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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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被云翼一脚踩在了地上，使劲的试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顺利翻身。</p>
西陵越举步走过去。</p>
他的身姿颀长，再加上天生卓然的贵气，往那里一站，便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给人很大的压力。</p>
余杭算是个枭雄，战场上腥风血雨十几年走过来的，自然不惧生死。</p>
他爬不起，也不示弱，当即啐了一口道：“今天落在你手里，老子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p>
说完，就两眼一闭，当真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p>
“呵——”西陵越一笑，淡淡的道：“如果只是为了要你的命，你以为本王会平白的浪费这么多时间来与你周旋吗？”</p>
余杭冷哼一声，闭嘴也不搭话。</p>
西陵越道：“把贵国梁王殿下的落脚之处交代出来吧！”</p>
余杭自是不肯说的。</p>
西陵越也不动怒，仰天长出一口气道：“你藏着他有什么用？今天你已经栽了，现在他身边护卫的又能有多少人？难道后半辈子都要如丧家之犬一样的到处游荡讨生活吗？把他交出来，现在——本王可以带他回京，让他和父皇见上一面，好好地聊一聊了！”</p>
他这姿态摆出来，很有些盛气凌人。</p>
但是成王败寇，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p>
余杭有些诧异的蓦然睁开眼。</p>
他被人踩在地上，仰起脖子的姿势就有点怪异和艰难，迟疑道：“你——”</p>
“成王败寇，这是不变的道理，在战场梁王他已经败北，你以为他又有什么样的资本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的和本王，甚至是和父皇谈条件？”西陵越道，说着，也没等余杭接话，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继续道：“现在你把他的下落交代出来吧，本王会给你们一次机会，送他进京，去和父皇见上一面！”</p>
梁王想要占据一定的主动权来和大越皇帝谈判，显然——</p>
西陵越觉得他补不够资格。</p>
而现在，以傀儡的方式押解他进京——</p>
那对大约而言，才是更有利的。</p>
余杭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不可思议的冷笑出声：“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为了引我们入局，才抛出了昭王妃做诱饵的吧？”</p>
西陵越笑笑，未知可否，算是默认。</p>
然后，他道：“机会本王只给你们这一次，横竖梁王他大势已去，就算你守口如瓶的藏着他，以后他带着几个死忠的侍卫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这也未必就比跟着本王回地区去更安逸。本王倒是无所谓的，就算留着他的活口，他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样的风浪来了，所以——我的耐性有限，你现在就拿主意吧，到底要不要把人交出来！”</p>
梁王的确是没什么本钱来继续蹦跶了，战场上全军覆没，他已经穷途末路。</p>
现在他逃出来了，以后也只能苟且偷生，但是如果肯和大越合作，甘心做大越皇帝手中的傀儡的话——</p>
虽然名声肯定不好，至少后半辈子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是有了。</p>
两者相互比较——</p>
余杭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心动了。</p>
“你真的肯引荐梁王殿下进京，面见大越的皇帝陛下？”咬咬牙，他问。</p>
西陵越勾了勾唇，却是未知可否，只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相信本王啊！”</p>
余杭当真是他气得要死。</p>
可是这个时候，死马也当活马医吧。</p>
心中只是再又略一权衡，他就点头，“好！我告诉你！梁王殿下此时并不在泗水城中，此处出城往东南五里，那里有两个废弃的庄子。”</p>
怎么想，梁王都落到这样的地步了，西陵越是真的不能在他的身上再算计什么了，所以余杭是真的没多想。</p>
西陵越听了，面上神色也没多大的改变，只冲云翼一抬眸：“记住了吗？”</p>
“是！”云翼点头。</p>
“你亲自去，多带点人，把不相干带人全都处理干净了，只把北魏的梁王一个带回来就好，再把他也捆吧捆吧，回头一起给北魏太子和摄政王送回去！”西陵越散漫说道：“咱们大越哪儿来得这么多闲米养闲人！”</p>
他这话说得轻巧，就好像前面那些循循善诱的承诺都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p>
余杭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他红唇妖娆不断吐露出来的字字句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出现了幻听？</p>
云翼得了别的命令，终于高抬贵脚，转身一溜烟的跑了。</p>
两个侍卫上前，把余杭拖起来。</p>
余杭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胶着在西陵越身上，最后，啼笑皆非的试着道：“昭王殿下，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西陵越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这不明摆着么？你们是北魏朝中的叛臣，不送回去给你们的自己人，难道还要本王养着？何况——这机会多好，本王没理由不送个顺水人情给贵国的太子殿下和摄政王啊！”</p>
如果扣留了梁王，他们的确能以北魏皇族之名谋划点儿什么，可是人家朝廷里的掌权者又不都是草包——</p>
一个朝廷，一种政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操纵和颠覆的？</p>
西陵越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自己站得越高，头脑就越是清晰冷静，不会被那些海市蜃楼一样的江山画卷迷惑了双眼。</p>
“西陵越！你出尔反尔！”余杭终于肯预计相信，自己是被骗了被坑了，于是目赤欲裂，忍不住的破口大骂。</p>
西陵越面不改色，淡淡的反问：“谁跟你说本王一诺千金了？”</p>
“你！”余杭气结。</p>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p>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亲王，居然当面就翻脸无情，说话不算的。</p>
“你这个小人！”余杭纵横军中十几年，是个相当狠辣的角色，但是到了真正厚颜无耻的人面前却是全无发挥的余地，所有骂人的话都觉得表述不了自己此时的心情，憋了半天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p>
西陵越反正是不在乎的，挑眉道：“横竖本王也从来没有自诩为君子！”</p>
言罢，他一挥手：“押下去！等云翼把北魏的梁王捉拿到案，再一并打包给他们送回去！”</p>
“是！”云鹏一挥手，侍卫就强行把余杭拖起来，拽着往花园外面走去。</p>
余杭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可是西陵越这人脸皮厚成这样，又油盐不进的，他是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连骂他都觉得是浪费时间，索性就不浪费口水，只是不甘心的死死的回头瞪了西陵越两眼。</p>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青桐觉得，她家的王爷夫君此时身上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p>
沈和神色凝重的从后面走上来，拱手道：“王爷！”</p>
西陵越挑眉，侧目看了他一眼，“怎么？这还用本王再教你吗？咱们借了白大人的地方办事，事后总要给人家把院子清扫干净的！”</p>
白承安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推诿，可他一介文人，本来就胆子小，再一看这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敢大包大揽的。</p>
他们一家三口缩在后面不说话。</p>
西陵越忙完了，突然发现他家那个从来不怕事儿大的王妃也半天没声音了。</p>
他心里奇怪，回头找了一圈，就见她还站在那边的墙根底下，面上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的盯着这边横躺了满地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p>
沈和转身去吩咐人打扫残局。</p>
西陵越款步折回沈青桐面前。</p>
他人往那里一站，隔绝了视线。</p>
沈青桐立刻回过神来，抬起眼睛看向他的脸孔。</p>
西陵越眉毛一挑，随口吩咐云鹏道：“一会儿云翼回来，你跟他换一换，云翼随本王回京，北魏方面，余杭等人你亲自押解，带上本王的帖子，把他们移交北魏，告诉北魏太子，这是父皇和本王送他的一份过年大礼。”</p>
虽然拿下梁王，应该是皇帝和北魏朝中一早就有的约定，但是生擒了这些人，大越也就有了更高的资本，甚至都可以考虑坐地起价的。</p>
这是事关重大的一件事，他居然只是交代云鹏把人送过去就算了事？</p>
沈青桐嘴贱，脱口问道：“你不亲自去？”</p>
西陵越看着她，冷然勾唇：“怎么？本王几个月没空管你，你这是连家都不想回了？”</p>
他以为她想跟着去北魏逍遥了是吗？</p>
沈青桐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脱口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回过神来，自是不会再提，所以也就闭了嘴。</p>
“没有！”沈青桐道，低下头去。</p>
西陵越可不会觉得她是真的乖巧，就是盯着她，目光动也不动的审视打量。</p>
最后，还是云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王爷，这里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您看……我们是在这里小住几天，等年后再行启程回京，还是这就吩咐上路？”</p>
毕竟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这是一年里最大的一个日子，需要讨个好兆头，如果是在半路上过了，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p>
白承安一家子这时候就只想着送瘟神了，压根不开口留他。</p>
诚然，西陵越也从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p>
他又看了沈青桐一眼，就当机立断的命令道：“吩咐启程，马上回京！”</p>
说完，就动作优雅的弹了弹袖口的上的一点浮灰，转身款步往院子外面走。</p>
沈青桐对他，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一声不吭的举步跟上。</p>
旁边白承安一家子看得简直可以说是毛骨悚然——</p>
这个昭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他自己男人大丈夫，又是经过战场磨砺的，不在乎这里的小场面，可是像他们这样第一次经历的人，胃里翻江倒海，简直都要把隔夜饭呕出来了好吗？他自己大大咧咧的没事，都不知道体谅一下他那小王妃？这就急着颠簸上路？</p>
这边一家子正在腹议不已。</p>
突然，西陵越却又顿住了脚步。</p>
“哦！”他沉吟一声，抬手一指靠在白承安身边的白书卉。</p>
白书卉小脸一白，惶恐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就往白承安身后缩了缩。</p>
西陵越似是想叫她的名字，又不记得怎么称呼了，干脆就忽略不计道：“本王这就班师回朝了，脏了你们的院子，也有些过意不去，你不是——”</p>
白书卉简直吓疯了——</p>
那昭王妃本来就是个吃起醋来就会发疯的神经病，当众撒泼，昭王殿下还不管她，何况这个王爷乍一看去风采绝佳，实际上却心狠手辣，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变态啊！</p>
白书卉就算再怎么想攀龙附凤，也就这两口子退避三舍了。</p>
“我——”她张了张嘴，险些当场吓哭起来。</p>
白承安大抵也是同样的想法，赶紧道：“此去帝京，路途遥远，小女自幼就娇生惯养，怕是吃不得这样的苦。”</p>
西陵越立刻就不高兴了。</p>
他的唇角微一上扬，白承安就腿软出了一身的冷汗。</p>
白书卉躲在他身后，筛糠似的抖。</p>
白夫人见状，马上也跟着开口道：“还请王爷体谅，臣妇和我家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要她远去京城，实在的舍不得！”</p>
虽说当面打昭王殿下的脸无异于找死，可如果真要让女儿跟了他走——</p>
那恐怕到时候死了都不止，骨头都找不回来一把了啊。</p>
西陵越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果然是瞬间崩盘，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即使那张脸仍然俊美犹如神祗，却还是叫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虚发寒的。</p>
白夫人简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无计可施的之下看到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沈和，脱口道：“之前王妃娘娘的提议甚好，谢谢王妃替我的女儿做主，承蒙镇北将军不弃，给了卉儿一个好归宿！”</p>
比起西陵越来，沈和也就是老点儿丑点儿，然后再其他的方面那简直就好的无可挑剔了。</p>
白书卉已经完全不敢有任何的想法了——</p>
跟了谁都比落他们两口子手里的强啊。</p>
白夫人拿手肘杵了白承安一下。</p>
白承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快走两步，过去拉住了沈和的手，无比感动的说道：“下官和将军共识十余年，以后小女就仰仗拜托您了！”</p>
沈和铁青着脸，一脸的茫然。</p>
胡氏一口心头老血往上顶，当即上前一步就要开骂，却被沈良臣拽了一把。</p>
西陵越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再为难，冷嗤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p>
沈青桐跟着他出了门，外面他在京城时候专用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p>
大军凯旋，这是大场面。</p>
沈青桐以为他至少要骑马撑门面的，自己刚要上车，没想他却抢先一步，先埋头钻进了车里。</p>
沈青桐一愣，这才也跟着上了车。</p>
云翼还没回来，云鹏就暂时留下来，等着他回来好两人交接。</p>
“启程！”车子里，西陵越下了命令，车驾缓缓启程，往南城门方向进发。</p>
西陵越上车就三两下把那一身满是束缚的铠甲都脱了。</p>
但凡有他在场，沈青桐的那俩丫头就都没了义气，压根就不敢跟着上车。</p>
沈青桐还是有自觉性的，赶紧从最里面的柜子里翻了件舒适的锦袍出来，服侍他换了。</p>
西陵越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舒坦，懒洋洋的由着她服侍。</p>
待到换好了衣裳，沈青桐会要退回桌子的另一边去，不想西陵越却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没让。</p>
沈青桐一愣，抬头看向他的脸。</p>
这一刻，车厢里没有外人，她才错愕的发现他面上居然是显露出来了明显的疲态，完全不似之前在白府之前时候那般的耀武扬威，神采奕奕。</p>
细看之下，甚至能看到眼底的乌青，和略显干涸苍白的嘴唇。</p>
沈青桐眨了眨眼，很是有些意外，问道：“王爷要喝水吗？”</p>
西陵越见她的眼神明亮，这一刻倒是没有敷衍应酬的意思，就点了下头：“嗯！”</p>
他松了手，沈青桐拿过桌上的茶具，倒了杯温水递给他。</p>
他就一副二大爷似的的表情，靠在那车厢上一动不动。</p>
沈青桐有点发懵，斟酌了一下才恍然大悟——</p>
这是……要她喂？</p>
真是得寸进尺！</p>
沈青桐僵硬着一张脸，尽量保持态度良好的伺候她家夫君喝了水。</p>
西陵越大概是觉得她今天没气他，很值得表扬，于是态度难得和蔼了几分的缓了缓语气，问道：“你对北魏的朝局很关心？”</p>
他的语气闲散，虽然没有任何质问追究的意思……</p>
沈青桐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p>
她正端着杯子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然后努力的克制情绪，就当是若无其事的把杯子放回了桌上，心里却马上就明白过来——</p>
想起了之前她问过云翼的那些话。</p>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被完全彻底的出卖了。</p>
放下杯子，沈青桐道：“就是觉得这场战事起得有点蹊跷，所以胡乱揣测的！”</p>
说完，她也爬过去，挨着西陵越，靠着车厢坐好，然后侧目看向了他，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两军交战，北魏内部一直都没有派兵镇压梁王……难道真的是他们和陛下之间早有预定吗？”</p>
西陵越能够感觉到她落在他侧脸上的那两道目光，心里莫名的带了几分浮躁之意。</p>
最后，却勉强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不怎么高兴的道：“不该是你关心的事就别问了。”</p>
沈青桐也知道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其实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显摆，就是脑中灵光一闪，就没什么防备了。</p>
“哦！”她很乖巧的应了声，就默默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p>
西陵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p>
彼此沉默了一阵，他却又突然伸手把她捞过来，拢在了怀里靠着。</p>
沈青桐起初是惊了一下子。</p>
他却再没有了别的更过分的举动，就只是把她拢在怀里抱着而已，不多一会儿，沈青桐就听到头顶的呼吸声慢慢匀称了下来。</p>
回程的路上，前面三天西陵越绝大多数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p>
他似乎真是累得很，睡下去就昏天黑地。</p>
沈青桐还记得他那了不起的起床气，所以他睡着的时候她就谨小慎微的，躲的他远远地，或是闭目养神，或是找本书出来翻翻，总之是尽量的不招惹他。</p>
路上的第四天就是除夕了。</p>
西陵越是不睡了，沈青桐本以为他好歹停个两三天，等把这个年过完了再继续赶路，没曾想他却全不在乎，就当是没这个特殊的日子，仍然指挥大军若无其事的赶路。</p>
自然，回去的路上不似来的时候那般着急，拖拖拉拉的走了小半个月。</p>
元月初九，繁华鼎盛的帝国都城赫然在目。</p>
时直新春，北疆战场上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绝对是双喜临门。这件事，不可能草草了之，皇帝坐镇帝京，是必然要有所表示的。</p>
所以，虽然大军赶得及连夜进城，当天下午西陵越也下令原地扎营，在离城二十里外暂住一晚，次日一早再拔营进城。</p>
他有意的避开了沿途的城镇，以免百姓围观带来的麻烦，大军就在野外驻扎。</p>
沈青桐和他一起在车上等着云翼带人扎帐篷。</p>
车厢里，宫灯明亮，透着丝丝奢华的暖意。</p>
西陵越心无旁骛，坐在桌旁一封一封的拆阅信函，偶尔提笔批复几封。</p>
沈青桐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的把一本游记翻得哗啦啦响。</p>
好在西陵越太专心，根本就没在乎她的小动作。</p>
夜幕缓缓降临，云翼终于过来敲门：“王爷王妃，帐篷搭好了！”</p>
沈青桐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对面的西陵越。</p>
西陵越也搁了笔，也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撩袍角就先推开车门下了车。</p>
这一路上沈青桐都习惯了，爬过去把桌上铺开的信函全部整理好，打包，等着云翼进来搬，然后才跟着慢吞吞的下了车。</p>
“王妃，慢一点！”两个丫头一过来扶她。</p>
沈青桐下了车，一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阵马蹄声飞驰而去，再看，就见西陵越正就着云翼手里的火折子在拆阅一封信函。</p>
唇角，带着揶揄的一点笑意。</p>
但凡他会这样子的笑，那就必定没有好事的。</p>
沈青桐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刚才那个是京城来的信使吗？”</p>
西陵越随手把那信纸丢给她，却也没等她细看，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叫人发毛的说道：“京城里刚来的消息，太子妃——生了！”</p>
沈青桐一愣，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p>
的确！从日子上算，太子妃卫涪陵的肚子是该足月了。</p>
料想这对西陵越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沈青桐就很自觉的感慨着叹了口气：“太子的嫡长子终于有着落了！”</p>
这，必将是要为西陵钰在夺嫡的斗争中又加上一件砝码的。</p>
西陵越唇角还是挂着那种一成不变的揶揄的笑容。</p>
他抬手，以指腹蹭了蹭她肤如凝脂的脸颊，有些暧昧的微笑道：“别担心，咱们也还有机会！”</p>
云翼闻言，脸一红，使劲低头把脑袋挂在了胸前。</p>
沈青桐被他盯着，笑得心里一阵尴尬，然后他已经转身，同时心情愉悦的说道：“真遗憾，太子妃‘生’的不是皇孙，是郡主！”</p>
郡主？</p>
这怎么可能！</p>
谁都知道，太子妃卫涪陵的这一胎举足轻重，一定要生了儿子才有分量的。</p>
虽然关于卫涪陵那个肚子的真假，后来西陵越一直没有明说，可是沈青桐不傻，心里早有自己的揣测——</p>
那里面应该是有玄机的。</p>
既然横竖都是作假，想来太子和陈皇后也不应该白白冒险的，难道不应该一步到位吗？</p>
可是——</p>
卫涪陵居然只是生了个女儿？</p>
这——</p>
这是不是太闹着玩儿了？</p>
沈青桐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左思右想的，倒是一时没能弄明白东宫这一次到底是唱的哪一出。</p>
而彼时的东宫之内……</p>
一言难尽！</p>
－－－－－－题外话－－－－－－</p>
你们要坚定的相信，越越的不要脸，绝对不只是针对桐妹儿的→_→</p>
ps：好久没看到太子妃，怪想的，嘿嘿嘿~</p>
余杭被云翼一脚踩在了地上，使劲的试着挣扎了几次都没能顺利翻身。</p>
西陵越举步走过去。</p>
他的身姿颀长，再加上天生卓然的贵气，往那里一站，便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给人很大的压力。</p>
余杭算是个枭雄，战场上腥风血雨十几年走过来的，自然不惧生死。</p>
他爬不起，也不示弱，当即啐了一口道：“今天落在你手里，老子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p>
说完，就两眼一闭，当真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p>
“呵——”西陵越一笑，淡淡的道：“如果只是为了要你的命，你以为本王会平白的浪费这么多时间来与你周旋吗？”</p>
余杭冷哼一声，闭嘴也不搭话。</p>
西陵越道：“把贵国梁王殿下的落脚之处交代出来吧！”</p>
余杭自是不肯说的。</p>
西陵越也不动怒，仰天长出一口气道：“你藏着他有什么用？今天你已经栽了，现在他身边护卫的又能有多少人？难道后半辈子都要如丧家之犬一样的到处游荡讨生活吗？把他交出来，现在——本王可以带他回京，让他和父皇见上一面，好好地聊一聊了！”</p>
他这姿态摆出来，很有些盛气凌人。</p>
但是成王败寇，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p>
余杭有些诧异的蓦然睁开眼。</p>
他被人踩在地上，仰起脖子的姿势就有点怪异和艰难，迟疑道：“你——”</p>
“成王败寇，这是不变的道理，在战场梁王他已经败北，你以为他又有什么样的资本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的和本王，甚至是和父皇谈条件？”西陵越道，说着，也没等余杭接话，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继续道：“现在你把他的下落交代出来吧，本王会给你们一次机会，送他进京，去和父皇见上一面！”</p>
梁王想要占据一定的主动权来和大越皇帝谈判，显然——</p>
西陵越觉得他补不够资格。</p>
而现在，以傀儡的方式押解他进京——</p>
那对大约而言，才是更有利的。</p>
余杭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不可思议的冷笑出声：“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为了引我们入局，才抛出了昭王妃做诱饵的吧？”</p>
西陵越笑笑，未知可否，算是默认。</p>
然后，他道：“机会本王只给你们这一次，横竖梁王他大势已去，就算你守口如瓶的藏着他，以后他带着几个死忠的侍卫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这也未必就比跟着本王回地区去更安逸。本王倒是无所谓的，就算留着他的活口，他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样的风浪来了，所以——我的耐性有限，你现在就拿主意吧，到底要不要把人交出来！”</p>
梁王的确是没什么本钱来继续蹦跶了，战场上全军覆没，他已经穷途末路。</p>
现在他逃出来了，以后也只能苟且偷生，但是如果肯和大越合作，甘心做大越皇帝手中的傀儡的话——</p>
虽然名声肯定不好，至少后半辈子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是有了。</p>
两者相互比较——</p>
余杭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心动了。</p>
“你真的肯引荐梁王殿下进京，面见大越的皇帝陛下？”咬咬牙，他问。</p>
西陵越勾了勾唇，却是未知可否，只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相信本王啊！”</p>
余杭当真是他气得要死。</p>
可是这个时候，死马也当活马医吧。</p>
心中只是再又略一权衡，他就点头，“好！我告诉你！梁王殿下此时并不在泗水城中，此处出城往东南五里，那里有两个废弃的庄子。”</p>
怎么想，梁王都落到这样的地步了，西陵越是真的不能在他的身上再算计什么了，所以余杭是真的没多想。</p>
西陵越听了，面上神色也没多大的改变，只冲云翼一抬眸：“记住了吗？”</p>
“是！”云翼点头。</p>
“你亲自去，多带点人，把不相干带人全都处理干净了，只把北魏的梁王一个带回来就好，再把他也捆吧捆吧，回头一起给北魏太子和摄政王送回去！”西陵越散漫说道：“咱们大越哪儿来得这么多闲米养闲人！”</p>
他这话说得轻巧，就好像前面那些循循善诱的承诺都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p>
余杭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他红唇妖娆不断吐露出来的字字句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出现了幻听？</p>
云翼得了别的命令，终于高抬贵脚，转身一溜烟的跑了。</p>
两个侍卫上前，把余杭拖起来。</p>
余杭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胶着在西陵越身上，最后，啼笑皆非的试着道：“昭王殿下，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西陵越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这不明摆着么？你们是北魏朝中的叛臣，不送回去给你们的自己人，难道还要本王养着？何况——这机会多好，本王没理由不送个顺水人情给贵国的太子殿下和摄政王啊！”</p>
如果扣留了梁王，他们的确能以北魏皇族之名谋划点儿什么，可是人家朝廷里的掌权者又不都是草包——</p>
一个朝廷，一种政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操纵和颠覆的？</p>
西陵越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自己站得越高，头脑就越是清晰冷静，不会被那些海市蜃楼一样的江山画卷迷惑了双眼。</p>
“西陵越！你出尔反尔！”余杭终于肯预计相信，自己是被骗了被坑了，于是目赤欲裂，忍不住的破口大骂。</p>
西陵越面不改色，淡淡的反问：“谁跟你说本王一诺千金了？”</p>
“你！”余杭气结。</p>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p>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亲王，居然当面就翻脸无情，说话不算的。</p>
“你这个小人！”余杭纵横军中十几年，是个相当狠辣的角色，但是到了真正厚颜无耻的人面前却是全无发挥的余地，所有骂人的话都觉得表述不了自己此时的心情，憋了半天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p>
西陵越反正是不在乎的，挑眉道：“横竖本王也从来没有自诩为君子！”</p>
言罢，他一挥手：“押下去！等云翼把北魏的梁王捉拿到案，再一并打包给他们送回去！”</p>
“是！”云鹏一挥手，侍卫就强行把余杭拖起来，拽着往花园外面走去。</p>
余杭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可是西陵越这人脸皮厚成这样，又油盐不进的，他是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连骂他都觉得是浪费时间，索性就不浪费口水，只是不甘心的死死的回头瞪了西陵越两眼。</p>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青桐觉得，她家的王爷夫君此时身上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p>
沈和神色凝重的从后面走上来，拱手道：“王爷！”</p>
西陵越挑眉，侧目看了他一眼，“怎么？这还用本王再教你吗？咱们借了白大人的地方办事，事后总要给人家把院子清扫干净的！”</p>
白承安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推诿，可他一介文人，本来就胆子小，再一看这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敢大包大揽的。</p>
他们一家三口缩在后面不说话。</p>
西陵越忙完了，突然发现他家那个从来不怕事儿大的王妃也半天没声音了。</p>
他心里奇怪，回头找了一圈，就见她还站在那边的墙根底下，面上表情严肃，若有所思的盯着这边横躺了满地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p>
沈和转身去吩咐人打扫残局。</p>
西陵越款步折回沈青桐面前。</p>
他人往那里一站，隔绝了视线。</p>
沈青桐立刻回过神来，抬起眼睛看向他的脸孔。</p>
西陵越眉毛一挑，随口吩咐云鹏道：“一会儿云翼回来，你跟他换一换，云翼随本王回京，北魏方面，余杭等人你亲自押解，带上本王的帖子，把他们移交北魏，告诉北魏太子，这是父皇和本王送他的一份过年大礼。”</p>
虽然拿下梁王，应该是皇帝和北魏朝中一早就有的约定，但是生擒了这些人，大越也就有了更高的资本，甚至都可以考虑坐地起价的。</p>
这是事关重大的一件事，他居然只是交代云鹏把人送过去就算了事？</p>
沈青桐嘴贱，脱口问道：“你不亲自去？”</p>
西陵越看着她，冷然勾唇：“怎么？本王几个月没空管你，你这是连家都不想回了？”</p>
他以为她想跟着去北魏逍遥了是吗？</p>
沈青桐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脱口说了那么一句，现在回过神来，自是不会再提，所以也就闭了嘴。</p>
“没有！”沈青桐道，低下头去。</p>
西陵越可不会觉得她是真的乖巧，就是盯着她，目光动也不动的审视打量。</p>
最后，还是云鹏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王爷，这里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您看……我们是在这里小住几天，等年后再行启程回京，还是这就吩咐上路？”</p>
毕竟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这是一年里最大的一个日子，需要讨个好兆头，如果是在半路上过了，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p>
白承安一家子这时候就只想着送瘟神了，压根不开口留他。</p>
诚然，西陵越也从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p>
他又看了沈青桐一眼，就当机立断的命令道：“吩咐启程，马上回京！”</p>
说完，就动作优雅的弹了弹袖口的上的一点浮灰，转身款步往院子外面走。</p>
沈青桐对他，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一声不吭的举步跟上。</p>
旁边白承安一家子看得简直可以说是毛骨悚然——</p>
这个昭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他自己男人大丈夫，又是经过战场磨砺的，不在乎这里的小场面，可是像他们这样第一次经历的人，胃里翻江倒海，简直都要把隔夜饭呕出来了好吗？他自己大大咧咧的没事，都不知道体谅一下他那小王妃？这就急着颠簸上路？</p>
这边一家子正在腹议不已。</p>
突然，西陵越却又顿住了脚步。</p>
“哦！”他沉吟一声，抬手一指靠在白承安身边的白书卉。</p>
白书卉小脸一白，惶恐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就往白承安身后缩了缩。</p>
西陵越似是想叫她的名字，又不记得怎么称呼了，干脆就忽略不计道：“本王这就班师回朝了，脏了你们的院子，也有些过意不去，你不是——”</p>
白书卉简直吓疯了——</p>
那昭王妃本来就是个吃起醋来就会发疯的神经病，当众撒泼，昭王殿下还不管她，何况这个王爷乍一看去风采绝佳，实际上却心狠手辣，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变态啊！</p>
白书卉就算再怎么想攀龙附凤，也就这两口子退避三舍了。</p>
“我——”她张了张嘴，险些当场吓哭起来。</p>
白承安大抵也是同样的想法，赶紧道：“此去帝京，路途遥远，小女自幼就娇生惯养，怕是吃不得这样的苦。”</p>
西陵越立刻就不高兴了。</p>
他的唇角微一上扬，白承安就腿软出了一身的冷汗。</p>
白书卉躲在他身后，筛糠似的抖。</p>
白夫人见状，马上也跟着开口道：“还请王爷体谅，臣妇和我家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要她远去京城，实在的舍不得！”</p>
虽说当面打昭王殿下的脸无异于找死，可如果真要让女儿跟了他走——</p>
那恐怕到时候死了都不止，骨头都找不回来一把了啊。</p>
西陵越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果然是瞬间崩盘，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即使那张脸仍然俊美犹如神祗，却还是叫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虚发寒的。</p>
白夫人简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无计可施的之下看到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沈和，脱口道：“之前王妃娘娘的提议甚好，谢谢王妃替我的女儿做主，承蒙镇北将军不弃，给了卉儿一个好归宿！”</p>
比起西陵越来，沈和也就是老点儿丑点儿，然后再其他的方面那简直就好的无可挑剔了。</p>
白书卉已经完全不敢有任何的想法了——</p>
跟了谁都比落他们两口子手里的强啊。</p>
白夫人拿手肘杵了白承安一下。</p>
白承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快走两步，过去拉住了沈和的手，无比感动的说道：“下官和将军共识十余年，以后小女就仰仗拜托您了！”</p>
沈和铁青着脸，一脸的茫然。</p>
胡氏一口心头老血往上顶，当即上前一步就要开骂，却被沈良臣拽了一把。</p>
西陵越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再为难，冷嗤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p>
沈青桐跟着他出了门，外面他在京城时候专用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p>
大军凯旋，这是大场面。</p>
沈青桐以为他至少要骑马撑门面的，自己刚要上车，没想他却抢先一步，先埋头钻进了车里。</p>
沈青桐一愣，这才也跟着上了车。</p>
云翼还没回来，云鹏就暂时留下来，等着他回来好两人交接。</p>
“启程！”车子里，西陵越下了命令，车驾缓缓启程，往南城门方向进发。</p>
西陵越上车就三两下把那一身满是束缚的铠甲都脱了。</p>
但凡有他在场，沈青桐的那俩丫头就都没了义气，压根就不敢跟着上车。</p>
沈青桐还是有自觉性的，赶紧从最里面的柜子里翻了件舒适的锦袍出来，服侍他换了。</p>
西陵越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舒坦，懒洋洋的由着她服侍。</p>
待到换好了衣裳，沈青桐会要退回桌子的另一边去，不想西陵越却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没让。</p>
沈青桐一愣，抬头看向他的脸。</p>
这一刻，车厢里没有外人，她才错愕的发现他面上居然是显露出来了明显的疲态，完全不似之前在白府之前时候那般的耀武扬威，神采奕奕。</p>
细看之下，甚至能看到眼底的乌青，和略显干涸苍白的嘴唇。</p>
沈青桐眨了眨眼，很是有些意外，问道：“王爷要喝水吗？”</p>
西陵越见她的眼神明亮，这一刻倒是没有敷衍应酬的意思，就点了下头：“嗯！”</p>
他松了手，沈青桐拿过桌上的茶具，倒了杯温水递给他。</p>
他就一副二大爷似的的表情，靠在那车厢上一动不动。</p>
沈青桐有点发懵，斟酌了一下才恍然大悟——</p>
这是……要她喂？</p>
真是得寸进尺！</p>
沈青桐僵硬着一张脸，尽量保持态度良好的伺候她家夫君喝了水。</p>
西陵越大概是觉得她今天没气他，很值得表扬，于是态度难得和蔼了几分的缓了缓语气，问道：“你对北魏的朝局很关心？”</p>
他的语气闲散，虽然没有任何质问追究的意思……</p>
沈青桐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p>
她正端着杯子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然后努力的克制情绪，就当是若无其事的把杯子放回了桌上，心里却马上就明白过来——</p>
想起了之前她问过云翼的那些话。</p>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被完全彻底的出卖了。</p>
放下杯子，沈青桐道：“就是觉得这场战事起得有点蹊跷，所以胡乱揣测的！”</p>
说完，她也爬过去，挨着西陵越，靠着车厢坐好，然后侧目看向了他，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两军交战，北魏内部一直都没有派兵镇压梁王……难道真的是他们和陛下之间早有预定吗？”</p>
西陵越能够感觉到她落在他侧脸上的那两道目光，心里莫名的带了几分浮躁之意。</p>
最后，却勉强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她，只是不怎么高兴的道：“不该是你关心的事就别问了。”</p>
沈青桐也知道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其实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显摆，就是脑中灵光一闪，就没什么防备了。</p>
“哦！”她很乖巧的应了声，就默默的垂下头去，不再说话。</p>
西陵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p>
彼此沉默了一阵，他却又突然伸手把她捞过来，拢在了怀里靠着。</p>
沈青桐起初是惊了一下子。</p>
他却再没有了别的更过分的举动，就只是把她拢在怀里抱着而已，不多一会儿，沈青桐就听到头顶的呼吸声慢慢匀称了下来。</p>
回程的路上，前面三天西陵越绝大多数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p>
他似乎真是累得很，睡下去就昏天黑地。</p>
沈青桐还记得他那了不起的起床气，所以他睡着的时候她就谨小慎微的，躲的他远远地，或是闭目养神，或是找本书出来翻翻，总之是尽量的不招惹他。</p>
路上的第四天就是除夕了。</p>
西陵越是不睡了，沈青桐本以为他好歹停个两三天，等把这个年过完了再继续赶路，没曾想他却全不在乎，就当是没这个特殊的日子，仍然指挥大军若无其事的赶路。</p>
自然，回去的路上不似来的时候那般着急，拖拖拉拉的走了小半个月。</p>
元月初九，繁华鼎盛的帝国都城赫然在目。</p>
时直新春，北疆战场上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绝对是双喜临门。这件事，不可能草草了之，皇帝坐镇帝京，是必然要有所表示的。</p>
所以，虽然大军赶得及连夜进城，当天下午西陵越也下令原地扎营，在离城二十里外暂住一晚，次日一早再拔营进城。</p>
他有意的避开了沿途的城镇，以免百姓围观带来的麻烦，大军就在野外驻扎。</p>
沈青桐和他一起在车上等着云翼带人扎帐篷。</p>
车厢里，宫灯明亮，透着丝丝奢华的暖意。</p>
西陵越心无旁骛，坐在桌旁一封一封的拆阅信函，偶尔提笔批复几封。</p>
沈青桐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的把一本游记翻得哗啦啦响。</p>
好在西陵越太专心，根本就没在乎她的小动作。</p>
夜幕缓缓降临，云翼终于过来敲门：“王爷王妃，帐篷搭好了！”</p>
沈青桐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对面的西陵越。</p>
西陵越也搁了笔，也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撩袍角就先推开车门下了车。</p>
这一路上沈青桐都习惯了，爬过去把桌上铺开的信函全部整理好，打包，等着云翼进来搬，然后才跟着慢吞吞的下了车。</p>
“王妃，慢一点！”两个丫头一过来扶她。</p>
沈青桐下了车，一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阵马蹄声飞驰而去，再看，就见西陵越正就着云翼手里的火折子在拆阅一封信函。</p>
唇角，带着揶揄的一点笑意。</p>
但凡他会这样子的笑，那就必定没有好事的。</p>
沈青桐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刚才那个是京城来的信使吗？”</p>
西陵越随手把那信纸丢给她，却也没等她细看，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叫人发毛的说道：“京城里刚来的消息，太子妃——生了！”</p>
沈青桐一愣，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p>
的确！从日子上算，太子妃卫涪陵的肚子是该足月了。</p>
料想这对西陵越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沈青桐就很自觉的感慨着叹了口气：“太子的嫡长子终于有着落了！”</p>
这，必将是要为西陵钰在夺嫡的斗争中又加上一件砝码的。</p>
西陵越唇角还是挂着那种一成不变的揶揄的笑容。</p>
他抬手，以指腹蹭了蹭她肤如凝脂的脸颊，有些暧昧的微笑道：“别担心，咱们也还有机会！”</p>
云翼闻言，脸一红，使劲低头把脑袋挂在了胸前。</p>
沈青桐被他盯着，笑得心里一阵尴尬，然后他已经转身，同时心情愉悦的说道：“真遗憾，太子妃‘生’的不是皇孙，是郡主！”</p>
郡主？</p>
这怎么可能！</p>
谁都知道，太子妃卫涪陵的这一胎举足轻重，一定要生了儿子才有分量的。</p>
虽然关于卫涪陵那个肚子的真假，后来西陵越一直没有明说，可是沈青桐不傻，心里早有自己的揣测——</p>
那里面应该是有玄机的。</p>
既然横竖都是作假，想来太子和陈皇后也不应该白白冒险的，难道不应该一步到位吗？</p>
可是——</p>
卫涪陵居然只是生了个女儿？</p>
这——</p>
这是不是太闹着玩儿了？</p>
沈青桐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左思右想的，倒是一时没能弄明白东宫这一次到底是唱的哪一出。</p>
而彼时的东宫之内……</p>
一言难尽！</p>
－－－－－－题外话－－－－－－</p>
你们要坚定的相信，越越的不要脸，绝对不只是针对桐妹儿的→_→</p>
ps：好久没看到太子妃，怪想的，嘿嘿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