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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云头（3P） 作者:旧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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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要是你的丫头，天天光想着怎么打扮你，就该把头发愁白了。诶，大人屋里好像不用丫头？”
这么个人自言自语，他也说得开心不已，不久便到了府门口。萧图翻身下马，伸手想抱他，他已经自己跳下来了。萧图笑道：“大人总是这般……你我相识也这么久了，你看我动过你根毫毛么？”
阮雪臣只作没听见，直接道：“谢王爷，下官告辞。”
萧图也只作没听见，自顾自接下去：“阮大人对我如此见外，倒偏偏醉后和某人深夜携手游荡，若不是我碰见，只怕明早啊，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雪臣怎么也料不到他说得出如此荒唐的话来，愣了好会儿，大怒道：“你，你……谁和你般……你……”无耻二字，到底说不出口。
萧图慢慢收了笑容，看了他眼，上马道：“阮大人看人的功夫，还不够火候。好自为之，不需远送。”
5.
不觉又是早春。每年此时，冰雪初消，辽人就开始滋扰边境。这本是常事，只是这回事态比往年严重些。阮雪臣被遣为安抚使，前往与辽国相接的兰提镇。
赵珋自然是满心不愿意让雪臣到这蛮荒偏僻的地界，尤其是，萧图也要同去。不过，他的不愿意，向来什么都不是。
雪臣的骑术本来不算坏，连行十日之后，也有些吃不消。他不再逞强，换乘马车前行。
愈是向北，帘外的山色愈是黯淡，至此已是衰草连天的景象。朝中兵权，大半已落在萧氏手中。这些天来，他耳闻目睹端州王亲兵的情状，是暗暗心惊。此人若是有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念头，真不知道那平庸的皇帝能有几分胜算。
草草扎营安顿下来，阮雪臣在自己帐中点了灯，细细翻检书箱中可有压坏的文书。
帐帘掀，有人进来。他以为是送餐的兵士，头也不抬道：“先放地上吧，别污了桌上的书。”听到声熟悉的带笑的“阮大人”，雪臣怔，面色不善地抬头。
这些天来，萧图白日在马上，夜间主帐里人来人往，忙至深夜方才熄灯，直也没有找过雪臣。初上路时，雪臣虽有防备之心，也渐渐放下了半，不想今日这人出现在他帐中。
萧图还没换便袍，依旧是身骑装，只松了衣结，丰神俊朗中别有番懒洋洋的意态，凑近来拨亮了油灯，道：“阮大人，你……”看了他眼，忽然挑眉，压低声音道，“别动。”便探手过来。
此地蛇虫百脚甚，雪臣只当身上有什么虫子，立刻僵着脖子动不动。
萧图望着灯下他白腻的脖颈和微颤的睫毛，微微笑，从衣领上拣下根发丝来，在指上捻了几捻。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雪臣，口气吹走了。
他的手并没有碰到肌肤，却弄得室莫名其妙的气氛。雪臣飞快地扑着眼帘，咳了声，正色道：“王爷找下官何事？”
“啊，没什么事。同行这许天，还从来没有关心过阮大人的衣食起居，小王深恐辜负了官家的嘱托，所以今日特来看看大人。”
他这番话中规中矩，腔调却十分油滑。雪臣忍不住顶回去：“谢王爷费心。王爷如此将圣上的话放在心上，圣上知道了，也当欣慰。”
萧图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少时同官家起长大，情同兄弟。他的话，我自然放在心上——就是他的珍玩爱物，我们也是不分彼此的。”
阮雪臣不是听不出这话中猥亵之意，却无从发作。
朝中都知道这年轻探花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待人接物顶只是守礼而已，从来没有谄媚之相。虽然他圣眷甚隆，可从没有人将他同皇帝的娈宠想到起的。
也只有萧图，说得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雪臣脸色冷，端了茶杯横眉道：“王爷日理万机，下官不留了。”
萧图仿佛觉得他这脸色很好玩，道：“嗯，这就送客了？阮大人，下官其实还想请大人去我帐中同宿……诶，大人不要动怒，只因我那主帐最为戒备森严。此地已离边境不远，小王深恐有辽人细作混进来。”
见他说正事，雪臣也就勉强道：“不至于，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即便有，王爷千金之躯，也比我应保重。”
“可是——辽人定没有见过大人这般的美人，万将大人掳去，这样那样，可如何是好？”
“你！”
恰在这时，帐外有他心腹叫了声王爷。
萧图笑得还没缓过来，叫那人进来说话。来人向他耳边低低道：“王爷，京中……密折。”
外人进来，雪臣只得又装作无事。萧图边听，边斜眼在他强作镇定的脸上转了几转。听完，大笑数声，连道“有趣”，大步走了出去。
这营帐扎在林中，时有鸟粪落叶掉在帐顶上，夜窸窣之声不绝。雪臣直睡得不稳，总是被些凶险的短梦惊醒。他睁眼喘了几口气，揉揉两太阳，便掀帐打算喝口水。
刚刚起身，近处忽然传来声怪异的响动，是人的骨节发出的动静。
他的住处几乎是整个营地的中心，寻常人没那么容易摸进来。
雪臣寻思番，带了几分怒气，脱口道：“王爷？”
6.
电光石火之间，只冰凉的手牢牢扣在他的颈上。陌生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聪明的，就别出声。”
这声音还稚嫩，微微有些吴地口音，身上能闻到些许血腥气。
雪臣立刻噤声，做出不反抗的姿态。那人单手摸了根麻绳出来，将雪臣胡乱捆了，按在床上，粗声粗气道：“有吃的么？”
滴液体落到到雪臣脸上，顺着脸颊滑下去，还是温热的。
“……你是宋人，你受伤了？”
“少废话。吃的在哪里？”
“我看不见。你点上灯，我指给你。”
“……”
“我要叫人，早就叫了。你看见了，外面巡夜的得很。”
“……”
那人似乎能夜中视物，稍稍摸索，帐中就亮起来。他小心地挑着的位置，不叫自己的影子映到帐上。
雪臣看清了来人，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高大，面容却还青涩，蓬头垢面的，提了口柴刀，左肩上扎的绷带渗出血来。
他指点少年到柜中取了吃剩的冷羊腿。那人似乎饿了很久，拿到手就小兽般狼吞虎咽地撕咬，边斜着眼打量他。吃完抹了抹油嘴，又拿了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大口灌下去。
雪臣有些洁癖，见状别过头去。
他猜想这少年大约是贫家孩子，迫不得已做了盗贼，挨饿受伤，见这里有华丽的营帐，就进来找吃的。心内也有几分同情。
“你肩上的伤，得重新包扎。”
少年道：“不用你管。”又摸到几块面饼，抱着刀啃完，才道，“怎么，你有药？”
“金创药还有点。在那箱子里。”
少年想了想，还是把箱子提来放在雪臣身边，又把他上身的绳子解了。然后就坐在雪臣身边，不动，也不说话。
雪臣暗暗好笑，动手帮少年拆了绷带。他粗通医理，看那伤口，果然不是宋兵的箭矢，也不是刀剑，倒像是山匪的大砍刀弄的。流血虽，好在并不算深。雪臣道：“是男子汉就忍着点痛。”给他细细上了伤药，用卷雪白的新绷带重新缠好了。
那少年动了动胳膊，又看了他眼，将他下`身的绳子也解了。犹豫了下，用脏兮兮的衣袖把雪臣脸上的血渍擦掉。
雪臣极淡定地坐在原处不动，也不说话，只安静地望着他。少年闪身到门口，向外面窥探了会儿，忽然别别扭扭地道：“谢谢。”便不见了。
雪臣揉了揉手脚，凝神听了会儿。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想必那人是出去了。他抓了狐狸毛鹤氅将自己裹，掀帘出去。
营中远远近近生着许篝火，只有顶帐篷还灯火通明，便是萧图的所在。
不过几个时辰，他们的位置换了换，阮雪臣成了萧图的不速之客。
这人刚刚得空，闭目轻揉着鼻梁，面沉如水，看上去少有的正经：“你帐里丢了东西？”
“没有。”
“那怎么想到增加巡卫？”
雪臣并未犹豫，如实道：“刚刚有外人闯进来。”
他原以为这里的守备已经相当严密，没想到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都能混进他帐里。必须让萧图再严加训诫，刻也不能耽搁。
萧图放下了手，看着他道：“人呢？”
“是个孩子，就要了点吃的。我让他走了。”
“孩子。”萧图短促地笑了声，伸了个食指，盯着他的脖子，道，“身上带着兵刃的……孩子？”
雪臣低头摸了摸颈子，虽然没摸到什么，却已经明白过来，是方才滴到脸上的血淌到领子上了，茸茸的狐狸毛遮不住。“……这个，不是我的血。”
萧图不再同他说，向帐外道：“张达，把紫髯和赤髯都牵到这里来。”
阮雪臣本来离他尚有五步之距，见他起身向自己走来，还未及反应，忽然颈间凉。萧图将他鹤氅的毛领剥，动手就去撕他纯白里衣的领子。
他的衣料是上好的丝绢，轻易撕不下来，反而颈子被狠狠勒了几下。雪臣疼得皱眉，推他道：“你放手，我那里，我那里有他换下的绷带。”
那两条狗着实有些本事。不过个时辰，张达回来报道：“启禀王爷，我们摸到西去两里地的庸山上，是个山匪老窠。属下着人清点了屋宇器物，算来这伙总不少于二十人。可惜人没在寨子里，只留了三个看家的喽啰。属下已让人将他们分别审过了。”
雪臣道：“怎么样？”
“回阮大人，确实有您所说的那样个人，不过，不是他们伙的。那人三日前掉进这伙山匪的捕兽陷阱，还受了伤，山匪头子看中他身上把好剑，给缴了去。他们本打算杀了这小子，可他很是乖觉，说自己是独行盗，愿意入伙。今天趁人都走了，他就逃出来了。赤髯紫髯路闻到的，应当就是当时他逃下山来留下的血迹。”
萧图道：“那二十来号人，都去哪里了？”
“回王爷，他们是去挑另伙山匪。属下打听了，他们天黑才刚动身，去的地方说近也不近，离此地有日脚程。”张达小心地挑着词道，“属下仔细搜遍了那里，连片字纸都难看见，就连账本上几个字也写得鬼画符般。依属下看，他们就是寻常贼匪，跟辽人应当是没什么关系。不过那个逃走的小鬼，就不好说了。”
萧图摸着下巴，忽然道：“那小子的剑，是把什么剑？”
张达忙道：“那几个喽罗说很是稀奇，看上去是黑的，又钝又厚。他们头子收了就直带身上。”
萧图的眉毛忽然抖了下，低头啜了口茶。
7.
这神色并未逃过阮雪臣的眼睛：“怎么，王爷认识？”
萧图只道：“那小鬼八成会回去取剑。守着那群山匪就能逮到了。”
雪臣迟疑道：“那……王爷是打算派人埋伏在那寨子里，还是现在去追他们？”
萧图冲他笑：“阮大人，去兰提镇的日子可不能耽搁。那伙山匪，等我们回程的时候顺手收拾了就是。那小鬼，我看跟辽人无干，不值得花这么些人手候着。”
雪臣其实也是这么想，可他看萧图这么轻易就不追究了，也有些诧异。愣愣道：“也好。那下官就告辞了。”
“且慢。”萧图起身，取了方才随意丢在边的鹤氅，道，“帐外风大，阮大人小心。”
雪臣生怕他发起癫来，当着张达的面给自己穿衣，连忙伸手抓过来，道：“谢王爷。”
萧图轻笑声，由着他自己披好了，走上去给他整了整毛领，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平白害我夜没睡，这笔账，早晚算在你身上。”
见他脸上变色，萧图十分开心，在他肩上拍了拍，向外推，扬声道：“张达送阮大人回帐。阮大人昨夜受惊了，给他添个把门的人。”
隔日就到了个小城潘塞。潘塞是前往兰提镇的必经之地，也是最后。虽然是苦寒之处，可是往来歇脚的行旅客商极，看上去居然相当热闹，再加上些白雪黄沙的边关风情，别有风味。
潘塞城中最好的酒楼是个契丹样式的石头房子，萧图有滋有味地喝了碗奶酒。雪臣只看了眼那看不出颜色的酒碗，心中作恶，动也未动。
“这要真是行军打仗缺水的时候，碰到水源，就是用手捧，用死人骷髅头去盛，也得喝下去。阮大人这样挑挑剔剔的，哼哼，只好在京中锦绣堆里做个风流闲官。”
阮雪臣瞥了他眼，很有些不服，可看看那碗东西，又酸又腥，实在不想入口。只好拿起看上去还干净的茶盅喝了口，扯开话头去，道：“王爷翻的那是什么？”
“潘塞的游览志。话说，这地方虽小，可也有些年头了，还颇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他手里那本东西是店家同酒菜起送上来的，已经发黄卷页，不知少人看过。
萧图把书往雪臣那边推了推，点着上头处，笑道：“这里……阮大人，你我下午起去逛逛如何？”
雪臣瞅了眼那名字，警惕道：“这是……青楼？”
萧图脸上满是乔张做致的诧异：“怎么，原来阮大人都没有进过青楼？”
雪臣只跟同僚起去过些歌台舞馆，真正的妓院根本没有见过，可也不肯又让他笑话，只好硬着头皮道：“自然去过。”
“哦……”萧图若有所思道，“什么样？”
“姑娘们唱唱曲子，喝喝酒，挺有意思。”雪臣看了看萧图的脸色，胡编道，“我常来往的那几个，雅致干净，都是少有的容貌。我还见过能诗会画的，并不比有些举子作得差。”
萧图瞅着他，先是吃吃忍笑，继而拍腿放声大笑，几乎掉到地上去。
雪臣不快地瞪他道：“你笑什么？”
“阮大人去的那些地方，只好叫做清唱小班。真正的秦楼楚馆……可是既没有什么雅致，也没有什么干净。”
见雪臣面现怀疑之色，萧图摇头晃脑道：“那种地方，不要说屋里的床榻，四壁的书画，就是你身下坐的凳子，墙上随便个衣帽钩儿，刻的画的，都是光溜溜交`合的男女。”目光掠到他手中的茶盅，笑道，“哪怕是这吃茶的茶盅，等你喝干见底，里头……也是春宫画。”
雪臣当即呛了口，连忙将手里的茶盅推开。
萧图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道：“啊，这么说来，京城时兴的天魔舞霓裳舞观音舞，阮大人想必也没有见过。”
雪臣哼道：“下官虽不是名门贵胄，没有王爷见识广，可也不是连这些舞乐都没有见过的。”
“那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舞乐……”萧图暗昧笑，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雪臣顿时面皮红涨，皱眉道：“简直……荒唐。”
“这就荒唐了？”萧图笑了声，“那还有荒唐的，有些地方，就算是京官，若是品级不够，也容易进去不得。比如观音院后面有个隐蔽的去处，叫做红塘的，那里啊，就连溺器都塑成活生生美妇娈童的模样……”
“别说了。”
“……只有下面那地方挖空了，可以让人……”
“我说别说了！”
萧图顿了顿，见雪臣面色发白，老实住了口，低头喝了口茶。
抬头又见他咬着唇怔怔发闷，萧图到底不甘心，继续撩拨：“这些，你那位秦大人可都见识过。怎么，他原来没带你去过？”
雪臣怔道：“你说谁……香令？”
萧图不由得冷笑：“哟，几时叫得这么亲热了？年前还见你叫他秦兄来着。”
“你说他都……见识过？”
萧图冷哼声，哂道：“你不信么？去年孙识途小宴，招了十二个雏妓打茶围。其中有个，双脚生得特别窄小，孙识途就脱了她的鞋来装酒杯，满座传饮。翰林院那个唐迪跟你般洁癖，当场就走人了——秦大人可是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雪臣想到那种场景，胃中阵阵抽搐，脸色都青白起来。萧图连忙轻抚他的背，又道：“鄞州那地方花柳繁华，他十年前就是出名的风流县令，什么没有见过。我说的那些，只怕还是小意思——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还骗你不成？”
阮雪臣胸口起伏不定。他知道萧图嘴里吐不出象牙，对秦子荀的事也只是半信半疑。然而，他口中那些东西，实在太过不堪入耳了。
“好了好了。那个，你真的不同我去瞧瞧新鲜？我猜这里的青楼八成会有胡姬，丰肥秾艳，跟咱们那边的美人大不相同，只是体味也重得，仿佛酸酪……”
雪臣阵反胃，再难忍耐，骤然起身奔了出去。
萧图端起酒碗，微微笑。
少年伏在枯草乱石间，盯着坡下经过的群贼匪。
他没用惯柴刀，拿着它的时候，偶尔还是不自觉地用了持剑的手势。
肩上的刀伤已经好得差不了，隐隐发痒。他仿若不觉，动不动，只等着那伙人再靠近些。
等山匪们终于走到他正下方，少年看清了为首的腰间别着的剑，眸色暗，伸手去推身前排大石，准备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他的手生生停住了。因为队伍里了个人。
8.
“大哥。”
山匪们正急匆匆赶路，面前忽然凌空落下来个人，把他们都唬了跳。
那头子看清了他的脸，嘿了声，个黑蒲扇似的巴掌啪地抽上去：“直娘贼！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少年脸上顿时肿起半寸来高，也不躲闪，捂着脸道：“我没跑……我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我是看你们走了，我也帮不上忙，就想下山顺些好东西，好回来孝敬大哥。”
黑蒲扇打量他几眼，半信半疑道：“东西呢？”
“那些山里人都有狗，我没摸着……可是大哥放心，我改日定摸个，摸个比这剑好的回来。”
黑蒲扇见他眼光往自己剑上瞄，生怕被看少了块，赶紧用手护住，骂道：“猪脑子！那些山里头猎户能有什么值钱东西？不怪爷爷看不起你们这些小偷小摸的，不光胆子比耗子尿泡还小，连脑子也死蠢！”
“大哥教训的是，我下回就知道了。”眼光往后溜了溜，“大哥，这是？”
个独耳的得意道：“这是咱们路上给大哥顺手套的肥羊。”
“给大哥……压寨夫人？”
后脑上又被狠狠抽了下：“日`你娘！不光脑子死蠢，连眼睛都不好使？这是个带把的！”
已经有几个喽啰哄笑起来，独耳道：“还别说，确实像个娘们，后山那小徐寡妇也没他细皮嫩肉。啧啧。”
少年道：“那这是绑的肉票？”
黑蒲扇怒极反笑，道：“爷爷都懒得抽你了，没规没矩的直娘贼，当土匪就得有个土匪的样子！这叫接来的财神！”
独耳看来这票是首功，有意向少年炫耀道：“光身上就摸出五两金子，就是他相好的不来赎他，也已经是难得的尊肥财神啦。”
旁边个蜡黄脸的矮个子嘟囔道：“我早说了教你去套跟他块儿的那只。那只，穿得可比他还讲究得，身上呀，说不定十两金子也摸得出。”
独耳骂道：“你傻呀？你看不见那是头角粗蹄子硬的？万套不牢咋办？”
少年暗暗琢磨，插话道：“哦，和他起的还有个人？”
独耳嘴快道：“那个呀，八成是他相好的，我绝不会看走眼！”
“怎么说？”
独眼笑嘻嘻道：“他们俩坐那儿，个扭扭捏捏脸红跺脚的，个在他身上摸来揉去的，不是兔爷，还能是啥？他们翻酒馆子里那本破书，还指指戳戳的。等他们走了，哥哥我呀，就上去这么瞅。他们看的地方，就是潘塞西边那块儿！那是啥地方？那可都是窑子。这去逛窑子的，身上准揣着黄白货。别看咱不识字，照样不耽误事儿。小子，学着点儿。”
说话间，已经又走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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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要是你的丫头，天天光想着怎么打扮你，就该把头发愁白了。诶，大人屋里好像不用丫头？”
这么个人自言自语，他也说得开心不已，不久便到了府门口。萧图翻身下马，伸手想抱他，他已经自己跳下来了。萧图笑道：“大人总是这般……你我相识也这么久了，你看我动过你根毫毛么？”
阮雪臣只作没听见，直接道：“谢王爷，下官告辞。”
萧图也只作没听见，自顾自接下去：“阮大人对我如此见外，倒偏偏醉后和某人深夜携手游荡，若不是我碰见，只怕明早啊，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雪臣怎么也料不到他说得出如此荒唐的话来，愣了好会儿，大怒道：“你，你……谁和你般……你……”无耻二字，到底说不出口。
萧图慢慢收了笑容，看了他眼，上马道：“阮大人看人的功夫，还不够火候。好自为之，不需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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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又是早春。每年此时，冰雪初消，辽人就开始滋扰边境。这本是常事，只是这回事态比往年严重些。阮雪臣被遣为安抚使，前往与辽国相接的兰提镇。
赵珋自然是满心不愿意让雪臣到这蛮荒偏僻的地界，尤其是，萧图也要同去。不过，他的不愿意，向来什么都不是。
雪臣的骑术本来不算坏，连行十日之后，也有些吃不消。他不再逞强，换乘马车前行。
愈是向北，帘外的山色愈是黯淡，至此已是衰草连天的景象。朝中兵权，大半已落在萧氏手中。这些天来，他耳闻目睹端州王亲兵的情状，是暗暗心惊。此人若是有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念头，真不知道那平庸的皇帝能有几分胜算。
草草扎营安顿下来，阮雪臣在自己帐中点了灯，细细翻检书箱中可有压坏的文书。
帐帘掀，有人进来。他以为是送餐的兵士，头也不抬道：“先放地上吧，别污了桌上的书。”听到声熟悉的带笑的“阮大人”，雪臣怔，面色不善地抬头。
这些天来，萧图白日在马上，夜间主帐里人来人往，忙至深夜方才熄灯，直也没有找过雪臣。初上路时，雪臣虽有防备之心，也渐渐放下了半，不想今日这人出现在他帐中。
萧图还没换便袍，依旧是身骑装，只松了衣结，丰神俊朗中别有番懒洋洋的意态，凑近来拨亮了油灯，道：“阮大人，你……”看了他眼，忽然挑眉，压低声音道，“别动。”便探手过来。
此地蛇虫百脚甚，雪臣只当身上有什么虫子，立刻僵着脖子动不动。
萧图望着灯下他白腻的脖颈和微颤的睫毛，微微笑，从衣领上拣下根发丝来，在指上捻了几捻。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雪臣，口气吹走了。
他的手并没有碰到肌肤，却弄得室莫名其妙的气氛。雪臣飞快地扑着眼帘，咳了声，正色道：“王爷找下官何事？”
“啊，没什么事。同行这许天，还从来没有关心过阮大人的衣食起居，小王深恐辜负了官家的嘱托，所以今日特来看看大人。”
他这番话中规中矩，腔调却十分油滑。雪臣忍不住顶回去：“谢王爷费心。王爷如此将圣上的话放在心上，圣上知道了，也当欣慰。”
萧图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少时同官家起长大，情同兄弟。他的话，我自然放在心上——就是他的珍玩爱物，我们也是不分彼此的。”
阮雪臣不是听不出这话中猥亵之意，却无从发作。
朝中都知道这年轻探花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待人接物顶只是守礼而已，从来没有谄媚之相。虽然他圣眷甚隆，可从没有人将他同皇帝的娈宠想到起的。
也只有萧图，说得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雪臣脸色冷，端了茶杯横眉道：“王爷日理万机，下官不留了。”
萧图仿佛觉得他这脸色很好玩，道：“嗯，这就送客了？阮大人，下官其实还想请大人去我帐中同宿……诶，大人不要动怒，只因我那主帐最为戒备森严。此地已离边境不远，小王深恐有辽人细作混进来。”
见他说正事，雪臣也就勉强道：“不至于，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即便有，王爷千金之躯，也比我应保重。”
“可是——辽人定没有见过大人这般的美人，万将大人掳去，这样那样，可如何是好？”
“你！”
恰在这时，帐外有他心腹叫了声王爷。
萧图笑得还没缓过来，叫那人进来说话。来人向他耳边低低道：“王爷，京中……密折。”
外人进来，雪臣只得又装作无事。萧图边听，边斜眼在他强作镇定的脸上转了几转。听完，大笑数声，连道“有趣”，大步走了出去。
这营帐扎在林中，时有鸟粪落叶掉在帐顶上，夜窸窣之声不绝。雪臣直睡得不稳，总是被些凶险的短梦惊醒。他睁眼喘了几口气，揉揉两太阳，便掀帐打算喝口水。
刚刚起身，近处忽然传来声怪异的响动，是人的骨节发出的动静。
他的住处几乎是整个营地的中心，寻常人没那么容易摸进来。
雪臣寻思番，带了几分怒气，脱口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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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之间，只冰凉的手牢牢扣在他的颈上。陌生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聪明的，就别出声。”
这声音还稚嫩，微微有些吴地口音，身上能闻到些许血腥气。
雪臣立刻噤声，做出不反抗的姿态。那人单手摸了根麻绳出来，将雪臣胡乱捆了，按在床上，粗声粗气道：“有吃的么？”
滴液体落到到雪臣脸上，顺着脸颊滑下去，还是温热的。
“……你是宋人，你受伤了？”
“少废话。吃的在哪里？”
“我看不见。你点上灯，我指给你。”
“……”
“我要叫人，早就叫了。你看见了，外面巡夜的得很。”
“……”
那人似乎能夜中视物，稍稍摸索，帐中就亮起来。他小心地挑着的位置，不叫自己的影子映到帐上。
雪臣看清了来人，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高大，面容却还青涩，蓬头垢面的，提了口柴刀，左肩上扎的绷带渗出血来。
他指点少年到柜中取了吃剩的冷羊腿。那人似乎饿了很久，拿到手就小兽般狼吞虎咽地撕咬，边斜着眼打量他。吃完抹了抹油嘴，又拿了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大口灌下去。
雪臣有些洁癖，见状别过头去。
他猜想这少年大约是贫家孩子，迫不得已做了盗贼，挨饿受伤，见这里有华丽的营帐，就进来找吃的。心内也有几分同情。
“你肩上的伤，得重新包扎。”
少年道：“不用你管。”又摸到几块面饼，抱着刀啃完，才道，“怎么，你有药？”
“金创药还有点。在那箱子里。”
少年想了想，还是把箱子提来放在雪臣身边，又把他上身的绳子解了。然后就坐在雪臣身边，不动，也不说话。
雪臣暗暗好笑，动手帮少年拆了绷带。他粗通医理，看那伤口，果然不是宋兵的箭矢，也不是刀剑，倒像是山匪的大砍刀弄的。流血虽，好在并不算深。雪臣道：“是男子汉就忍着点痛。”给他细细上了伤药，用卷雪白的新绷带重新缠好了。
那少年动了动胳膊，又看了他眼，将他下`身的绳子也解了。犹豫了下，用脏兮兮的衣袖把雪臣脸上的血渍擦掉。
雪臣极淡定地坐在原处不动，也不说话，只安静地望着他。少年闪身到门口，向外面窥探了会儿，忽然别别扭扭地道：“谢谢。”便不见了。
雪臣揉了揉手脚，凝神听了会儿。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想必那人是出去了。他抓了狐狸毛鹤氅将自己裹，掀帘出去。
营中远远近近生着许篝火，只有顶帐篷还灯火通明，便是萧图的所在。
不过几个时辰，他们的位置换了换，阮雪臣成了萧图的不速之客。
这人刚刚得空，闭目轻揉着鼻梁，面沉如水，看上去少有的正经：“你帐里丢了东西？”
“没有。”
“那怎么想到增加巡卫？”
雪臣并未犹豫，如实道：“刚刚有外人闯进来。”
他原以为这里的守备已经相当严密，没想到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都能混进他帐里。必须让萧图再严加训诫，刻也不能耽搁。
萧图放下了手，看着他道：“人呢？”
“是个孩子，就要了点吃的。我让他走了。”
“孩子。”萧图短促地笑了声，伸了个食指，盯着他的脖子，道，“身上带着兵刃的……孩子？”
雪臣低头摸了摸颈子，虽然没摸到什么，却已经明白过来，是方才滴到脸上的血淌到领子上了，茸茸的狐狸毛遮不住。“……这个，不是我的血。”
萧图不再同他说，向帐外道：“张达，把紫髯和赤髯都牵到这里来。”
阮雪臣本来离他尚有五步之距，见他起身向自己走来，还未及反应，忽然颈间凉。萧图将他鹤氅的毛领剥，动手就去撕他纯白里衣的领子。
他的衣料是上好的丝绢，轻易撕不下来，反而颈子被狠狠勒了几下。雪臣疼得皱眉，推他道：“你放手，我那里，我那里有他换下的绷带。”
那两条狗着实有些本事。不过个时辰，张达回来报道：“启禀王爷，我们摸到西去两里地的庸山上，是个山匪老窠。属下着人清点了屋宇器物，算来这伙总不少于二十人。可惜人没在寨子里，只留了三个看家的喽啰。属下已让人将他们分别审过了。”
雪臣道：“怎么样？”
“回阮大人，确实有您所说的那样个人，不过，不是他们伙的。那人三日前掉进这伙山匪的捕兽陷阱，还受了伤，山匪头子看中他身上把好剑，给缴了去。他们本打算杀了这小子，可他很是乖觉，说自己是独行盗，愿意入伙。今天趁人都走了，他就逃出来了。赤髯紫髯路闻到的，应当就是当时他逃下山来留下的血迹。”
萧图道：“那二十来号人，都去哪里了？”
“回王爷，他们是去挑另伙山匪。属下打听了，他们天黑才刚动身，去的地方说近也不近，离此地有日脚程。”张达小心地挑着词道，“属下仔细搜遍了那里，连片字纸都难看见，就连账本上几个字也写得鬼画符般。依属下看，他们就是寻常贼匪，跟辽人应当是没什么关系。不过那个逃走的小鬼，就不好说了。”
萧图摸着下巴，忽然道：“那小子的剑，是把什么剑？”
张达忙道：“那几个喽罗说很是稀奇，看上去是黑的，又钝又厚。他们头子收了就直带身上。”
萧图的眉毛忽然抖了下，低头啜了口茶。
7.
这神色并未逃过阮雪臣的眼睛：“怎么，王爷认识？”
萧图只道：“那小鬼八成会回去取剑。守着那群山匪就能逮到了。”
雪臣迟疑道：“那……王爷是打算派人埋伏在那寨子里，还是现在去追他们？”
萧图冲他笑：“阮大人，去兰提镇的日子可不能耽搁。那伙山匪，等我们回程的时候顺手收拾了就是。那小鬼，我看跟辽人无干，不值得花这么些人手候着。”
雪臣其实也是这么想，可他看萧图这么轻易就不追究了，也有些诧异。愣愣道：“也好。那下官就告辞了。”
“且慢。”萧图起身，取了方才随意丢在边的鹤氅，道，“帐外风大，阮大人小心。”
雪臣生怕他发起癫来，当着张达的面给自己穿衣，连忙伸手抓过来，道：“谢王爷。”
萧图轻笑声，由着他自己披好了，走上去给他整了整毛领，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平白害我夜没睡，这笔账，早晚算在你身上。”
见他脸上变色，萧图十分开心，在他肩上拍了拍，向外推，扬声道：“张达送阮大人回帐。阮大人昨夜受惊了，给他添个把门的人。”
隔日就到了个小城潘塞。潘塞是前往兰提镇的必经之地，也是最后。虽然是苦寒之处，可是往来歇脚的行旅客商极，看上去居然相当热闹，再加上些白雪黄沙的边关风情，别有风味。
潘塞城中最好的酒楼是个契丹样式的石头房子，萧图有滋有味地喝了碗奶酒。雪臣只看了眼那看不出颜色的酒碗，心中作恶，动也未动。
“这要真是行军打仗缺水的时候，碰到水源，就是用手捧，用死人骷髅头去盛，也得喝下去。阮大人这样挑挑剔剔的，哼哼，只好在京中锦绣堆里做个风流闲官。”
阮雪臣瞥了他眼，很有些不服，可看看那碗东西，又酸又腥，实在不想入口。只好拿起看上去还干净的茶盅喝了口，扯开话头去，道：“王爷翻的那是什么？”
“潘塞的游览志。话说，这地方虽小，可也有些年头了，还颇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他手里那本东西是店家同酒菜起送上来的，已经发黄卷页，不知少人看过。
萧图把书往雪臣那边推了推，点着上头处，笑道：“这里……阮大人，你我下午起去逛逛如何？”
雪臣瞅了眼那名字，警惕道：“这是……青楼？”
萧图脸上满是乔张做致的诧异：“怎么，原来阮大人都没有进过青楼？”
雪臣只跟同僚起去过些歌台舞馆，真正的妓院根本没有见过，可也不肯又让他笑话，只好硬着头皮道：“自然去过。”
“哦……”萧图若有所思道，“什么样？”
“姑娘们唱唱曲子，喝喝酒，挺有意思。”雪臣看了看萧图的脸色，胡编道，“我常来往的那几个，雅致干净，都是少有的容貌。我还见过能诗会画的，并不比有些举子作得差。”
萧图瞅着他，先是吃吃忍笑，继而拍腿放声大笑，几乎掉到地上去。
雪臣不快地瞪他道：“你笑什么？”
“阮大人去的那些地方，只好叫做清唱小班。真正的秦楼楚馆……可是既没有什么雅致，也没有什么干净。”
见雪臣面现怀疑之色，萧图摇头晃脑道：“那种地方，不要说屋里的床榻，四壁的书画，就是你身下坐的凳子，墙上随便个衣帽钩儿，刻的画的，都是光溜溜交`合的男女。”目光掠到他手中的茶盅，笑道，“哪怕是这吃茶的茶盅，等你喝干见底，里头……也是春宫画。”
雪臣当即呛了口，连忙将手里的茶盅推开。
萧图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道：“啊，这么说来，京城时兴的天魔舞霓裳舞观音舞，阮大人想必也没有见过。”
雪臣哼道：“下官虽不是名门贵胄，没有王爷见识广，可也不是连这些舞乐都没有见过的。”
“那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舞乐……”萧图暗昧笑，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雪臣顿时面皮红涨，皱眉道：“简直……荒唐。”
“这就荒唐了？”萧图笑了声，“那还有荒唐的，有些地方，就算是京官，若是品级不够，也容易进去不得。比如观音院后面有个隐蔽的去处，叫做红塘的，那里啊，就连溺器都塑成活生生美妇娈童的模样……”
“别说了。”
“……只有下面那地方挖空了，可以让人……”
“我说别说了！”
萧图顿了顿，见雪臣面色发白，老实住了口，低头喝了口茶。
抬头又见他咬着唇怔怔发闷，萧图到底不甘心，继续撩拨：“这些，你那位秦大人可都见识过。怎么，他原来没带你去过？”
雪臣怔道：“你说谁……香令？”
萧图不由得冷笑：“哟，几时叫得这么亲热了？年前还见你叫他秦兄来着。”
“你说他都……见识过？”
萧图冷哼声，哂道：“你不信么？去年孙识途小宴，招了十二个雏妓打茶围。其中有个，双脚生得特别窄小，孙识途就脱了她的鞋来装酒杯，满座传饮。翰林院那个唐迪跟你般洁癖，当场就走人了——秦大人可是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雪臣想到那种场景，胃中阵阵抽搐，脸色都青白起来。萧图连忙轻抚他的背，又道：“鄞州那地方花柳繁华，他十年前就是出名的风流县令，什么没有见过。我说的那些，只怕还是小意思——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还骗你不成？”
阮雪臣胸口起伏不定。他知道萧图嘴里吐不出象牙，对秦子荀的事也只是半信半疑。然而，他口中那些东西，实在太过不堪入耳了。
“好了好了。那个，你真的不同我去瞧瞧新鲜？我猜这里的青楼八成会有胡姬，丰肥秾艳，跟咱们那边的美人大不相同，只是体味也重得，仿佛酸酪……”
雪臣阵反胃，再难忍耐，骤然起身奔了出去。
萧图端起酒碗，微微笑。
少年伏在枯草乱石间，盯着坡下经过的群贼匪。
他没用惯柴刀，拿着它的时候，偶尔还是不自觉地用了持剑的手势。
肩上的刀伤已经好得差不了，隐隐发痒。他仿若不觉，动不动，只等着那伙人再靠近些。
等山匪们终于走到他正下方，少年看清了为首的腰间别着的剑，眸色暗，伸手去推身前排大石，准备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他的手生生停住了。因为队伍里了个人。
8.
“大哥。”
山匪们正急匆匆赶路，面前忽然凌空落下来个人，把他们都唬了跳。
那头子看清了他的脸，嘿了声，个黑蒲扇似的巴掌啪地抽上去：“直娘贼！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少年脸上顿时肿起半寸来高，也不躲闪，捂着脸道：“我没跑……我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我是看你们走了，我也帮不上忙，就想下山顺些好东西，好回来孝敬大哥。”
黑蒲扇打量他几眼，半信半疑道：“东西呢？”
“那些山里人都有狗，我没摸着……可是大哥放心，我改日定摸个，摸个比这剑好的回来。”
黑蒲扇见他眼光往自己剑上瞄，生怕被看少了块，赶紧用手护住，骂道：“猪脑子！那些山里头猎户能有什么值钱东西？不怪爷爷看不起你们这些小偷小摸的，不光胆子比耗子尿泡还小，连脑子也死蠢！”
“大哥教训的是，我下回就知道了。”眼光往后溜了溜，“大哥，这是？”
个独耳的得意道：“这是咱们路上给大哥顺手套的肥羊。”
“给大哥……压寨夫人？”
后脑上又被狠狠抽了下：“日`你娘！不光脑子死蠢，连眼睛都不好使？这是个带把的！”
已经有几个喽啰哄笑起来，独耳道：“还别说，确实像个娘们，后山那小徐寡妇也没他细皮嫩肉。啧啧。”
少年道：“那这是绑的肉票？”
黑蒲扇怒极反笑，道：“爷爷都懒得抽你了，没规没矩的直娘贼，当土匪就得有个土匪的样子！这叫接来的财神！”
独耳看来这票是首功，有意向少年炫耀道：“光身上就摸出五两金子，就是他相好的不来赎他，也已经是难得的尊肥财神啦。”
旁边个蜡黄脸的矮个子嘟囔道：“我早说了教你去套跟他块儿的那只。那只，穿得可比他还讲究得，身上呀，说不定十两金子也摸得出。”
独耳骂道：“你傻呀？你看不见那是头角粗蹄子硬的？万套不牢咋办？”
少年暗暗琢磨，插话道：“哦，和他起的还有个人？”
独耳嘴快道：“那个呀，八成是他相好的，我绝不会看走眼！”
“怎么说？”
独眼笑嘻嘻道：“他们俩坐那儿，个扭扭捏捏脸红跺脚的，个在他身上摸来揉去的，不是兔爷，还能是啥？他们翻酒馆子里那本破书，还指指戳戳的。等他们走了，哥哥我呀，就上去这么瞅。他们看的地方，就是潘塞西边那块儿！那是啥地方？那可都是窑子。这去逛窑子的，身上准揣着黄白货。别看咱不识字，照样不耽误事儿。小子，学着点儿。”
说话间，已经又走了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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