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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论如何养成摄政王 作者:昼眠夕寐

    第15节

    傅长书从嘉康宫到御书房的时候,亓御已经候着了。

    待听了亓御的话,傅长书很是吃惊,以致头次有失风度的长大了口问道:“你让锦王一个人下居州?!你留在禁军军府继续清洗禁军?!”傅长书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你确定?或是放心锦王自己去?”

    亓御没闲情去看傅长书的失态,只道:“锦王的安全问题我会保证,你别让皇上出什么茬子,锦王现在还无法扛得起大梁,你傅家的问题也尚未解决。”

    他还有很多疑虑需解疑释惑。

    傅长书沉默不言,亓御不能走的原因他能理解,京府到底是京府,出了问题远比地方影响大。

    二人简略的相互知会对方的打算,便分道扬镳。亓御直接去了神兵局,林硕正在清点神兵局的火器。亓御并不着急问林硕的情况,火器要是真难么容易被盗走,黑市上早就流传的风生水起了,哪会是现在这有市无价的局面。

    亓御所关心的是何人把主意打在这上,尽管能杀入宇内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查起来仍旧困难。

    林硕从铸造厂出来时,手里拿着三四斤□□球裹着两三节、粗一寸半的无罅裂的干竹,两头留出竹竿少许的霹雳火球,脸色尚可道:“丢了个霹雳火球,几个陶火罐和□□烟球,火枪只丢了不能组装的模具,出不了什么大事。”

    亓御摸到腰际的佩饰,若有所思的把玩了小会,道:“严查,暗里咬死了盗火器的人。”

    林硕点头,不管无论如何打火器注意的人起了这个念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必须要彻底清理。

    忽的想起宇文家的人,林硕道:“宇文家的大公子和小公子进京的事你知道了吧。”

    亓御正打算一并跟林硕说这事,“宇文家收到一封告密信,说了你跟崟崟的事,但是没有说清楚你的身份,只说是个林姓老匠人收养的孤儿。”

    林硕心中触动不小,但更多的是坦然松快,“这信也不假,说的确实是我。宇文家怎么打算?”

    亓御轻笑:“你倒是不在乎你跟崟崟的事如何被人知晓的,反倒觉得解脱。”

    要知道以宇文部里的老古董们的思想,听闻此事不论真假,都会默契十足的选择把信里跟宇文嵚纠缠不清的男人直接杀了,了事干净。

    林硕淡淡一笑:“反正早晚都要暴露的,毕竟是要过一生的。”

    亓御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林硕的笑极其戳心,看的他脸都隐隐发痛,似刀在片r_ou_。他语气没有方才闲聊的轻松:“你怎么能确定崟崟是想跟你这么过一生?也许崟崟尚年轻,日子长点,就会想回到正轨了呢。”

    纵然亓御的话异常现实,能将他的心伤的血淋淋。可是他并不怪亓御如此跟他说话,反倒觉得亓御必是诤友。

    他道:“这世上与我亲密到可以进入对方,□□裸到可以坦诚相对的只有宇文嵚一个,”尽管话说的极其露骨饱含声色,林硕也丝毫没有羞赧之意,继续道:“我只有相信这个选择,哪怕最后真的就像你说的,我也愿意放他走,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到他眼里正确的世界,无怨无悔。”

    亓御的英挺眉去了几分生冷,似乎在思考林硕这番深情动人的话,最终也没有做出评价,只道:“我知道了。”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林硕似乎对亓御的反应并不满意。

    “宇文家,我会放心上。你们会有得到宇文家认可的那一天。”亓御不想再和林硕煽情的待下去,总觉的林硕在把他往什么地方推过去,而去望那地的欲望是被他死死压抑才未爆发。林硕的话正在降低他的警惕。

    出了皇宫的亓御还没走出两步,就看见个道士模样的人依靠在一堵墙边。亓御没有丝毫波动的走向道士,他道:“牛鼻老道的东西都被你贪去了,怎么还在这装穷。”

    一身灰扑扑的道袍,脚上套的白色长袜也被灰尘浸染的灰蒙蒙。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尹沉水撅起下唇吹开散落在眼皮上的碎发,道:“我这么狼狈还不是因为你瞎催促,鬼ji,ng亓御名不虚传,我居然被你引入魇杀蛊的事给忽悠了!你那罗刹谣会怂个破虫子?!玩我呢吧?!”

    亓御见尹沉水似有跳脚之意,只是露难出见的招牌笑容,粲然一笑道:“回来就好,听你的话魇杀症不难解决。”

    被亓御笑的浑身不舒服的尹沉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道:“你最近没这么对人笑过了吧?”

    亓御莞尔:“前不久才对傅训笑过。”

    尹沉水不敢置信:“你对我训哥做什么了?!”

    亓御本想伸手给尹沉水一掌温柔问候,却打量一息后收回了手,太脏了。

    见亓御嫌弃的动作,尹沉水顿时火气上涌,脸横气粗道:“你这么用心侍奉主君,你那个什么锦王主君兴许就是觉得你有权有势还能保平安,才抱着你的大腿不撒,要不然你这忙前忙后,怎么不见人家主动不了解了解你?尤其是你在西南海崖那五年过的什么日子!”

    “人家要是能有你一半用心,早就关心关心你了,别看你人模人样的,到底是不是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人家从头至尾问过吗!”

    “就你瞎积极!瞎上心!瞎认死理!”

    说着,尹沉水头越来越耷拉,声音也越来越低。

    好似觉得自己话太激愤了,甚至还有些过了。他欲盖弥彰结了个尾:“我不是想说你缺心眼,就是觉得你瞎管闲事,能跑路就跑路不好吗?”

    亓御越来越觉得手痒痒,“你还是不要说话,我无法保证不打死你。”

    “好好好,不说,带我瞧瞧那个祸国没祸成祸你倒是祸的顺手的锦王!”尹沉水沉醉在自己无比ji,ng准的总结里,难以自拔。

    亓御却想要不是他还有用,他还真不介意把尹沉水撂倒扔在大街上。

    “瞧你那样子!我不见怎么治病救人!望闻问切懂不懂!”

    想当初一块在牛鼻老道手下过日子,也没见亓御对他这么上心过,他还就不信自己拾掇拾掇比不过一个才见两天光的锦王!

    “办不好事,我让你做最俊俏的乞丐。”一眼就瞧出尹沉水心思的亓御道

    生离死别,威逼利诱对尹沉水的作用可能还不如个屁,但是要夺他的家财让他做乞丐,比要他命更可怖残忍。

    第34章 从来不信你

    原本是打算过了冬天,挑个烟花三月让谢陵下居州。奈何居州借寒冬难熬,又痛诉粮仓储备粮被亓御当初强盗一般的借法折了半仓去漠北,地方刺史哭穷也就算了,更是卖惨。

    有折奏: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r_ou_。

    朝堂哗然之余更是钦佩居州刺史梁公的胆魄,这几句诗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后四句,句句讥讽帝王只顾罗筵席不顾逃亡屋,不知民生贫寒与疾苦。

    谢阳虽是病帝,到底也还有点曾不为权势y谋所侵蚀过赤子之心,尽管现下无力,仍是想摸清居州究竟是无病呻吟还是病入膏肓。

    亓御打居州走过,居州情况他心中有数,梁公的折子不像是救灾求银钱更像是着急达成什么目的。

    双乘马车,三匹高头大马。亓御要谢陵带着宇文岸、宇文岁同去,并答应二人居州事毕,就解决宇文嵚之事,否则二人便见不到宇文嵚。至于死皮赖脸的尹沉水是自己要跟着,孙思清等暗卫亦随行。

    一行人准备好出发,尹沉水磨蹭着看着大部队出发,不太相信道:“你真不去?”

    亓御点头:“跟去吧。”

    快马一骑,鞭声尘起,就此暂别。

    告别一行人的亓御并不着急进府,而是静静伫立原地等候人来。

    扬州纵烟花绚丽,乐子繁多,比起高京的繁华仍旧是不入上流。更何况叶唤真人在高京,傅长画就更不可逗留扬州。他行色仓促的到将军府,亓御也在候着他。

    傅长画没有简单问候,直接与亓御动了手。出招狠厉果决,亓御躲闪的动作迅捷,他到底不是亓御这样常年待在战场磨砺的人,尽管亓御小半年没有回西南海崖,手脚却仍是比他灵活强劲。

    双掌擦过,傅长画觉得掌心犹如刀割。却道:“你忘了你当初说的话?!叶唤真呢?!为何我寻了整个高京都找不到他?!”

    丝毫不遮掩愤怒与痛心的傅长画撕扯着喉咙,声音里藏着莫大的委屈与恐慌。他不怕亓御欺骗他,他怕的是叶唤真与亓御合作甩开他,并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我是答应了你,叶唤真想不想见你,我左右不了。”亓御轻飘飘的话,却像千钧重的长矛刺进傅长画只有巴掌大的心脏,整个心脏连被捣成r_ou_泥的资格都没有,一击而空,他哪里还有心。

    “他去哪了?!”傅长画再言,便没有刚才复杂细碎的疼痛之感。

    “不如问问傅老太爷。”亓御似有若无的提醒,“锦王不大在傅府进学后,叶至仍在。”

    闻言,傅长画头也不回的疾驰往六年未回的家,临行前他猛地回首看向亓御,定身道:“我从来不信你,不信你能如此忠心的辅佐一个人,不信你从没想过要入主天下!”后面的话越来越沉重,沉重到他不得不重新呼口气:“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比谁都痛恨式微的谢氏皇族,在你心里如果不是他们姿态绵软,就不会为四境虎狼侵扰,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赴死,为谢氏赴死!”

    “亓御,如果,如果我能找回叶至,傅家也许会站在你的立场。”

    他与亓御一般,同样痛恨谢氏无能仍旧舔居那个最需要担当魄力、治国大才的位置。如若谢氏权势足够,如何会让叶唤真如此为扶家、傅家、荆南王逼到这样地步,虽是二字王却要看其他藩王、权臣、世家的脸色一行一动。

    “你还是先从傅老太爷手里接过傅家,再说。”

    隐约有入冬之意,天气虽寒凉,苍天却是越来越明净,如同未经雕琢的上等璞玉。可惜的是,不是暖玉。林硕跟他同袍数年,也不是最了解他的人。没成想阔别已久的傅训将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并粗暴的言明。

    禁军此次清洗,在李荣业等外行人来说是针对扶氏的清洗。对于那些所谓扶氏蛊惑的禁军而言,实则只是换个身份罢了。控制他们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扶氏,至于被拉出刺啦啦吓唬文武百官的那些悬尸,多是不会曲如钩之人。

    王府。

    王渊澄正攥着两页旧纸痛苦的思考着什么,管家进来后,便将纸张收入怀中,听管家道:“少爷,亓少将军来了。”

    袖中的手莫名攥紧,亓御是冲着他藏起的人来的?如果是,恶战便是免不了。对于谢陶,他始终都在放下与拿起中挣扎,正因如此,真正清楚谢陶的死因后,他极度后悔一度的退后与守护。一开始就应该义无反顾的向前。

    紫色麒麟官服,墨发束之以冠,颀长的身影伫立厅堂正中。即便王渊澄碍于y暗瞧不清亓御的面庞,仍旧为笼罩层黯淡光泽的亓御而坠落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亓少将军怎么有空光临寒舍。”王渊澄寒暄。

    亓御神色淡淡,却没有森寒:“本将以为王公子忙于悲悯他人,无心寒暄。”

    王渊澄对于亓御弦外之音不甚了了,他道:“还请亓少将军明了。”

    亓御眼睑微动道:“岁祭以外的法子,王公子尽管试用,但是千万别动起什么动谢陵的念头。”

    冷喝一声的王渊澄忍不住端详着亓御,这话真是有意思。

    “少将军与我等不同,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人。毕竟当年,五千人丧命海崖,少将军都不曾眨眼更是不曾愧疚。怎么”

    王渊澄自以为,狠狠撕开了眼前这个淡漠明锐男子心底最深处血淋淋的伤口,可是话说着说着却哑声了,而亓御神色自若,整个人平静的简直不像亲身经历那场流血漂橹、宰割人命如牛羊的战役,好似倒在血腥悬崖边的人不是与他同袍之人。

    “方才的话,王公子是否听入耳,我不过问,王公子自便。”

    王渊澄正欲回应,亓御却已是先行一步。左侧厅堂的走道疾行出一人,能出入王府者必是华服金冠,能近王渊澄的外姓子弟也只有卢润余。

    卢润余眉间沉重,极其纳闷:“不是说亓御主动替锦王试魇杀蛊,怎么渊澄兄给我的这探蛊并无反应?”

    闻言,王渊澄一怔,慌忙夺过蛊盅,一眼便看见里面丝毫没有苏醒之意的探蛊。

    “错了!错了!错了!都错了!”

    王渊澄心中的念头令他恐慌至极,也许亓御的目的不是辅助锦王?他重重摇晃着自己脑袋,迫使自己清醒,抑或是想把这个念头赶出脑外。

    “什么错了?!”卢润余实在疑惑,但王渊澄又说不清心中的揣测。

    亓御原是要去禁军军府办公,只是捎带见一面王渊澄。现下到了军府,傅长书又在等着他。他很是好奇,傅长书不在嘉康宫候着跑到他这里做甚。

    傅长书身上一向是读书人的熏香,现下竟飘着清淡的酒香,待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淡香烈酒,也不知哪一个才是傅长书的心事。

    啪的一声,傅长书从身后拿出一沓军报拍在亓御胸膛前的麒麟兽上。他顺手又砸了酒壶,禁军军府酗酒也就罢了,居然还擅自翻阅军报!

    “你藏了这些做甚?都这个情况了,你居然还能腾出手派出那些人跟着锦王下居州,真觉得自己所向披靡?”

    亓御不应,只是迅速整齐军报放回原处。

    傅长书吸了口酒气,傅家子弟凡是酗酒声色等一律不符合有修养的人做的事都不得做,做了动辄就ji,ng铁铸造的戒尺或是铁钉柳条惩罚。眼下只吸了口烈酒气,便呛得眼眶发热。

    他看着亓御整理出更多军报,放入刚才那一沓,他觉得亓御有点像当年的自己,他曾以为自己也能肩负一朝,最终在谢阳无声催吐□□的画面刺激下,清醒了。

    “亓御,你做皇帝吧!”傅长书垂下手,语气却是提上来了,“眼下的大晋需要一位杀伐果断、拥兵自固的将领皇帝。”

    沙沙作响的纸页声回应着傅长书,亓御扶着额遮掩住自己的剑眉星眸,不让任何人看到眼里的情绪。

    “谢氏羸弱,这是不争的实事,居州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是为了试探谢氏还有无可能担起江山的人,让锦王下居州从来不是李荣业为首世林派对皇室的妥协,他们是对你的妥协,对亓大将军的妥协,文托付傅家,不过是皇上的一厢情愿。”

    “让我猜猜”

    “你知道的够多了,不用猜了。”

    谢氏的政权在从内至外动摇瓦解,甚至崩塌。所谓的保皇派更多的是扶氏掩饰野心的门面,剩下的人则是对他与父亲的依靠——连期望都不是。扶氏倒台,无疑加速了谢氏门面保皇派的颓败,扶氏不倒台,谢氏连颓败的过程都没有就会直接轰然倒塌。

    第35章 利用情字

    一室寂然,最左倚墙而立的多宝书格与浮雕竹枝纹路的樟木顶箱柜遥遥相对。足有一人长的平头案前还纵列着不少简易花纹的书格,格上搁置着不少关于西南海崖军报,以及彻底与北突厥分裂的东突厥同吐谷浑鲜卑慕容大部联合进犯的军报。

    亓御靠在红木圈椅上,自傅长书走后,便一直凝视着升降式灯架上红枣似的灯罩。

    傅长书很敏锐的察觉了一切,但是仍旧晚了。

    半年之前重获新生的他曾问过崔故老先生一句话,手无军权兵马的文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能性有多大?

    崔故老先生反问他:忠谏之臣魏征如何下场?

    他答:死。

    崔老先生说,这就是文臣,哪怕被君主视为自己一面正身端行的镜子,恼了帝王意,也不过就是个死字。古来纵览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者不是一代军侯便是一方门阀,纵使文臣之身,身后亦是千军万马枭雄无数。

    于是他又问,可有全身心忠于失孤天子者?

    崔老先生答曰:有,且数量不少,大多都是功未成名就的死人,比如亘古第一忠臣比干,抑或是功成名未就的佞臣,比如窃权罔利的少师严嵩。

    最后他再问:当今对大晋天子或是皇室忠诚者几人?

    崔老先生只是叹息,并告诉他自己站在朝堂看一看望一望,自会知晓。

    后来他站在朝堂上主动扔了颗石子——都蓝与李荣业勾结,所谓的保皇派只是跟世林派一起忙着震惊,无人抓住这个能够打压李荣业等人的大好机会,若非叶唤真刚好来,他只怕会更心凉。

    在处理万方道长一事上除了傅长书站在朝堂出言,保皇派至始至终都像一群死人。

    至此,他终于明白前世李荣业等一群身后没有千军万马无数枭雄的文臣如何能挟少帝以令诸侯了——因为根本无人在乎羸弱的谢氏。而傅长书保不住谢阳只怕是傅家干涉之故,由此可见谢氏在朝根本无拥护者!

    至于他父亲,只怕是打算手握重兵固守边陲不问朝事,抑或是拥兵自立一方。

    “高胜寒!”亓御突然起身喊道。

    高胜寒立即恭敬入内,听候吩咐。

    “让萧飒、秋浇来整理西南罗刹和东突厥、鲜卑慕容部的军报,沈听河与姚逯去找傅许集中秘书监和中书省积压的和最近掌管地方呈上的折子,全部集中到这里。”

    “是!”

    亓御走在高胜寒前面,去往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务,记录着皇族、宗族,乃至外戚谱牒以及秘幸的地方。

    正如崔老先生说的,没有千军万马的文臣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能力都没有,何谈力排众议扶持一个丘郡小世子。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大晋现下军权最盛的父亲与谢氏有什么关系。

    宗正寺少卿周耀宗对突然驾临的亓少将军很是惊讶,要知道他们宗正寺在朝堂争斗中存在感一直都很低。亓御这样朝野侧目的人物,跑到他们宗正寺兴许也就是一时起兴。

    “周耀宗,将跟本将父亲有关的皇室成员卷宗全部挑出来,现在就要。”

    周耀宗不明所以的瞅了两眼面前这个姿仪清绝的青年少将军,稍许冷静后他便接受了亓御查自己父亲这事,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宗正寺官员搜寻着亓御要的卷宗。

    周耀宗的副手很快便送来一本册子,周耀宗翻好了页递给亓御之余不忘说明:“少将军,这是三十年前替先先皇出征的长昭公主的卷宗。”

    卷宗上关于他父亲记录的并不多,只有寥寥一句话:昔时,长昭公主替君征战于漠北,赞叹一少年小将。

    这是长昭公主征战八年,唯一关于漠北、关于战争的只言片语。

    “为何长昭公主八年军旅,只有仅仅一句话?”亓御不禁好奇问道。

    周耀宗想了想答:“宗正寺本想记录清楚些,毕竟史书不愿多花笔墨,但长昭公主生前侍奉在侧的姑姑拿来长昭公主的手谕,说公主不想逝世后留下太多关于战争的东西。只留这句,这少年小将的身份还是当时宗正寺官员七拐八拐套出姑姑话才补注上身份。”

    “本将知晓了,今日之事,劳烦宗正寺禁言。”亓御道。

    周耀宗慌忙行礼道:“这个自然!”

    亓御出了宗正寺,便直接奔向嘉康宫,不管谢阳这个病帝如何式微,他仍是皇位的继承人,对于皇室的秘幸永远比宗正寺更加清楚。

    到嘉康宫的时候,傅长书不在,季长福代为通传。谢阳近来多穿着红锦织金的龙袍,许是觉得红色能衬托的气色红润,但在亓御看来却是更加苍白无力。

    “皇上。”亓御将礼数做周全。

    “亓御?有什么事?”谢阳很好奇亓御不陪季陵下居州,反倒跑到自己这里。

    “臣想问皇上,长昭公主与臣父有何渊源。”亓御看着谢阳苍白的脸,捕捉着谢阳泄露的情愫。

    谢阳对于长昭公主这位姑母,其实不甚熟悉,甚至素未谋面,只知他父皇兄弟手足甚少,这位姑母担起了谢氏男儿的挑子,走上了战场。

    “亓仪曾是长昭公主麾下的将领,与长昭公主算是忘年之契,私交甚是不错,先帝在世曾感叹过二人若是年岁不是差个十岁,兴许可以做夫妻。”谢阳说着这话,却是想起了一事:“宗正寺上一代少卿好像曾跟先帝笑谈过,长昭公主曾拜托他相看京府女子给亓仪说亲,说是以后可以抱养亓仪的孩子聊以余生。”

    哪知事未成,亓仪未曾娶亲,长昭公主便战死沙场,同年亓仪便娶了宇文部鲜卑女子,次年末便诞下亓御。只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长昭公主的话还是没能实现。

    “原是如此既如此,臣便告退了。”亓御躬身意欲退出宫殿。

    谢阳却喊停他:“亓御!”待亓御停下他才道:“先人之情,堪比金石,可是朕也明白水滴石穿,金石可镂。所以,朕有一求。”

    亓御张开双臂,双掌贴合作揖,谢阳到底是尊贵的天子,无论如何缠绵病榻式微权弱,都当得起他的礼敬。

    “如果,朕说如果,居州之行,季陵或是谢氏还有余地,朕希望你或是亓仪仍能为先人之情,再为谢氏搏一次。”

    “臣尽量。”

    谢阳合眼,摆手示意亓御退下。

    先人之情啊,谢阳望着金碧辉煌的穹顶,从前未觉得自己住的宫殿如此凄清空洞。此刻他四肢百骸都冰凉,流淌的热血也凉的透心。纯粹的先人之情,于他而言是不需要任何利益诱惑就能驱动亓仪的动力。

    但于亓仪而言,或许是至毒至伤,最痛苦的回忆和最悲怆的遥不可及。

    一个人如何才能死心塌地倔强守护着与己身丝毫无关的东西或人?血浓越水的亲情?并不是对谁人都有用,扶昃便是最好的例子。疯狂的爱姑且算是一个坚定理由,为之佐证的有为他困于一方宫宇的傅许、有改姓投身军营一生的亓仪、有杀兄利用姊的扶昃。

    因此,他在季陵面圣的第一日便迫不及待的将其托付给亓御,默许季陵不合规矩的住在将军府、工部推迟锦王府选址建造。他看得出手握重兵的亓御对季陵有情,故而他又利用“有情”去赌季陵的未来。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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