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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论反派的错误演绎方式 作者:慕韶七

    第10节

    听到安于渊的话宁夏初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就振奋起来,左手扯着夏轻归,右手拉着林玉墨,前边用身子顶着余向木,再次冲到门前,生龙活虎的钻研起来。

    夏轻归≈林玉墨≈余向木:“……”

    不论功率有多大,灯泡也是有尊严的!

    虽然……听到安前辈/师父这么说,他们其实心里也热血了一把,想要展现出自己的成长给他看……但是宁夏初你这个魂淡硬拉着他们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主动也变成被动啦!

    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在安前辈的面前露脸啊白痴!

    ……

    在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慌乱中,这扇门上的限制终于被他们成功破解掉,尘封已久的木门在“吱呀吱呀”的声响中被打开,门轴处仿佛已经腐朽生锈,转动起来艰涩极了,逐渐照入的光柱中有无数浮尘在飞舞,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都是满满的陈旧气息,吸一口简直能让人头晕目眩半天。

    宁夏初推开门没有再往里进,刚想回头向着安于渊撒个娇抱怨这堪比毒气弹的效果求个爱抚,就听见夏轻归他们惊呼一声“小心!”,他下意识的一矮身子,有什么利器擦着他的头顶就这么飞过去了,带来了一阵风。

    若是他刚才没有屈身,这东西就要对他穿胸而过了!

    宁夏初一惊之下,赶紧拔出自己的飞剑墨纹,运起真气,使出剑法,警戒防备起来。

    莫说宁夏初被吓到了,就连安于渊都被吓得不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蠢主角推开门以后,既不紧接着观察其中的情况,也不后退一步以防万一,居然就大大咧咧的站在门口还想回头聊天。

    原著里有这个小细节吗?安于渊已经不记得了。

    这可是在然城秘境里,不是在他们行云教的洞府!

    这么没有防备之心,真是让人怎么放心!安于渊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宁夏初决裂之后这家伙要怎么安安稳稳的活下来,就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只笨蛋果然缺少锤炼!或者说欠抽!

    不过,他是主角,应该吉人自有天相……安于渊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他也拔出自己的素娄剑,迈步上前护着宁夏初进入殿内查看情况起来。

    锻炼归锻炼,还是不能让宁夏初受伤才行啊,主角什么的,怎么能在众人面前一脸狼狈呢?

    ——安于渊沉着脸才不愿意承认只是因为他会心疼而已。

    真是不省心的孩子!

    ……

    差点伤着宁夏初的攻击是房子内的傀儡发出的。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傀儡并不是那些传统意义上由符令召唤出来的东西,而是拿活人通过残酷的手法炼制而成……也就是说安于渊他们此刻面对的其实就是一群被植入了固定命令的死人。

    他们毫无神智和灵气,只被攻击活物的命令所驱动,完全不怕受伤,在没有完全肉碎骨断拼都拼不起来之前,都一直锲而不舍的与安于渊他们缠斗在一起。

    这场景着实好好历练了宁夏初他们一番。这些傀儡们本身的实力并不太高,也不不过是结丹中期的程度,但是可怕就可怕在它们不怕死也不会死,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安于渊表现得对这种情况倒是应对自如,还总是能腾出手去照顾一下别人,但是宁夏初他们几个的情形就远没有这么轻松了。

    与其说宁夏初他们是被这群傀儡困住,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从未见过的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所骇住……尽管有安于渊做援助,他们本身也是意志坚忍之人,但是脸上还是渐渐显出疲惫和麻木出来。

    安于渊暗道一声不好,这样下去对几个孩子可不好,他本来还留有余力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原著里他们遭遇这一段的时候,正是由路过的水清浅和已经进化成九天银虎的白虎出手相援,毕竟九天银虎的凶残可不是说着玩的。众人在共度难关的同时,发展出了革命感情……

    安于渊一点也不想抢了水清浅这原本是极重要的“初次亮相”。

    然而现在场外援助的小伙伴·水清浅她总是不来。

    没办法,他这个反派说不得只好再跑个场,抢个戏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卖力,那个神秘力量能不能看到呢?他不求加薪提高待遇什么的,只求接下来的剧情再也不要横生枝节了。

    心太累啊。

    这样胡思乱想着,安于渊放开了对于自己实力的压制,不再一次对阵两只傀儡,而是又拉了过来两只进行牵制。他猛地提高的战力一下子让宁夏初他们轻松了不少,同时他接着指示道:“夏初,后退三步,用‘逆风斩’,不要恋战,一击得手就转换目标,向木,接下来你接手宁夏初手上的这只傀儡,用……”

    宁夏初对上的那只傀儡力气气大无比,宁夏初在他的手上讨不了好,不如让同样以力气见长的余向木去对付……正好余向木面前的那只傀儡虽举止灵活却下盘不稳,让宁夏初去对战也不算吃亏……

    安于渊干脆就把这些傻孩子们当做是提线木偶,通过自己的指示这根“线”来串联起来,移步换位,找到最合适于自己的对手,再使出此情形下杀伤力最大的杀招……

    不枉他眼睛都快花,喉咙都快哑了,最后在整齐有序中这些傀儡被他们剁成了碎片,再也立不起来了。

    安于渊尚且能平稳的站着,宁夏初他们几个却累得都要瘫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安于渊万分不解,却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也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心中却忍不住猜测,难道是这群孩子们终于长了点心,明白求人不如求己,在陌生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戒心了吗?那倒是极好的。

    仔细看看,每个人确实比以前都多了点杀伐之气。

    只可惜真相是——宁夏初四人组:我才不愿意显得跟师父/安前辈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硬撑着也不能倒下!

    安于渊刚才在逆境中越战越勇、统筹大局的表现让宁夏初他们既自豪高兴,又羡慕至极,甚至还生出一点点担忧来。

    安于渊的优秀他们一直知道,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面这么残酷的事实。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离安于渊越来越远,最后甚至成为累赘一般的存在?

    这是谁都不想的。

    安于渊见他们如此固执,劝说无果后,也只好放弃,让他们服下自己之前炼制好的丹药好生休息。而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伸出手去扶着累得最狠摇摇欲坠的宁夏初。他是最怕被安于渊抛下的,危机感最重,所以刚才也最豁的出去,大发神威以后结果就蔫的最狠。

    宁夏初本来正在心中抑郁夏轻归他们老奸巨猾,没有友爱之情,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个时候就留他一个人出糗呢,结果安于渊这只手刚触到他的身子,宁夏初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比吃了什么回复丹都有用,得意洋洋的看着没有特殊待遇的夏轻归他们耀武扬威。

    看到没,狮虎伸手扶我了,你们这群家伙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我果然在狮虎的心中还是最特别的那个!

    宁夏初甚至厚着脸皮往安于渊的怀里凑了凑,这样看起来就不仅仅是安于渊在扶着他了,倒更像是主动伸出手搂着他一般。

    早知道,自从那次他“强吻”自家脸皮薄的要死的狮虎虎以后,这还是师父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

    宁夏初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正荡漾到深处呢,不料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喊声“安于渊!”

    俏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还这么甜,带着遮掩不住的高兴!

    宁夏初心中警铃大作,怎么,继白泽期之后又要有新的情敌出现了吗?居然直呼名字,难道也是平辈相交的节奏吗?

    不同于宁夏初僵着身子几乎是一顿一顿的往后看,安于渊看到来人,是既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千呼万唤她终于出来了,失望的是,这距离刚才最好的时机仅仅相差了一点。多么好的刷伙伴值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去了。

    “水清浅?”安于渊对着来者点头微笑道,甚至还温和的对着现在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银虎也附赠了一个笑容,让宁夏初忍不住哀叹自己竟然连一只笨老虎的地位都不如。

    “好久不见!”再见到安于渊,水清浅显然很是愉悦,而对于他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来就更是高兴了……跟安于渊不一样,她当初还是个没有长成的小姑娘,人说女大十八变,这些年下来,她也变化了不少……可就算这样,安于渊也还能认出她来!

    ——水清浅不知道,其实相比她幼时的包子样,安于渊反倒是对于现在她的形象更为熟悉,怎么说书中也详细的描写过。

    不过她直接称呼安于渊的名字,倒不是宁夏初猜测的那种想要表现出亲近热络来的意思,而是因为她是妖修,就算化作人形,也在修真界走了一遭,也不见得就非常通晓人族修士的种种礼仪了。

    妖族大多随性而为,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对于任何亲近的人都喜欢直呼其名而不加别的称呼。

    水清浅对安于渊是一见如故,自然也就下意识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称呼他了。

    宁夏初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仔细看了一遍水清浅确定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后,有点不可置信:“你也是来参加探险的修士?之前我怎么没看见你?”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人嘤嘤嘤,当初就觊觎过自家的狮虎虎,而且还是个大乌鸦嘴,现在可不就让她一语成谶自己多了个师弟,没办法独占师父么……结果现在又上门来了。

    师父能忍,徒弟不能忍啊!

    “夏初,不得无礼。”安于渊头疼的宁夏初,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一开始和每个剧情人物都合不来,非得等着磨合些时光才肯和人家好好相处,当初和夏轻归是这样,和林玉墨也是这样,现在难道和水清浅也要这样来上一次?

    啊不……这其中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说他自己。

    ……这只蠢主角这样敌友不分真的还有救吗?

    安于渊都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了几句,觉得上天选了宁夏初当这个主角一定是没带眼镜手一抖于是选错人了。

    水清浅在刚开始听到宁夏初的话的时候,脸色颇有些不自然……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宁夏初之前当然不可能在等候秘境开启的修士队伍里看见她,她又不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但是当安于渊开口后,水清浅就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是个炒鸡大好人,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才不像某个讨厌的小气鬼呢。

    ——在安于渊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有他做对比,水清浅对于宁夏初的好感度又默默的减了个一。

    暂时安抚了宁夏初这只小醋坛子后,看到夏轻归他们好奇的眼神,安于渊便把自己和宁夏初当时与水清浅相识的经历简单的提了提,夏轻归当场就笑了,拱了拱手道:“原来安前辈当日拿与我七玄阁交换的金丝银木竟是从水道友的手中得来的,那批金丝银木实在是品质上佳,摆出去没多久便被销售一空,我们想要再找却无论如何都找寻不见了……水道友真是好本事。”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于是水清浅也不故作谦虚,笑着说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这森林中的东西,还真没有我找不到的。”安于渊知晓她身份,明白她这绝不是大话,便微笑着颔首算是证实,又与她一一介绍夏轻归他们。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很快水清浅就与他们混熟了,于是当安于渊提出接下来不如一起的时候,水清浅自然而然的就答应了。

    安于渊心中舒了口气,总算是把蠢主角的这班人马给凑齐了……就是多了他和余向木两个人而已。

    多了不怕,就怕少了。

    ……

    一行人稍作休息之后,便向着建筑物的深处行去。

    托宁夏初这个主角的运气,他们在第一个房间内就有了收获,三件就算在外面开出天价也会有无数人来哄抢的上品法宝,此刻就像是破铜烂铁一样随便扔在地上,宁夏初第一眼看见它们就眼前一亮,第一个凑过去,在几番试探确定没有任何陷阱以后,立刻乐颠颠的扑过去弯腰将其中一件剑形法宝捡起。

    大家看着宁夏初的猴急样都笑个不停,不过好在他们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心生芥蒂,只是开玩笑说宁夏初这家伙眼皮子真浅,居然看到法宝就走不动路了……法宝这东西虽然相较而言比较贵重,但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啊,安前辈的素娄剑不就是件法宝嘛……只不过现在修真界的法宝都是有主之物,是被人一路祭炼上来的,没有几件无主的,所以就显得特别有价无市了。

    虽然这几件法宝都是上品,确实挺稀罕,但他们都是有志向的人,相信自己早晚也能够走到更高的境界,哪怕不擅长炼器此道,但是只要修为到了,自己的本命武器也必然会有被祭炼成法宝的一天,所以虽然觉得虽然若是能够提前拥有一件法宝是很快意的事,却并不急切。

    说起来,宁夏初那家伙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啊?

    他们心中疑惑不已,不过就连安于渊也没想到,宁夏初下一个举动不是把那法宝收起来,而是献宝似的捧着跑到安于渊的身边,想让安于渊收下。

    安于渊哭笑不得,示意宁夏初看看自己的素娄剑:“为师已有法宝,你凑什么热闹?”这法宝又不是龙珠,集齐七件便可以召唤神龙,让他许下心愿,把他送回到现实世界去。

    “法宝这东西,多一件总是好的,师父大可左手一件右手一件,换着用,一会儿若是再找到更好的再换下来就是!”宁夏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眼中的光彩太盛,那种“我想要把所见的最好的东西皆奉于你”的意思毫不掩饰,直直的落入安于渊眼中,颤颤地传到心里去,让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就这样被宁夏初把剑塞进了手中。

    待他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想将这法宝还给夏轻归他们的时候,夏轻归他们却谁都不愿意接,纷纷笑眯眯的跑开了,就连水清浅,也眨眨眼睛无辜的表示自己根本不通剑法,给自己实在是浪费,骑着银虎蹦到一旁去了。

    他们觉得宁夏初说的挺对的,谁说有了本命法宝就不能再添几件好用的武器?之前是他们走入了误区,宁夏初这下,算是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安前辈这么好的人,什么好东西不能用得?

    而且,林玉墨和夏轻归默契的对视一眼,觉得这未必不是帮乔无念这笨蛋刷好感度的机会……送礼物什么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无师自通了!

    甭管送的是什么,合不合适,礼轻情意重啊!

    而余向木和水清浅虽然并不明白宁夏初的“追师”大计,但是也都对这种对安于渊好的情况乐见其成。

    于是后面的一路中,得到大家鼓励的宁夏初充分发挥了自己人形寻宝器的才能,收获之丰让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脑子发热之下,更是不知道干了多少回那种献宝的傻事,带着一干同伙……宁夏初一个人的殷切的眼神攻击都让安于渊难以招架了,更别说这一群了。

    安于渊:“……”

    这群傻孩子是集体抽风了吗?

    ——若说不感动这必然是假的,但是他们越这样,安于渊便觉得越心痛愧疚。

    你予我玫瑰,我却要还你以利刃。

    情何以堪。

    ……

    然而越往里走,大家便越感觉不对,之前获取宝物的兴奋都消失了不少。

    这一路,也太顺了。

    除去在殿门边那场精疲力尽的厮杀,接下来的行程中虽然也总是伴随着这样那样的危险,但是却再也没有那么惊险……这种平静并不能让他们感到欣喜,有的只有压抑不住的担忧。

    这未必是什么好事,接下来藏着的可能是更大的风险。

    众人心中惴惴不安,却只有安于渊知道,他们接下来就要进雾迷境了。

    雾迷境说白了其实就是幻境。

    人有七情六欲,就算是修士也不能避免这些,于是这些情绪就成了潜藏的弱点,平时不引动还好,若是被刻意勾出又放大……有什么后果都是可能的。

    而雾迷境就是这么一个专门寻找人心弱点的幻境。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它其实对于修士的心性也是一个很大的磨练,若是有人能够破境而出,不说其他,将来在对抗心魔的时候都有了远超其他修士的底气和抵抗力。

    在原著里,宁夏初四人皆陷进了这份幻境中去,最后却又都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将这幻境破开,成功自救不说,宁夏初还既因为这幻境的情景,明白了自己对于林玉墨的心意,又因为这份磨练的感悟,直接突破到了元婴境界,终于可以修习家传的《朱雀流焰诀》,实在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夏轻归和水清浅也获益良多。

    但即便预知“未来”,安于渊的心依然吊的高高的,毕竟,这变数太多。

    不说多了一个余向木,便是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安于渊”,想来遭遇的幻境情形也会与书中描写不同,还有宁夏初,如今他心中根本没有装着什么林玉墨,倒是一直说……喜欢自己,恐怕他的幻境也会有所改变。

    然而,现在也只能一试了。

    安于渊心中想着事情,一个晃神间,便发现四周已经蒙上一层白雾,跟在自己身边的宁夏初他们已经全都没了踪影,心中明白,这幻境已经开始了。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慌乱,却在下一秒雾散的时候心依旧漏跳了一拍。

    这,这是……

    ……

    而另一边,发现自己被忽如其来的白雾包裹了的宁夏初则心慌意乱极了。

    师父呢?夏轻归他们呢?

    怎么忽然之间,大家都不见了!

    宁夏初犹如困兽般暴躁的走动着,使了一切办法想要让这该死的雾消散掉,然而却都没有用。

    正当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简直要发疯的时候,这诡异的雾却忽然自己渐渐散开了……

    宁夏初一愣,继而是大喜过望,立刻就要拔腿冲出去找自家师父,然而他刚想抬腿,就又自己停住了。

    哪里还用找师父,师父不就在自己眼前吗?

    正执着素娄练习剑法,动作行云流水般从容优雅,衣摆翻飞间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就像是往日在行云教的清晨一样……

    什么叫像,这不就是么?宁夏初环顾四周,正是师父的洞府没错啊。诶,可是,他刚才不是不在行云教嘛……他在哪里来着?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宁夏初本想着再深想一点,却正好抬头看到师父练完剑正在向自己招手,他刚刚一番动作虽然不曾流汗,但是多少衬的面色红润了些,显得气色更好,此时在清晨细碎的阳光下,提剑倚树温柔微笑着看过来,简直是摄人心魄般的俊美。

    宁夏初眨眨眼睛,心中嘲笑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白日做梦了吗?他怎么可能不在行云教?师父在哪里,他自然就是在哪里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活力满满的向着师父跑了过去。

    迎着轻风,就像是奔向了他的光。

    ……

    宁夏初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一如往常,却又不同往常。

    行云教依旧还是那个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落魄宗派,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一如往日清闲……只是他每次路过魂殿,看着那两盏灯紧紧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哪里不对,感觉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形一样,然而具体哪里不对他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呢?行云教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自然就只有两盏亮着的魂灯啊。会为这么简单的事情纠结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哎呀,赶紧别想别想了,万一被师父看到嫌弃他蠢怎么办!

    ……可说到师父,这又是让宁夏初感觉不寻常的另外一个地方了。

    师父,最近对他极好。

    他当然不是说往日里师父对他不好,师父无时无刻不是在对他好的,只是最近,对他好的实在是纵容了些。

    但明明,师父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那些爱慕之情的。

    以师父的脾气,宁夏初原本觉得自己没有被丢出行云教就已经很是幸运了……他自己都羞愧的要死,却没有想到师父依旧对他如往日一般和颜悦色,毫不避嫌。

    却也并不是那种想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所以有意为之的样子。

    甚至于,到如今师父都没有说出一句立场坚定的拒绝的话来!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态度……真的很难让人不去联想些什么,然后想要奢求更多。尤其当那个人百般爱恋于他的时候。

    宁夏初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患得患失的猜测着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会不会接受自己……一方面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肯定自己心中那最有可能的想法,但另一方面,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师父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态度的。

    这不对劲!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呢,明明是他亲眼所见。

    师父就是师父,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按照自己的揣测去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那声音又在反驳他。

    这样人格分裂似的的折磨一直到那一天,他去向师父请教修炼上的问题后,因为心中的不解,迟疑着没有立刻离开。师父本是垂首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起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他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眼神一转忽然笑着问他:“夏初,你……可是想吻为师?”

    那刚被茶润过的唇,微微勾起,动人心魄。

    ☆、第44章

    听着这样煽情的发问,加上面前就是这样令人心神摇曳的美景,仿佛唾手可得一样容易亲近……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师父!

    自己做梦都想要与他更亲密些的师父……

    宁夏初几乎立刻脸就烧了起来,甚至被蛊惑的连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竟然不受控制的就向前迈了一步……这下子他离师父更近了,甚至能清晰异常的看见师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笑意,那般恣意风流……像是钩子一样,要把他的魂都勾走。

    宁夏初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身子都要酥软了,站都站不稳,最好能扶着什么东西支撑一下自己才行……或者就这么向前跌到师父的怀里去也是好的。

    等宁夏初反应过来以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强忍着让自己站立不动不要显露出异样来,但那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声显而易见的泄露出了他的窘迫。

    他又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师父的面容……他的脸上对自己的失态并没有任何怒容,只是饶有兴趣的静静地这么看着自己罢了……看起来恍然让人有种错觉——他就是在等这个吻落下似得。

    宁夏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越来越大声,这样旖旎的氛围让他恨不得立刻依着自己的本心就这样亲上去,最好还是个法式深吻什么的,这样哪怕他下一刻就死去都毫无遗憾。然而此时,那个惯常与他争执不休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不能亲下去。’

    ‘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宁夏初立刻在心里质问了回去,既然师父都默许了,他为什么不能?

    这难道不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希望能够达成的心愿吗?事到临头了,为什么他不能!

    这个古怪的、讨厌的声音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自己?

    他不管不顾的握握拳,就要吻下去……然后那个声音就像是惊雷一样炸在他的耳边,带着讥讽和轻蔑,扎得他心痛难当。

    ‘原来你……啊,或者说我,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师父的容貌么?只要长得是这副样子,那么不管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甚至是不是他本人都没关系?’

    ‘我们这么龌蹉,师父知道么?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对我们就不仅仅是拒绝了,他那样高洁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种玷污,面对这种侮辱难道不应该手刃了我们这不孝徒以泄心头之恨吗?’

    不是这样的!

    他要的当然不是师父的身体……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这些……

    他喜欢的当然是师父这个人,这个完完整整的人。身和心,少了哪个都不行。

    而且……师父不就在他眼前吗?这个声音怎么能说这不是师父本人呢?

    宁夏初心中急切,恶狠狠的发问回去,然而那个声音却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不再回话了。

    倒是师父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挑了挑眉自己站起身来,出人意料的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下巴,又用另一只手反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那谪仙般的面容上满是笑意携着淡淡的丹香就这么朝他压了下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呼吸相闻……就像是久远的过去,让他明白心意的那个梦境的重现。

    然后在那惑人心神的温热的唇即将贴合到他的时候,宁夏初歪了歪头,垂着眼睛避开了这个吻。

    ……

    宁夏初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会选择了那样做……也许那个声音的话对于他还是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吧。

    而且他现在越来越怀疑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

    这个想法刚冒头的时候,宁夏初自己心里都有点慌,连连否认这不可能,然而渐渐的等平静下来以后,他又反问自己,这真的不可能吗?

    毕竟现在的师父,确实很奇怪,奇怪到他稍稍被人引导就会很犹豫这真的是师父吗?真的不是别人假扮的?

    不论他多么想要沉湎于师父的主动和温柔里,他都不能忽视那盘绕在自己心头的违和感。

    这样的师父太好了,也……太会引=诱人了。在那次他避开了师父的吻以后,师父竟然完全没有生气不说,在后面居然又有几次不容拒绝地想要和他亲近……尽管都被他逃避开了。

    这是他心中最想要的师父的样子,让他血液沸腾、难以自制……却不是真正的师父会做的事情。

    这样热情的的师父应该只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妄想中才对,借用一下前世的话,现在跟自己相处的这个甚至可以说是ooc版的师父……

    你若问他想要哪一个,那自然还是真实的师父……尽管那人会对他冷淡,会对他呵斥,会拒他于千里之外,可是那才是他喜欢的师父,他的安于渊。

    而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

    他喜欢的是安于渊这个人,不是自己脑中的幻想,更不可能仅仅是什么对师父身体的渴望……不然他也别脱单了,就在脑海里自己脑补出一个最佳爱人的形象再加上五姑娘就过一辈子算了。

    宁夏初可以说是越想越觉得这事可疑,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在下很大的一盘棋……可是他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这不是真正的安于渊。

    除了性格,这个“师父”的修为和气息甚至一颦一笑都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人没有什么不同,宁夏初在师父的身边呆了十几年,这点眼见还是有的。

    可若这个人不是师父,这也太可怕了。真的师父去哪了?以师父的实力,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被人替换或暗害的。还有,能模仿到如此惟妙惟肖,连他这个熟悉师父的人都挑不出错来,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有歹人在暗处偷偷观察了师父几年,这些地方也不可能做得如此细致入微。

    除非是更可怕的那个可能……这个人是直接夺舍占了他家师父的身子的!

    最奇怪的是,若真有歹人,他又图什么?看这个架势,倒像是无欲无求只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似的……宁夏初就算是再怎么自恋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把目标换成师父还差不多……这歹人是眼睛瞎了还是审美有问题,都能狠心抵抗诱惑放着他家俊美无俦的师父不要了,却反而假装成师父要和他来点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就算是用着自家师父身体自渎都比和他在一起要销魂好嘛!

    脑残吧他?脑子里装的不是脑浆都是清水?

    这些奇怪之处又让宁夏初觉得自己莫不是在杞人忧天?

    ……种种疑问,不一而足。

    这些疑惑一旦开始积郁在宁夏初的心里便久久不能散去,短短的一会儿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他心中烦闷异常,再也坐不住,匆匆赶往师父的洞府想要一探究竟。

    平日里走过上千次的短短的路,这次走起来格外长。

    走到门前的时候,宁夏初没有像往日一样边说一声“我来了”边推门而入,而是停下来深吸一口气以后敲了敲门,等到门内应声“进来”后才走进去……

    ——虽然嘴上说着不能确定,但是其实他生疏的动作已经给出选择了。

    刚踏入房内,宁夏初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瞪圆了,原因无他,这大白天的,“师父”此刻却居然衣衫不整的卧在榻上,衣襟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不说,衣袖也散散的滑到了肘部,露出了形状优美的手臂,就连衣摆处也是松松散散的,若不是里面穿了中裤,恐怕就要“风光无限好了”,而这样的他这时正略略支起身子动作慵慵懒懒的看过来,目光里却隐藏的满是侵略性……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挥挥手把他召到身边对他酱酱又酿酿了!

    宁夏初一方面赶紧尽力拉回自己被瞬间清空到底的血槽,一方面心中更是立刻断定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师父了……

    自家狮虎生性严谨守礼……甚至有时候古板的有些像是禁欲系,像这种白日里还赖在床上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更别说衣衫还如此凌乱春光大好了……我见识少,坏蛋你不要骗我!

    一方面被这情形冲击的心神震荡,一方面心情却又气又急,宁夏初感到鼻子一热,低头才发现自己居然流了鼻血,但这时他可顾不上什么形象,上前一步就扣住“安于渊”的手腕发问道:“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就看见那个“安于渊”挑了挑眉,没有半分惊慌的发问道:“怎么,为师不就在你面前吗?”他动了动自己被宁夏初握住的手,像是在提醒他这一事实一般。

    若是平日,宁夏初必定会被手中这顺滑的触感所诱惑到心神动摇难以抑制,但是在此刻孰重孰轻他怎么可能分不清!

    宁夏初毫不妥协的继续发问道:“你不是我师父……快说你究竟把他藏到哪儿了!”

    闻言这个“安于渊”也认真起来,他坐起身子,虽然手依旧被死死的按住,他倒也不挣扎,而是慢条斯理的用没有被宁夏初制住的那只手理了理衣衫,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宁夏初,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可有一丝一毫让你感到陌生之处?是我平日里过于娇惯你了,才让你这孽徒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来吗?”

    边说着,他边微微转动身子,像是真的要让宁夏初好好看看一样。

    宁夏初却不为所动,反倒是“唰”地一声直接抽出飞剑架到了“安于渊”的脖子上,只要他稍有异动,这锋利的剑刃都会让他留下伤口!

    他哑着声音说道:“我管你是不是一模一样,芯子不一样却是肯定的,你若识点好歹,便立即把身体还给我师父!”

    废话,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无论何处都与自家师父没有不同,要不然也不会升起对于这个人可能是直接鸠占鹊巢的猜想,从而对这家伙如此忌惮,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呢……不就是怕有可能会伤到了他家师父的身体么!

    可是现在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师父的神魂若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皮囊被歹人占据又有何意义!……尽管他并不确定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能不能压的住这家伙……要是他能够直接动用师父的能力就不好了。

    被如此胁迫的“安于渊”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样。他孩子气的歪歪脑袋,就像是真的好奇一样问道:“只有身体还不够吗?”

    他在宁夏初愤怒的眼神里柔和了声音,用着安于渊平日里的语气说道:“真正的安于渊可不会接受你,他只会疏远你,忽视你,远远的推开你……甚至于他身边围绕的人都不只有你一个,他的目光永远不可能纯粹的只看着你一个人。”

    “可是在这里,同样的安于渊的身体,他却会对你笑,会宠溺于你,心中只专注于你一人,甚至于喜欢主动与你亲昵……这样不好吗?或者说还不够吗?不要否认,你心中想要的难道不是这些吗?”

    “怎么可能!”宁夏初气的当下就反驳回去,“你不要狗血喷人!”

    “我说的都是真话,皆是因为这些是你想要的,我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安于渊”顶着那张俊美的脸,笑的极为惑人,“你不妨好好想想,是选择回去面对那个真的安于渊的冷遇,还是在这里好好和我快快活活的在一起……毕竟我也是安于渊,只不过是你心中最想要的安于渊罢了。”

    “你若是选了我……我可以把你有关这一段的记忆全部抹去,就当是从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一如往常……”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大有深意。

    而宁夏初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这些时日以来的暧昧。

    他很想大声地把这个假师父的话驳斥回去,坦坦荡荡的证明自己远没有如此龌龊,没有想要改变师父迎合自己的想法。

    然而,真的没有吗?

    宁夏初心中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有底气……他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如果师父不是那么冷淡就好了’,‘如果师父能够接受自己就好了’等等等等……

    甚至于就在刚刚,听着这个虚假的师父描述的“美好”生活,他居然也有过一丝心颤的感觉。

    ——但是,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想过,要随便找个人来代替师父。

    因为在之前反复的思考中已经坚定过自己的心意,所以这个时候,宁夏初心中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反而变得坦然起来……

    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可能存在的阴暗想法,但是他可以坦然的面对并纠正它。

    这是错的,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事后他自然会自我反省,任凭师父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把自己面前这个混蛋的荒谬想法给打碎掉。

    清理的一干二净。

    这样想着,宁夏初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疼了起来,就像是一瞬间有无数记忆碎片向他涌来,填充覆盖他原有的对“过去”的印象。

    他看见魂殿里明明有几十盏灯在交相辉映,照的大殿看起来不再阴气森森而是暖洋洋的,行云教也远不像过去那样荒凉而是处处充满了生机,有众多弟子行走其间……他更是想起来了刚才自己究竟是在身处何方……

    这哪里是什么行云教。

    “我喜欢的只有安于渊,真正的,完整的安于渊,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玷污他的清名?”忍着头痛,宁夏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很高兴,他终究没有被这个“心魔”所诱惑,没有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师父。

    所以他得到了真实……不如幻梦中完美,但是却让人心中满足的真实。

    不过是一瞬间,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便开始崩塌,他眼前的“安于渊”也化为光点灰飞烟灭,宁夏初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高高的飘起来往天上飞去……

    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破境而出。

    ☆、第45章

    宁夏初心中恍恍惚惚地明白自己刚才大概是陷入了某个幻境,还来不及探寻四周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先感到了鼻下的一片温热湿润……还黏糊糊的,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他随手一摸,却自己都目瞪口呆起来,一时都顾不上其他了,觉得只有手上的这抹颜色分外的亮眼。这、这居然是鼻血!

    他都快忘了,刚才他在幻境里看着那个家伙顶着师父的容貌那番作态后是流了鼻血的……怎么,这个幻境如此真实,心神沉入其中之后会有什么动作,也都会如实的反映到身体上吗!

    这简直太丢脸了……跟前世那些幻想着自家女神的身影做春梦默默流口水的猥琐家伙有什么不同!……呃,好吧,确实有不同,他家的是只男神……

    幸好没人看见!宁夏初左瞧瞧右看看,周围都没有人影……然而下一秒他就又蔫下来了,他倒是宁愿自己的尴尬样能被师父他们看见呢,总比现在提心吊胆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要强。

    说起来,既然刚才他是陷入了幻境,那么其他人恐怕此刻的境遇也与他不会相差太多?是不是等他们出了幻境以后,大家就又都会聚集在此处了?这样想着,在这片大雾里,宁夏初忽然不敢乱跑了。

    师父肯定不用担心,他那么厉害肯定可以轻轻松松的破解幻境出来的,林玉墨那家伙他也不太担忧,人家机灵得很……说起来,就是心思比别人细腻得多和性子比别人耿直的多的夏轻归和余向木他们两个比较让人忐忑了……

    还有那个他摸不清深浅的水清浅……哎呀,她有着那只大老虎陪着身旁,应该出不了差错的!

    宁夏初坐在地上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盘算着其他人现在的情况会是怎么样……然而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就渐渐的飘远,回到了刚才那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的幻境中去了。

    那幻境做的太真实,就算到现在,明知道那是假的,他回想起那一切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沧桑感……若是当时他没有识破,或者识破了依旧却被那“安于渊”迷惑,就像是他所说,甘愿抹去记忆继续那种生活的话……是不是此后一辈子他的心神都要被困在那个迷境中?就再也不能见到师父了?

    宁夏初不由得一阵后怕,想想都觉得自己心里凉嗖嗖的。

    那“心魔”真是狡诈,堪堪抓住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中弱点加以发挥,将那阴暗处放大至无限大。……然而,若不是他道心有瑕,不能坚守本心,所以给人以可乘之机,又怎么会有如此境遇……宁夏初思考的程度渐渐深入起来,不知不觉间,他识海一片清明,散漫的坐姿也逐渐变得有规矩起来,就像是打坐一般,机缘之下竟然就这么入定悟道起来。

    若是安于渊在此,便明白他这个表现就意味着书中所写的乔无念的那次突破来了。

    ……

    宁夏初的心神一沉进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后,便对外界毫无感知了……他的心力全部放在拼命去汲取自己灵光一闪后所得那些感受上,就像是干渴的旅人见到了甘甜的泉水一般迫不及待。而待到他终于感到满足,觉得该是时候收手的时候,宁夏初模模糊糊间听到了自己体内传出的轻微声响,还有那忽略不了的有什么在改变的感觉。

    他不由得内视仔细检查起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然后在寻找自己那突然不见了的金丹的时候,呆若木鸡。

    哪里还有什么金丹呢?他的体内只有一个缩小版的自己罢了……

    元婴……他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丹碎成婴了!多少人苦求而不得其法的门槛,就被他这么迷迷瞪瞪的轻松跨过了?

    宁夏初自己都吓得不轻,一下子从那种飘飘然的感受中惊醒过来,好像从天上落入了凡间,心神归位,睁开了眼睛。

    他这一睁眼倒把原本默默看着他发呆的林玉墨吓了一跳。

    “诶,你终于回过神来了?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敢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毫无设防的入定?在我回来之前,也不知道你一个人坐了多久?”林玉墨好奇的发问道,她百无聊赖的一个人蹲在这里很久了,感觉人都要长毛了……然而下一秒她就哑了嗓子。

    原因无他,她感受到了乔无念身上的修为……这是元婴境界才有的波动!

    “你……居然、居然突破到元婴期了?”难得一向伶牙俐齿的林玉墨都有结巴的时候,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惊讶……明明刚才发呆前她还感应到乔无念这家伙在结丹期巅峰境界呢……就她走神的这一会儿,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世界太玄幻了

    “……是啊,我突破到了元婴期了。”宁夏初挠了挠脑袋,傻乎乎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林玉墨的话。

    似乎他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见状,林玉墨更是满心难以置信了,谁家修士若能从金丹突破到元婴境界后不是心有余悸,好像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

    好吧,就算是你天纵奇才,没有这些困难,但是该有的喜悦和成就感总是要有的吧……怎么看乔无念也不会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啊?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满世界的去炫耀、满脸都是“求崇拜求夸奖”的表情吗?

    种种好奇真是乱如一团浆糊。

    林玉墨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揪着乔无念的领子猛摇他一顿,把他从那种梦游般的神态中弄醒。

    魂淡,你好歹也表现出点什么不同来啊,你这样平平淡淡的很容易就让人羡慕嫉妒恨你知道吗!你让我们这些人要如何自处啊!

    好在这个时候,宁夏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天哪,我居然突破了!”他在原地团团转了一圈,“这真是太好太神奇了,等师父也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宁夏初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卡住了。

    说,说什么呢?

    现在他达到了元婴境界,《赤焰卷》是彻底不能用了,他必须在第一次全身运转功法的时候,就改用《朱雀流焰诀》……就在刚刚他睁眼的时候,虽然心未动,身体却已经立刻自觉的开始适应新的境界起来,几乎是在选择更好的本能驱使下,他已经不自觉的改换功法过了……毕竟《朱雀流焰诀》当年他可是深深铭刻在心,就像是深植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一样,完全不用特意去回想就可以倒背如流。

    这种异样,师父不可能看不出的。

    可是有关家传功法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师父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如此之早的就结成了元婴,一直以为时间还长的很,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突破来的太突然,除了惊喜之外,竟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宁夏初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了。

    ……

    为了转移心中的慌张,僵硬了一下,宁夏初换了一个话题开口问道:“先不说我了,你也遇上幻境了吗?出来多久了?”

    然而他可以不在意,林玉墨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她还对有关宁夏初是怎么突破的这个谜团恋恋不舍呢,闻言摆摆手不想让宁夏初这家伙轻易过关,非要再追问一下。

    毕竟以他们这种亲近如“闺蜜”的关系,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多顾忌要藏着掖着了。

    “也没什么,就是在幻境中有所感悟罢了……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宁夏初垂了垂眼睛,恳求道:“真的,请你别问了好吗?等我理理思绪,该怎么和你们说起。”他的神情失意的不像是刚刚突破关卡的人,倒像是晋升无望的年迈修士。

    林玉墨虽然心中好奇极了,但是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看到乔无念突破了以后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就神情低落下来,明白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尤其更可怕的是现在一向跟她相处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他居然还用上了敬语,虽然完全不明所以,但她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对于自己刚才的追问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生硬,她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宁夏初刚刚提起却被她跳过的话题说道:“对,我也遇上了幻境。”她顿了顿,像是忍不住倾诉的感觉似的又接着说道:“……是有关哥哥的。除了这个,我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心病呢?”说到最后,她面上也不免带出了一点苦涩。

    这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在这诡异的大雾中,却被狠狠的撕扯开,实在是痛得厉害。

    “不过好在,我最终还是克服了……哥哥他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明白自己不该奢望的。”林玉墨摇摇脑袋,似乎是要把有关幻境的画面全部从脑海里面移出去,“至少我不能让哥哥对我失望,发现他曾经最疼爱的妹妹居然是这么一个无用轻信又容易动摇的人……我要让他看到,我有明确的信念,并且能够坚持它。”

    她笑了笑,不再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宁夏初也很知趣的不再多言……这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越说越伤心,还不如沉默。而且让林玉墨自己静静,虽然她未必能向自己那样直接悟道突破,但是能从这幻境的经历里有所感悟,道心更澄明些也是好的。

    ……

    这样安静的气氛直到他们发现前方的迷雾中有一片雾气正在渐渐消散时才被打破,明白大概是又有人突破了幻境,宁夏初和林玉墨打起精神,紧紧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随着雾气的稀薄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全显现出全貌来。

    ——那居然是夏轻归。

    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心中一致的感到奇怪。

    他们倒不是不为夏轻归突破幻境感到高兴,而是奇怪怎么安于渊还没有出来……他们对于师父/安前辈的修为之高、心性之坚韧都信赖的很,一心觉得他必然会是早早就突出幻境的,本就对于自己出来以后居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而感觉奇怪,可是怎么直到现在,他们这群家伙都出来三个人了,师父/安前辈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应该啊?

    而发现了他们也往这边走来的夏轻归明显是有心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宁夏初和林玉墨两个人脸上的不对,反倒是一脸不自然的强装镇定,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完全不在状态的和他们交换了一下信息,就默默的站到一旁去装壁画了。

    还是壁画里极其精致华美,值不少钱的那种。

    ——不过宁夏初能注意到,夏轻归这家伙的眼神一直在自觉不自觉的悄悄的往林玉墨的身上瞧……看着看着居然还莫名其妙的会脸红!

    苍天啊,大地啊,那家伙那羞涩的小表情是怎么回事?是羞涩他没猜错吧?

    ——这妖孽是谁?本修士在此,还不快点现出原形乖乖被收走,把他原本那个正常的损友还回来!

    夏轻归本就长得极好,用“谁家少年足风流”来形容毫不为过,平日里就是十分的俊俏了,现在又表现的好似怀春的少女一般时不时流露出“温·柔·羞·怯”来,眉梢眼角流转的全是情意,一时间颜值简直爆表到突破天际,让人心都软的发颤……他敢打包票,这家伙要是就这么一个形象姿态直接被扔到前世的大街上的话,这美色那绝对分分钟能引得过往的路人们当场把他扒光光生撕了,嗯,不论男女老幼。

    咳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不是?现代人可没有这些古人这么谨慎矜持。

    宁夏初一下子被雷的里焦外嫩,连自己的那些烦恼都暂时忘记了……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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