何收拢，如何收拾那些辽人败军，如何向着燕京进发。在这里笑得露出嘴白牙，等着王禀的到来。麾下将士，现在正是意气昂扬的时候，不用自己交代，就能把这些扫尾落幕的差事办完了，自己只要等着安安心心进燕京就好。
不会儿，王禀所在小舟就已经靠岸，不等萧言麾下亲卫来将小舟拉到干岸上面。王禀就已经跳下船来，溅起冰冷的水花，大步迎向萧言。边走就边施礼下去：“萧宣赞，某为西军十万将士，为在高粱河北身殉的数万大宋男儿…………拜谢萧宣赞！大宋百年燕云之梦，最后成就在萧宣赞手中。百余年来，死在这燕云之地的数十万大宋男儿魂魄，终能归乡…………俺们大宋武臣，终能有脸见人了！”
说话当中，王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大宋武臣，有点志向的，无非就是两处心悬。处就是燕云，处就是西夏。两处地方，百余年来大宋边军为这里死去的，何止百万？此次北伐，又是举国之力，拿出的是最为精锐的西军。结果白沟河惨败，高粱河役，要不是萧言存在，又是不可收拾。大宋武臣地位本来就低，再经这场丧败，如何还有脸见人？王禀好歹也是名武臣，也是边军出身。这番话语，这大礼参拜下来，是情真意切，再无半点虚假。
萧言怔，缓缓翻身下马，扶起了王禀，淡淡道：“萧某人北上，为宣帅，为西军抗击女真南下之师的时候。不论是诸位相公，还是宣帅，可曾想到萧某人今日？帮小人，在萧某人身后作祟，蛊惑宣帅试听，天幸萧某人挣扎出来了，还为大宋成就了此番功业！萧某人胜不足喜，唯自喜者，是以辽人头颅，燕京雄城，向大宋表明了心迹！…………这功，萧某人是不敢居的，只求以后大宋有我萧某人处容身之地，就于愿已足了！”
这话里面，自然是十分当中有九分是怨气。跟在萧言身后的就是方腾，他这个时候也已经跳下马来。听得暗自点头。这萧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历练出来的，耍心眼的本事也不弱啊，这话换他方腾来说，也不过如此了。这个时候发发怨气，不是向童贯表示疏远，倒有点像是忠心的下属和上司撒娇仿佛。要是萧言客客气气的，对童贯来说那才糟糕。说不定就下定决心先收拾了萧言再说。
现在就是要和各方都敷衍好，先把这场功劳坐实了再说！只要复燕大功到手，萧言地位就稳若泰山，无非就是看他今后如何发展罢了。
萧言战阵上的本事，方腾是见识过了。至少得军心，处断上面都不糊涂，能身先士卒。没想到在这政争上面，这家伙天赋也不是很低啊…………
方腾在后面，眼睛发亮。对萧言将来的发展，又高看了三分。
其实萧言自己到没觉得自己政争天赋有高，不管哪个朝代的政争，无非还是人和人打交道。对人心了解透彻些，就占些便宜。他原来是小记者出身，记者就是见人最最杂的，而且现代社会，比起中世纪的大宋来说，复杂何止十倍。应付起这些人物，为自己今后盘算，还真没觉得有为难。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自己有了这场功绩作为基础，有了和大宋诸方人物讨价还价的本钱。要是还是才穿越之初，自己也不过还是任凭命运摆弄的份儿！
听到萧言话里话外的牢骚，王禀果然松了口大气。还是坚持将全礼行完，才起来朝着萧言笑道：“俺们武臣，不懂那么。不过萧宣赞立下如此大功，就算宣帅时被蒙蔽了，这个时候还明白不过来？军报回去，宣帅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模样！这个时候，要紧的就是赶紧进燕京城，萧宣赞，你尽管放心，这后路的事情，俺就料理好了，应粮饷军姿，绝短少不了宣赞的，就是犒赏，只怕宣帅也马上能抽拨批过来…………宣赞，你看这军报，是不是就现在拟好，让俺马上传回去给宣帅？”
这句话是要紧的话，只要萧言第时间将军报传到童贯手中，就是认了童贯节制调度他克复燕京的大功。而不是别的什么。老种也是使相衔头，官家亲许奏报可以经枢密院直抵官家那里的。童贯和刘延庆为什么吃相那么难看，说什么也要将老种排除在攻伐燕京的主战场之外，要是老种能和刘延庆并肩进了燕京，到时候他那份奏报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汴梁，还不知道能在有心人手中，掀起少风波出来！
要是萧言这份军报先到老种手里，对童贯而言，那可就不是麻烦二字能了的！
萧言哼了声，还副余怨未消的模样：“燕京没拿下来，我传军报回去，那不是欺瞒宣帅，欺瞒官家么？王太尉，且看我拿下燕京，再执下萧干头颅，擒获辽人萧普贤女皇后再说！到时候，省得再有小人在宣帅身边作祟，论功不成，反而是罪过！”
王禀小舟就在不远处，赵良嗣和郭药师就在舟中，他们说什么也是没脸上去和萧言答话的。就当王禀和萧言于无物，在舟中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萧言这些话都说得大声，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望眼，两人脸色都是发黑。
王禀嘿嘿笑，还想分说两句。萧言已经换了张笑脸：“王太尉，要不是你当日助我胜捷军，萧某人岂能有今日的功绩？你瞧瞧，我可没有亏待王太尉的儿郎！这些胜捷军轻骑，是都换上了女真鞑子的貂帽，不管是女真还是辽人，都是他们马前败将！这进燕京的功绩，自然是有王太尉份，萧某惶恐，不知道有没有这份荣幸，请王太尉并肩同进燕京城？”
这句话说得王禀心中顿时热，大宋武臣，谁不想做头个进燕京城的人？和萧言并肩，这就是萧言将好大分功绩分润给了他！虽然萧言时不肯给童贯正式军报，但是谁不知道他王禀是童贯的人，此举也是变相向童贯示好。无非萧言气盛，前面委屈又是太深，现在还有些怨气罢了。
他心中顿时盘算定了，老着脸皮和萧言起进燕京也罢。为的到不全然是自己，半还是为了童贯保持住和萧言的联系。也马上要将此间军情，向童贯那里传回去，让童贯先做预备！
王禀毕竟是从西军当中破门而出，久在童贯身边的。虽然刚直勇烈，但是头脑点也不慢。而且人在哪个团体当中，就必须要为这个团体考虑，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抬头看看萧言身边亲卫，倒有半是他麾下的胜捷军出身，现在人人脸上都满是风霜之色，都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是人人都戴着貂帽，骑着得自女真人手中的高头大马，紧紧侍立在萧言身旁，迎着他的目光，都向原来老上司点头示意，却靠得萧言紧了。
王禀心中叹，这些儿郎跟着自己，只怕还随侍在童贯身边。哪里做得出这么番男儿事业！时间竟然有些羡慕起这些手下儿郎起来，自己跟在童贯身边，伺候那些汴梁子幕僚们，这么场大战，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辽人在屠戮常胜军，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老着脸皮和萧言在这里应酬，说些自己都脸红的话，还要老着脸皮和他起进燕京城…………这都算个什么事情！
在萧言笑吟吟的目光下，王禀真的想大喊出声：“俺不配进这燕京城，宣帅也不配进这燕京城！俺到宁愿是个胜捷军小卒，就算厮杀死了，心下也过得直！”
到了最后，他只能叹息声，叉手行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俺安顿下军马，就附萧宣赞骥尾，不敢劳顿萧宣赞布置军务，俺先安顿自家军马去。”
萧言笑笑，转身喝问：“张显，能出发了么？”
张显从后面转出来，大声应诺：“岳都虞侯去追击萧干那厮，韩都虞侯已经领大军出发，此处收拾辽人降军，作为后殿的是余指挥使。大军已经次第起行，宣赞，俺们随时能出发！”
萧言扫了眼在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眼，又大声招呼：“将余江叫过来！”
他下令，转瞬之间余江就急匆匆的策马而来，萧言举着马鞭指着他：“委屈你了，没得进燕京城的风光了，论起功来还是样，你比别人也少不了！要是实在委屈，我就换人。不过这里除了收拾降兵，看住老子的后路，还得盯着两个小人！你熟悉他们路数，最是合适，省得老子在前面厮杀，又有人抄老子后路营盘！到时候看紧点，这帮小人，别让他们靠近燕京城半点，跟他们在个地方，老子觉得气闷！”
如果说个现代人穿越，和这个时代的人有什么不同。很要紧的点就是，对付我就对付我吧，别冲着老子的女人来！别说小哑巴这么个我见犹怜的软妹子了。赵良嗣和郭药师，萧言真的是懒得搭理，连敷衍都用不着，大家撕破脸就撕破脸吧。难道还怕你们不成？自己在王禀面前发了半天牢骚，要是不对赵良嗣和郭药师强硬点，还当真以为老子这怨气是假的！
余江冷冷的扫视了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眼，叉手向萧言行礼：“宣赞，俺省得。这事情交给俺最合适不过，城狐社鼠的手段，在俺余裤裆面前卖不出去…………可怜他们害死了少常胜军的弟兄！俺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是个什么下场！”
萧言嘿嘿笑，调头策马扬长而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脑海当中，突然又浮现出个高挑而英气勃勃的少女身影，那秀丽容颜上面的倔强神色，似乎是那样的清晰。
自己以后，只怕和这个少女再没什么交集了吧？
…………也好。
这点突然翻腾的思绪，转瞬之间就被萧言强压了下去。在亲卫的簇拥下，再也不看留在身后的战场眼，轰隆隆的朝着燕京方向而去，无数旌旗，就在他身边猎猎舞动。
队列当中，萧言将方腾又招呼了过来，低声道：“方参议，我想起来，你应该算是老种他们那方的吧？”
方腾皱眉想想，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怎么，有什么安排？”
萧言冷冷道：“将消息传到老种小种他们那里，告诉他们，老子击败了萧干，拿下了燕京城！务必不能比童贯得知这消息慢少，挑选靠得住的亲卫传讯去…………要让各方都知道老子克复汴梁这个消息！不能让童贯手遮天…………这消息传出了，我才好上下其手，为将来地位行事！”
方腾点头：“货比两家，的确是牢靠些。都知道你萧宣赞拿下了汴梁，童宣帅才非要你萧宣赞亲署奏报才能交差…………到时候萧宣赞你这亲署奏报到底如何说，就是两方角力的战场了…………你总是在干岸上的。不过…………”
方腾饶有兴味的看着萧言，淡笑道：“萧宣赞，你真没想过干脆投靠老种小种他们背后着的那位大人物么？”
萧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腾，半晌之后，才淡淡的道：“我自己就不能成事么？非要靠着方？”
说罢就再不话，挥鞭打马，疾驰出去。他身边亲卫也纷纷催马，提起马速，簇拥着萧言就远去了。
骑在马上，冷风打着萧言的脸，如刀割般。但是他心头，却是火热。这场战事，百转千回，燕京最后还是落在老子的手中！自己终于可以说，在千年前的大宋，已经稳了脚跟，无非就是将来的地位如何罢了。
将来，这将来又将是如何？自己能走到哪步？
萧言蓦然大喝声：“走！进燕京！将这场大功完完全全的抢到手！等着岳飞将萧干脑袋送来，等着韩世忠擒下辽人皇后！真正出力死战的男儿，只要在我萧言麾下，就绝不会落个没下场！这是我萧言的承诺，从今天开始直到世界末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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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禀在舟边，静静的看着萧言远去。在他身边已经有不少环庆军和常胜军的士卒上岸，都脸敬畏的看着萧言麾下的那些矫捷如龙的骑军，还有萧言头顶猎猎舞动的旗号。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这些军马，真如土鸡瓦犬般。
王禀低低叹口气，打发向童贯回禀此间军情的人去了，转头看着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某家跟萧宣赞去燕京了，你们收拾余烬，回去投宣帅也罢，还是在这里也罢，都由得你们。只是别再想什么心思了，萧宣赞如此，现在岂是你们扳得动的？俺想想办法，在萧宣赞面前宛转求个情，让你们总能过去就是了…………话就如此，听于不听，悉听尊便。”
说罢他就转身，自有亲卫挑了匹辽人遗弃的战马给他，数十亲卫簇拥，王禀给坐骑加了鞭，数十匹战马溅起满地血泥，飞也似的追萧言去了。
在小舟之中，赵良嗣和郭药师，还有寥寥几名体己人呆呆的坐着。河风吹来，直冷到了心里面去。
郭药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半分着落处。突然又想到了自家还在涿州的女儿，时间就闪过个念头，是不是要靠着自家女儿，看在萧言面前有没有可以转圜处？
转眼间就是摇头，要是萧言真的为了自家女儿能放弃男儿事业，当初怎么会将郭蓉和他起软禁起来！就是自家女儿这个骄傲倔强的性子，也绝不会为了这个缘由去在萧言面前婉转承欢。
这个时候，就听见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因为冻的，所以还结结巴巴的：“郭……郭都管，你现在，还能有…………有少靠、靠得住的人马跟随？”
说话的正是赵良嗣。
郭药师看他眼，叹息声：“能有数百，就已经是徼天之幸，能济得什么用场？”
赵良嗣蜷缩在那里，冻得不住瑟瑟发抖，但是眼中阴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现在也只能死中求活了，咱们不能灰溜溜的回去，等着萧言来摆布！这场大功，为了拉拢他，宣帅就是牺牲了咱们，也不直什么！”
郭药师淡淡道：“那怎么办？如王太尉所说，俺们怎么还扳得动这萧言？”
赵良嗣声音极低，却是咬牙切齿般的直说进郭药师的心底：“那辽国公主！现在咱们唯机会，就着落在那辽国公主身上！无论萧言立下再大的功劳，只要那辽国公主落在咱们手中，他就永远分说不清楚！这就是他最大的把柄！”
“如何找到那辽国公主？燕地如许广大！”
赵良嗣神色阴冷到了极处：“看命吧…………前面萧言行踪不明，谁知道他在哪里？马上整个燕地，都知道他进了燕京城，那辽国公主还不来寻觅他？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个命，来翻这铺…………某总是不死心，这场大局还未曾最后落幕！”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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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幕上
第卷 燕云乱 第百五十九章 落幕
河滩上面战事突然转折。高粱河中的常胜军溃卒，已经进抵河中准备接应他们的王禀等人，还有高粱河南岸的环庆军士卒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言旗号的突然出现，还有白梃兵这钢铁洪流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战局突然就完全颠倒了过来。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受到过于巧合的好莱坞大片的毒害，但是人们对奇迹发生的感觉还是模样的，这个时候，所有人只感到目眩神驰，浑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翻滚，想呼喊大叫，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发泄自己心中这激动到了极处的情绪！
白梃兵的铁甲洪流，已经将辽人阵型冲得分崩离析。刚才还在完全以屠戮的态度追杀着常胜军败军的那些辽人骑士，点抗手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被摧毁，被压垮。不管是迎上来准备殉死的辽人好汉子，还是来不及从战场上逃脱，丧失了全部抵抗意志的家伙。都变成了堆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万马奔腾践踏蹂躏不成模样。
重骑冲阵，就是这个时代战场上最为壮观的景象。不论成败，不过都在呼吸间。要不就是重骑在坚强的步兵方阵面前碰得粉碎。要不就是转瞬之间，就让战场变成修罗般的景象，让自己对手的膏血，涂满整个大地！
辽人毫无疑问的溃败了，除了在战场上被屠戮不得脱身的人马，两翼已经雪崩般的朝后就跑，没有指挥没有阵型。这些辽人溃兵拼命催策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什么念头都已经忘记，只想着快点离这些宋人重骑远些！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了四军大王萧干的旗号，也突然偃伏倒下，萧干在亲卫的簇拥下退下督阵的山丘的时候，哪怕最为坚决的辽人战士，都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这支宋军骑军大队的出现，辽人帝国存在的最后线希望，都已经被扼杀！这是场真正决定这场战事最后结局的宋人军马！
可是宋人似乎就是想毕其功于役，大队的宋人轻骑又从重骑兵的北翼呼啸而出，貂帽闪耀，这些马力充足的轻骑，绕过战场，斜斜插向辽人溃败大队的后路。路弓箭乱射，枪矛招呼，挡在他们马前的辽人溃兵都给扫落下马。
有的燕地豪强子弟侧身在这支追击包抄的轻骑当中，他们不像胜捷军神武常胜军那般保持着谨严而有法度的骑战队形。往往呼啸着到处乱冲，除了刀矛弓矢，有的还用上了套索，生生将逃命的辽骑从马上扯落，然后也不丢开套索，就这样拖着辽骑奔驰。留下路的垂死惨叫。跳下马割首级的也是他们，不时不少这些燕地豪强子弟坐骑颈下就累累的垂着十几个首级，血淋淋的瘆人之极。辽人已经崩溃到了完全无法复振的地步，哪怕如此轻狂散漫的燕地豪强子弟组成的轻骑队伍，他们都没有半点回头挣扎抵抗的念头，只顾着头也不回的逃跑！
宋军另外支轻骑，就在岳飞的率领下，人配备双马，箭也似的朝着萧干旗号退走方向追击而去。路上遇到辽人败军，甚至都不屑于砍杀番，只是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掠过，连招呼他们投降都懒得。大家都是当兵的，这个局势看眼就明白，辽人已经再也不能称为支军队，就算还活下来几千，也再也不能对萧言这支军马进行半分阻挠。萧言的突然出现，这下迅猛的冲击，已经从根上将辽人这支最后的军马击垮！
宋军大队轻骑，转瞬之间就已经斜插至后路，将还在闷头被白梃兵屠戮，还有想逃跑的大队辽人溃军截断在河滩上。河滩地上成千上万的人马错杂成团。各个民族口音的惊呼乱叫响成团，所有辽人军马的旗号这时都落在地上，不管这面旗号是不是有着上百年的传承，这个时候也只有被血污浸染，被马蹄纷乱踏过扯碎的命运。
白梃兵还在从正面推过来，原来排排严整的冲阵队形也散乱了，人人衣甲上面满是血污，马腿上面也同样通红片。这个时候这些白梃兵重甲骑士已经不甚厮杀了，有的还将面甲掀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是用种俾倪的眼神看着已经乱成个大疙瘩的辽人败军。
那些轻骑又遮断后路，顶顶貂帽就这样近乎炫耀的在辽人败军眼前晃动，长矛马槊都平方下来，指着这些被死死压迫成团的辽人大队败军，条条嗓门大声发喊：“自家的命不值钱？非要变成滩烂泥？辽国完啦！投降保条性命罢！洒家不稀罕剁你们这堆跕板上面的肉！”
辽人败军大队当中响起了乱纷纷的呼喊声音，大都是个意思。
“辽国完啦…………没啦！俺们尽力了也是，萧大王都入娘的走了，还打个什么劲？降了罢，降了罢！”
“俺们不打了，解甲，投降！要长要短，随便你们这些南人就是。反正什么都没了，还在乎这条性命？”
“都他娘的完了，两百年的大辽！再有什么英雄豪杰也没办法，这就是命！你们南人今日得意，将来如何，俺们有眼睛看着！”
凄凉的呼喊声中，大群大群的辽人骑士翻身下马，将兵刃丢了地，纷纷将身上衣甲解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等待着自己不可知的命运。这最后被圈住，没有从战场逃脱掉的辽人军马足有数千之，黑压压的将段河岸都完全遮满。
其间仍然有不愿意投降的，名穿着式样古旧锁子全身甲的辽人将领，也不知道是哪个和辽国同始终的勋戚亲贵脉，大哭着策马从乱纷纷的人群当中冲出，踏入冰凉的河水当中就翻身下马，抽剑刺死了自己坐骑，然后就丢剑抱起块河边大石，边哭边淌水朝着高粱河深处走去，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辽人将领的身上。
这赴水辽人将领走得极为坚决，转眼之间就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他尽自己剩下的最后气力，仰天大喊声：“大辽！大辽！俺和你同殉！耶律家的列祖列宗，俺死的时候，也还是个辽人！”
高粱河冰冷的河水卷，这辽人的孤臣孽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韩世忠策马走在白梃兵的最前头，牛皋也不落后他少。两人身上衣甲，几乎被血浸染透了，这个时候两人也收起了兵刃，就这样漫不经心的从辽人大队败兵当中穿过。胜利之后的将军，最享受的。不过就是此刻罢了。
韩世忠长大的身子安坐在马上，摘下头盔擦着厮杀中从面甲缝隙当中喷溅在脸上的血痕。他看着那名投水而死的辽人将领，在他马下，无数辽人降军同样以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最后，韩世忠才摇摇头，冷笑声：“谁让这场战事胜的不是你，而是俺们？俺可不想，有天在汴河之，投水的是俺们这些人！”
说罢他就转身大吼着招呼：“还没打完呢，都松他娘的什么个劲儿？还有个燕京等着俺们去拿！萧宣赞将俺们厮杀汉带到了此处，萧宣赞责任了了。就看俺们卖命！留队人马收拾战场，其他的跟俺去拿燕京城！看是岳鹏举先取了萧干头颅，还是俺们先在燕京城中！”
在韩世忠的呼喊声中，宋军轻骑重骑都意气昂扬的轰然应诺，分出队人马收拾这些溃兵，收拢战马，请点缴获。其余大队纷纷下马，牵马脱离战场集中列队。重骑冲杀阵，要将养马力，轻骑还有余力，纷纷队队离开战场，旌旗飘扬，朝着燕京方向驰去。
韩世忠喘了口粗气，同样翻身下马。他转头朝着萧言所在方向看去，就看见萧言已经当下冲下土丘，向着他们驰来。再转头看看高粱河那边，就看见河中河南的那些打着环庆军旗号的宋军也反应了过来，加快动作，朝着河北岸而来。
韩世忠低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弯腰伸手，就捡起面被践踏血染得不成模样的辽人旗帜，上面有着栩栩如生的飞虎标志。韩世忠看看这面战利品，低声自语：“俺们厮杀汉的事情算是了了，萧宣赞，你麻烦还在后面呢。大宋的事情，不打仗的时候比起打仗的时候，还要麻烦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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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辽人终于崩溃投降，看着萧干不知道逃向何方。王禀也才松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在小船上面，早就没人划桨了，舟中士卒，都在咧着嘴巴看着眼前切。
王禀瞪了他们眼，喝道：“还看什么看？别人都替俺们打完了！快点操舟，送俺上北岸，去迎候这位萧宣赞！俺们这些宋人武臣，西军大将。今后怕是谁在这位萧宣赞面前都要脸红！”
舟中士卒反应了过来，大声应诺，就要扳浆。就听见河中突然响起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都给冻变了调子：“王相公，王太尉！俺是赵宣赞，援俺，援俺！”
王禀侧头看，就看见河中赵良嗣，正抱着自己坐骑脖子，随波缓缓沉浮。脸已经给冻得铁青，抖着嗓门拼命朝着自己呼喊。在他身边簇拥着几人，其中个身形长大，甲已经解了，同样冻得浑身铁青，却不像赵良嗣般喊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抱着马脖子沉默不语，会儿看看自己这里，会儿再回头看看萧言旗号。
河水当中，满满的都是漂浮的人头，这些被赶下河，命大未死的常胜军士卒，鼓起最后点气力，要不回头上岸，要不迎向环庆军的小舟木筏。有的人身上最后点气力和热量在这个时候终于耗尽，无声无息的就松开身子沉入河中，被高粱河的浪头淹没。
看着王禀的目光和自己对上，赵良嗣呼喊得急。王禀脸色铁青不说话，他身边名军士却低声骂道：“淹死这龟孙都不！太尉，俺们就当没看见！”
王禀叹息声：“去，接赵宣赞上船，传令大家，赶紧援救这些常胜军士卒，总算撑到现在了，再死个，都是冤枉！”
舟中士卒顿时大声呼喊着传达王禀将令，环庆军士卒们加快了手中动作，满高粱河的去捞救这些常胜军士卒。王禀小舟也飞也似的划到了赵良嗣身边，王禀亲自伸手将几乎快冻成了个冰坨子的赵良嗣扯上船来。边拉他，王禀边招呼：“拿厚衣服来，有酒没有，给赵宣赞暖暖身子？”
王禀身后士卒却回答得阴阳怪气：“太尉，衣服就俺们身上这身，酒也是没有。水葫芦里面冰水倒是不少，却不知道赵宣赞喝饱了没有？”
听到这些话，王禀只能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好露出来。赵良嗣冻得缩成团，被这几句话刺，脸上乌青的神色又是添了三分！
说起来王禀和麾下士卒有志同，恨不得赵良嗣这厮冻死！不过此次战事，赵良嗣和郭药师他们偷袭燕京，几乎是除了萧言之外最拿得出手的战绩了。他王禀毕竟是童贯的人，身家性命，和童贯是连成气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良嗣死，在童贯那里交代不过去。不过他也就到此为止了，说了几句敷衍话就不大搭理赵良嗣，转而将赵良嗣身边那几条汉子也拉上船来。
那个最为长大的汉子被王禀救上，仍然句话也不说。虽然同样是劫后余生，但是那气概却比赵良嗣强到了不知道哪里去，同样是被冻得乌青，却不像赵良嗣那样缩成团只顾得筛糠，他却在舟中盘腿坐了下来，腰背仍然笔直，定定的看着萧言身影在亲卫的簇拥下到了河岸上。
王禀看他眼，试探着问道：“郭药师郭都管？”
那长大汉子转回头看看王禀，长叹声：“败军之将，无颜见人，这位是王太尉罢，郭某人参见。”
王禀也没让他行礼，按着他的肩膀，低低叹息声：“郭都管，你走得差了！稍稍支撑瞬，还怕这复燕大功，分不到你的头上么？就算战死，和这么弟兄在起，也不屈了武人身份…………可怜这些跟着你北上燕京，死战到底的儿郎们！”
不用王禀说，郭药师也悔恨到了极处！他是枭雄之姿，说真的要是知道萧言大军在后，随时能加入战场改变局势，自己还有全功的机会，这条性命拼上去也不值什么！乱世当中，要出人头地，谁不是死中求活少次？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眼看这场大功，是落在萧言手中了。他和赵良嗣，是把萧言得罪死了的人。现在大宋北伐之军，由场惨败骤然翻盘，不论是宣帅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相公们，都只剩下拉拢萧言的份儿，到时候萧言要是找他们的麻烦，赵良嗣也许还有靠山，倒霉少点，他郭药师的下场当真不知道怎样！
此时此刻，说错，也只有在王禀的逼人目光中垂首不语，只有长叹而已。不时偷眼看赵良嗣眼，他赴水逃命之后，就先拼命划到赵良嗣那里，说什么也要保住这个赵宣赞的性命。赵良嗣别的本事没有，整人的本事流，但愿他有对付萧言的法子，现在他和赵良嗣，已经彻底成为条绳上面的蚂蚱，看有没有死中求活的机会！
王禀说了郭药师两句，就再不搭理他们几人，在船头，招呼士卒加快速度，奔赴北岸。萧言旗号已经竖在北岸，已经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萧言被亲卫簇拥着，笑吟吟的立马在那儿，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着萧言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王禀心中也未尝没有慨叹。当日萧言闯营，来归之际怎么看起来也是个穷途末路的家伙，谁知道到了最后，决定这场以大宋举国之力北伐之役结果的，就居然是他萧言！
军中朝中，在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还不知道有少暗流向着这萧言涌来。成则他可能步登天，不成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但是不论如何，青史留名，这萧言已经是定的了。这场功业，以他根基之浅薄，力量之微弱，成就得宛如奇迹。如此转折造化，让置身其间的人，只有目瞪口呆的追随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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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立马在这新鲜出炉的战场上面，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王禀小舟箭也似的朝着他这里划来。
王禀身影，他已经看清楚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大概理出了个头绪。最后底定战局的战事阵而成，萧言就将这场战事抛在脑后。
——也不能想，谁能想到，他在北面苦苦挣扎，拼死争取了几天时间，然后下了最大的决心南下，准备迎接最为困难最为危险的决战，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却胜得这么轻松。转眼之间，这片无数英雄豪杰争斗到了最后的战场，只有自己作为胜利者立在这里？
沉浸在这奇迹里面久了，人就飘飘然了。大宋的事情，战后可比战事当中还要麻烦十倍，自己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应对，才能捞取到最大的好处！
王禀不用说是来接应郭药师和赵良嗣的，肯定就是童贯在得到赵良嗣和郭药师偷袭燕京的军报之后，马上调遣出来的。却没想到死赶活赶的过来，看到了常胜军惨败，还看到了自己这场改变战局的胜利！
王禀不用说是童贯的人，自己对他什么态度，就是对童贯什么态度。虽然童贯这死太监纵容赵良嗣和郭药师抄了自己的老窝，将又香又软的小哑巴逼得不知道到了哪里去。可是现在还不是和童贯这死太监翻脸的时候…………现在自己是奇货可居的时候儿，怎么也要等到两家下注拉拢层层加上去以后再说吧？
再说了，自己其实哪家也不想选择，打的就是左右逢源的主意。不过说起来，这真的很难就是了，走步看步罢…………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萧言才立马在河岸上，也不管自家军马如何收拢，如何收拾那些辽人败军，如何向着燕京进发。在这里笑得露出嘴白牙，等着王禀的到来。麾下将士，现在正是意气昂扬的时候，不用自己交代，就能把这些扫尾落幕的差事办完了，自己只要等着安安心心进燕京就好。
不会儿，王禀所在小舟就已经靠岸，不等萧言麾下亲卫来将小舟拉到干岸上面。王禀就已经跳下船来，溅起冰冷的水花，大步迎向萧言。边走就边施礼下去：“萧宣赞，某为西军十万将士，为在高粱河北身殉的数万大宋男儿…………拜谢萧宣赞！大宋百年燕云之梦，最后成就在萧宣赞手中。百余年来，死在这燕云之地的数十万大宋男儿魂魄，终能归乡…………俺们大宋武臣，终能有脸见人了！”
说话当中，王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大宋武臣，有点志向的，无非就是两处心悬。处就是燕云，处就是西夏。两处地方，百余年来大宋边军为这里死去的，何止百万？此次北伐，又是举国之力，拿出的是最为精锐的西军。结果白沟河惨败，高粱河役，要不是萧言存在，又是不可收拾。大宋武臣地位本来就低，再经这场丧败，如何还有脸见人？王禀好歹也是名武臣，也是边军出身。这番话语，这大礼参拜下来，是情真意切，再无半点虚假。
萧言怔，缓缓翻身下马，扶起了王禀，淡淡道：“萧某人北上，为宣帅，为西军抗击女真南下之师的时候。不论是诸位相公，还是宣帅，可曾想到萧某人今日？帮小人，在萧某人身后作祟，蛊惑宣帅试听，天幸萧某人挣扎出来了，还为大宋成就了此番功业！萧某人胜不足喜，唯自喜者，是以辽人头颅，燕京雄城，向大宋表明了心迹！…………这功，萧某人是不敢居的，只求以后大宋有我萧某人处容身之地，就于愿已足了！”
这话里面，自然是十分当中有九分是怨气。跟在萧言身后的就是方腾，他这个时候也已经跳下马来。听得暗自点头。这萧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历练出来的，耍心眼的本事也不弱啊，这话换他方腾来说，也不过如此了。这个时候发发怨气，不是向童贯表示疏远，倒有点像是忠心的下属和上司撒娇仿佛。要是萧言客客气气的，对童贯来说那才糟糕。说不定就下定决心先收拾了萧言再说。
现在就是要和各方都敷衍好，先把这场功劳坐实了再说！只要复燕大功到手，萧言地位就稳若泰山，无非就是看他今后如何发展罢了。
萧言战阵上的本事，方腾是见识过了。至少得军心，处断上面都不糊涂，能身先士卒。没想到在这政争上面，这家伙天赋也不是很低啊…………
方腾在后面，眼睛发亮。对萧言将来的发展，又高看了三分。
其实萧言自己到没觉得自己政争天赋有高，不管哪个朝代的政争，无非还是人和人打交道。对人心了解透彻些，就占些便宜。他原来是小记者出身，记者就是见人最最杂的，而且现代社会，比起中世纪的大宋来说，复杂何止十倍。应付起这些人物，为自己今后盘算，还真没觉得有为难。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自己有了这场功绩作为基础，有了和大宋诸方人物讨价还价的本钱。要是还是才穿越之初，自己也不过还是任凭命运摆弄的份儿！
听到萧言话里话外的牢骚，王禀果然松了口大气。还是坚持将全礼行完，才起来朝着萧言笑道：“俺们武臣，不懂那么。不过萧宣赞立下如此大功，就算宣帅时被蒙蔽了，这个时候还明白不过来？军报回去，宣帅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模样！这个时候，要紧的就是赶紧进燕京城，萧宣赞，你尽管放心，这后路的事情，俺就料理好了，应粮饷军姿，绝短少不了宣赞的，就是犒赏，只怕宣帅也马上能抽拨批过来…………宣赞，你看这军报，是不是就现在拟好，让俺马上传回去给宣帅？”
这句话是要紧的话，只要萧言第时间将军报传到童贯手中，就是认了童贯节制调度他克复燕京的大功。而不是别的什么。老种也是使相衔头，官家亲许奏报可以经枢密院直抵官家那里的。童贯和刘延庆为什么吃相那么难看，说什么也要将老种排除在攻伐燕京的主战场之外，要是老种能和刘延庆并肩进了燕京，到时候他那份奏报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汴梁，还不知道能在有心人手中，掀起少风波出来！
要是萧言这份军报先到老种手里，对童贯而言，那可就不是麻烦二字能了的！
萧言哼了声，还副余怨未消的模样：“燕京没拿下来，我传军报回去，那不是欺瞒宣帅，欺瞒官家么？王太尉，且看我拿下燕京，再执下萧干头颅，擒获辽人萧普贤女皇后再说！到时候，省得再有小人在宣帅身边作祟，论功不成，反而是罪过！”
王禀小舟就在不远处，赵良嗣和郭药师就在舟中，他们说什么也是没脸上去和萧言答话的。就当王禀和萧言于无物，在舟中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萧言这些话都说得大声，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望眼，两人脸色都是发黑。
王禀嘿嘿笑，还想分说两句。萧言已经换了张笑脸：“王太尉，要不是你当日助我胜捷军，萧某人岂能有今日的功绩？你瞧瞧，我可没有亏待王太尉的儿郎！这些胜捷军轻骑，是都换上了女真鞑子的貂帽，不管是女真还是辽人，都是他们马前败将！这进燕京的功绩，自然是有王太尉份，萧某惶恐，不知道有没有这份荣幸，请王太尉并肩同进燕京城？”
这句话说得王禀心中顿时热，大宋武臣，谁不想做头个进燕京城的人？和萧言并肩，这就是萧言将好大分功绩分润给了他！虽然萧言时不肯给童贯正式军报，但是谁不知道他王禀是童贯的人，此举也是变相向童贯示好。无非萧言气盛，前面委屈又是太深，现在还有些怨气罢了。
他心中顿时盘算定了，老着脸皮和萧言起进燕京也罢。为的到不全然是自己，半还是为了童贯保持住和萧言的联系。也马上要将此间军情，向童贯那里传回去，让童贯先做预备！
王禀毕竟是从西军当中破门而出，久在童贯身边的。虽然刚直勇烈，但是头脑点也不慢。而且人在哪个团体当中，就必须要为这个团体考虑，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抬头看看萧言身边亲卫，倒有半是他麾下的胜捷军出身，现在人人脸上都满是风霜之色，都消瘦憔悴了不少。但是人人都戴着貂帽，骑着得自女真人手中的高头大马，紧紧侍立在萧言身旁，迎着他的目光，都向原来老上司点头示意，却靠得萧言紧了。
王禀心中叹，这些儿郎跟着自己，只怕还随侍在童贯身边。哪里做得出这么番男儿事业！时间竟然有些羡慕起这些手下儿郎起来，自己跟在童贯身边，伺候那些汴梁子幕僚们，这么场大战，自己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辽人在屠戮常胜军，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老着脸皮和萧言在这里应酬，说些自己都脸红的话，还要老着脸皮和他起进燕京城…………这都算个什么事情！
在萧言笑吟吟的目光下，王禀真的想大喊出声：“俺不配进这燕京城，宣帅也不配进这燕京城！俺到宁愿是个胜捷军小卒，就算厮杀死了，心下也过得直！”
到了最后，他只能叹息声，叉手行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俺安顿下军马，就附萧宣赞骥尾，不敢劳顿萧宣赞布置军务，俺先安顿自家军马去。”
萧言笑笑，转身喝问：“张显，能出发了么？”
张显从后面转出来，大声应诺：“岳都虞侯去追击萧干那厮，韩都虞侯已经领大军出发，此处收拾辽人降军，作为后殿的是余指挥使。大军已经次第起行，宣赞，俺们随时能出发！”
萧言扫了眼在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眼，又大声招呼：“将余江叫过来！”
他下令，转瞬之间余江就急匆匆的策马而来，萧言举着马鞭指着他：“委屈你了，没得进燕京城的风光了，论起功来还是样，你比别人也少不了！要是实在委屈，我就换人。不过这里除了收拾降兵，看住老子的后路，还得盯着两个小人！你熟悉他们路数，最是合适，省得老子在前面厮杀，又有人抄老子后路营盘！到时候看紧点，这帮小人，别让他们靠近燕京城半点，跟他们在个地方，老子觉得气闷！”
如果说个现代人穿越，和这个时代的人有什么不同。很要紧的点就是，对付我就对付我吧，别冲着老子的女人来！别说小哑巴这么个我见犹怜的软妹子了。赵良嗣和郭药师，萧言真的是懒得搭理，连敷衍都用不着，大家撕破脸就撕破脸吧。难道还怕你们不成？自己在王禀面前发了半天牢骚，要是不对赵良嗣和郭药师强硬点，还当真以为老子这怨气是假的！
余江冷冷的扫视了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眼，叉手向萧言行礼：“宣赞，俺省得。这事情交给俺最合适不过，城狐社鼠的手段，在俺余裤裆面前卖不出去…………可怜他们害死了少常胜军的弟兄！俺就在这里，看着他们是个什么下场！”
萧言嘿嘿笑，调头策马扬长而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脑海当中，突然又浮现出个高挑而英气勃勃的少女身影，那秀丽容颜上面的倔强神色，似乎是那样的清晰。
自己以后，只怕和这个少女再没什么交集了吧？
…………也好。
这点突然翻腾的思绪，转瞬之间就被萧言强压了下去。在亲卫的簇拥下，再也不看留在身后的战场眼，轰隆隆的朝着燕京方向而去，无数旌旗，就在他身边猎猎舞动。
队列当中，萧言将方腾又招呼了过来，低声道：“方参议，我想起来，你应该算是老种他们那方的吧？”
方腾皱眉想想，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怎么，有什么安排？”
萧言冷冷道：“将消息传到老种小种他们那里，告诉他们，老子击败了萧干，拿下了燕京城！务必不能比童贯得知这消息慢少，挑选靠得住的亲卫传讯去…………要让各方都知道老子克复汴梁这个消息！不能让童贯手遮天…………这消息传出了，我才好上下其手，为将来地位行事！”
方腾点头：“货比两家，的确是牢靠些。都知道你萧宣赞拿下了汴梁，童宣帅才非要你萧宣赞亲署奏报才能交差…………到时候萧宣赞你这亲署奏报到底如何说，就是两方角力的战场了…………你总是在干岸上的。不过…………”
方腾饶有兴味的看着萧言，淡笑道：“萧宣赞，你真没想过干脆投靠老种小种他们背后着的那位大人物么？”
萧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腾，半晌之后，才淡淡的道：“我自己就不能成事么？非要靠着方？”
说罢就再不话，挥鞭打马，疾驰出去。他身边亲卫也纷纷催马，提起马速，簇拥着萧言就远去了。
骑在马上，冷风打着萧言的脸，如刀割般。但是他心头，却是火热。这场战事，百转千回，燕京最后还是落在老子的手中！自己终于可以说，在千年前的大宋，已经稳了脚跟，无非就是将来的地位如何罢了。
将来，这将来又将是如何？自己能走到哪步？
萧言蓦然大喝声：“走！进燕京！将这场大功完完全全的抢到手！等着岳飞将萧干脑袋送来，等着韩世忠擒下辽人皇后！真正出力死战的男儿，只要在我萧言麾下，就绝不会落个没下场！这是我萧言的承诺，从今天开始直到世界末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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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禀在舟边，静静的看着萧言远去。在他身边已经有不少环庆军和常胜军的士卒上岸，都脸敬畏的看着萧言麾下的那些矫捷如龙的骑军，还有萧言头顶猎猎舞动的旗号。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这些军马，真如土鸡瓦犬般。
王禀低低叹口气，打发向童贯回禀此间军情的人去了，转头看着舟中的赵良嗣和郭药师：“某家跟萧宣赞去燕京了，你们收拾余烬，回去投宣帅也罢，还是在这里也罢，都由得你们。只是别再想什么心思了，萧宣赞如此，现在岂是你们扳得动的？俺想想办法，在萧宣赞面前宛转求个情，让你们总能过去就是了…………话就如此，听于不听，悉听尊便。”
说罢他就转身，自有亲卫挑了匹辽人遗弃的战马给他，数十亲卫簇拥，王禀给坐骑加了鞭，数十匹战马溅起满地血泥，飞也似的追萧言去了。
在小舟之中，赵良嗣和郭药师，还有寥寥几名体己人呆呆的坐着。河风吹来，直冷到了心里面去。
郭药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半分着落处。突然又想到了自家还在涿州的女儿，时间就闪过个念头，是不是要靠着自家女儿，看在萧言面前有没有可以转圜处？
转眼间就是摇头，要是萧言真的为了自家女儿能放弃男儿事业，当初怎么会将郭蓉和他起软禁起来！就是自家女儿这个骄傲倔强的性子，也绝不会为了这个缘由去在萧言面前婉转承欢。
这个时候，就听见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因为冻的，所以还结结巴巴的：“郭……郭都管，你现在，还能有…………有少靠、靠得住的人马跟随？”
说话的正是赵良嗣。
郭药师看他眼，叹息声：“能有数百，就已经是徼天之幸，能济得什么用场？”
赵良嗣蜷缩在那里，冻得不住瑟瑟发抖，但是眼中阴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现在也只能死中求活了，咱们不能灰溜溜的回去，等着萧言来摆布！这场大功，为了拉拢他，宣帅就是牺牲了咱们，也不直什么！”
郭药师淡淡道：“那怎么办？如王太尉所说，俺们怎么还扳得动这萧言？”
赵良嗣声音极低，却是咬牙切齿般的直说进郭药师的心底：“那辽国公主！现在咱们唯机会，就着落在那辽国公主身上！无论萧言立下再大的功劳，只要那辽国公主落在咱们手中，他就永远分说不清楚！这就是他最大的把柄！”
“如何找到那辽国公主？燕地如许广大！”
赵良嗣神色阴冷到了极处：“看命吧…………前面萧言行踪不明，谁知道他在哪里？马上整个燕地，都知道他进了燕京城，那辽国公主还不来寻觅他？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个命，来翻这铺…………某总是不死心，这场大局还未曾最后落幕！”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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