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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羊入虎口 作者:晓渠

    第4节

    那是个周六的上午,苏杨说他有事要出门。他有点神秘兮兮,虽然他跟我承认,他奶奶也住在这城里,却从来不提细节,更别说让我见见。估计他有所保留,也不曾追问,我不想让他再我跟前,有半点窘迫和不适。

    我给邹童打电话,他把我联系的教授,只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他听说苏杨一天都不会在家,直接让我过去。邹童并不常邀请人回家,一般大家都在外头见。估计是江洪波在家,他捉摸着做点好吃的慰劳,顺路带上我这个吃白食的。

    邹童固然下厨呢,他穿这件紫色的毛衣,你白色裤子,看起来粉嫩的,散发春天的气息。他系着蓝色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见我来了,让我给他多剥些蒜。

    「你怎么不使唤江洪波?」

    「我让他出门给我买条鲜鱼,」邹童说着话,见江洪波已经换好衣服,「要买活得哦,让超市的师傅帮忙杀一下,快去快回吧!」

    江洪波匆忙出了门。

    「今天什么特殊的日子?」我看的厨房里如临大敌场面,「怎么搞这么正式?」

    「没什么,」邹童淡淡的说,眼睛也没抬,专心切r_ou_,「病了一个多月,这刚好,爱动弹了,就做一顿呗。」

    邹童确实给「进口」的感冒折腾得够呛,开始只是打针,也不见好,最后闹到医院,用了进口的药,才缓过来。我说进口药治进口的病,这才对症呢。他病得都没力气打我了。前几天还病恹恹地,没想到今天竟有心情下厨房。

    「你家福利真好啊,」我有些开玩笑地说,「病刚好就给他做饭吃。」

    「好什么……」邹童欲言又止,脸色有些黯淡,语气自嘲地:「这不是为了讨好领导么。」

    客厅里响起手机声。

    那时江洪波私人的手机,他出门的时候大概忘了带。就像我姐一样,他们的手机都分公物和私人的。一般不是天大的事,秘书是不敢打私人的、,手机的,这号码知道的人也少。邹童竖耳朵听了听,响几声没人接,那头挂断了,接着「叮叮」相起两声信息铃声。厨房里的他好像中了魔障,怎么也无法集中ji,ng神,突然放下手里的话,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看。

    我伸头出去,只见邹童的脸瞬间黑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厨房,我剥完蒜,问也没有别的事需要我帮忙,他也没有说话。我隐隐猜测那电话八成就是伍可打开的,邹童住院的时候,我怕他无聊,常去探望,就是觉得他跟江洪波好像有什么隔阂,总之就是怪怪的。

    江洪波拎着鱼回来,进门我就给了他的眼色,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他头疼的皱了皱眉,去了厨房。我坐在客厅里,很不自然,这两人跟我太熟,吵架都不躲着我,经常弄得我很窘迫。

    「数字5时谁阿?」邹童的声音低而平稳地传出来,「给你发的短线。」

    「你还知道那是我的手机?」听得出江洪波很不高兴,「我查过你的手机吗?」

    「我又不偷人,还怕你查手机?」邹童平静地说,声音冰冷而讥讽,「也没你的聪明才智,小情还有排行呢,是老五,还是姓伍阿?」

    「你行了阿!」江洪波伺候他生病修养这一个多月,那些已经磨得差不多,今天显得格外不耐烦,「不就是个短信吗?你扯到哪儿了?」

    「我扯远了吗?江洪波,你心里头的小算盘,还要偷偷拨多久?你真当我瞎了,是不是?」

    两人没一个人让的,眼瞅着就要吵起来,我连忙上去灭火:「一人少说一句吧,这么大的人,吵什么吵呀?跟过家家似的。做饭做饭,我都饿了。」

    邹童转身站在水池边儿生闷气,不说话了。我跟江洪波眼神交流,示意他赶紧哄一哄,这人也在气头上,看人短信确实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况且江洪波在外头,哪有人敢给他气受?都攒着放家里受了。

    他无声的叹息,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走到邹童背后,搂住他:「干嘛呀你,说犒劳犒劳我,不能做到一半不管呢,你一撂担子,我跟虎子就挨饿了。」

    我从厨房里退出来,听见江洪波温柔的中音还在安慰的邹童。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沉默的,寂寞而无奈。我说不清那一瞬间,心理什么感觉。

    过了两天,我在「可人」吃饭的时候,正赶上江洪波也在,我刚好要走,被他拉住了,也跟我说两句话。我们去了三楼的,四周没别人,和安静。

    「你这几天,都去看看邹童。」他听起来特别烦恼,皱着眉,都显老了。

    「怎么了?不是哄的挺好的?」

    「两天没吃东西了,劝也不吃。」江宏波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话,他还算听得进去,你跟他说说。」

    我心想,邹童认定的,谁说得听啊?我说不说那不都白搭?不过,沃野没好意思推辞,江洪波看起来挺发愁的,我知道有时候邹童发起疯来,他也不知如何对付。

    「说不定他气两天就好了呢!」我安慰他。

    然而,事情并不象我想的那么容易,在我打算劝和的那一天,两人之间积压已久的风暴,终于爆发了。

    第24章

    苏杨已经放假了,因为缓考了两科,都在家里学习,他挺用功的。我只说跟江洪波有事谈,他也没有多问。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邹童和江洪波的关系,怕他怀疑。因为快过年,公司人心惶惶,没什么大事可忙,我有好多天没正经上班了。

    「那我等不等你吃午饭呐?」他坐在沙发上看书,赛文枕着他的大腿。

    「不一定,我给你电话吧!也许出去吃。」

    「哦,好。」他顺从地点点头,「小心开车啊。」

    心里暖流荡漾,我渐渐地,依赖上苏杨在身边的感觉,他的到来,象早春的阳光,投s,he进我冬眠般麻木的生活。

    江洪波给我开的门,行色匆匆地:「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着他,他吃的胃药没了,我去给他买。」

    「饭都不吃了,吃药有什么用啊?」

    江洪波欲言又止,没时间应付我,匆忙出门了,这次他没有忘记拿手机,吃一堑长一智,跟邹童生活的日子,让他越来越谨慎了。我走过偌大的客厅,在邹童卧室跟前敲了敲门。

    「是我,邹童,我进去了啊?」

    邹童半坐在床上,脸色煞白。他皮肤本来就白得很,这下是有些惨然无色,挺吓人的。见我走进去,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看他的专业书,没说话。

    「干嘛呀?又不吃饭了?」我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折腾自己有瘾吶?刚出院,就嫌家里不舒服,还要再回去?」

    邹童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突然问我:「你见过伍吗?」

    「见过呀,」我半真半假地说,「他是伍维的弟弟,饭局上遇见过。」

    「讨人喜欢啊?」

    「这我哪知道?都没说过话。」

    「你还跟我装傻?」

    邹童瞥我一眼,在他跟前说谎不上件容易事,这人眼尖得随便就能瞧你心里头似的。幸亏我确实跟伍可不熟识,不然今天我非露陷儿不可。

    「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我发誓,「真的没交情,都没接触过。」

    「他有什么好的,把江洪波勾得五迷三瞪的?」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可那股子轻蔑就象冰刀一样刺人。

    「怎么又犯疑心病了呀?」我赶忙放松语气,「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是为公司的事c,ao心,就是为你的身体劳神,哪有空去拈花惹草啊?」

    邹童沉默着,我趁热打铁:「别这么在床上赖着了,洗个澡,去客厅做吧!中午带你出门吃饭。」

    「你们最近是不是都混‘可人’?」邹童起身,坐在床沿上找拖鞋,我给他递过去。

    「是啊,朋友开的,去捧个场。」

    「‘可人’是伍可开的,你会不知道?」

    我登时楞了,确实不知道!

    「不可能吧?‘可人’那么大的买卖,他一个小编辑……」我说着,自己就咬舌头了伍可是伍维的弟弟,钱怎么可能成问题?

    「江洪波开始找门当户对的了呢!」

    「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他,‘可人’保证不是伍可一个人的,我朋友说是他开的,不会乱说,顶多伍可有小股份。再说,江洪波是我给介绍去的,我不知道的事儿,他更不可能知道了!」

    江洪波回来见我站在客厅,正朝楼下看,走到我跟前,悄声问我怎么样。我让他自己听,浴室的流水声隐约地穿来,邹童洗澡呢。江洪波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行,他说。

    「出去吃顿饭,就和好吧!别闹腾了,累不累呀?」我小声地跟他商量。

    「我哪跟他闹了?一个人唱独角戏,没辙。」计划内身上带着外头的凉气,直刺激鼻子脆弱的粘膜,外头可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

    邹童走出来,头发只吹了半干,他行动有些迟缓,摇摇欲坠的小模样让人看着怪心疼的。他回身找大衣,江洪波给他送到跟前,问他想去哪里吃。

    「谁说带你了呀?我和佟琥去吃。」邹童不急不缓地说话,这人厉害在,他根本不用高声跟你大喊大叫,就能把你气个半死。他嫌说的不过瘾,又加了一句:「我们去‘可人’吃。」

    ‘可人’江洪波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人也不是三好老公,脾气压不住的时候,说动手就动手的。这会儿简直是千钧一发,眼瞅着就要忍不住,邹童却不压事,大胆地面对着怒火中烧的江洪波,说:「‘可人’那头,是菜好吃,还是人好吃啊?」

    「这事你还有完没完?」江洪波破口而出,「我他妈要是跟伍可有染,出门给车撞死!」

    「你怎么c,ao他我都不在乎,可是你心里不能有他!」邹童也不管不顾,跟江洪波正面干上了,「你别在我面前发那些没有用的毒誓,老子又不是当年十七八的不懂事!」

    「你现在懂事?你还不如十七八那会呢,越活越回去!」

    「后悔了?江洪波,外头年轻的,漂亮的,有钱的,到处都是,挑到眼花,跟我玩够了吧?」邹童声音降下来,说的话,也不只是在伤人还是在伤己。

    「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俩人在一起,成天猜来猜去你不累啊?」

    「当我爱捕风捉影?你扪心自问,对伍可是不是动了心!」邹童的语气不再是痛心疾首,甚至是无可奈何的:「你要是爱上他,我不会占着你的床不动窝,我给他让地方!」

    江洪波胸口起伏着,他没有再发火,这件事在他俩之间似乎已经纠缠有段时间,已经度过了爆发的阶段,他们都显得疲惫不堪。江洪波朝后退,掏出烟,坐在沙发上闷头抽。我夹在中间尴尬得不行,还好他说话了。

    「这么过下去就没意思了,邹童,你要是想,咱就分了吧!」

    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我连忙制止:「扯什么呢!气头上别乱说话。」

    邹童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他的手细细地垂着,在午后的阳光里,几乎都要透明了,他的悲伤,象奔腾的潮水,从他每一根神经的末梢渗透出来,屋子里每一寸空间,都嗅得出来。

    这样的邹童,让我吃惊。

    他没说话,转过身,平静地朝门口走去,我起身过去拦住他,希望江洪波说点什么挽留,结果,那人石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佟虎,」邹童轻轻地对我说,「你让开。」

    「别当真……他气头上……」

    我的话没说完,邹童身子一软,突然栽倒了。

    第25章

    邹童心力衰竭,昏迷了两天,没日没夜地挂水,两只手都扎烂了。江洪波跟这家院长熟悉,谈论病情的时候很镇静,不借慌乱。除了跟主治医生谈话,其他时间都静静的坐在邹童身边,不离左右,沉默无声。

    我陪到晚上,明白这种情形之下说太多,反倒弄得江洪波烦躁。中途我大姨打电话来,问他怎么好长时间也不回家吃饭。他不怎么想讲话,我就帮他听了。我大姨虽然没说的明显,但感觉就是嫌弃邹童老是生病,给他儿子添麻烦,她有时候真是挺冷酷的。

    「你家里不还有人吗?回去吧!我自己就成。」

    「晚上也别陪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看情况吧!」

    我觉得他很可能自己陪一夜。

    江洪波和邹童的事,让我格外低调。他俩一起八年,我看着他们叽叽歪歪,打打闹闹,倒是头一回听见「分手」的话从江洪波嘴里说出来。感情这种事未必就是旁观者清,没人知道身临其境的话,自己会怎么做,怎么选择。口之巨人,行之侏儒,并非有意而为,只是我们常常会,高估自己。

    回到家,苏杨已经自己煮了面条,吃饱了。跟邹童不一样,他不怎么会做饭,而且在这上面,将就得让人瞠目结舌。幸存至今,大概多亏罗建梅念叨他。

    「怎么不等我吃饭?」我进门,看见他急忙地收了电话。

    「哦,我看挺晚了,你也没回来。」

    「中午就没吃,饿了是不是?」

    苏杨笑了,没正面回答,估计就是。他很少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他是那种对手机没有感情的人,但他似乎跟别人又经常用的。我也说不清苏杨对我什么感情,其实我认可也接受了他的秘密不跟我说的习惯,和说心里话,有时候看到在电话上神神秘秘,我还是挺不舒服的。

    「哥,你不说最近不忙吗?怎么这么晚回来?」

    「江洪波的朋友病了,我过去看看,又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还没醒。」我在他身边坐下来,不过也没打算往下深说,立刻换了话题:「哥尼饿不饿?」

    我其实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还真是觉得饿了,不过外头太冷,也懒得再出去,去厨房随便弄了些速冻的东西吃。冰箱里其实好多东西,阿姨固定的都会往离补充些速食的备粮,但是苏杨也没碰,我看垃圾箱里的袋子,他就是了碗泡面。

    我在厨房吃完,发现苏杨不再客厅,走廊里的卫生间亮着灯,门也没关严,我走过去看,他正蹲着,给赛文洗完爪子呢。这人照顾自己不咋的,但是对狗还真细心。他手还没好呢,已经开始张罗着给赛文刷毛洗脸的,也奇怪,我家的傻狗老实得让他摸索,对他格外信任。

    苏杨没注意我在门外,袖子高高挽着,他的胳膊和腿都格外细长,他让赛文把爪子搭在他打着石膏的右手上,小心地给他磨指甲。然让我吃惊的是他左小臂上那一块奇怪得淤青,跟别人掐了一样。

    第26章

    「你胳膊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苏杨低头瞅了瞅,完全没当回事:「可能是不小心磕哪儿了吧!」

    这不是我第一次发现他身上有伤,他总是拿磕碰来搪塞,我也不怎么太追问,他确实有些疤痕体质,碰一碰就容易淤青。可不知为什么,今天我就觉得格外蹊跷,就是想刨根问底。

    「碰哪儿了呀?」

    「我怎么记得,我就这样儿,不禁碰,明天就好了。」

    「不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跟我说吧?」

    「都这么大,谁欺负我啊?」苏杨笑了,好像我的担心多余得幼稚可笑,「你当我是小孩儿,还打架斗殴的。」

    我没再问,跟他一起,在洗手间给赛文梳毛。赛文特喜欢这一招,一舒服,就是满脸的贱样儿,看得我心里直乐,刚刚那点儿不愉快也就悄悄地溶解了。

    「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得跟我说。」睡觉前,我站在苏杨的卧室门口,对他说,「哥能帮的,就一定会帮你。」

    苏杨洗过澡,皮肤红瑞而光滑,他点点头,目光透露出一股难言的感激,象是昏暗的夜色里,忽然闪过的星光。

    「我知道,谢谢你,哥。」

    两天后,我带苏杨去医院拆石膏,片子显示他恢复的很好,就是手臂吊了那么久,肌r_ou_有些萎缩,使不上劲儿。医生让他握拳看看,苏杨按照医生说的做,他的手很大,手掌薄,手指长,指甲秀气而有光泽。上帝就是偏心,帅哥连细节都会长,哪里都不糊弄。但是王超说,手掌薄的人,命不好,我忘了问他为什么。

    从医院里出来,我让苏杨在车上等,我去超市买烟的时候,给江洪波打了个电话。江洪波说邹童已经醒了,ji,ng神还行,不让我去看,说让他歇歇再说。我觉得他俩现在需要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去打扰。刚挂了电话,王超这追命的就来了。

    「我说你最近忙什么呢?把兄弟都忘了呀?」

    「家里事情多,没空儿。」

    「算了吧你,我看你是家有仙妻,怕不看紧了,回头弄丢了吧!」

    「你少叽叽歪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歪头夹着手机,掏出皮夹找钱,那收银的小姑娘偷偷地掩着嘴笑,好像我脑袋上长俩角似的。

    「吃饭吧,老长时间没看见你,怪想的。」

    「这话说得可真假,」我无情地拆穿,但也没有拒绝,「成,我本来要带苏杨去吃‘江南水乡’,你有兴趣不?」

    「你不怕我把你的小直帅勾走啊?」

    「那怎么可能?」我继续跟他扯,「苏杨又不瞎。」

    「哎呦,您这话说的,真是损到家了。」

    他就是这么个欠收拾的人。

    我其实不怎么爱让苏杨和王超见面。以前两个人不熟还好,表面样子都还装得来,一旦关系不再陌生,王超那人挺轻浮的,我怕他坏事儿。但偶尔见一次,应该不至于怎么样。况且,苏杨也知道我和王超关系好,如果老不见面,弄得我好像故意做姿态似的。

    「江南水乡」的老板是个宁波女人,说起话来,跟唱歌一样动听。她跟我和王超都熟悉,寒暄过后,就送我们到楼上,那里有个我最喜欢的房间,视线很好,整面墙都是窗户,外头就是「嘉宁湖」冬天壮阔的水域。

    刚坐下苏杨就去洗手间,让我帮他点,我正看着菜单,王超突然伸过头,跟我说:「‘悍马’也在啊!」

    「哪个‘悍马’?」

    「装糊涂不是?」王超啧啧地,「追邹童那个啊!」

    「哦,没注意,外头那么多车。」

    「靠,那么招风的车牌,你见过几个啊?」

    我心里琢磨着江洪波和邹童的闹心事儿,不爱在这种扫兴的话题上浪费时间,让他赶紧看看要吃什么。苏杨回来了,手上还是shi的,他不怎么爱用烘手机,垂在桌子下晾着,那姿势特别可爱。

    「想吃什么啊?」明明知道问也白问,我还是习惯性地征求他的意见。

    「让王老师点吧,我不懂。」苏杨规矩礼貌地说。

    我却禁不住笑场:「哎呦,王老师教哪一科?寒假了,不开个补习班啊?」

    「咱是体育老师,主攻床上运动。」王超这人强在脸皮特厚,大言不惭地说:「凭借多年研究观察,我国急需性知识科普,如果有机会,还是有必要开班授业,不知佟老板是否有兴趣注资?」

    苏杨一边笑着,脸「腾」地就红上来,跟个处男一样纯情。

    「你行了啊,人家苏杨还把你当正人君子呢!」我警告他,嘴上安个把门儿的。

    「这怕什么,男人么,互相讲个黄色笑话,有利于迅速增进彼此的感情!」

    苏杨这个人在外面话不多,很安静,只要你说话,他都会专注地听,但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不太cha嘴。这样的温顺脾气,让别人感到安全,没有什么杀伤力,越是爱出风头爱抬杠的人,越喜欢跟他这样的交往。

    我和王超说了点艺术节的事,苏杨手机忽然响了,他朝后挪了挪椅子说:「哥,你跟王老师先吃着,我去接个电话。」

    「是不是女朋友查勤啊?」王超笑着逗他。

    「不是,」苏杨从容地解释,「他可能是问我拆石膏的事。」

    苏杨拉开包厢的门,温柔地说了声「喂」,声音渐渐地消失在走廊里,估计他是找阳台那里听了,说什么甜言蜜语,还怕人听的。我心里又别扭了。

    王超的透视眼,很快扫描出我的心理活动,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不是滋味了啊?」

    「吃你的吧!」我语气不悦。

    「跟我火什么?」他横我一眼,「我说你吧,就是闲的,外头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要弄个直的。还怪你烦心,就是自找的,活该!」

    「嘴上吃着,还有功夫说话,不累呀你?」

    「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他难得地严肃,「你看他接电话那贱样儿,就是给女朋友管得死死的,你哪有机会?再说了,他那么直的小孩儿,你好意思把他拉进圈子?你姐,你家里,要知道了,说不定还不如江洪波家里宽容呢,估计就得把苏杨废了!」

    第27章

    才不至于呢,我暗暗琢磨着。我爸妈不怎么太管我,我姐虽然有些怪脾气,但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再说,我早跟她说过我什么样,她顶多需要时间适应罢了。但是,王超的话,有一句说进我心里,苏杨是直的,就算他跟罗建梅不成,也有的是好女孩儿去选择,他可以平稳幸福地过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有什么能是保证的?我又想起江洪波和邹童。

    我去看邹童的那天,整个早上都是y沉的,晌午的时候才稍微出了些日头。邹童正坐在床上,病号服外面套了件对襟儿的厚毛衣,手上扎着针,江洪波喂他喝粥呢。我们已经熟悉到连招呼也不用打,我就坐在沙发里,看着江洪波低声地问他:「再吃一点儿?」

    邹童扭头躲开,声音依旧透着虚弱。「不了。」

    江洪波没勉强,把保温瓶拧紧了,放在桌子上:「那过会儿再说吧,要不要用洗手间?」

    邹童点了点头。

    几天没吃东西,加上这一场病,邹童消瘦得厉害,垂到床下的脚腕,细得跟小孩儿一样。江洪波给他找来拖鞋,让他趿拉着,一手帮他拿输液的瓶子,一手搀扶着。邹童有点儿怪癖,也就江洪波能那么碰他,别人的话,人家嫌弃。所以,我也没上前去帮忙。他的重量靠在江洪波的怀里,两人进了洗手间,不久,细细的水流声传来。

    洗漱干净出来,邹童躺在床上,似乎有些累,半梦半醒地跟我说了几句,就有些迷糊了。江洪波给他盖好被子,整了整枕头,又检查他手上有没脱针,才松了口气,示意我到外面谈。邹童病房的外面有个小小的客厅,护工老郑坐在那儿,他都快成邹童专用的了,相处多也比较熟,老郑也比较上心。江洪波在钱上又很大方,每次邹童住院都尽量找他,倒是对双方都好。

    「我出去吃个饭,」江洪波跟老郑说,「邹童睡了,麻烦您帮看着点儿,他醒了我要是没回来,喂他喝点儿汤,在绿色那个保温瓶里热着呢。」

    「好,您放心吧,不用着急回来。」

    从住院部走出来,我见江洪波累得够呛,不想他再劳神驾驶,就上了我的车,问他想去哪里吃。江洪波长长叹了口气,说他真想回家躺一会儿。我住得离这里很近,苏杨一早就出门了,这时间,正是宠物店小伙子带赛文散步的时间,就问他要不要去我那里。

    「行,就去你那里坐一会儿吧!」

    我给阿姨打了电话,她正好在我家,我让她帮着准备两个人的午饭,她欣然答应了。阿姨是做家务的好手,我们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把菜啊r_ou_的都已经切好,下锅炒一炒,热汤面端上桌,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就弄好了,在外头吃惯的人,倒是格外爱吃。

    「也没时间准备,太简单了,」阿姨离开前,不好意思地说,「下回早点跟我说,给你们做还吃的。」

    阿姨手艺不错,我吃着吃着,心里就想,以后苏杨自己在家的时候,我就让阿姨过来给他做着吃好了。江洪波吃得很快,看来是几顿没吃好,他脸上疲态尽现。快过年,公司都不怎么忙,他大概都在医院伺候邹童呢。

    他点了一支烟,朝后坐着,仰头吐了几个眼圈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在弥漫的烟雾背后,显得深邃而忧伤。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洪波的语调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茫然。

    第28章

    「以前出差,特别想家,老是挂念他一个人在家,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恨不得赶紧忙完,好回去陪他,总是想跟他一块儿。可是,前段时间他出国,我却……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不用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会不会发脾气……很自在,很随意。虎子,我真觉得,我跟邹童都变了,和以前不一样,最近也是常常患得患失,烦起来就吵,连起码的耐心都没了。」

    「哎呀,你俩从认识那天,嘴上消停过吗?吵吵就分手,也不是你的作风啊!」

    「不是,那天也是气头上。」江洪波弹了弹烟灰,一宇一句地说:「我不舍得他,真是不舍得扔下他不管。追他的人也不少了,可这些年,他死心蹋地跟着我,我能没感觉吗?邹童这人有点认死理儿,你看他ji,ng得跟什么似的,有些事情上特别傻,一根筋。」

    「那不就截了,别想太多,俩人一起过,谁能没个摩擦,什么话也别说绝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江洪波沉默他抽着烟,不再说话,我明白有些事,他依旧困在心里,不肯拿出来与我商量。我也没刨根问底地,感情这本糊涂帐,没人能弄的清楚,象王超那种号称「大明白」的人,只是还没有遇见让他发傻的人。

    快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事情格外多。我外公和爷爷家,都是大家族,堂表亲特别多,而且赶上连年过节的,是一定要搞家庭聚会,礼物的事,能干的杰西卡都帮我搞定,但是有些事总是要亲力亲为,往年也不觉得麻烦.从小到大都这样,都习惯了。可今年格外不耐烦,因为苏杨在我家。

    这天晚上我和他去看华纳影城看冯小刚的贺岁片,散场后的车特别多,在街上堵半天。我就跟他商量,让他跟我一起过年。我家亲戚多,很容易就把他淹没了,说是朋友的弟弟需要照顾,没人会注意他,可是苏杨不同意。

    他说:「大过年的,我一个外人去,多添麻烦?不用了。」

    「那我早点回来,跟你过除夕,反正晚上就是凑在一起打麻将,没别的事儿。」这样最好,仔细想想,因为江洪波的事儿,大家对俩男的形影不离特敏感,尤其我姐,要是逮到苏杨,指不定怎么寻思呢。躲了也行,况且我让江洪波配合一下,他是一定跟邹童过年的,就说我和他在一起,别人也不能怎么怀疑,家里人都知道我和他感情最好。

    苏杨依旧不赞成:「团圆夜独缺你一个,你爸妈多伤心,我也过意不去的。」

    被连着拒绝了两次,我感觉面子有些过不去,问他的时候语调就不怎么高兴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回家好好陪家人吧,我回你借我的那个地方住几天。」

    我顿时就明白他的意图,也不再套他的话儿,直截了当地问:「把你奶奶接去?」

    「嗯」苏杨看着窗外,短暂的回应了一声,再没动静了。

    见他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态度,我想再问下去也没意思,这话题就此打住。这几天没少就往外跑,估计就是准备过年的东西呢,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奶奶如此珲莫如。估计终究是跟我没那么信任,才选择沉默吧!

    我想起王超说的,他本来就一直人,对我这么明里暗里的试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相反,罗建梅来了个电话,他就甜甜蜜蜜,兴高采烈,我可能真是浪费时间了。

    再跟苏杨刚认识那段日子,我不止一次地感到灰心或者犹豫。我又想着他心里不会把我当爱人:又想着他也许应该过正常的生活,我反复过好多次,苏杨被我推开再拉近,又推开,却从来也不曾抱怨。

    大年三十儿在我爸妈家过,我外公外婆岁数大了,跟舅舅一起,初一全家过去团聚,我姐就是个大忙人,年夜饭就等他来开席,我说你怎么比国家主席还忙啊?她来了句:「弟弟不争气,还不得我当姐的打天下阿?」

    还好我妈替我说话:「咱虎子怎么不争气了?不必洪建波靠谱,大年三十儿的,都不在家吃个饭,你大姨刚还打电话跟我诉苦呢!」

    我姐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捅了我一下,我看她的意思,是有话要跟我说,有忌讳老头老太太在,她使了个眼色,跟我妈说:「我看看刘婶弄好没,帮她上菜。」

    「去看看吧,估计差不多了,就一直在等你。」

    我妈回她屋里紧拾掇,我们一般在这时候都照张年夜饭的全家福,从他俩结婚开始,就保留了传统,一直到现在,每年的都留着,我有时候笑话我妈,这是要开博物馆?

    弄得跟发家史似的。

    我父母家住的老房子四合院,是我爷爷家几代人的祖产,前些年才分回来。厨房在西厢房那里,我跟我姐出了门,她拉我一把,到了一边儿僻静的地方,偷着问我:「乔真是不是会来找你了?」

    「谁?」我的心好像翻了个儿,这名字太久没人跟我提了。

    「你跟我装蒜的?」

    「不是,你干吗突然想起他?」

    「因为我今天个人喝茶的时候,看见他了!」我姐瞪我,好像他看见乔真,成了我错,「他说他回国后段日子了,是不是找你,你还瞒着我呀?」

    「哎呀,拜托,我瞒你干嘛?再说这几年,他早就找别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过年的,我姐真是找我不痛快,乔真这个名字,说心道一直无法痊愈了伤疤,提醒着我,那段曾经美好如花,却迅速凋零的一段往事。

    「你得把持住!」我姐小声地警告我,「他要是来找你,你得毫不留情地把他推看!好马不吃回头草,这种人,有的没的希望。」

    「你想得也太多了,大过节的,以那这么不靠谱得事恶心我,太过分了阿!」我借口菜要凉,拽着她去上菜,顺口问她:「大年三十儿的,你跟谁喝茶阿?」

    「我还非得跟你说?」我姐故作神秘地。

    「得了吧,我还能不知道,伍雅吧?」

    我姐掐了我一把,那我ji,ng得跟孙猴子似的,我们说笑着,就把刚提的那事儿搁脑后了。事隔五年,我真没想到,乔真会再次走进我的生活。

    第29章

    我妈真是老了,以前吃完年夜饭,而通宵麻将都没问题,现在搓两圈就累了,嚷着要回屋睡觉去,我爸就是陪我们的,老婆早点累,他还少数点儿。我姐不打算走,这院子十多间房子,给他安排了最宽敞的一间,,「大小姐」专用的客房。弄得跟元春省亲一样,气派大得很。我说我还是回家吧,赛文自个儿在家不放心。

    「跟个祖宗似的,改天弄个桌儿,供起来得了。」我姐不遗余力埋汰赛文。

    「别,咱赛文怕高,再说它也待不住阿!」

    我开车故意从苏杨的公寓经过,灯亮着,想象着他和他奶奶其乐融融的场面,我坐在黑暗里,难免黯然,他为什么拒人千里之外,难道我对她不够好,我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还得坚持多久,就象王超曾经说的,我们这种执跨子弟,不适合长征式的暗恋,因为从来不缺什么,也不需要太艰难的付出和争取。

    整个年过得特没劲,就是吃吃喝喝大麻将,我简直开始急切地期待,赶紧上班算了。苏杨偶尔来个短信,有时候给他打电话都不接听,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气起来的时候,这下把他从那里赶出去,当他什么都瞒着我!

    江洪波没怎么参加家里人聚会,邹童病还没好,这回牵扯的时间挺长的,大年初三晚上还突然发起高烧,江洪波手忙脚乱地送他去医院挂急诊。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未必能做到他那分儿上,我可能会更早地失去耐心,或者索性放弃。

    至少当时的我,是那么想的。

    初七的晚上,苏杨回来了,他显得很疲倦,趴在床上睡了一天。赛文最高兴,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苏杨去哪儿,他就跟哪儿,真是「走狗」一条!虽然我对苏杨的态度,心有不满,但是看见他的摸样,又似乎不怎么跟他生气,真是他妈的贱到家了。

    他也没怎么在我家里处,经常回学校,要开学了,还有补考,也挺忙的。并且,我给他报了驾驶学校的课,让他学开车。生日的时候,我姐送了他一亮特牛的卡迪拉克的凯雷德,现在开的奥迪,就给苏杨练习了。我觉得大部分男人都喜欢车,苏杨这种不太看重钱财,没什么明显虚荣心的小孩儿,也是挺高兴的。

    我没有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偶尔一起带着赛文出门散步,说说话儿,聊聊天儿,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和苏杨的关系,就应该停留在这个平静地阶段。人的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只可惜对未知的明天,我们总是难以避免地怀着一份贪婪之心。

    很快,罗建梅回来了,跟苏杨见面的难度又再提高,江洪波去香港开会,自然把照顾邹童的任务交给我。邹童恢复了,不像前段日子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眼睛里神采又回来,损人的时候也有劲了。我那天就穿了件颜色不怎么合他意的毛衣,他把我给损得上吊的心都有了,回家我就把那衣服扔了。

    邹童喜欢去「春天」喝咖啡,那里点心师傅是个法国人,东西做的卖相一流。但是,邹童不怎么爱吃甜的,买了有就吃一口两口意思意思,并不见他有多么爱吃。「春天」坐落在一条宁静的马路上,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晚冬温柔的阳光从光秃秃的枝桠间照进高大的玻璃窗。

    他翻看一本财经杂志,上面有他导师写的文章,据说一半材料都是他帮着找的,那几天他都不怎么睡觉,没日没夜地翻译国外的英文资料。我用手机查看杰西卡发给我的两封邮件,看得用心。

    这里安静得很,空气中的音乐轻柔的若有还无,专心起来,还以为那只是空气流动的声音而已。邹童装衣服的纸袋子放在脚下,倒了一只,轻轻一声响,我下意思地低身去捡,目光无意地越过邹童的肩膀,突然定在门口的身影上。

    那人高高的个子戴了条颜色很奇怪的围巾,老远地,也格外醒目。一般男人这样打扮,十有八九是gay,如果不是,就是给gay造型师坑害的直男明星,然而吸引我的,不是他的大围巾,他是乔真。

    邹童见我愣神,忍不住回头去看,见到乔真站在那里,很不屑地哼了声:「这世界真小,越不想见的还偏往你跟前挤。」

    乔真并没太大变化,不像以前干巴巴地瘦了,稍微胖了点儿,头发剪得短短的,看起来很神气,他并没有看见我,而是右转,去了另一边的茶座,那里似乎有人正等着他。

    「你也见过他?怎么没跟我说?」

    「见过好段日子了,年前吧?」邹童漫不经心地说,「那时候老子也不爽,哪有心思管你的破事?什么叫我也见过还有谁啊?」

    「我姐。」

    「哼,大姐就该揪住他,骂一顿,还有脸回来!」

    「他没得罪你吧,干嘛呀,跟阶级敌人似的。」

    「你少装豁达,心里恨他很的要死吧?」邹童睁大眼睛,「你别跟我说,你心里头还挂念着跟他破镜重圆吧?」

    「没呀,哪有的事,扯远了啊!」

    「那北京的房子你为什么不卖?租都不租的,空好几年。我看你就是贱,当初是他要分的,现在看了他又跟掉了心似的。」

    我没想到邹童对乔真这么大反应,他俩似乎一直不和来着:「你不懂,」我只好借口搪塞,「分都分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屁用啊!」

    「我是不懂,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邹童一偏头,挑了挑眉毛:「爱情这回事,就是糊弄二傻子的。」

    我「嘿嘿」地笑了,指了指他的咖啡:「二傻子快点喝,送你去研究所,我还得上班呢!」

    这个世界可真小,我一次次在心里感叹。然而地球很快又缩了一圈儿,不久,在江洪波的一个饭局上,我跟乔真有再次见面,而这次我们躲都躲不开,尴尬地重逢了。

    第30章

    江洪波在「鹏程万里」招待几个客户,房间有两个外国人,乔真是跟他们一道来的。我刚进包间,就看见他坐在那里,想往外迈都来不及了,心里把江洪波骂到臭。好在不少人,有客户,有翻译,人们彼此并不熟络,没有什么交谈。

    我和乔真隔桌而坐,没特意看他,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扫过我周围。吃一半的时候,苏扬打电话来,我出门接听,就借机溜了。我就不该来,是因为最近公司有点纠纷,江洪波说介绍这个人,蒙帮忙的,才过来看看,结果,那么人还没搭上,倒见到乔真,真是撞鬼了。

    「鹏程万里」都是代客停车,我在灯火辉煌的门口,等车僮去开。天气真是见暖,风吹在脸上,再不像严冬时适硬得跟把刀子一样,我抽着烟,期待春天到来……却等来轻轻的一句问候:「这么快就走?」

    我扭头一看,不知道乔真什么时候,已经真在我身边稍为靠后的地方:「家里有狗,不能让他太长时间。」

    「你养狗拉?叫什么名儿?听话么?」他还挺善谈的。

    「赛文,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个听话吧!」

    乔真见我不怎么主动,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江洪波的。」

    我心想,废话,要是知道你在,他也不会让我来啊!

    「怎的,是江洪波的,你就不来啦?」我不明白自己说这话什么意思,纯粹是信口拈来。

    乔真为难了,低声诺诺地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车到了,掏出钱包给了小费,接过钥匙,我和他说:「我赶时间,以后再说吧!」

    「哦,好……」乔真冲我挥挥手,似乎欲言又止,「那你小心开车。」

    车的空旷了城市间穿行,我几乎本能地随着红绿灯走走停停,脑袋里却说不清楚在想什么,有些事想想好想在昨天,深得也快十年了……我始终记得第一次看见乔真的那天。他从楼下洗澡回来,穿一身宽大的运动服,乌黑的头发,贴着他雪白的额头。他抬起脸,看得我站在楼梯上,向人说了一声「嗨」。

    那也是春天即将到来季节,比今晚要稍微暖和。

    乔真的出现,让我的生活郁闷了好几天。他如过早过一年半载出现,也许一切又是不同的,人和人之间是否能缘分,时间和地点,都是ji,ng确计算的,这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公司的纠纷到三月末才解决了,我顿时感到无比解脱,心情也好多了。这天我回到家,刚开门,赛文的大脑袋就来拱我,一边拱一边闹。我说你闻什么呀,爸爸又没在外头偷人。它依旧乐此不疲,傻大傻大的,还伸着舌头撒娇。我捉住它的耳朵,挠它的大脑袋,它顺势就躺地上耍赖,想勾引我给它挠肚皮。

    老子才不上当呢!

    我跨过它要去洗手间,苏杨从屋里走出来:「哥,你回来啦?」他冲赛文勾勾手指:「赛文,别闹你爸,过来。」

    他之前给我电话,说带赛文散步的时候踩水里了,鞋子shi透,晒了一晚上也没干。我就让他留一宿,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他大四了,功课也不忙,罗建梅忙出国,似乎也不怎么管他了。

    我进洗手间小便,没关门,边跟他说:「我明天跟人去打网球,你去不去?」

    「我去方便吗?」苏杨喜欢打网球,而且打得不错。

    「有什么方便?大飞也能去,你要联系工作,跟他套套关系有益无害的。」

    我一回身,发现他靠着门,露着半边脸,于是捉弄他:「你怎么偷看我尿尿呀?」

    他微微脸红:「谁偷看了,你不是跟我说话么,我怕远了听不见。」

    苏杨把我从乔真带来的短暂忧伤里解救出来,我就爱逗他玩儿。「别找借口,下次你尿尿,我也看,咱就扯平了。」

    苏杨挺能熬夜的,这会儿还早,他跑到我床上,我给他看过年时拍的照片,杰西卡今天刚给我整理到cd上。都是家里人,四代同学,乱七八糟的,他看得很来劲,总是问我这个是谁,那个是谁。我一一跟他说了,这小子记性真好,再看就认识了。

    「江总怎么不在?」他竟然细心地发现江洪波不在全家福里。

    「他今年特别忙,没怎么抽出时间。」

    我还真不敢跟苏杨说太多了,平时都不怎么让他跟邹童江洪波见面,就怕他对那两人的关系有想法。我挺怕他知道我是gay,害怕是因为没把握,我对他依旧存有占有之心,不想他给吓跑了。

    那一晚聊得很起劲儿,我开了瓶红酒,跟他慢慢喝。他似乎挺喜欢红酒,细细地品,脸上弥漫着愉悦的笑容。借了点酒兴,我们谈话的级别开始有点失去控制。

    我问他:「罗建梅出国了,你打算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他双眼迷蒙着,身体特别放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地球缺谁不转!」

    「不想女人啊?」我故意强调了女人,想看他怎么说。

    「没跟她恋爱以前,不也自己过?男人缺女人还不能活啊!」

    「那不一样,」我继续拐他,「以前没尝过甜头。你没听说过,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苏杨伸长他的腿,眼睛眯着,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就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奢侈不奢侈的。」

    「是不是罗建梅满足不了你?还是你满足不了她?」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问她这个?」

    「怎么不能问,你俩就差没生孩子了,多亲密。」

    「那也不行,有些话,跟男的说行,跟女的说不出来,人家是女孩子,很矜持的!」

    「那你跟我说,当哥的传两给你。」

    我们的话题,东转西转,渐渐地,向禁区无限制地靠近。

    苏杨喝了点酒,有些糊涂,对我这么一忽悠,啥都说了,不过这小子对罗建梅非常保护,守口如瓶,只是他自己。他提到家伙上的皮肤很薄,开始那个,不小心就容易破。我顺口问他,是不是罗建梅太干啊?他上来就给我一拳,「你得学会尊重女生!」还教育我呢,这小王八蛋。

    「后来好像改善不少。」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地方,「哥,我是不是特怪啊?」

    「怪什么!都很正常,关键是你太纯洁!」我凑近苏杨,低头询问他,「唉,你的大不大?」

    他「吃吃」地笑:「我哪知道?又没对比过。」

    「那咱两比比?」我继续挑逗。

    第31章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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