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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千年之倾君第24部分阅读

    穿越千年之倾君 作者:肉书屋

    穿越千年之倾君第24部分阅读

    地为他扎针。几针一下,皇帝的脸色顿时缓了过来,呼吸也渐渐通畅。乔安又握住他的手,运转内力,在他体内转了几周天,这才放手,收拾金针。

    皇帝面露微笑,赞道:“你的医术可跟你师父媲美了!咳咳,你师父过世后,应该是你继谷主这位吧?那你就该知道,无名谷弟子分嫡旁两系,你娘跟你师父都是嫡系弟子。你师父武功医毒,机关迷阵,样样精通,又博读百书,可称之为武林百晓生。而你娘则是专攻医术,医技之精,少有人能匹敌,杏林之中,名声远扬呢。”

    乔安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娘亲原来如此了得,怪道从小到大,自己跟乔哥哥都不曾有过病痛,家里也从来不曾请大夫。想起她的音容相貌,心中感伤,许久才继续追问道:“那你刚刚说我师父不愿意说我娘的事情,那又是为什么?”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唉,这算是你师父毕生憾事吧!当年,他们身为同门师兄妹,关系极好。你娘相貌既美,性子又豪爽黠,时日久了,你师父就慢慢喜欢上了你娘。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并不是紫星人,而是最南面的南疆人氏。南疆人极重情意,若爱上一人便浓烈激扬,终生不改。可是,你娘却只当他是兄长,最后嫁给你爹。你师父这场伤心可想而知了。但他性情偏执,终生再不曾钟情其他女子,为你娘守情守了一生。”

    龙宸宇和乔安俱是震惊,谁也不曾想到性情古怪如他竟有这样一段伤情,更没曾想到他竟会为已嫁为人凄的师妹守情终生。乔安喃道:“我不知道我师父是南疆人,但我很小的时候,他曾带我到南疆去过一趟,那时他总是神色惘然,不住长吁短叹。原来那是他的故乡!原来他跟我娘还有这样一段情由,而这就是他的伤心无名!怪道他对我时好时坏,反复无常。现在我全明白了!我娘是他珍爱之人,当他在我身上瞧见我娘的影子时,便视我如珍宝,想要将全天下好的东西都堆在我面前;而当他想起我是抢走他珍爱女子的徐谷风的女儿时,便又弃我如敝履,恨不得我死而后快。”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伤心无名,不由得转首往龙宸宇看去,即正好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两个俱是一震,又是慌乱地避开去。龙宸宇话中有话地道:“徐夫人已嫁为人凄,关大侠仍旧对其念念不忘,守情终身,如此重情重义,当真是可敬可叹!不像有的人,薄情寡意,人家掏心掏肺地待她,她却只当粪土,丝毫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对上关大侠,当真是羞也要羞死了!”他尊敬关荣的为人,立时改称他为“关大侠”。

    乔安神色微黯,也不说话,只低下头去。皇帝却被勾起了心病,低声道:“宇,你是不是还在怨恨父皇?”

    龙宸宇一呆,他本是说乔安的,却不想被父皇扯到自己身上,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皇帝却只道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私事,喟然轻叹,转向乔安道:“算了,咱们都不说那些陈年旧事了。对了,乔姑娘,你在文义关力抗北狄,射断敌人帅旗,力战北狄国师,屡建奇功,威名远扬,竟是比当年你父亲还要厉害些!想必他的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到欣慰的!”

    他一说到徐谷风,乔安顿时清醒过来,想起当年满门灭族之恨,纵使知道是慕容德暗地捣鬼,却依旧愤恨难忍,沉声道:“你是因为我娘而知道我爹的么?”

    皇帝摇摇头,缓缓道:“不是的,我跟你爹是另有交情,比跟你师父的交情还要厚些。那是朕微服游玩时的事情了。在元宵节的花灯会上,我瞧见你爹那意兴飞扬的模样,知他绝非池中之物,便隐瞒身份跟他相交,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后来我们说到北狄之事,他击剑感叹,说自己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叹无识刀伯乐之运。我见时机成熟,便说我在京城有至亲,可以帮忙,替他写了封荐书,推举到京城。后来,他在金銮殿上瞧见朕,那惊诧震动的模样,朕如今想起来还是想要笑呢!”

    说着,皇帝不由失笑,脸上出现出柔和的光芒,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随即摇摇头,继续道:“你爹天生便是不拘小节,傲骨铮铮的人物。即使知道了朕的身份,私下无人时,他仍就当我是跟他一样平起平坐的人,视身份等级为无物,畅言所至,毫无忌讳。说到这点,乔姑娘,你的性子倒跟你爹有些相像了。唉,如今想起来,想要再求这样的朋友臣子,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乔安终究忍不住,厉声道:“是否就是因为他时常冒犯你,惹恼了你,你才会对他起杀机?抑或是他渐握重权,危及你的皇权,因此你要他死?”

    皇帝也想到当年那场事端,心中喟叹,大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不由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睁开,摇摇头,叹道:“不是的。孩子,你爹是智勇双全的人物,跟你一样聪明绝顶,绝非鲁莽之辈。他之所以敢这样对朕,是因为知道朕不会生气,更不会因此治他的不敬之罪。而且,我知道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她没有觉着他会威胁到我什么。”

    乔安冷笑,严词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当年会下那样的圣旨?就算是被慕容德欺瞒,你曾与他相交深厚,也不该那样绝情,连三司会审都不经过,直接便由慕容德那j贼至历阳行刑,连个辩解的机会也不给他?”

    皇帝倒有些愣怔,惑然道:“这跟慕容德又有什么关系了?”

    乔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加解释,皇帝这才明白过来,摇头叹道:“原来如此,我当初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只道慕容德一向跟谷风不和,趁机落井下石而已,却原来竟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施下的毒计。”

    乔安心中伤痛,凄然道:“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那样子啊!你原不是那样糊涂的人,何况您跟我爹我娘都还认识!”

    皇帝的眼中现出追悔莫及的神色,摇头叹道:“孩子,这事原是朕对不住你,朕没想过要跟你父亲为难。那日,朕是有些喝醉了,批改奏折时便有些恍恍惚惚,瞧不清楚究竟写的是什么。那时好几份奏折摆在一起,朕原本要准的是关于偏将杜牧之贪污受贿一案,却阴差阳错将两份奏折弄混,准了慕容德的奏折,却将那杜牧之给放过了。慕容德赶急行刑,当夜便快马加鞭赶往历阳郡,而当朕发觉,想要弥补时,杜牧之好说,可你全家却已是后来,朕也想加以补救,但终究寻不着合适的机会。唉!”

    “阴差阳错?弄混了?”乔安冷笑着,质问道:“你可知道你这一疏失,可把我们一家害得有多悲?你可知道你这一疏失,可把我害得有多凄惨?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皇帝心中愧疚,想着乔安娇娇弱女流浪江湖的凄哀,瞧着她如今那坚强自持的模样,心中不由的起怜惜之意,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不一会像是摸索到了什么,把手向乔安递过去,叹道:“孩子,徐府之事,是朕对不住你们一家。死者已矣,朕没有法子,只有把这个东西给你,希望能够稍作补救,略偿你的苦楚!”

    龙宸宇定眼瞧去,不由得一惊。原来皇帝手中不是其他,乃是当初赐予乔安,后来经由守关大将转呈回皇帝的金牌令箭!文武百官见令牌如见皇上,可调动重兵,可斩杀官员,且持令牌之人终生不受刑罚,不入牢狱,即使是叛逆谋反之重罪也可免罪!换而言之,持有令牌之人便如持有免死金牌的监国重臣。自紫星王朝建立近百年来,皇帝向来是暂时将令牌交予信任之人,以作信物之用,从未赐予他人,便是开国功臣,王公贵族也从未受过如此殊荣!而今日,皇帝竟将令牌赐予乔安,可见其心中愧疚良深。

    乔安虽不如龙宸宇般清楚这金牌令箭的作用,但瞧见龙宸宇的神态模样也大概猜得出,却依旧不屑一顾,冷冷道:“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它又不是能叫我的家人复活,它又不能叫我的人生重来,我要它做什么?难道等没钱时抵押用么?”

    皇帝还想要说服他,耐心道:“孩子——”

    乔安打断他,冷冷地道:“不要叫我孩子,你不配!因为我的凄惨,我的悲伤,有一半是拜你所赐!如果可以的话,我本是不愿意来见你的。只因你与我师父认识,我心中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倘若你当真愧疚,便好好答我。”

    “你说,只要朕知道的,朕决不隐瞒。”

    乔安一字一字地道:“你跟我师父,我爹,我娘俱是相熟,你可知道数十年前人称毒手罗刹的尹细雨与我爹娘有什么恩怨?”

    皇帝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摇摇头,决然地道:“朕从不曾听说这尹细雨跟你爹娘有何恩怨。事实上,你爹娘极少与江湖人结交,你娘医术高明,你爹仗义洒脱,施恩倒是不少,至于仇怨,朕倒是从未听说过。”

    他说的斩钉截铁,乔安眉头紧皱,想要从他这里获知线索的希望就此告终,一切又只能靠自己查探了。她略加累索,实在不愿再与龙宸宇共处一室,生恐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说出些什么来,那自己的苦心可就都白费了。想到这里,她连忙告退道:“若是皇上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告退了。至于这金牌,你爱给谁给谁,我是不要!”说罢,也不等皇帝准允,便匆匆离去,竟是有些逃逸的感觉。

    龙宸宇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烦杂,随即甩开,转过头来,正瞧见皇帝怔怔地瞧着乔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忽然转过头来谆谆道:“宇,你要记得,你对不起她啊!往后若有机会,定要多加弥补才是。”

    龙宸宇点了点头,却依然神色深沉,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帝瞧瞧外面怒放的碧桃花,姿容芳雅,灼灼其华,偶尔有蝴蝶翩翩飞摁,游戏花丛,想起什么来,低喃道:“桃花又开了,又是开的这样好!那年,朕也是在桃花开的这样好的时候遇见她的。她在那桃花丛里,把花的颜色都比下去了。后来我俩结为鸳盟,只望长相厮守,谁知后来经会有哪许多的变故,终究是有缘无份唉!”

    龙宸宇也被勾起情思,望着窗外。去年桃花吐蕊时,他与乔安尚是那般奇特的关系,亦主亦仆,亦师亦友,却又非主非仆,非师非友,虽然冷淡却又和睦。仅仅是一年的光景,为何便有许多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如今相逢陌路之情形?

    忽然间想起那次乔安跟他说的《红楼梦》中的那支《枉凝眉》起来,不由得在心中低念那几句“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是水中月,一个镜中花。”若这世间真有命运安排一切,那他与乔安究竟是如何的因果呢?

    也许,正如皇帝之前说的,他跟慕容德都老了。在慕容德过世后的第二个月,紫星王朝的九五之尊也随之驾崩。于五月大发国丧,紫星王朝一年内禁婚娶,禁声乐,以为哀悼。

    六月,众臣拥新太子龙宸宇继位为帝,国号映昌。

    登基大典的前日。

    龙宸宇早已移居皇宫,如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同时听尚公公言说次日登基大典的诸项事务。自先皇过世后,尚公公便该为他的贴身随侍太监,忠诚老练,倒也叫他颇为满意。忽然间,龙宸宇朱笔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无比。旁侧的尚公公只道只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住嘴。

    龙宸宇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幻不定。许久,他才低声道:“怜生,你到朕原先居住的四皇子府,着浮秋领你到绿幽苑,宣其间的乔安来见朕!”

    怜生正是尚公公的名字,他闻言忙领旨退出。龙宸宇又挥挥手,示意下面伺候的宫女侍卫退出,偌大的御书房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放下朱笔,踱至一旁的古董架上,取也两个盒子来,一个通体莹透,那是用整块白玉雕刻而成,一个则金光灿烂,辉煌耀眼。他将两个盒子拿到书桌上,盯着它他许久不语。

    半个时辰后,便听到门外传来尚公公的声音:“启禀皇上,乔公子带到!”

    龙宸宇浑身一震,紧握双拳,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叫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沉声道:“让她进一罢,其余的人一律在外面候着,其间朕不见任何人。”

    悄无声息地,乔安进来,抬眼便见龙宸宇身着黄袍,头戴龙冠,气度尊贵,身上的王者之风更是散发无疑。她静静地立定,依旧不施礼,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召我来做什么?”

    龙宸宇冷哼一声,颇带着些怒气道:“我若今日不宣你来,只怕明日登基大典一过,你也就跟着不见踪迹了!”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为人!”乔安淡然一笑,随即低声提醒道:“你忘了自称是朕了。”

    龙宸宇发觉自己竟还是会为她倾城倾国的淡笑所牵动,心顿时少跳了一拍。听见她后面的提醒,怒气又顿时涌起,问声道:“你不是说要我当你跟我是平等的人么?莫非如今我做了皇帝,你先前的话也就跟着不算数了?”

    乔安微怔,这才想起四年前自己说过的话,心神轻震,声音也不由自主放得柔和起来,低声道:“那么远的话了,你居然还记得。”

    这样轻柔的语气,这样的话语,龙宸宇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柔声道:“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从第一次见你直到现在。”

    乔安再度震颤,抬起头来,对上他柔怀似水的俊容,原来加固好几层的防备如冰雪遇春般缓缓融逝,连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寒气也跟着轻淡起来。龙宸宇立时感觉到她的变化,温雅一笑,轻声道:“瞧着你这的眼神,我觉得好像回到了那三日里的光景。安,你也太忍心了,明明有那三日的,你就是不愿承认,还误导我将它当成我虚幻梦境。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乔安顿时如当头浇了盆冰雪般瞬间惊醒,忙垂首退后两步。等到她再抬起头时已经又成为那个清冷淡漠,冷如冰霜的乔安了。她道:“你伤心不伤心,关我什么事?”

    龙宸宇的眼神也随之变冷,怒气再度涌起,咬牙道:“安,你真的没有心么?那三日我们过得有多美好,你难道都忘记了么?你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话语,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情意么?安,你敢说么?如果有,那你这些日子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啊?”

    乔安心中也涌起难言的哀伤,忍不住暗问自己,这样伤他,究竟是对还是错?为什么面对其他事情都是那样镇定的自己,在对上感情的事情却也向普通女子般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呢?但事已至此,她也再没有回头路了。何况,长痛不如短痛,痛恨的人死了总比深爱的人死了要觉着好过些吧?要恨,就干脆让他恨到底吧!想到这里,她狠下心,冷笑道:“龙宸宇,你没有听见么,你父皇也是害我满门的凶手之一,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报仇呢?”

    龙宸宇心中隐隐浮现出个可怕的念想,屏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安咳了一声,忍住痛楚,一字一定清清楚楚地道:“并不是只有死亡才叫报复,让他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法子。我做到了,不是么?”

    龙宸宇顿时如坠冰窖,寒冷如冬,脸色阴沉起来,顿瞧起来颇有些可怖。他勉强忍耐着,最后一次确定道:“安,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我的感情是你报复的工具?”

    乔安知道只要她一肯定,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平生第一次真心地去爱一个女人,却被她当作是报仇的工具,愚弄消遣,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他有多爱她,也会因此恨她入骨的!所以,尽管心中的痛楚几乎要比旧疾复发时还要剧烈,尽管双手紧握成拳,再度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甚至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在掌间缓缓蔓延,但她依旧微笑着,平静地道:“是!”

    龙宸宇的脸瞬间如扭曲,甚至举起手来想要给她一耳光。右手在半空中僵持了许久,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但他的怒火却依旧旺盛,甚至有愈来愈烈之势。终于,他出声了,每个字都宛如在九重天的烈火中炼烧过一样,字字灼痛乔安的心:“我龙宸宇自负聪明,只道你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绝不会害我的人!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沦落成为他人复仇的工具!而我,竟为这样的你失去武功,变成一个废人!”他说的咬牙切齿,忽然转身到书桌上去过那个白玉盒,打开,双手奉到乔安前面。里面是一串光华万千,流光溢彩的五色石链,闪射出蒙蒙的光晕,在晶莹剔透的白玉盒中更显得柔和华美,如同天上的星星般光华耀眼。

    龙宸盯着她,恨声道:“我记得流星雨那夜,你说要我为你去摘天上的星星。后来,我以为那是场美梦,可我还是做了,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可是,乔安,你是怎样回报我的真心呢?我曾经那样的喜欢你,不,是爱你,可你却要逼我恨你!好!如你所愿,我恨你,从前我有多爱你,今后我就有多恨你!”说着,他扬手一挥,白玉盒随之飞出,撞到了边上的盘龙柱,白玉盒顿时摔了个粉碎,一如二人的感情。五色石链也跟着摔散,叮叮当当的滚落一地,却依旧光华照人。

    他右手指着门口,厉声吼道:“滚!给我滚!从今往后,我再不想看见你!滚啊!”

    乔安默然转身。知道他看不见,她终于卸下了戴得好累的面具,满脸的哀伤欲绝,紧紧咬住下唇,生感一开口便会说出一切。她想要痛哭,想要怒吼,想要再度舞剑飞扬,泄尽心中的痛楚怨怼,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话也不敢说一句,只能默默地,默默地,踏出一步,再一步

    右臂处又开始剧烈的疼痛,顺着经脉蜿蜒而上,那痛楚,比先前的都要重上许多,却依旧不如胸中那如遭重击般的疼痛来得清晰磨人。

    “站住!”背后传来龙宸宇依旧愤怒的声音。乔安立定脚步,勉强叫自己恢复正常。

    一个打造得颇为精致的黄金盒子塞入她的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龙宸宇冷漠如冰的话语:“这是父皇给你的。你要也好,不要也好,自己跟他说去,别在朕这里闹!还有,朕还记得跟你的交易,就算你这样待朕,朕也不愿失信于你。若有什么要求,递封书信给朕,朕自会给你办妥。”

    他终于对她自称为朕了!

    乔安打开盒子,里面安然躺着的正是那块被她拒绝的金牌令箭。但此刻,她再没有力气跟他置辩什么,只是紧咬下唇,瞧着只有几步远的房门,勉强压抑住自己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背后又传来了龙宸宇咬牙切齿的声音,字字如千钧:“乔安,总有一日,朕会叫你后悔今日曾这样待朕的!总有一日!”

    乔安知道,他已恨她入骨!大半个身子的经脉已经开始痛不可耐,但她不能在这里昏倒,叫龙宸宇知道。因此,她不能进入小寂灭之境,只能忍着复发时的痛楚,强作镇定地一步一步走出御书房。

    龙宸宇闭上眼睛,听着轻微的脚步步声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门久,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没有抑制,任由眼泪渐渐湿了脸颊,湿了衣衫。他在心中暗暗立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从今往后,他再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落一滴眼泪!而且,从今日起,从止住眼泪的那刻起,他将不再是从前的龙宸宇,而是无情无泪的紫星君主!

    门外,蔚蓝如洗的天空中,一朵浮云悠然飘荡,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尚未出皇宫内苑,乔安便迎面碰上了刚被封为大将军没几月的孟权佑。他由太监带领着,想必是要奉召入宫的。瞧见乔安,他也是一愣,随即对旁边的太监附耳说了些什么,那太监连连点着,随即知趣地离去。孟权佑上前,双手一拱,低声唤道:“小姐!”

    乔安只觉体内气息翻滚如潮,难以自制,却还是忍住,淡淡道:“天权,没想到还能在见你一面。”

    孟权佑一呆,瞧向乔安的眼神充满了询问。

    乔安点点头,低声道:“几日前我便通知了玉衡天枢等人,他们如今已经在京城北边的港口等我,然后由水路北上,回无名谷去。”

    孟权佑神色悲哀,低声问道:“小姐走了,那天权该怎么办?”

    乔安只觉全身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强烈,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上多久,只好长话短说,道:“天权,听我说,从今日起,你要忘了你是无名谷的人,是我的北斗七卫之一。你只要记得你是紫星王朝的大将军,是他的心腹爱将即可。不管他如何深沉难测,玩弄权术,但只要你忠于他,他都不会亏待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孟权佑瞧着她眼中的祈求之色,顿时醒悟,道:“天权明白,天权定会誓死效忠皇上!”

    乔安颔首,知道他领悟了自己的意思,欣慰一笑,侧身道:“是他召你来的吧?你还是快些去吧,如今他正在气头上,若等得久了,说不定你就得受池鱼之殃了。”

    孟权佑心中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向乔安一拱手,经过她身旁,往前走去。而刚才闪的太监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领着孟权佑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龙宸宇猜得不错,乔安确是早有离去之心,东西都早已经收拾好,由玉衡等人带往船上。倘若龙宸宇再慢上半刻,便只能瞧见人去楼空的绿幽苑了。而此时,乔安只需到达港口,便可安然离去。至于疑兵之计,自然有人替她安排妥当。只是体内的疼痛越来越烈,怕是这次的发作非比寻常,也许就此长眠地下也说不定。乔安勉力耐着,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绝顶轻功,脚不沾尘地往港口奔去。

    终于,她瞧见前面的船只,还有玉衡等人隐隐约约的笑容。他们瞧见她了,已经赶下船来迎接。乔安心下安然,那口气一松,顿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小姐!”男男女女的惊呼声随着乔安的倒地而迭起,惊飞了无数水面栖宿的水鸟。

    君氏篇 第二十一章 谷曰无名(1)

    无名谷可说是武林中最为神秘莫测的门派了,尽管,迄今为止,从没有外人知道无名谷究竟地处何处,无名谷弟子有哪些人。武林史中,也曾有过无名谷的弟子入世现身,四百年前创立无名谷的“医毒双侣”武艺高强,精善医毒;两百年前的“剑神”卓乘风剑法通神,傲然江湖;一百五十年前的“巧夺天工”翁虚无则精于机关阵法,易容改装之术天下无双但这些武林中的超绝人物不但武功招路明显不是一家,就练内功心法也截然不同。而他们又都确确实实是无名谷弟子,因为胆敢冒充无名谷弟子的人往往都活不过半月!

    这样一来,无名谷也就越发显得神秘莫测了,武林中人对它也就越发敬畏,各式各样的谣传充斥人间,人人奉信无名谷定如天上的仙境般优雅脱俗,无名谷弟子飘逸出尘,卓绝人世,直如神仙。

    而此时此刻,无名谷中却是愁云一片,浓得几乎化不开。无名谷中央是座依山而建的雅屋,各式各样的藤攀着梁柱蜿蜒而上,盘旋浓密,绿意盎然。不远处是片碧波荡漾的湖泊,湖边植着几株樱花树,如今花期将尽,花瓣嫩蕊纷纷飘落,随风四下飞扬,如同漫天花雨,美不胜收。空气中更满是各色香草的清雅气息,芳香扑鼻,溢满心田。

    然而,如此美景,坐在樱花树下石凳上的六个高大伟岸的男子却无心欣赏,他们个个眉头深锁,脸上尽是焦虑之色,偶尔抬首瞧瞧那座藤萝蔓屋,脸上更添忧虑沉重。六个男子各具特色,却又样惹人注目。其间沉着稳重,脸上比较镇定的是精于机关阵法园林设计的紫星名匠区枢;身文士装扮,文雅清俊的则是武林中有名的神医施映璇;一身华丽和衫,容色亲切的则是与当今皇上挂钩的君氏大管事朱玑;灰色灰衫,质朴如常人却又隐隐散发迫人气势的是武林第一大帮帮主邱顺衡;眉宇轩昂,玉树临风,装饰清雅的却是人称天一第一风流人的楚倾阳;而一身黑衣如同黑夜化身的自然就是莫光了。这六个人加上远在京城的孟权佑,便是关荣所收的七个旁系弟子,也就是乔字的北斗七卫。

    正在六人心急如焚间,一个粉红衣衫的美貌少女如风般疾驰至树下,指着其中一个嚷嚷道:“天璇,小姐都已经昏迷了十几天了,怎么还没有醒转?”

    除却北斗七卫,乔安也曾收留四名孤女,分别名为霜草,霖苑,雾苑,霰芷。这四人并非无名谷弟子,只是侍奉乔安,只因曾得到北斗七卫的指点,武功颇为不弱。乔安迁居四皇子府后,她们便跟随朱玑在君氏做事,人称雨草四姝。这粉衣女子便是其中的霜草。

    施映璇皱皱眉头,不耐道:“霜草,我不是说了,这是小姐旧疾复发,本来便是如此,等过了就没事了么?”

    霜草忍不住蹙眉道:“天璇,小姐武功那般高强,医术也相当高明,你更是武林中人人称道的神医,咱们无名谷更是奇材异宝俱全,难道还没法子治好小姐么?”

    施映璇本就心急如焚,加之霜草的问话又触及到他多年心事,更是恼怒,吼道:“我纵然被人称为神医,可又有什么用?我终究不是神仙,没有灵丹妙方!这些年来,我走遍天下,寻求各种奇方异药,却还是无能为力!你当我不心里难受么?你当我不想治好小姐么?若是能治好小姐,就算你要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啊!”

    霜草从未见施映璇这般怒气,不由得吓得双肩一缩,不敢说话。还是邱顺衡瞧她形容可怜,想着她也是关心小姐心切,忙打圆场,安慰霜草道:“霜草,你别恼。天璇只是心急小姐的情况,心中焦虑,说话口气也就部了,倒不是愿意跟你发火!”

    霜草眼见六人个个面色憔悴,也知道这十几日来他们日日夜夜守候着小姐,眼见小姐久久不曾醒转,自然心情不好。就连自己跟那三个姐妹,不也是个个暗中落泪,叹自己无能为力么?她勉强笑道:“没事,我没跟他生气。可是,玉衡,小姐全身冰凉,肌肤僵硬,呼吸若有若无,便跟她究竟得是什么病,为什么会这般严重?”

    此话一出,施映璇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更是铁青,就连其他五卫也都目光游离躲闪,阴影笼面。邱顺衡长叹一口气,面色亦是不豫,别过脸去,道:“霜草,跟你说了也是没用,只是叫你也跟着操心而已。还是不要说得好吧!”

    霜草极为机敏,瞧这模样也知道情形不好,但依旧执著道:“玉衡,你们是小姐的护卫,我知道你们关心小姐。可是我们姐妹是小姐收养的,小姐于我们而言有再生之恩,我们对小姐的关心难道就少给你们了么!求求你了,就告诉我小姐是怎么了好不好?再说,你把情况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们你们七个要多上四颗心呢!”

    邱顺衡有些为难地瞧瞧其他五人,除了施映璇沉着脸不做声外,其他几人都点点头。区枢叹道:“玉衡,就跟他们说了又如何?反正”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邱顺衡叹了口气,无奈摇首道:“说与不说也都没什么区别、罢了!霜草,你可曾听说过万毒之首?”

    霜草脱口道:“无名谷中人谁不知道万毒之首啊?那可是创立无名谷的医毒双侣中精善毒技的舒明霜倾尽毕生才学而创的,据说是由一万种天下奇毒凝炼而成,厉害无比,因此称为万毒之首。可这与小姐的病有什么关系?”她突然间醒悟过来,睁大了眼睛,惊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小姐是中了万毒之首!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万毒之首由于毒性过烈,早在研制出没多久就被舒明霜的爱侣杜若涵给毁去了,根本就没有流传下来!再说,我听小姐说过,中万毒之首的人绝对活不过七天,可你们说小姐有旧疾已经好些年了,怎么可能是万毒之首呢?你们别再蒙我了好不好?就算你们想跟我开玩笑,怎么能拿小姐的性命来说笑呢?”

    六人面色沉重,并无半分说笑的意思。霜草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脊梁骨直往外冒,脸色也渐渐由惊诧,难以置信变成了疑惑,悲哀甚至绝望。她声音好小好小地问道:“你们是说真的?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小姐真的中了万毒之首?”

    这次回答的是区枢。他一向沉稳镇定,颇有乔安之风,但此刻声音里却满是疲惫哀伤:“霜草,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怎么能拿小姐的性命来说笑呢?万毒之首的药方确实在创制不久后便被若涵祖师毁去,可是明霜祖师的成品却并没有随之尽毁,尚有一小部分流传下来。若涵祖师本意是作研究之用,也不无警示之意,可没想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尽是懊悔痛楚之色,眼中也渐渐有泪光闪现,顿住口说不下去了。

    邱顺衡接着道:“当年小姐中毒时只有六岁,先师关荣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救她,最后发现小姐所练的微有成效的寒冰真气对万毒之首似乎有克制之用,于是将自身精纯内力输入小姐体内,暂时压抑住毒性的蔓延发作,同时极力想要提高小姐的内力与剧毒相抗。当时,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先师只好冒险叫小姐修习凶险无比的闭心诀!他令小姐在寒潭闭关。你也知道,寒潭跟百煞竹林是谷是两大重地,机关重重,内力幽静无比,不易有人打扰,最是清神静气的所在。而寒潭中寒气中之几乎可说是天下无双,对于修习寒冰真气的小姐来说再好不过了。等到情形稍有好转,便携小姐走遍天下寻觅如极品天山雪莲等阴寒药材,以为补助。种种努力下,小姐才能活至今日。”

    说话间,其她三姝也各自来到,听见其间情由,不由得个个睁大眼睛,面色凝重至极,年幼的霰芷更是眼泪盈盈。半晌霜草才哑声道:“难道这万毒之首真的便没有药可解么?要知道,它终究是由人创出来的,难道人便解不得它么?而且,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乃是常理,这万毒之首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邱顺衡叹道:“霜草,你是不知道万毒之首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这样说。算了,这方面天璇是大师,还是叫他解释给你听吧!”

    四姝瞧瞧脸色铁青的施映璇,心中都不抱希望。而施映璇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却还是勉强开口道:“明霜祖师是无名谷毒术的创始者,四百年来也不曾有能出其右者,而万毒之首更是她所制毒药中的翘楚。她整整耗了三年的时日,倾尽心血才研制而成,有多厉害也就想而知了。要知道,一般的剧毒不管有多厉害,都有药材相克,可万毒之首不一样。它本身用万种毒药凝练而成,药材之间本就有着千百种的相生相克之道,我甚至直到如今都不知道这剧毒是如何炼而成,更不要说解毒了。

    “而万毒之首最可怕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它不像一般毒药一样是死的,它是活的!人中毒之后,它在人体经脉中四处流散,由于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每时每刻毒性都在千变万化,没有定性,而且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厉害,当然,小姐受的苦也越来越多。即使你能清楚的知道万毒在人体内各经脉的分布,可等你开出药方,那毒性便又变了,等到药熬好,更是与先前的情形有着天壤之别,原先对的药喝下去反倒变成了毒药,使得体内万毒之首更加严重,也更加肆虐,根本就没有办法解。

    “当年以若涵祖师医术之高明,与明霜祖师关系之密切,对万毒之首之了解,倾尽一生也不曾研制出解药,这才将万毒之首的药方毁掉,以免危害天下。而如今,我们没有药方,连是用哪一万种毒药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唉!”他又急又气又是无奈地重重叹口气,沮丧之意显而可见。

    霜苑听他这样说,知道是无望了,与其她三姝交换个眼色,脸上阴影更加浓厚,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剧毒呢?就算有,也不该是小姐这样的好人来受这种苦啊,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可话又说回来了,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瞧着小姐受苦痛折磨吗?”

    “其实”一直沉不做声的莫光突然开口,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虽然不可能解了万毒之首,可稍作补救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九个人十八只眼睛统统亮了起来,如闪电般瞬间瞧向莫光,异口同声问道:“怎么做?”

    莫光扫视众人,双眼灼灼光亮,道:“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五年前,小姐内力的增长跟不上万毒之首毒性的增强,几次三番发作,最后几乎没命,可最后不也救回来了么?”

    邱顺衡等人的表情瞬间又回落,甚至比先前更加沮丧。区枢叹道:“摇光,你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么?你明知道我们都做不到的。”

    当时四姝跟随朱玑在历阳经营君氏,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都追问道:“天枢,你先别急着泄气,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也许,真的是个法子也说不定呢!”

    区枢苦笑,无精打采地道:“玉衡不是说过了么,寒冰真气是能克制万毒之首的。当年小姐确实情形危急,师傅最后只得将自己修习毕生的寒冰真气尽数输入小姐体内,助她一举跃入闭心诀第二层寂之境,而师傅当年早逝也与此不无关系。”他话说的很含蓄,可是五人都明白,关荣定是因为将毕生功力输给乔安而过世的。

    朱玑低头思索,沉吟道:“难怪区枢你会说做不到。我们都是旁系弟子,而寒冰真是则是只有嫡系弟子才能修习的内力,我们确实帮不上忙。而这代嫡系弟子又只有小姐一人”

    莫光脸上的肌肉忽然抽搐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随即逝去,镇定自若地瞧着众人,沉声道:“虽然这世上没有人修习寒冰真气,但那不代表着我们就无能为力。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遍寻天下至阴至寒的天材地宝给小姐服用,增强其内力。先前,师傅不也曾用走遍天下寻求药材为小姐补助么?”

    众人的心情再度回升,瞧有旋映璇仍旧沉重如初,道:“摇光,你当我没有想过么?你以为我先前走遍天下为了什么?可是由于当年师傅所觅药材皆是世间奇宝,使得其它阴寒药物根本就没用,必须是极其阴寒之物才可能稍有用处。这些年来,我寻遍天涯,却依旧是一无所获。而且,就算你能寻来药材,还是”

    随首施映璇的话,众人的心又跟着提起,吊在半空,霜草小心翼翼地道:“怎样?”

    “没用!”施映璇干脆地道,“依照小姐闭心诀第二层的功力,万毒之首本不该这样快发作的!即便发作,也不该这样厉害。要知道,平常万毒之首发作只会持续七日,七日后小姐便会醒转,而不

    穿越千年之倾君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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