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征程 作者:墨云
第4节
楚征一脸凶相的说道，庄弈听了，一脸诧异又愤怒的推了他一把。
“嘶！”
楚征身上小伤不少，让庄弈这么一推，疼得龇牙咧嘴。
“你还知道疼，你还要没完。你知不知道体育队那些人本来就不务正业，跟校外的混混们扯在一起，你还要和他们斗，你是不是有力没地使啊！”
庄弈越说越气愤，他想象着ktv外的场面就一身冷汗，要是那个陆子麟没出来，楚征不知道要挨多少揍，况且还带着小骆骆。楚征看他是真生气了，也知道他一心为自己着急，龇牙咧嘴的脸立马变成讨好撒娇，
“哎呦哎呦，我就随口一说。别生气别生气啊。我这混身是伤，疼着呢，你还推我，疼死了。”
庄弈气的不行，随手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放，做了两个深呼吸。楚征咬着筷子尖，蹭到庄弈旁边，
“好庄弈，别生气了，等会和我去医务室看看，我背上好疼。”
庄弈瞥了一眼，楚征一脸讨好的样子，他也就没再置气。
“那你快吃，吃完先去医务室看看。”
学校的医务室不大，一张桌子，一个放药柜子，再就是两张单人病床用帘子隔开着。楚征扶着庄弈敲门，没人应，一拧把手，门没关，他俩就索性进去了。
“咱俩这架势，到底是谁陪谁看病呀。”
楚征扶着庄弈坐在床边，笑嘻嘻地说道。庄弈瞥他一眼，
“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别呀，光天化日的多不好。”
楚征一副假装扭捏的造作样，
“你快点！”
庄弈难得的炸了，楚征赶紧坐到他旁边，背冲着庄弈，掀起衣服，
“就背上有点火辣辣的疼，应该是青了，也不多严重，你找点药给我抹抹就行。”
庄弈也不多和他废话，只是慢慢地把衣服推上去，然后瞪大了眼，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楚征肌理明显的背上，从左边上肩处到右下腰的位置，有一条青到发紫的条状瘀痕，看上去有些吓人，周遭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瘀青。庄弈愣愣地看着这伤，不由自主地伸手上去摸了一下，
“嘶。”
楚征疼得咧了下嘴，庄弈这才回魂了似的。
“不行，你这伤得太严重了，必须去医院看看。”
庄弈说着便放下楚征的衣服，要站起来，楚征赶忙转身按住他，
“别别别，就皮上有点疼，真的没事。我爸妈不知道，别声张，就晚上睡觉有点碍事，你帮我抹点药就行。”
“不行，你看不到，真的都发紫了，谁知道内脏什么的有没有事，必须去医院，我陪你去，不让大伯阿姨知道的。”
“你傻呀，俩学生去医院，一看就是打架弄得伤，再不带上家长，人家能放咱走啊。庄大哥，你快饶了我吧，你要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和你说了。”
楚征佯装着生气，庄弈有点犹豫，正巧医务室老师这会儿推门走了进来。
“唉？你俩在这干么呢。”
“他”
“哦哦，他腿受伤了，我扶他过来躺一会儿。”
楚征赶在庄弈前抢答到，医务室老师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眼庄弈的腿，
“那行，躺下吧。”
“呃，没事了老师，是他太小题大作了。就是我其实还摔了别的地方，有点发青了，想跟老师要点抹的药和止疼片什么的。”
庄弈挥开楚征按自己的手，慢慢地站起来走到老师办公桌前。医务室老师是个挺年轻的文艺女老师，金丝框眼镜遮了大半张脸，她从椅子背上拿起白大褂穿上，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拿了张单子，写了时间病症和并问了庄弈班级和名字，然后下面写了两种药，让庄弈签字，她便起身去药柜里拿药。
“膏药一天抹三次，要揉开瘀血对了，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医务室老师突然想起来一般看向庄弈，庄弈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楚征，楚征立马站起来笑着说：
“位置有点特殊，不好意思给您看，没事我帮他揉。”
说着伸手拿过老师手里的膏药，女老师瞥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
“那行，这盒是止疼片，疼的时候吃，但不能多吃，一次一片，一天不超过4片。”
楚征认真地点头收着药，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那我先和他回去了。”
楚征满脸堆着笑，一边看着女老师，一边扶起庄弈，推着往外走，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说罢，慢慢带上了医务室的门。
楚征扯着笑脸对上庄弈一脸严肃，
“好了好了，真没事你信我，快找个地方帮我揉一揉，哈哈哈”
说着猥琐的用肩膀顶了庄弈一下，庄弈也是无奈，和他慢慢走到教学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下。午休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趴着睡觉，树下正巧也没人。庄弈洗了手，把药捏到自己手里，看着他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犹豫了半天也不好下手，
“你要不要先吃片止疼的，我一揉你肯定疼的。”
“没事，来吧。”
楚征把卷起来的衣服咬在嘴里，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庄弈闭了闭眼，手慢慢地捂到了楚征的背上，
“唔！”
楚征咬着衣服，没叫出来。庄弈想也知道肯定特别疼，心里像被刀绞一般跟着疼，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捂上去的手，轻微又温柔的动起来，慢慢揉着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楚征起初还“呜呜”个不停，后来估计是疼麻了，也就没了动静，只是身子依旧颤动着，这秋风飒飒的季节，光着背还流了满身的汗。
手里的白色药膏基本都被揉进了皮肤，庄弈也就停了手。楚征见他没了动作，便张开嘴狠狠地舒了口气，慢慢把衣服放下来，感觉像被马群又踩了一轮。庄弈低着头，手里慢悠悠地收拾着药膏盒子，没什么表情，楚征扭过头看到他这样，估计他是不痛快了，并排和他坐着，用肩膀怼了他一下。
“唉唉，可别哭啊，多大了，我还没哭呢。”
庄弈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谁哭了。”
手上慢慢的转着药盒子，心里说不上来堵得慌。楚征看他这和受了委屈似的样子，轻轻一笑，抬起手想揽过他，把手臂放人家肩膀上，一抬胳膊，
“嘶。”
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干什么呀你，受伤了就老实点。”
庄弈把药扔到他怀里，
“唉我知道你担心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伤而已，以后去了部队，拿了真刀真枪，还不一定受什么样的伤呢。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了，啊。”
说着，胳膊肘又推了人家庄弈一下。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
庄弈看着自己的鞋，支支吾吾的，楚征没听清，脑袋挨过来，
“你有点什么？”
庄弈被他惊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嬉皮笑脸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讨厌，简直没事找事。”
说完，就慢慢要站起来往教室走，楚征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赶紧追过去屁颠屁颠地扶着人家。
骆念离这一天也是心不在焉，课本是拿着眼睛里却没有神。
“唉唉唉。”
高武洋拿笔戳着他胳膊，骆念离吃了疼回过头来，高武洋朝前努了努嘴，
“老师叫你呢。”
骆念离赶忙看向黑板，同学们早就陆陆续续背起书包，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准备回家了。他知道高武洋逗他呢，也不生气，主要是什么心情也提不起来，一心都是楚征怎么样了。
“怎么了你，想谁呢，魂都飘了。”
高武洋靠过来关心道，骆念离看了他一眼
“走不走？我今天要赶紧回家。”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书包往里面装书。
“走，走，等我。”
高武洋看他麻利的收拾好书包准备走，嘴上赶紧拦着。
一路上骆念离也不说话，只是魂不守舍，过马路也不看车，高武洋一路上拽着他的书包带，又一次避过一辆不让人的汽车后，有点不高兴的拽住骆念离。
“同学，你有天大的事也注意安全好不好，别拿命开玩笑啊。”
骆念离回了回神，抬头看着一脸不开心的高武洋，
“啊？怎么了？”
高武洋彻底服气了，合着他就不在这个世界啊。
“算了，当我放了个屁。”
一把拽过骆念离的书包带，继续牵着他走。
骆念离趴在桌子上好像是在写作业，但耳朵一直支楞着听门口的声音。
“我回来了。”
楚征一边换鞋，一边带上门，一转身就看见骆念离站在鞋柜旁，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其实钥匙刚cha进门，骆念离就飞奔出来了。楚征笑着伸手摸了摸骆念离的头，
“傻不傻，站这干吗呢。走了，回屋。”
推着骆念离往卧室走。刚关上门，骆念离就转身按着他手臂，
“哥哥你还疼不疼，伤好些了吗？”
楚征看他这么在意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
“没事了，今天你庄弈哥还帮我抹了药，已经好多了。”
骆念离听到庄弈帮他抹药，心里郁闷了一下。
“我也可以帮你抹药的。”
他小声嘟囔着，楚征放下书包，又揉了揉骆念离的头，
“好啊，晚上就麻烦你了。”
骆念离心里一阵开心，终于能帮楚征做点什么了而不是一味的担心。
写完作业，吃过晚饭，洗漱完毕，楚征就把卧室的门反锁了。他慢悠悠地的趴到骆念离床上，骆念离则有点紧张地捏着药膏，站在床边。
“来吧。”
楚征说着，顺便把上衣脱了下来，背上的伤痕展现在骆念离眼前，他瞬间就瞪大了眼，青紫青紫的瘀痕看上去很骇人。好一会儿骆念离都没有动静，楚征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是吓傻了，楚征一下子笑了出来。
“没事呀，就是看着吓人而已，挺冷的，赶紧点。”
骆念离这才有了点动作，他慢慢地坐到床边，把药膏捏到小手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摸到楚征背上，
“嘶！”
楚征事先吃了止疼药，但是猛地被碰触伤，还是挺疼得，他一出声，骆念离就不敢动了。
“没事没事，你揉就行，快点就不疼了，越快越好。”
骆念离听了楚征的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是几乎不敢使劲，就像一直在摸楚征的背一般，楚征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但是痛感很快就压住了一切，他抓过骆念离的枕巾就咬到嘴里。
揉了一会儿，楚征就听到了骆念离抽泣的声音，背上也感觉到了水滴，他赶忙回头就看见骆念离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认真地给自己揉背。
“唉。”
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伸手把骆念离搂到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骆念离窝在他怀里抽泣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但是也没动，就让楚征这么抱着他在床上坐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楚征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哥哥，真的不和阿姨说吗，你伤得这么厉害，我们不去医院吗？”
楚征摸了摸他的头，
“骆骆你信不信哥哥？”
骆念离不知道楚征为什么突然蹦出这么个问题，他想都不用想
“信啊。”
“那就别和阿姨说，哥没事的，这都是小伤，不用害怕。”
骆念离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也没出声，楚征也懒得爬上去了，就这么搂着骆念离一躺，
“不上去了，今晚哥搂着你睡。”
骆念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楚征也低头看了骆念离一眼，就见他高兴的不行，伸手搂着自己的腰闭上眼准备睡觉，楚征突然就觉得骆骆就是个可爱的小天使，苏到不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自己也这么睡了过去。
第九章
可能是因为受伤，更可能是因为庄弈盯得紧，楚征没再提过找体育队报仇的事儿，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楚征背上吓人的伤也在庄弈和骆念离按时抹药下，渐渐消去。陈淑芬给两个孩子买了一样的手机，还都是最新款的，楚征不是很稀罕这个，但也觉得有了手机很方便，骆念离只是觉得和哥哥有了个一模一样的物件，挺开心，不由得想起楚征和庄弈的那件外套。天越来越冷，期末越来越近，年关越来越近。生活是一如既往的，骆念离在读书这件事上，是真真下了苦功，每天回家就埋头做作业，然后就是预习复习，往往比楚征这个初中生睡得都晚一些，楚征也是佩服他的。
“骆骆，你干吗这么努力学习，将来想考清华啊。”
楚征一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骆念离，一手转着笔问道，骆念离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字，
“爷爷让我来城里就是为了读书的。”
楚征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作业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
叹了口气，楚征起身准备去放个水。关上卧室门，发现客厅里黑着灯。奇怪了，往常老爸老妈这个点不都在看电视。楚征慢慢走到老爸老妈的卧室门口，门虚掩着没关，老爸老妈在里面说着话，他瞅了一眼，转身想走的时候，就听到一句，
“先不要告诉骆骆了，等他考完试放假再说吧。”
楚征怔了一下，慢慢又退回去，耳朵贴到门缝上。
“不和他说，万一没挺过去，该怎么和他说。况且老爷子这时候也是想见骆骆的。”
老爸如是说着，楚征心里闪过了不好的想法，他推开了门进去，楚建国夫妇看到儿子吓了一跳，
“小兔崽子，进门不知道敲门啊！”
楚建国怒道。楚征叹了口气，老妈坐在床边，楚征反手关上门，走到老妈身边坐下。
“骆骆的爷爷是不是不太好？”
楚征问着他爸，楚建国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楚征他妈，
“你先别和骆骆说，我和你妈正在想怎么告诉他比较合适。”
“病的很重吗？”
楚征皱眉问道，他爸点了点头。
“癌症，接骆骆来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年纪也大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熬不过年了。”
楚建国说完，一家人都安静了，卧室里只有台灯昏暗的光线，陈淑芬自始至终都没开口。
“还是告诉他吧，骆骆一直惦记着他爷爷呢，如果是我，错过了这一段，会后悔一辈子的。”
楚征低着头看地，闷闷的和他爸妈说道。又安静了一会儿，楚建国站起来，
“行，征儿说的对，咱们没权利不让骆骆知道，爸爸去和他说，你陪你妈在屋里呆会儿。”
说完，楚建国就走了出去，楚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点慌张，他转头看看他妈，她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到了楚征的目光，才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唉妈妈这心里酸酸的，骆骆这么小就经历这些，想想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楚征又贴着他妈坐过去一些，搂着他妈肩膀，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楚征准备起身去看看的时候，他爸推门进来了。
“爸，怎么样？骆骆还好吗？”
他爸往床边一坐，叹了口气，
“没哭没闹，就是让我带他回去看看，我答应了他就上床睡觉了。你也赶紧去睡觉吧，别再和他提这事了。”
“那，什么时候去看？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又不是去玩。”
“我要去，我陪着他他哭了，我能安慰安慰他。”
楚征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安慰得了骆念离，但他就是想陪着他，看着他，哭了就抱抱他。
“征儿，这次你先别去了，学校还要上课。明天给骆骆请个假，让你爸爸先带他回去看看，等你们都考完试放假了，咱们一家人都过去陪他爷爷。老公，你觉得呢？”
陈淑芬说着，楚建国就点了点头，
“行，就先照你妈说的来吧。你先把课上完，行了，去睡觉吧。”
楚征走到卧室门口，那种慌张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不知道进去后怎么和骆骆说话，还是直接上床睡觉。
“呼”
舒了口气，楚征推门进去了。屋里已经关了灯，漆黑一片，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到床上，骆念离乖乖的侧身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楚征知道，肯定是没睡着的。楚征不想打扰他，就蹑手蹑脚的爬上梯子准备上床睡觉，
“哥哥。”
楚征刚爬上梯子，骆念离就叫了他一声。
“嗯？”
楚征站在梯子上，低头看他。
“你在下面睡吧”
骆念离声音嗡嗡的，小被子捂着半个脑袋。
“哦，好。”
楚征想也没想就跳下来，掀开骆念离的被子钻了进去。被子里暖暖的，楚征刚躺好，骆念离就转过头来搂住他，楚征立马侧身冲着他，骆念离顺势就钻到他怀里，头埋到他胸前，一动不动，楚征轻轻拍着他的背，
“骆骆，这样不闷吗？”
骆念离没有回话，夜晚安静的不行。就在楚征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抽泣的声音才渐渐越来越大。楚征瞬间就清醒了，本来轻拍的手，变成了抚摸，慢慢地抚摸着骆念离的背。
“爷爷会死吗？”
骆念离抽泣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楚征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抽泣变得放肆起来，骆念离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着楚征大哭了起来。陈淑芬到底不放心，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骆念离的哭声，她赶紧开门进去，走到床边看到楚征抱着骆念离，小骆骆嚎啕大哭着，嘴里不停的叫着爷爷。
“哎哟，宝贝儿。”
陈淑芬探下身子，伸手去拍骆念离的背，想要把他抱走。可是骆念离死死的抱着楚征不撒手，楚征就拍了拍他妈的手，
“算了妈，你回去睡吧，让他哭吧。”
陈淑芬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了。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楚建国本来靠着床头看书，看老婆这么闷闷不乐，于是起身坐了起来，搂住老婆的肩膀。陈淑芬眼泪就一滴一滴掉了下了，慢慢的开始抽泣，楚建国也没说什么，就用手拍着她的肩，静静地陪着她哭。
楚征又是一天的沉默，时不时还灵魂出窍。庄弈一直注视着他，他也毫无感觉。挨到了放学，楚征就像个布偶似的面无表情，木木地收拾书包，起身去扶庄弈。庄弈坐在那，任自己的胳膊被楚征拽着，也不起身，楚征没有拽动他，才下意识的回神看他。庄弈没有说话，但是询问的表情一览无余。
“没事儿，就是累。走吧。”
楚征很是疲惫的说了一句。这反常的一天，怎么可能没事，不过他不愿意说，庄弈从来也不硬问，他知道早晚楚征会和他说。于是起身拿起书包，和他走人。
早上陈淑芬带着骆念离去学校和老师请了几天假，下午就和楚建国坐在了回老家的火车上。骆念离一天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眼肿的活像俩大灯笼，楚建国在火车上看着小不点，本来不高的情绪，也差点笑出来。同行来的还有俩位，一位是楚建国随行，一贯是他走到哪跟到哪儿的，另一位是骆念离父亲生前的战友也是挚友，当时也同时在那条船上，受了重伤，伤好后就转了业，自己开了家小吃店。那位战友也和骆念离一般，一路上一句话不说，表情很是深沉。
火车碾转大客，再坐汽车，天都黑了才到了医院所在的小县城，楚建国一行人带了不少吃食补品，这边部队的早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就派了人，在医院门口等着。下了车，看到医院的楼，骆念离微微地颤抖起来，楚建国拉起他的手，和几人一起向病房走去，一路上听着他们说着骆念离爷爷的病情甚至后事安排，不由得接连叹气。
楚建国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骆念离跟着走进去，就见心心念念的爷爷平躺在白白的病床上，
“爷爷！爷爷”
骆念离一瞬间扑了过去，趴在爷爷半边身上哭着喊着，
年迈的爷爷听到小孙儿的声音，慢悠悠地睁开眼，四处寻找骆念离的身影。骆念离感觉到爷爷被子里的手臂在动，赶忙抬起头来。爷爷看到骆念离红红的小脸上满满的眼泪，从被子里缓缓抽出来手，颤抖地摸到骆念离的头上，
“宝宝啊，宝回来了。”
爷爷的声音很微弱，瘦骨嶙峋的手一直颤抖不止，走的时候爷爷还站在村口送自己，短短几个月却成了这样子，骆念离感觉心仿佛被撕烂了，难过得不能控制自己。
“爷爷呜呜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骆念离的脑袋，层层沟壑的脸上也是满满的泪痕。楚建国走过去握住老人的另一只手，
“老爷子，我是楚建国，是骆勇的直属负责人，也是现在在抚养骆骆的。您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爷爷慢慢地看向楚建国，摸着骆骆的那只手缓缓伸向他，楚建国见状赶紧接过老爷子的手，那双手颤颤巍巍地使劲握住他。
“领领导啊，谢谢谢您啊。”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啊。骆勇是位好同志，是国家的英雄啊。”
听到儿子的名字，爷爷闭了闭眼，眼泪更是一颗一颗不停地落下来。骆念离听到父亲的名字，心里也是难过不已，其实他慢慢地都懂了，爸爸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回来了，未曾谋面的妈妈也是，如果爷爷也走了，那这世上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骆念离把脸埋在爷爷胸前的被子上，泣不成声。
楚建国和老爷子说了两句话，看他ji,ng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就没有过多和他交谈，和身边的几个人，出去准备买点吃的回来，留骆念离在这和爷爷说说话。
“宝啊，城里还好吗？吃得饱不？”
骆念离哽咽着点头。
“好，爷爷。吃得很好，大伯阿姨和哥哥都照顾我。我还上了学，学了写字。”
“噢那就好啊。宝都会写字了啊，真好真好。”
骆念离把头埋到爷爷怀里拱了拱，
“爷爷，我想你，爷爷，你快好起来吧。”
爷爷用手一遍遍摸着骆念离的头，感觉怎么摸都摸不够，他的宝贝孙子，他最挂记的人。
“宝啊，你起来，让爷爷看看。”
爷爷颤抖地扶起骆念离，骆念离就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爷爷。小孙子虽然没有胖多少，但怎么看都比在村子里跟着自己过得好了很多。但是爷爷在骆念离眼里，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爷爷瘦了好多，病痛折磨得他眼里也没什么光彩，说话都变得吃力，手上的颤抖就没有停过，每每看在眼里，骆念离都止不住眼泪。
“爷爷，你吃药了吗？怎么病得这么厉害了？我走的时候，你不说你好了吗”
爷爷拍着骆念离的小手，努力笑着。
“没有事的爷爷老了。你看村里的爷爷们，老了，都是这样的。”
骆念离上前抱着爷爷的脖子，把脸贴着爷爷的脸，
“我不想爷爷变老。”
说着没忍住又哭了起来。爷爷轻拍着小孙子的背，
“宝啊，你要听话，好好读书，将来挣大钱。爷爷等着那天呢。”
骆念离流着泪点了点头。
第十章
楚建国和其他四个人找了个小面馆坐下，一人点了一碗面吃着。
“小刘，老爷子这之后再要怎么治？钱你不用管，好药都用上。”
叫小刘的年轻同志摇了摇头，
“参谋长，咱们都和医院说了。不过骆老爷子不要治了。”
“不要治了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说自己的病自己有数，不愿在医院躺着了，前两天就要回家，这不知道您和孩子要来，这才同意再住两天。我们之前都和医院打好招呼了，让多照顾照顾，老爷子起居都是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们照顾的。”
“这样不成，怎么能回家呢。”
骆勇的那位战友这时说了话，他表示老爷子已经病得厉害，自己愿意给医院钱，但是不同意让老人回去等死。楚建国拍了拍战友的手背，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骆勇一条命，那是无价的。只不过我们也得尊重老爷子的想法。不愿在医院就不愿意吧，这样吧小刘，你多辛苦辛苦，雇个人去老爷子家里照顾照顾他，不然他一个人，怎么生活。跟医生也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定期去老爷子家里给看看。”
“哎，好，我知道了。”
带了饭回来，骆念离亲自给爷爷喂了饭，自己才吃了两口。晚上，骆念离死活不离开爷爷，于是楚建国就留下他陪着，一行人去招待所住。骆念离钻到爷爷被窝里，抱着他爷爷说不出的安心，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老人透过窗外的光，看着自己的小孙子，默默地流着眼泪。
骆念离在医院里陪了爷爷两天，一行人就接着老爷子回了家。从县医院到家连开车带坐驴车，折腾了大半天。楚建国是第一次来骆念离的家里，村子里都是土培房，四五个人来对这个小山村来说已经是声势不小了，好多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看怎么了。
骆家的大门就是两片大木板子，陈旧的很，推开大门，里面是个小院子，侧面有两个小屋子，一个是厨房，另一个是个小一些的卧室，正对着大门有个稍大一些的屋子，里面是一张大床，一个圆的矮木桌和几个马扎。楚建国不是没去过农村，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可是这番生活场景，还是让他感到心酸。几个大人扶着老爷子躺到床上，骆念离赶紧给爷爷脱了鞋袜，从旁抽出大被子给爷爷盖上。然后又去厨房拿了抹布来挨个擦了马扎，让叔叔们坐下，然后又提了壶去村头打水烧水。大人们看着骆念离这般懂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几个大人去邻居家买了点r_ou_菜，凑合着做了个晚饭，然后又收拾了一下小卧室。楚建国一进小卧室，心中有些感慨，小卧室的装扮比大卧室好了许多，四处都是红红的，颇有一番喜房的感觉，应该是骆勇和妻子的住房。
临睡前，楚建国把骆念离叫到了小卧室，他拿温毛巾抹了抹骆念离烧水黑了的小脸，
“骆骆，明天下午，咱们就得回去了。爷爷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回了家，有人照顾，一时半会也没事，你还要期末考试，这关系着你要升学，不能不去的。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回来看爷爷好不好，到时候让阿姨和哥哥也一起来。”
饶是楚建国好声好气解释了这么多，骆念离还是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唉”
楚建国叹了口气，又想了想，
“大伯知道你放心不下爷爷，可是你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孝顺爷爷吗？如果不回去考试，老师就不会让你上学了，你还要怎么好好读书？”
楚建国半恐吓半讲理的说给骆念离听，骆念离还是坚定地摇头。楚建国有点不高兴，他让骆念离自己好好想一想，就让他回去睡觉了。
骆念离钻进被窝，爷爷正在等着他，他把脑袋钻到爷爷怀里
“爷爷，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你。”
爷爷笑了笑，拍着骆念离的背。
“宝啊，可不能这么任性啊。你知不知道村里好多孩子想去城里读书都没得去啊。”
“我才不要去城里读书！我就要爷爷呜呜”
骆念离一下子哭喊了起来，爷爷还是不动声色的拍着他的背，
“宝啊，爷爷也舍不得你啊。可是爷爷也希望你去好好读书，将来成才做大事啊。”
骆念离没有回话，只是窝在爷爷怀里哭，爷爷叹了口气，给骆念离拽了拽被子。
“参谋长，孩子明天闹起来可怎么办啊。”
几个大男人泡了泡脚，坐在床上说着话。
“明天看看再说吧。”
楚建国有些疲惫，他拿出手机，想着跟老婆说一下这边的情况，好让她明天给骆骆做做工作。
“嗯嗯，行，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你在那边吃住还行吗，回来注意安全。”
陈淑芬挂下电话，楚征赶紧凑了过去，
“怎么样妈？骆骆爷爷还好吗？他们明天回来？”
陈淑芬看了一眼儿子，
“是明天回来，可是骆骆见到他爷爷病得厉害，死活不愿回来了，唉”
陈淑芬坐在那发愁，楚征窝回沙发里，啃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儿，陈淑芬拍了楚征大腿一巴掌，
“多大的孩子了还啃手！赶紧睡觉去，我警告你，期末考不好你哪儿也别想去。”
楚征撇了撇嘴，懒洋洋地进屋了。
微微的橙光刚刚从山头蹭出来，骆念离就醒了。他麻利地下床拿壶去打水，村子里吃水基本都靠着几口井，井水打上来放久了会有股味道，所以骆念离从小就是一大早起床就去打水。回来的时候，楚建国也起来了，骆念离本想着打完水就去和面烙几个饼，就见着楚伯伯已经在用自己打来的水煮面了。骆念离想着昨天自己的任性，和不愿意离开爷爷想法，顿时有点腼腆起来。楚建国盖上锅盖，出门就见着骆念离提了壶水站在门口，他擦了把手，过去摸了摸骆念离的头，
“骆骆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好孩子。”
兴许是早上冻得，骆念离的小脸和眼睛都红红的，他抬头看着楚建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冷，别傻站着，走，跟大伯进屋，你阿姨都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楚建国接过骆念离手上的壶，把水倒进大缸里，推着他往屋里走。
“小刘，我煮了面，你帮我看着点，我和孩子说说话。”
楚建国进屋，就对正在叠被子的小刘同志说道。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一会儿，陈淑芬就接了起来，楚建国就把手机递给了骆念离。小骆骆看了看手机，慢慢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喂？骆骆吗？”
“嗯，是我，阿姨。”
“哎哟，宝贝。阿姨都想你了，这两天还好吗？”
“嗯，挺好的，阿姨。”
说着，骆念离抬头看了一眼楚建国，楚建国冲他扬了扬头，表示让他去一边说电话，骆念离就拿着手机，走去了爷爷屋里，坐在马扎上。
“骆骆啊，阿姨都听大伯说了。爷爷身体不好，你担心爷爷不想回来是不是。”
骆念离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宝贝，阿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呢，阿姨觉得你得回来把学校试考完，再回去看爷爷。期末考试要是不参加，骆骆就不能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了，你回来考完试也就两个星期，阿姨和你保证，考完试咱们一家人就立马回去看爷爷好不好。你大伯也托了人照顾爷爷，你放心，爷爷有人照顾身体会慢慢变好的”
陈淑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和骆念离解释着，骆念离自始至终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看鞋，不知道在想什么。直道最后阿姨说完了，挂了电话，骆念离也没答应说一定回去，但也没说一定不回去。
“宝啊”
骆念离在发愣的时候，爷爷醒了，骆念离赶忙爬上床去抓着爷爷的手，
“爷爷，我在呢。你起来了。”
“嗯。”
爷爷看着直直地看着小孙子，那种努力看着的感觉，就表现得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似的。骆念离低头亲了爷爷脸一口，爬下床去厨房拿了条冒着热气的毛巾，又爬上床去给爷爷抹了脸和手。爷爷低头看着给自己抹手的小孙子，慢慢地说道：
“宝啊，回去吧。”
骆念离听了看了爷爷一眼，摇了摇头。
“唉宝啊，爷爷答应你，爷爷等着你回来。我听你大伯说嘞，学校有个什么考试，你得去。宝啊，爷爷的乖娃，你去吧，爷爷等着你回来，爷爷给你保证。”
老爷子慢悠悠的说完这一段话，又颤颤巍巍地伸手捏了捏孙子的小手，骆念离始终低着头，没说话，眼泪却默默地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陪着爷爷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放在床头的书包里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骆念离没有反应过来，还到处在找声音的来源，直到打开书包，才发现是手机。陈淑芬给两个孩子买了手机，骆念离除了跟高武洋打过一次，跟楚征打过两次外，几乎就没怎么用过。现在满心都是爷爷，更是忘了手机会来电话的事儿。
他把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是哥哥的来电，骆念离赶忙接起电话。
“喂？喂？！骆骆？”
“嗯，哥哥。”
“哇，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这次打错了。”
骆念离没明白楚征的意思，
“骆骆，今天回来吗？”
楚征问道，但是骆念离没有回答他。等了一会儿，楚征才又说道：
“回来吧，我那个我挺想你的。”
楚征站在教室外，明明没人看他，自己却红了一张脸，他就是不适合说这种r_ou_麻的话啊。骆念离没有回话，但是在电话的这头，他笑了，这么多天，难得的笑容。
“骆骆？你在听吗？”
“嗯，哥哥，我也想你。”
骆念离小声地说道。楚征听了这软糯糯的声音，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那个骆骆，我知道爷爷病了，你先跟我爸回来，等咱俩考完试，我和你一起去看爷爷好不好，我保证没几天，我们下下下周就考，你们应该比我们更快，考完咱就回去，好不好？”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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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楚征一脸凶相的说道，庄弈听了，一脸诧异又愤怒的推了他一把。
“嘶！”
楚征身上小伤不少，让庄弈这么一推，疼得龇牙咧嘴。
“你还知道疼，你还要没完。你知不知道体育队那些人本来就不务正业，跟校外的混混们扯在一起，你还要和他们斗，你是不是有力没地使啊！”
庄弈越说越气愤，他想象着ktv外的场面就一身冷汗，要是那个陆子麟没出来，楚征不知道要挨多少揍，况且还带着小骆骆。楚征看他是真生气了，也知道他一心为自己着急，龇牙咧嘴的脸立马变成讨好撒娇，
“哎呦哎呦，我就随口一说。别生气别生气啊。我这混身是伤，疼着呢，你还推我，疼死了。”
庄弈气的不行，随手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放，做了两个深呼吸。楚征咬着筷子尖，蹭到庄弈旁边，
“好庄弈，别生气了，等会和我去医务室看看，我背上好疼。”
庄弈瞥了一眼，楚征一脸讨好的样子，他也就没再置气。
“那你快吃，吃完先去医务室看看。”
学校的医务室不大，一张桌子，一个放药柜子，再就是两张单人病床用帘子隔开着。楚征扶着庄弈敲门，没人应，一拧把手，门没关，他俩就索性进去了。
“咱俩这架势，到底是谁陪谁看病呀。”
楚征扶着庄弈坐在床边，笑嘻嘻地说道。庄弈瞥他一眼，
“衣服掀起来我看看。”
“别呀，光天化日的多不好。”
楚征一副假装扭捏的造作样，
“你快点！”
庄弈难得的炸了，楚征赶紧坐到他旁边，背冲着庄弈，掀起衣服，
“就背上有点火辣辣的疼，应该是青了，也不多严重，你找点药给我抹抹就行。”
庄弈也不多和他废话，只是慢慢地把衣服推上去，然后瞪大了眼，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楚征肌理明显的背上，从左边上肩处到右下腰的位置，有一条青到发紫的条状瘀痕，看上去有些吓人，周遭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瘀青。庄弈愣愣地看着这伤，不由自主地伸手上去摸了一下，
“嘶。”
楚征疼得咧了下嘴，庄弈这才回魂了似的。
“不行，你这伤得太严重了，必须去医院看看。”
庄弈说着便放下楚征的衣服，要站起来，楚征赶忙转身按住他，
“别别别，就皮上有点疼，真的没事。我爸妈不知道，别声张，就晚上睡觉有点碍事，你帮我抹点药就行。”
“不行，你看不到，真的都发紫了，谁知道内脏什么的有没有事，必须去医院，我陪你去，不让大伯阿姨知道的。”
“你傻呀，俩学生去医院，一看就是打架弄得伤，再不带上家长，人家能放咱走啊。庄大哥，你快饶了我吧，你要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和你说了。”
楚征佯装着生气，庄弈有点犹豫，正巧医务室老师这会儿推门走了进来。
“唉？你俩在这干么呢。”
“他”
“哦哦，他腿受伤了，我扶他过来躺一会儿。”
楚征赶在庄弈前抢答到，医务室老师看了他俩一眼，又看了眼庄弈的腿，
“那行，躺下吧。”
“呃，没事了老师，是他太小题大作了。就是我其实还摔了别的地方，有点发青了，想跟老师要点抹的药和止疼片什么的。”
庄弈挥开楚征按自己的手，慢慢地站起来走到老师办公桌前。医务室老师是个挺年轻的文艺女老师，金丝框眼镜遮了大半张脸，她从椅子背上拿起白大褂穿上，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拿了张单子，写了时间病症和并问了庄弈班级和名字，然后下面写了两种药，让庄弈签字，她便起身去药柜里拿药。
“膏药一天抹三次，要揉开瘀血对了，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医务室老师突然想起来一般看向庄弈，庄弈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楚征，楚征立马站起来笑着说：
“位置有点特殊，不好意思给您看，没事我帮他揉。”
说着伸手拿过老师手里的膏药，女老师瞥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
“那行，这盒是止疼片，疼的时候吃，但不能多吃，一次一片，一天不超过4片。”
楚征认真地点头收着药，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那我先和他回去了。”
楚征满脸堆着笑，一边看着女老师，一边扶起庄弈，推着往外走，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说罢，慢慢带上了医务室的门。
楚征扯着笑脸对上庄弈一脸严肃，
“好了好了，真没事你信我，快找个地方帮我揉一揉，哈哈哈”
说着猥琐的用肩膀顶了庄弈一下，庄弈也是无奈，和他慢慢走到教学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下。午休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趴着睡觉，树下正巧也没人。庄弈洗了手，把药捏到自己手里，看着他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犹豫了半天也不好下手，
“你要不要先吃片止疼的，我一揉你肯定疼的。”
“没事，来吧。”
楚征把卷起来的衣服咬在嘴里，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庄弈闭了闭眼，手慢慢地捂到了楚征的背上，
“唔！”
楚征咬着衣服，没叫出来。庄弈想也知道肯定特别疼，心里像被刀绞一般跟着疼，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捂上去的手，轻微又温柔的动起来，慢慢揉着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楚征起初还“呜呜”个不停，后来估计是疼麻了，也就没了动静，只是身子依旧颤动着，这秋风飒飒的季节，光着背还流了满身的汗。
手里的白色药膏基本都被揉进了皮肤，庄弈也就停了手。楚征见他没了动作，便张开嘴狠狠地舒了口气，慢慢把衣服放下来，感觉像被马群又踩了一轮。庄弈低着头，手里慢悠悠地收拾着药膏盒子，没什么表情，楚征扭过头看到他这样，估计他是不痛快了，并排和他坐着，用肩膀怼了他一下。
“唉唉，可别哭啊，多大了，我还没哭呢。”
庄弈扭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谁哭了。”
手上慢慢的转着药盒子，心里说不上来堵得慌。楚征看他这和受了委屈似的样子，轻轻一笑，抬起手想揽过他，把手臂放人家肩膀上，一抬胳膊，
“嘶。”
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干什么呀你，受伤了就老实点。”
庄弈把药扔到他怀里，
“唉我知道你担心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伤而已，以后去了部队，拿了真刀真枪，还不一定受什么样的伤呢。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了，啊。”
说着，胳膊肘又推了人家庄弈一下。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
庄弈看着自己的鞋，支支吾吾的，楚征没听清，脑袋挨过来，
“你有点什么？”
庄弈被他惊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嬉皮笑脸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讨厌，简直没事找事。”
说完，就慢慢要站起来往教室走，楚征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赶紧追过去屁颠屁颠地扶着人家。
骆念离这一天也是心不在焉，课本是拿着眼睛里却没有神。
“唉唉唉。”
高武洋拿笔戳着他胳膊，骆念离吃了疼回过头来，高武洋朝前努了努嘴，
“老师叫你呢。”
骆念离赶忙看向黑板，同学们早就陆陆续续背起书包，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准备回家了。他知道高武洋逗他呢，也不生气，主要是什么心情也提不起来，一心都是楚征怎么样了。
“怎么了你，想谁呢，魂都飘了。”
高武洋靠过来关心道，骆念离看了他一眼
“走不走？我今天要赶紧回家。”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书包往里面装书。
“走，走，等我。”
高武洋看他麻利的收拾好书包准备走，嘴上赶紧拦着。
一路上骆念离也不说话，只是魂不守舍，过马路也不看车，高武洋一路上拽着他的书包带，又一次避过一辆不让人的汽车后，有点不高兴的拽住骆念离。
“同学，你有天大的事也注意安全好不好，别拿命开玩笑啊。”
骆念离回了回神，抬头看着一脸不开心的高武洋，
“啊？怎么了？”
高武洋彻底服气了，合着他就不在这个世界啊。
“算了，当我放了个屁。”
一把拽过骆念离的书包带，继续牵着他走。
骆念离趴在桌子上好像是在写作业，但耳朵一直支楞着听门口的声音。
“我回来了。”
楚征一边换鞋，一边带上门，一转身就看见骆念离站在鞋柜旁，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其实钥匙刚cha进门，骆念离就飞奔出来了。楚征笑着伸手摸了摸骆念离的头，
“傻不傻，站这干吗呢。走了，回屋。”
推着骆念离往卧室走。刚关上门，骆念离就转身按着他手臂，
“哥哥你还疼不疼，伤好些了吗？”
楚征看他这么在意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
“没事了，今天你庄弈哥还帮我抹了药，已经好多了。”
骆念离听到庄弈帮他抹药，心里郁闷了一下。
“我也可以帮你抹药的。”
他小声嘟囔着，楚征放下书包，又揉了揉骆念离的头，
“好啊，晚上就麻烦你了。”
骆念离心里一阵开心，终于能帮楚征做点什么了而不是一味的担心。
写完作业，吃过晚饭，洗漱完毕，楚征就把卧室的门反锁了。他慢悠悠地的趴到骆念离床上，骆念离则有点紧张地捏着药膏，站在床边。
“来吧。”
楚征说着，顺便把上衣脱了下来，背上的伤痕展现在骆念离眼前，他瞬间就瞪大了眼，青紫青紫的瘀痕看上去很骇人。好一会儿骆念离都没有动静，楚征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是吓傻了，楚征一下子笑了出来。
“没事呀，就是看着吓人而已，挺冷的，赶紧点。”
骆念离这才有了点动作，他慢慢地坐到床边，把药膏捏到小手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摸到楚征背上，
“嘶！”
楚征事先吃了止疼药，但是猛地被碰触伤，还是挺疼得，他一出声，骆念离就不敢动了。
“没事没事，你揉就行，快点就不疼了，越快越好。”
骆念离听了楚征的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是几乎不敢使劲，就像一直在摸楚征的背一般，楚征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但是痛感很快就压住了一切，他抓过骆念离的枕巾就咬到嘴里。
揉了一会儿，楚征就听到了骆念离抽泣的声音，背上也感觉到了水滴，他赶忙回头就看见骆念离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认真地给自己揉背。
“唉。”
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伸手把骆念离搂到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骆念离窝在他怀里抽泣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但是也没动，就让楚征这么抱着他在床上坐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楚征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哥哥，真的不和阿姨说吗，你伤得这么厉害，我们不去医院吗？”
楚征摸了摸他的头，
“骆骆你信不信哥哥？”
骆念离不知道楚征为什么突然蹦出这么个问题，他想都不用想
“信啊。”
“那就别和阿姨说，哥没事的，这都是小伤，不用害怕。”
骆念离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也没出声，楚征也懒得爬上去了，就这么搂着骆念离一躺，
“不上去了，今晚哥搂着你睡。”
骆念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楚征也低头看了骆念离一眼，就见他高兴的不行，伸手搂着自己的腰闭上眼准备睡觉，楚征突然就觉得骆骆就是个可爱的小天使，苏到不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自己也这么睡了过去。
第九章
可能是因为受伤，更可能是因为庄弈盯得紧，楚征没再提过找体育队报仇的事儿，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楚征背上吓人的伤也在庄弈和骆念离按时抹药下，渐渐消去。陈淑芬给两个孩子买了一样的手机，还都是最新款的，楚征不是很稀罕这个，但也觉得有了手机很方便，骆念离只是觉得和哥哥有了个一模一样的物件，挺开心，不由得想起楚征和庄弈的那件外套。天越来越冷，期末越来越近，年关越来越近。生活是一如既往的，骆念离在读书这件事上，是真真下了苦功，每天回家就埋头做作业，然后就是预习复习，往往比楚征这个初中生睡得都晚一些，楚征也是佩服他的。
“骆骆，你干吗这么努力学习，将来想考清华啊。”
楚征一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骆念离，一手转着笔问道，骆念离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字，
“爷爷让我来城里就是为了读书的。”
楚征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作业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
叹了口气，楚征起身准备去放个水。关上卧室门，发现客厅里黑着灯。奇怪了，往常老爸老妈这个点不都在看电视。楚征慢慢走到老爸老妈的卧室门口，门虚掩着没关，老爸老妈在里面说着话，他瞅了一眼，转身想走的时候，就听到一句，
“先不要告诉骆骆了，等他考完试放假再说吧。”
楚征怔了一下，慢慢又退回去，耳朵贴到门缝上。
“不和他说，万一没挺过去，该怎么和他说。况且老爷子这时候也是想见骆骆的。”
老爸如是说着，楚征心里闪过了不好的想法，他推开了门进去，楚建国夫妇看到儿子吓了一跳，
“小兔崽子，进门不知道敲门啊！”
楚建国怒道。楚征叹了口气，老妈坐在床边，楚征反手关上门，走到老妈身边坐下。
“骆骆的爷爷是不是不太好？”
楚征问着他爸，楚建国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楚征他妈，
“你先别和骆骆说，我和你妈正在想怎么告诉他比较合适。”
“病的很重吗？”
楚征皱眉问道，他爸点了点头。
“癌症，接骆骆来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年纪也大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熬不过年了。”
楚建国说完，一家人都安静了，卧室里只有台灯昏暗的光线，陈淑芬自始至终都没开口。
“还是告诉他吧，骆骆一直惦记着他爷爷呢，如果是我，错过了这一段，会后悔一辈子的。”
楚征低着头看地，闷闷的和他爸妈说道。又安静了一会儿，楚建国站起来，
“行，征儿说的对，咱们没权利不让骆骆知道，爸爸去和他说，你陪你妈在屋里呆会儿。”
说完，楚建国就走了出去，楚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点慌张，他转头看看他妈，她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到了楚征的目光，才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唉妈妈这心里酸酸的，骆骆这么小就经历这些，想想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楚征又贴着他妈坐过去一些，搂着他妈肩膀，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楚征准备起身去看看的时候，他爸推门进来了。
“爸，怎么样？骆骆还好吗？”
他爸往床边一坐，叹了口气，
“没哭没闹，就是让我带他回去看看，我答应了他就上床睡觉了。你也赶紧去睡觉吧，别再和他提这事了。”
“那，什么时候去看？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又不是去玩。”
“我要去，我陪着他他哭了，我能安慰安慰他。”
楚征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安慰得了骆念离，但他就是想陪着他，看着他，哭了就抱抱他。
“征儿，这次你先别去了，学校还要上课。明天给骆骆请个假，让你爸爸先带他回去看看，等你们都考完试放假了，咱们一家人都过去陪他爷爷。老公，你觉得呢？”
陈淑芬说着，楚建国就点了点头，
“行，就先照你妈说的来吧。你先把课上完，行了，去睡觉吧。”
楚征走到卧室门口，那种慌张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不知道进去后怎么和骆骆说话，还是直接上床睡觉。
“呼”
舒了口气，楚征推门进去了。屋里已经关了灯，漆黑一片，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到床上，骆念离乖乖的侧身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楚征知道，肯定是没睡着的。楚征不想打扰他，就蹑手蹑脚的爬上梯子准备上床睡觉，
“哥哥。”
楚征刚爬上梯子，骆念离就叫了他一声。
“嗯？”
楚征站在梯子上，低头看他。
“你在下面睡吧”
骆念离声音嗡嗡的，小被子捂着半个脑袋。
“哦，好。”
楚征想也没想就跳下来，掀开骆念离的被子钻了进去。被子里暖暖的，楚征刚躺好，骆念离就转过头来搂住他，楚征立马侧身冲着他，骆念离顺势就钻到他怀里，头埋到他胸前，一动不动，楚征轻轻拍着他的背，
“骆骆，这样不闷吗？”
骆念离没有回话，夜晚安静的不行。就在楚征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抽泣的声音才渐渐越来越大。楚征瞬间就清醒了，本来轻拍的手，变成了抚摸，慢慢地抚摸着骆念离的背。
“爷爷会死吗？”
骆念离抽泣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楚征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抽泣变得放肆起来，骆念离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着楚征大哭了起来。陈淑芬到底不放心，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骆念离的哭声，她赶紧开门进去，走到床边看到楚征抱着骆念离，小骆骆嚎啕大哭着，嘴里不停的叫着爷爷。
“哎哟，宝贝儿。”
陈淑芬探下身子，伸手去拍骆念离的背，想要把他抱走。可是骆念离死死的抱着楚征不撒手，楚征就拍了拍他妈的手，
“算了妈，你回去睡吧，让他哭吧。”
陈淑芬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了。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楚建国本来靠着床头看书，看老婆这么闷闷不乐，于是起身坐了起来，搂住老婆的肩膀。陈淑芬眼泪就一滴一滴掉了下了，慢慢的开始抽泣，楚建国也没说什么，就用手拍着她的肩，静静地陪着她哭。
楚征又是一天的沉默，时不时还灵魂出窍。庄弈一直注视着他，他也毫无感觉。挨到了放学，楚征就像个布偶似的面无表情，木木地收拾书包，起身去扶庄弈。庄弈坐在那，任自己的胳膊被楚征拽着，也不起身，楚征没有拽动他，才下意识的回神看他。庄弈没有说话，但是询问的表情一览无余。
“没事儿，就是累。走吧。”
楚征很是疲惫的说了一句。这反常的一天，怎么可能没事，不过他不愿意说，庄弈从来也不硬问，他知道早晚楚征会和他说。于是起身拿起书包，和他走人。
早上陈淑芬带着骆念离去学校和老师请了几天假，下午就和楚建国坐在了回老家的火车上。骆念离一天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眼肿的活像俩大灯笼，楚建国在火车上看着小不点，本来不高的情绪，也差点笑出来。同行来的还有俩位，一位是楚建国随行，一贯是他走到哪跟到哪儿的，另一位是骆念离父亲生前的战友也是挚友，当时也同时在那条船上，受了重伤，伤好后就转了业，自己开了家小吃店。那位战友也和骆念离一般，一路上一句话不说，表情很是深沉。
火车碾转大客，再坐汽车，天都黑了才到了医院所在的小县城，楚建国一行人带了不少吃食补品，这边部队的早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就派了人，在医院门口等着。下了车，看到医院的楼，骆念离微微地颤抖起来，楚建国拉起他的手，和几人一起向病房走去，一路上听着他们说着骆念离爷爷的病情甚至后事安排，不由得接连叹气。
楚建国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骆念离跟着走进去，就见心心念念的爷爷平躺在白白的病床上，
“爷爷！爷爷”
骆念离一瞬间扑了过去，趴在爷爷半边身上哭着喊着，
年迈的爷爷听到小孙儿的声音，慢悠悠地睁开眼，四处寻找骆念离的身影。骆念离感觉到爷爷被子里的手臂在动，赶忙抬起头来。爷爷看到骆念离红红的小脸上满满的眼泪，从被子里缓缓抽出来手，颤抖地摸到骆念离的头上，
“宝宝啊，宝回来了。”
爷爷的声音很微弱，瘦骨嶙峋的手一直颤抖不止，走的时候爷爷还站在村口送自己，短短几个月却成了这样子，骆念离感觉心仿佛被撕烂了，难过得不能控制自己。
“爷爷呜呜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骆念离的脑袋，层层沟壑的脸上也是满满的泪痕。楚建国走过去握住老人的另一只手，
“老爷子，我是楚建国，是骆勇的直属负责人，也是现在在抚养骆骆的。您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爷爷慢慢地看向楚建国，摸着骆骆的那只手缓缓伸向他，楚建国见状赶紧接过老爷子的手，那双手颤颤巍巍地使劲握住他。
“领领导啊，谢谢谢您啊。”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啊。骆勇是位好同志，是国家的英雄啊。”
听到儿子的名字，爷爷闭了闭眼，眼泪更是一颗一颗不停地落下来。骆念离听到父亲的名字，心里也是难过不已，其实他慢慢地都懂了，爸爸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回来了，未曾谋面的妈妈也是，如果爷爷也走了，那这世上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骆念离把脸埋在爷爷胸前的被子上，泣不成声。
楚建国和老爷子说了两句话，看他ji,ng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就没有过多和他交谈，和身边的几个人，出去准备买点吃的回来，留骆念离在这和爷爷说说话。
“宝啊，城里还好吗？吃得饱不？”
骆念离哽咽着点头。
“好，爷爷。吃得很好，大伯阿姨和哥哥都照顾我。我还上了学，学了写字。”
“噢那就好啊。宝都会写字了啊，真好真好。”
骆念离把头埋到爷爷怀里拱了拱，
“爷爷，我想你，爷爷，你快好起来吧。”
爷爷用手一遍遍摸着骆念离的头，感觉怎么摸都摸不够，他的宝贝孙子，他最挂记的人。
“宝啊，你起来，让爷爷看看。”
爷爷颤抖地扶起骆念离，骆念离就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爷爷。小孙子虽然没有胖多少，但怎么看都比在村子里跟着自己过得好了很多。但是爷爷在骆念离眼里，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爷爷瘦了好多，病痛折磨得他眼里也没什么光彩，说话都变得吃力，手上的颤抖就没有停过，每每看在眼里，骆念离都止不住眼泪。
“爷爷，你吃药了吗？怎么病得这么厉害了？我走的时候，你不说你好了吗”
爷爷拍着骆念离的小手，努力笑着。
“没有事的爷爷老了。你看村里的爷爷们，老了，都是这样的。”
骆念离上前抱着爷爷的脖子，把脸贴着爷爷的脸，
“我不想爷爷变老。”
说着没忍住又哭了起来。爷爷轻拍着小孙子的背，
“宝啊，你要听话，好好读书，将来挣大钱。爷爷等着那天呢。”
骆念离流着泪点了点头。
第十章
楚建国和其他四个人找了个小面馆坐下，一人点了一碗面吃着。
“小刘，老爷子这之后再要怎么治？钱你不用管，好药都用上。”
叫小刘的年轻同志摇了摇头，
“参谋长，咱们都和医院说了。不过骆老爷子不要治了。”
“不要治了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说自己的病自己有数，不愿在医院躺着了，前两天就要回家，这不知道您和孩子要来，这才同意再住两天。我们之前都和医院打好招呼了，让多照顾照顾，老爷子起居都是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们照顾的。”
“这样不成，怎么能回家呢。”
骆勇的那位战友这时说了话，他表示老爷子已经病得厉害，自己愿意给医院钱，但是不同意让老人回去等死。楚建国拍了拍战友的手背，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骆勇一条命，那是无价的。只不过我们也得尊重老爷子的想法。不愿在医院就不愿意吧，这样吧小刘，你多辛苦辛苦，雇个人去老爷子家里照顾照顾他，不然他一个人，怎么生活。跟医生也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定期去老爷子家里给看看。”
“哎，好，我知道了。”
带了饭回来，骆念离亲自给爷爷喂了饭，自己才吃了两口。晚上，骆念离死活不离开爷爷，于是楚建国就留下他陪着，一行人去招待所住。骆念离钻到爷爷被窝里，抱着他爷爷说不出的安心，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老人透过窗外的光，看着自己的小孙子，默默地流着眼泪。
骆念离在医院里陪了爷爷两天，一行人就接着老爷子回了家。从县医院到家连开车带坐驴车，折腾了大半天。楚建国是第一次来骆念离的家里，村子里都是土培房，四五个人来对这个小山村来说已经是声势不小了，好多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看怎么了。
骆家的大门就是两片大木板子，陈旧的很，推开大门，里面是个小院子，侧面有两个小屋子，一个是厨房，另一个是个小一些的卧室，正对着大门有个稍大一些的屋子，里面是一张大床，一个圆的矮木桌和几个马扎。楚建国不是没去过农村，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可是这番生活场景，还是让他感到心酸。几个大人扶着老爷子躺到床上，骆念离赶紧给爷爷脱了鞋袜，从旁抽出大被子给爷爷盖上。然后又去厨房拿了抹布来挨个擦了马扎，让叔叔们坐下，然后又提了壶去村头打水烧水。大人们看着骆念离这般懂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几个大人去邻居家买了点r_ou_菜，凑合着做了个晚饭，然后又收拾了一下小卧室。楚建国一进小卧室，心中有些感慨，小卧室的装扮比大卧室好了许多，四处都是红红的，颇有一番喜房的感觉，应该是骆勇和妻子的住房。
临睡前，楚建国把骆念离叫到了小卧室，他拿温毛巾抹了抹骆念离烧水黑了的小脸，
“骆骆，明天下午，咱们就得回去了。爷爷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回了家，有人照顾，一时半会也没事，你还要期末考试，这关系着你要升学，不能不去的。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回来看爷爷好不好，到时候让阿姨和哥哥也一起来。”
饶是楚建国好声好气解释了这么多，骆念离还是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唉”
楚建国叹了口气，又想了想，
“大伯知道你放心不下爷爷，可是你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孝顺爷爷吗？如果不回去考试，老师就不会让你上学了，你还要怎么好好读书？”
楚建国半恐吓半讲理的说给骆念离听，骆念离还是坚定地摇头。楚建国有点不高兴，他让骆念离自己好好想一想，就让他回去睡觉了。
骆念离钻进被窝，爷爷正在等着他，他把脑袋钻到爷爷怀里
“爷爷，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你。”
爷爷笑了笑，拍着骆念离的背。
“宝啊，可不能这么任性啊。你知不知道村里好多孩子想去城里读书都没得去啊。”
“我才不要去城里读书！我就要爷爷呜呜”
骆念离一下子哭喊了起来，爷爷还是不动声色的拍着他的背，
“宝啊，爷爷也舍不得你啊。可是爷爷也希望你去好好读书，将来成才做大事啊。”
骆念离没有回话，只是窝在爷爷怀里哭，爷爷叹了口气，给骆念离拽了拽被子。
“参谋长，孩子明天闹起来可怎么办啊。”
几个大男人泡了泡脚，坐在床上说着话。
“明天看看再说吧。”
楚建国有些疲惫，他拿出手机，想着跟老婆说一下这边的情况，好让她明天给骆骆做做工作。
“嗯嗯，行，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你在那边吃住还行吗，回来注意安全。”
陈淑芬挂下电话，楚征赶紧凑了过去，
“怎么样妈？骆骆爷爷还好吗？他们明天回来？”
陈淑芬看了一眼儿子，
“是明天回来，可是骆骆见到他爷爷病得厉害，死活不愿回来了，唉”
陈淑芬坐在那发愁，楚征窝回沙发里，啃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儿，陈淑芬拍了楚征大腿一巴掌，
“多大的孩子了还啃手！赶紧睡觉去，我警告你，期末考不好你哪儿也别想去。”
楚征撇了撇嘴，懒洋洋地进屋了。
微微的橙光刚刚从山头蹭出来，骆念离就醒了。他麻利地下床拿壶去打水，村子里吃水基本都靠着几口井，井水打上来放久了会有股味道，所以骆念离从小就是一大早起床就去打水。回来的时候，楚建国也起来了，骆念离本想着打完水就去和面烙几个饼，就见着楚伯伯已经在用自己打来的水煮面了。骆念离想着昨天自己的任性，和不愿意离开爷爷想法，顿时有点腼腆起来。楚建国盖上锅盖，出门就见着骆念离提了壶水站在门口，他擦了把手，过去摸了摸骆念离的头，
“骆骆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好孩子。”
兴许是早上冻得，骆念离的小脸和眼睛都红红的，他抬头看着楚建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冷，别傻站着，走，跟大伯进屋，你阿姨都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楚建国接过骆念离手上的壶，把水倒进大缸里，推着他往屋里走。
“小刘，我煮了面，你帮我看着点，我和孩子说说话。”
楚建国进屋，就对正在叠被子的小刘同志说道。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一会儿，陈淑芬就接了起来，楚建国就把手机递给了骆念离。小骆骆看了看手机，慢慢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喂？骆骆吗？”
“嗯，是我，阿姨。”
“哎哟，宝贝。阿姨都想你了，这两天还好吗？”
“嗯，挺好的，阿姨。”
说着，骆念离抬头看了一眼楚建国，楚建国冲他扬了扬头，表示让他去一边说电话，骆念离就拿着手机，走去了爷爷屋里，坐在马扎上。
“骆骆啊，阿姨都听大伯说了。爷爷身体不好，你担心爷爷不想回来是不是。”
骆念离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手机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宝贝，阿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呢，阿姨觉得你得回来把学校试考完，再回去看爷爷。期末考试要是不参加，骆骆就不能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了，你回来考完试也就两个星期，阿姨和你保证，考完试咱们一家人就立马回去看爷爷好不好。你大伯也托了人照顾爷爷，你放心，爷爷有人照顾身体会慢慢变好的”
陈淑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和骆念离解释着，骆念离自始至终也不回话，只是低着头看鞋，不知道在想什么。直道最后阿姨说完了，挂了电话，骆念离也没答应说一定回去，但也没说一定不回去。
“宝啊”
骆念离在发愣的时候，爷爷醒了，骆念离赶忙爬上床去抓着爷爷的手，
“爷爷，我在呢。你起来了。”
“嗯。”
爷爷看着直直地看着小孙子，那种努力看着的感觉，就表现得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似的。骆念离低头亲了爷爷脸一口，爬下床去厨房拿了条冒着热气的毛巾，又爬上床去给爷爷抹了脸和手。爷爷低头看着给自己抹手的小孙子，慢慢地说道：
“宝啊，回去吧。”
骆念离听了看了爷爷一眼，摇了摇头。
“唉宝啊，爷爷答应你，爷爷等着你回来。我听你大伯说嘞，学校有个什么考试，你得去。宝啊，爷爷的乖娃，你去吧，爷爷等着你回来，爷爷给你保证。”
老爷子慢悠悠的说完这一段话，又颤颤巍巍地伸手捏了捏孙子的小手，骆念离始终低着头，没说话，眼泪却默默地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陪着爷爷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放在床头的书包里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骆念离没有反应过来，还到处在找声音的来源，直到打开书包，才发现是手机。陈淑芬给两个孩子买了手机，骆念离除了跟高武洋打过一次，跟楚征打过两次外，几乎就没怎么用过。现在满心都是爷爷，更是忘了手机会来电话的事儿。
他把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是哥哥的来电，骆念离赶忙接起电话。
“喂？喂？！骆骆？”
“嗯，哥哥。”
“哇，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这次打错了。”
骆念离没明白楚征的意思，
“骆骆，今天回来吗？”
楚征问道，但是骆念离没有回答他。等了一会儿，楚征才又说道：
“回来吧，我那个我挺想你的。”
楚征站在教室外，明明没人看他，自己却红了一张脸，他就是不适合说这种r_ou_麻的话啊。骆念离没有回话，但是在电话的这头，他笑了，这么多天，难得的笑容。
“骆骆？你在听吗？”
“嗯，哥哥，我也想你。”
骆念离小声地说道。楚征听了这软糯糯的声音，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那个骆骆，我知道爷爷病了，你先跟我爸回来，等咱俩考完试，我和你一起去看爷爷好不好，我保证没几天，我们下下下周就考，你们应该比我们更快，考完咱就回去，好不好？”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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