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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4

    莫笑女儿狂 女户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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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于忙碌。程秀英已接手了大半的家业,程老太公退居家中,得空就把玉姐抱到膝头,教她认几个字、读两本蒙书。

    玉姐生来聪敏,过目成诵,程老太公既喜且叹。喜的是曾孙女儿早慧明达,叹的是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好生教着读书,为聘名师,早早进学,许能中进士哩。如此发家可待了。有等伤心事——自玉姐出生,秀英就再没有消息,阖家上下未免着急。

    这种焦急的情绪并不是时时弥漫在程宅上空的,遇上了欢喜的事情、欢喜的日子,程家的生活还是颇为愉快的。比如过节,比如程秀英亲自给女儿系五色缕。阖家上下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三个女人抢着带她,奶娘且要靠后。这日,连程老太公都很想给曾孙女儿系长命缕,只恨大家都抢不过孩子娘。

    这样的场景看过许次,程谦依然觉得有趣,虽已看了过几次,依旧坐在旁看着妻子给女儿系五色缕看得出神。

    林老安人闲不住,也拿了条续命索给程老太公:“你也系条。”程老太公乐呵呵地道:“是得系条。”还要活着看到曾孙出世哩。

    程秀英给玉姐系完五色缕,取方帕子包了玉姐的金镯子,交给小喜:“收好了放我的妆匣里,过几日再取出来给玉姐戴。”小喜笑着接了。程秀英指张红漆的托盘:“再数出四条来,余下的你们也分去戴了。”

    小喜笑道:“我放了大姐儿的镯子再来拿去分与他们。”腿脚灵便地趋回程秀英的卧室,把镯子放好了,回来拿五色缕,却听到已经系好了五色缕的程秀英在与林老安人说话:“雄黄酒我看着他们泡好了,菖蒲、艾草大早就叫他们挂上了。”说着又拿起艾草来给玉姐佩上。

    把女儿推后两步,程秀英仔细端详玉姐,眉心点了抹朱砂,头发系起,因年幼,插不得簪子,便在发带上系上了些镶着细小宝石的金银坠脚。颈间个明晃晃的金项圈儿,又有金锁片儿,大红的衣裤,皆绣着花——此地绣娘,便是普通人家女子手艺也是极好——脚上双小红绣鞋,鞋头还各缝个大绒球。

    看得满意了,程秀英方转头与程谦说话,冷不防看到程谦看女儿正看得入神,不由伸手推了他把:“看什么呢?闺女好看吧?”

    程谦咳嗽声,上前步抱起玉姐来:“我闺女,自是好看的。”

    程秀英声嗤笑:“那是你闺女?就没我的份了?”

    话音未落,又被素姐瞪了眼,程秀英方不言语了。素姐又轻声开口:“玉姐本就生得像女婿。”程秀英怏怏地哼了声:“我还瞅着像我呢。”

    玉姐被父亲单手抱着,小下巴被程谦用根食指点头,乐得咯咯直笑:“痒痒~”程谦终于失笑,偏点着她的下巴:“痒不痒?痒不痒?”

    连程老太公都觉得诧异,这孙女婿素来严谨平和,这般活泼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到底是父女天性,作不得丝假来。

    父女俩傻乐着,程秀英又闲不住地与林老安人对家里的粽子数目:“这时节登门,无论原备下了什么礼,总要再附些粽子的,已叫人拿上好的匣子装了六十匣,该够用了。”程家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算不得什么豪门深庭,兼亲友渐次凋零,六十匣精装的粽子倒也够用了。

    程老太公听得孙女儿与老妻两个叽叽喳喳,再看孙女婿抱着曾孙女儿傻乐,眼风转,又看到揉帕子的女儿,没来由阵头疼。简直胡闹,阴阳颠倒!男人逗孩子,女人主事!程老太公心中固知程谦不是个不顶事的人,然则他们家实是与寻常人家不同!这等连着三代于今到玉姐为止,止有女子之事,刺痛了程老太公的心。

    原本还乐呵呵的程老太公,笑容便有些勉强了,咳嗽声:“预备些儿,你们早出晚归的不知道,这条街上要搬新邻居来了。”

    程秀英与程谦都望了过来,程秀英问道:“是东头那处宅子?早听说卖给个官人家,前阵儿还来人新粉了墙哩,人口杂的,害我拘着丫头们不要乱跑。”

    程老太公点头:“正是,虽不是什么大官儿,但是这县里的主簿也要好好相处才是。”

    程秀英道:“我省得的,现官不如现管,何况有这样个人在,咱们这里也干净些。只可惜原来的王主簿已是养得熟了的,偏又调走了,且不知这新簿情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

    程老太公道:“刚正不阿岂不可好?若不刚正,就好办了。”

    程秀英颇为无奈地道:“待搬过来,便下张帖子罢。近日且与左邻右舍打交道。”

    程老太公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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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前后,玉姐日日换了新衣,被打扮得极是可爱,每日在家中长辈手里传来传去。便连左邻右舍,撇却程家无男的叹息,对玉姐也是赞不绝口的,这其中看似最喜玉姐的却是左邻赵家的儿媳林氏。

    程家左邻的赵家娘子娘家姓林,恰与林老安人同姓,年纪却与程秀英相仿,嫁至赵家不久,娘家人探知赵家有这么个邻居,林娘子的父亲便认了林老安人做个干娘,与寻常邻居又稍有不同。因有程家这个邻居在,林娘子在夫家过日子,也颇觉心里有底。

    今日却是林娘子亲自扶着个小丫头,带着两个家中婆子过来送粽子。林娘子生得如所有江州女子般,令人眼看去就觉得这是个南方人,虽不是极出挑的美人儿,也别有番婉约的样子。只生了个儿子,比玉姐略长岁,取名文郎,因无子,便喜欢别人家的女孩儿,借着端午节互赠粽子、鸭蛋的机会,又送玉姐几样新巧玩器。抱着玉姐来玩耍:“玉姐比前些日子见着时又长大了些了,瞧这小模样,越来越标致了。”边说边抚着玉姐柔细的头发。

    林氏是养过孩子的,无论是抚是抱,皆颇有章法。程秀英看她抱得在行,心中也是欢喜:“只盼以后别长得走了形儿才好,”又令小喜取早订的文房四宝来,“你家文郎足有四岁了罢?再过些日子就要发蒙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也是凑个热闹了。”

    林氏笑盈盈地收下:“妹子有心啦。今日我们太公要听他背诗,我才没带他过来,过两天带他过来给你磕头谢赏哩。”

    程秀英笑道:“值什么,以后侄儿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我们说出去也光彩。”

    两位母亲互相吹捧着,玉姐扭着小身子,会儿看看这个、会儿看看那个,乌黑的眼睛眨巴两下,只觉得母亲与“婶子”说话颇为有趣,居然记下了几句。回去与小喜玩,自家扮作母亲,让小喜扮作林氏,言语,分毫不爽,看得程秀英羞嗔了她眼,把张小脸揉来捏去——这是后话了。

    当日林氏只说:“承你吉言啦。”程秀英便说起了街东要有新街坊搬了来的事儿:“怕只在这几日了,打听得这新来的主簿家姓纪,他家娘子姓何,两个是同庚,今年都是三十岁,有个儿子十岁、个女儿八岁。”

    林氏讶道:“妹子消息倒是灵通。”

    程秀英道:“哪是我消息灵通?不过是先前走了的王主簿家娘子说的,我去与她送行,故而知道了。”因约林氏届时如果纪主簿家娘子好相处,将来也好走动走动。

    林氏听了这话再没有不答应的,却仍要说:“我须得报与家里。”

    程秀英道:“这是自然。”

    林氏暗想,寻常出来不易,难得到了程家趟,又有了上面的消息,正可与秀英说说话,也松快松快。当下又说起事来:“我家那位太婆婆,九月里要做七十大寿,从现在就开始忙上了,阿家说这老人家辈子不容易,要大办……”

    两人随口说些闲话,五月夏日暖烘烘的,熏得人直打盹儿。玉姐小孩子,精力居然比成人旺盛,越是晌午越不肯睡,程秀英不得不把她抱了来困在怀里,又嫌她太热:“叫李妈妈带你去阿婆那里。”

    林氏也起身:“我得回去啦,做人媳妇,总得自在。”程秀英叹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玉姐且不令李妈妈抱着,只搂着程秀英的脖子,依旧是左看右看,不消说,又记得这两位的话了。

    程秀英亲自抱着女儿送林氏到门口:“纪家来了我家那口子就要送拜贴了,你家也尽早些。”

    林氏再三感谢,回家汇报与丈夫、公婆等人,赵家亦遣人回帖子与程家,谢了程家提醒之义。因程家与别家不同,林氏的婆婆与公公各拿帖子,使人分送与程老太公与林老安人,两人约定届时同拜会纪家。程家是秀英夫妇,赵家是林氏与丈夫赵奇。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表抽啊!!!已经了,还不显示这是要闹哪样?!!

    ☆、纪宅

    纪主簿家很快便到了江州城,纪家车队颇长,足有十余辆大车,仆妇也有那么十余个。程老太公的小厮来安守在门旁看了、数了,飞奔回来报与家主:“前上四辆车里坐人,后头几辆里是货,也有跟车的、也有押货的,他家随了衣裳包袱,还带了好些摆设,光灿灿的,可晃眼哩。”

    林老安人道:“看来实不是那等穷宦,倒好说话。”

    程老太公道:“以举人,能谋到这处差使,自不是穷宦。只是不知……”

    程老太公语调低了下去,林老安人未听清楚,还追问了句:“甚么?”

    程秀英接口道:“打发人去瞧瞧,可有帮忙的地方儿,纵不用咱们家的人进屋帮忙,为他们家指个路,何处买米、何处买菜还是使得的。”

    程老太公道:“这个妥当。叫程福去罢。”

    程谦起身道:“我与他说去。”

    程老太公满意地点头。这程福是程家积年老仆,他父亲与程老太公起长大,比程老太公略长几岁,极得程老太公之信。前几年死了,程福便子承父业,做了程家的管家。程家家小,也没甚内外管事、大小管事之细分,统由他来管。内院里女主人又,并不且他管,他只管外头应杂事,却总称句管事。

    听了程谦所言,程福也不敢托大,当即道:“小老儿这便去,是不是得带几张家里的帖子?”

    语提醒了程谦:“正是,老丈稍等。”便唤小厮捧砚去回程老太公等人,再去取帖子。捧砚原名二狗,外头买进来的,程谦也懒得与他改名,还是程老太公觉得这名儿听起来不雅相,给改了现有的名儿。

    捧砚去,就把程谦和程福闪在处了,程福待这位姑爷也着实客气,不疾不徐地把待会儿要做的事情都与程谦说了:“小老儿且去看新街坊好不好相处,回来便与主家说。大小是个官儿,若不好相处,须得早作打算哩。”

    程谦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程福颇为满意,又道:“姑爷原是在外头做事的,有些事儿不须小老儿言。”程谦未入赘时便与他共过事,是个颇会行事的年轻人。再者这位签的又不是卖身契,乃是打短工,过上几年程谦还要恢复旧姓,程秀英也要“嫁”作洪家妇。这就与上辈儿入赘的吴二郎很不相同,哪怕要鄙视,深浅也是不同。

    不时捧砚取了拜帖来,总拿块包袱皮儿包好了,至了跟前,打开了与两人看:“有太公的、有安人的、有娘子的、有姑爷的,统共四份儿。”点清了,与程福交割完毕。程福又向程谦解释回:“这样就够了,差了份儿的,也无须向主簿家分说,想来会有人说的。”

    接了包袱,灶上又送来两匣子粽子鸭蛋,程福叫门上个杂役拎着,自家揣了拜帖,往纪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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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主簿刚到,家中忙乱,自去衙内先办了些交接,又认认上司同僚,衙内诸人相约了晚间设宴为他接风洗尘。纪主簿想家里乱乱糟糟,娘子又嘴巴厉害,索性留于衙内,既令耳根清净,也给上峰留下勤勉的印象。

    当下拱手:“下官初到,不敢躲懒,否则晚间可无法厚道吃这顿酒席了。”

    李县令听了笑:“那你便留下罢,如今无事。”

    便有捧哏代李县令表白:“春耕已过,秋收未至,风调雨顺,四民皆安。只依例而行便可,正适合上手。”

    纪主簿脸惊诧的笑意:“明公大材。最难得是防患于未然,令诸事不生哩。”

    李县令吹捧的话听得了,自家也吹捧过不少人,如今听了纪主簿这番话,却也畅快,摆手:“犹须努力。”

    两人上下,身边尚有凑趣之人,你吹我捧,好不快活。

    程福至纪宅,就只有纪家娘子在家了。纪娘子隔着珠帘听了程福的话,程福垂手先道:“我家主人遣小老儿来问府上郎君娘子安。知府上新迁了来,怕要安置,故不敢鲁莽打扰,待府上安顿好了,携酒暖宅,”说着就奉上了拜帖,又说,“家中娘子吩咐,怕府上人生地不熟,若有甚买米买油买菜买肉等等的不知道地方的,令小老儿来说与府上管事的,倒省得再打听。”

    面恭敬地说,面暗想,这纪家也算是有门第的人了,家中娘子并不出来见人,还要隔道帘子,怕还不够富贵,这城中再富贵等的人家,如县令那里,是断不能让这别家男仆轻易见了女主人的。

    里面纪家娘子何氏开口了,她略带些西面的口音,听起来倒不算吃力,说的还是口官话:“那便有劳了。”面翻着手里的拜帖,见是四份儿,心中颇为奇怪,谁家送帖子不是送男女各份的呢?

    何氏亦想,讲究人家该有个管事娘子来见我哩,这程家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罢。口上却令程福转告,先谢了新邻热心,唤了家中管事来与程福相认,又问程福个中缘由。

    程福道:“我家太公安人年老,腿脚不甚灵便,上拜帖以示尊重。暖宅时要来的是小娘子和小郎君,先混个眼熟罢咧。”

    纪氏笑了,她也粗识几个字,粗懂些规矩,然则看这邻居丈夫叫“程谦”、娘子是“程氏”,肚里纳罕:同姓不婚哩,怎么夫妇同个姓?细细看,是夫妇二人没错,并不是兄妹——她并不曾想到赘婿上头去,毕竟少见。却也不好当面问这个,只问这街上都住了哪些人家,有什么人口。

    程福说了:“这街上极是清净了,除开府上与我主人家,还有赵家、李家、王家、杨家、柳家,都是中等人家——比不得府上,比下却是有余的。”又分说各家人口,不过粗粗提。

    何氏也只记了个大概,又令给了百赏钱,方请程福带自家管事的去认个路。

    不时,赵家等街坊家中有管事的遣管事来送帖子,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殷实人家,是有仆役的,纵没有管事,也有几个帮佣,倒是都很体面。

    何娘子也就从家那里问另家的事儿,知道程家是招赘婿的,知道赵家有个寡居的老妈妈类。肚里轮回,只觉程家办事倒比旁人周到,连何处采买都告知了。程福还略提句近来县令李略有心事,并不出来走动类。

    晚间纪主簿回来,何娘子本想把这些说与纪主簿听,不意纪主簿带着身脂粉气回来了。何娘子登时脸上变色,冷笑数声,让使女打了盆冷水来泼了头脸。

    纪主簿被冷水激,酒醒了七分,看老婆,就有些恼:“你这妇人,这是要作甚?”

    何娘子冷笑声,仆役四散,乳母养娘拉着哥儿姐儿就跑。何娘子把腰叉:“县令近来心绪不好,你头日来便这般模样,可是嫌日子太顺?”

    纪主簿道:“我便是与他吃酒来——你如何得知他心绪不好?”

    何娘子转头,进房去了。纪主簿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擦把脸,跟了进去:“说啊,你!”

    何娘子听他这声气不对,这才把白天的事儿说了。纪主簿摸着下巴:“怪道他脸上淡淡的,我们皆不敢痛饮。”

    何娘子欲待要说“不敢痛饮还醉成这样,身骚狐狸味儿回来了”,又想起丈夫已做了官,又是举人出身,与往日有所不同,方忍了下来。又说起街坊要拜访暖宅之事,纪主簿道:“这两日怕不得闲,衙中同僚还未请哩,今日在泰丰楼里吃的酒,想是他们都吃惯那里的,你取了钱来,去那里订几桌酒席,还有他们的家眷也要道。又有,大郎也要读书,还要请教他们这里有甚好先生、好书院哩。”

    何娘子道:“我醒得了,明日叫他们拿了你的贴子,回了。”

    纪主簿忽地打了个喷嚏,才发觉自己穿了湿衣说了半天的夜,跳脚道:“快取了干衣裳来与我换了!”

    纪主簿换了衣衫,何娘子嘴巴闲得无聊,又说起街坊来。最有谈资的无过于程家了:“只可惜了他们家,原也有个中了举的小郎,竟于赶考路上病死了。又两代没儿子了,这门子,可怎么过好哟~好好的姑娘,嫁不了门当户对的人,啧啧。”

    人便是这样,口上说得慈悲的,大半会搀着些玩味,未必是幸灾乐祸了,只要显得自家过得好。

    纪主簿把脸板:“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古之王者首务恤此。岂可这般幸灾乐祸?好好与人相处,那家太公既是秀才、又养过举人儿子,想是有些不凡之处的。我如今做官,要重名声,娘子也要仔细才是。”

    何娘子伸出指头,虚空点了他几下,啐道:“呸!我是那样的人么?不过是说与你知道,你不想知道,往后我便不说,看你丢不丢丑。你还是先写了书信,明早发往乡里吧。”

    纪主簿拍额头:“正是,这是再不能忘的。还要为叔伯们办事哩。”又想,这娘子泼辣是泼辣了些,大事上却是不错的。

    何娘子忍不住嘲道:“他们供你读书,可不是为了着你办事,你既醒了酒,我便认真与你说。你家原没钱供你读书,他们有钱又供了你,是恩情,你得还。如今你是官儿了,帮不帮得上忙是两说,是要有个心意。只你要记得,贪赃枉法的事儿,你不许去做,或为了爬上去为他们撑腰就胡作非为,可是为你死去的爹娘丢脸,阿家阿翁过世前要我盯着你,我可不敢忘。”

    纪主簿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们不过因自家是商户,易为人所轻,方借族内子弟读书,不图大利,买平安耳。这些年,他们为我们出力不少,这个官儿,也是得他们的钱疏通才有,做人岂可忘本?”

    何娘子心道,我可没忘了你差点儿就娶了你族叔外甥女儿的事!口上只说:“我只说与你知道,你得稳了,方能帮得到他们。若为眼前事失了根基,才叫人笑。”

    纪主簿道:“知道了知道了,歇下罢,明日还有事呢。”

    因纪家有事,诸街坊只收了回帖,等过了几日之后,纪家方邀诸人上门。

    ☆、暖宅

    厚德巷在江州府里颇有来历,原是豪门世家之宅地。世间总有这种地方,无论你昔日如何,天不凑巧,王谢堂前燕也只好飞入寻常百姓家。街名倒是存了下来,现住的人家虽不是世家,也还殷实,也不算很辱没这巷名。只可惜这巷子里住的,已不是什么高官显宦了。

    如今厚德巷里终于搬来了个官儿,官虽不大,却是现管,他既请客,众街坊便都与他做脸,个个把做客的衣裳穿起来,女人们把顶好的首饰插戴上,整整齐齐过来赴宴。

    纪家娘子何氏待街坊极是客气,纪家门内悉归她管,门外之事她也能做个三分主,然则此番却是听了纪主簿之言,安心要与邻居们相处。初时何氏热炭般心思,自以从此结交官人家娘子,自家也是高人等。孰料三日过后,县令家娘子还要往知府娘子跟前周旋二,何氏区区县中主簿娘子,初来乍地,诰命且无个,知府娘子那里未免插不进脚。

    回来与纪主簿抱怨道:“搬来这几日,前三日上,自县令家娘子往下都极客气,过了三日,便似不认识我般,且要我蹭前擦后奉承,气煞我也。”

    纪主簿举人出身,略有些傲气,然则本朝之官,除非荫官,余者皆考试而来,能做官的,大半是进士、同进士,区区举人,委实傲不起来。与同僚处说话,并不比人高,纪主簿反而劝他娘子:“纵奉承得好,我也只是个举人哩,举人做官,难哦。你做好面子情便是。倒不如结好邻居,可不敢小看这城里人,那程家老爹是秀才,他死了的儿子也是举人。旁人家子弟也有读书的,说不定还能出进士。”

    何氏转眼睛,拍掌道:“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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