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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 作者:金铃子

    提――秦国统一华夏已经不可阻挡。

    “多谢勇士相告。”扶苏语调感激不已,但即使两人东拉西扯之下,胡亥学习快结束了,他仍旧不对内侍梁提一句将胡亥带出来的话。

    扶苏装傻,自称“竭额”的男人同样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地,大口喝着热汤,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粗野吞咽声,最后第一滴汤汁都被他送进肚子之后,干脆将汤碗往大案上用力一放,大声道:“再来一碗,饿死老子了!”

    内侍梁明白扶苏的心思,接过壮汉手中的汤碗躬身苦笑,看向扶苏等他吩咐。

    扶苏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在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忽然露出笑容,平静的说:“梁,给他再上一碗,也别忘记了其他随行的胡商――都是胡姬的族人,不可怠慢了。时辰差不多了,若是胡亥背完了书,将他带过来见见生母的族人吧。”

    扶苏话音未落,一声鸟鸣已经穿透大帐,梁赶忙掀开挂帘,十五果然扑腾着翅膀飞进来,收起双翅落在扶苏肩膀上,它歪着头看梁带着一群宫奴忙前忙后,用各种美食堆满了两张大案。

    “你怎么在这?胡亥又没专心看书?”扶苏顺着十五光滑的羽毛抹了一把,低笑着逗弄了聪明的白鹰一句。

    白鹰像是听懂了扶苏的话似的,拍了拍翅膀,低叫一声,用啄在他脸上一蹭,叼走盘中最大快的牛肉,展开翅膀直接飞了回去。

    “这是长公子养的宠物?草原上都说最好的勇士才能训练出鹰隼,让它们明白自己的意思。”对面沉默了半晌的男人忽然开口询问。

    扶苏笑着摆摆手,盯着男人的眼睛说:“这是胡亥不足四岁时候收养的白鹰,他似乎天生就受到天空王者的喜爱。”

    男人骤然打翻了手中的汤碗,猛然站起身。

    “勇士为何不坐下?起身急着要做什么去?胡亥,快来了。”扶苏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骤然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竟然让男人说不出话来。

    ☆、第64章 我有特殊的遭罪技巧

    “你……”

    “大哥!”男人正要开口,一个相貌异常精致的男孩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进大帐,他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完全没看到坐在一旁的高壮男人,直接扑进扶苏怀中。

    男人眼睛瞬间发现,但他发现男孩仰头看着扶苏的视线充满眷恋之情,其他人根本无法插入他们的对视。

    “学好了?”扶苏替胡亥将逐渐长过下巴的卷发抿到耳后,抓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熟练绑在头顶,梁立刻取来一根发带递给扶苏,帮他给胡亥整理好头发。

    胡亥绑起马尾后,耳边的碎发让他看着更加年幼,扶苏对上胡亥的亮晶晶的眼神不由得勾起嘴角,他抱着胡亥坐到自己怀中,然后看向对面的男子说:“这就是胡亥,我的幼弟,父王的幼子。”

    扶苏的语调很平静,但说出口的话总让对面的男人觉得意有所指,可当男人视线与胡亥相对的时候忍不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栾提顿虽然今年再一次推拒了竭额南下的提议,可已经被秦人控制的赵境之中动静那么大,他有意逐鹿中原,怎么可能丝毫不关心中原的局势?

    可栾提顿随便一关心,就听说了桑雅生下的儿子犯下大错跑到秦军之中的消息。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此番不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合适的时机,正好东胡部落的首领被赵国太后迷得失去了理智,想要和他一争高下,战胜了就划一块土地给赵王迁,因此,此时正计划着前去代地游说残赵百姓。

    栾提顿心里明白,只要他向秦国长公子透露出韩国和赵国的消息,正好可以将秦军的注意力引到东胡身上,见儿子的机会顺便能够解决了大麻烦,彻底镇服匈奴各部。

    栾提顿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孩――他很好看,几乎彻底融合了桑雅和自己的优点,就是身子骨看着不健壮,……像桑雅一样单薄。

    一看就知道不是秦王的种。

    栾提顿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脸上伪装出的爽朗已经变成了慈爱,声音发软的说:“你是……胡亥?你阿娘,她还好吗?在后宫之中是不是很憋闷,她以前最喜欢在草原纵马狂奔,还时常给母羊接生小羊羔。”

    胡亥顺着扶苏的指点转过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对面像一座小山般高大壮硕的男人,忍不住呆愣的眨了眨眼,微微张开嘴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但他表现得再无辜,本质上也不是真正的孩子,只要一眼,他就轻而易举的从男人脸上分辨出哪些部分和自己有着共同点。

    胡亥瞬间觉得自己遭受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

    (sf□′)s喋擤ォ哒庵趾傲耸蓟实畚迥甑,回头发现自己就是他绿帽王证据的感觉糟糕透了!

    我已经把嬴政当成亲爹了好么!

    不打算换人!

    胡亥立刻不加掩饰的皱起眉头,直接往扶苏怀中躲去,轻哼道:“大哥,我不是认识他,我不想见他。不是说好了尽快回咸阳么?我想阿爹了。”

    栾提顿只觉得自己刚刚火热的心情瞬间被冻僵,简直像是数九寒天的时候没穿羊皮袄就走出帐篷外面似的,让人从头冷到脚。

    他动了动手指,用力捏住拳头才不至于将秦国长公子怀里的男孩扯出来,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带着点强硬的态度扯着胡亥束起的马尾将他扭回头,用力在男孩头顶拍了几下,大笑道:“怎么这么爱害臊,跟个女娃娃似的?桑雅当初都比你泼辣,中原的水土没养出一匹狼王,反而让她的娃变成爱撒娇的幼犬了!”

    扶苏霎时沉下脸,看着栾提顿的眼神充满寒光,栾提顿心情不好,懒得再与扶苏对话,直接起身拍了拍皮袄,抬脚就走:“见到桑雅的儿子,我就放心了――长公子别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多注意着点赵国和韩国的动静才好。”

    语毕,他一摆手,潇洒的走回商队之中,一句废话没有,带上自己的人直接离开。

    胡亥心中有些害怕,他清楚相貌这东西是最没办法造假的,他和始皇帝长得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反而一眼就能看出来和刚刚离开的男人有着血缘关系,而且那男人的眼神跟始皇帝看着自己根本没区别――都是爹看儿子的眼神。

    胡亥心中暗骂一声,为了越发错综复杂的关系而紧张不已。

    扶苏虽然也起了疑心,见胡亥此时似乎很不开心的模样却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再提起此事――这种事情询问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意义,哪怕有什么事情,胡姬也绝对不会对胡亥透露一个字。

    扶苏露出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笑容,反而用明显身份存疑的男子编出的瞎话糊弄胡亥道:“听说他叫竭额,是胡姬的族人,说不定是表兄妹或者堂兄妹――我可算是知道你这一头跟羊羔皮毛似的卷发像谁了。”

    “大哥,我不喜欢那个人,看着好吓人。”胡亥抱进扶苏的腰,竭力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沉稳的心跳低声说,“看了就讨人厌,阿爹明明也很高大威武,可是阿爹就……我就喜欢阿爹,不喜欢那个男人。”

    扶苏轻拍着胡亥的脊背,忽然说:“别以为撒娇耍赖说自己的害怕,今日就能不练剑了。”

    胡亥一僵,心中凝聚起来的惊恐瞬间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再也凝不起来了。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撑着扶苏胸口起身,可怜巴巴的仰视着扶苏,见大哥没有一丁点态度软化的趋势之后,垂头丧气的说:“我去练剑。那……大哥陪我?”

    扶苏本想拒绝,可看着胡亥这幅模样,不由得改变了心意,将他抱到一边,起身牵着胡亥的手掌向外走,低声道:“我带你过去,看着你,不准偷懒。”

    胡亥憋了憋嘴,却乖巧的点头没有继续耍赖推脱。

    扶苏看着胡亥散乱在颊边的卷发,揉了揉他的脑顶,两人相视一笑,但扶苏心中想:回宫之后,该带着他亲自去见见胡姬了,询问一些问题了。

    栾提顿带着一行人伪装成的商队离开秦军视线之后,立刻扔下他们杀了商队劫掠的财物,撕掉中原人的衣袍,策马向塞外狂奔而去。

    终于走到约定好的山林之中,隐藏好行踪,栾提顿阴沉着面色举起酒囊,不管不顾的狂饮。

    为了单于之位,他已经克制自己多年不醉酒、不纵欲,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可今天见过那个孩子,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只想要大醉一场,最好醉得人事不省,让自己把一切都忘了。

    ……他的孩子!桑雅给他生的孩子!

    但这个融合了他和桑雅优点的漂亮孩子害怕他,那种厌烦的眼神和闪躲的视线简直让栾提顿心口生疼,恨不得将他一把抓出秦军大营,直接带回草原。

    他可以把自己儿子教导成翱翔在草原的雄鹰!但面对那孩子陌生而厌恶的神色,他发觉自己有再多的勇气,也还是转身逃了。

    栾提顿不喜欢胡亥柔软娇嗔的神色,对草原的男人来说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可如果这孩子是秦王的幼子,胡亥这幅面貌却反而证明了秦王对他的宠爱――只有全部心思都放在玩耍上,心无挂碍的孩子才会天真无知,才会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神情,才会那么骄纵。

    栾提顿觉得憎恨,但却不知道该憎恨谁,他甚至不敢表露出丝毫和胡亥的亲缘关系,能够给强盛的秦国国主当受尽宠爱的幼子,说不定比给自己这个还没坐稳单于之位的匈奴大王当长子要好得多――至少栾提顿觉得自己没有维持胡亥天真的本事。

    这样想更令栾提顿感到恼怒,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忽然,一只手拍在栾提顿肩上,守在此处的竭额低声说:“你看到桑雅的孩子了?你的还是秦王的?长得什么样?桑雅的孩子肯定特别好看吧?她可是咱们草原最美的一朵花。”

    “我儿子。”栾提顿说着不由自主翘起嘴角,随即他僵住面色,低声道,“不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此事,若是不能攻下中原万里河山,他就永远是秦王的幼子。”

    竭额一愣,随即扯着栾提顿的衣领,恼怒的低吼:“你这是什么意思?桑雅是我妹妹,你竟然打算让我看着她在秦王后宫里面受苦?!”

    栾提顿没有反抗的被竭额压在树上,但他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变,之前的复杂情绪已经平静下来,认真的说:“桑雅生了我的儿子,但她现在在秦王后宫中生活的很好,秦王特意送去匈奴女奴陪着她说话。秦王很宠爱她,能够给她安稳富足的生活,而且,秦王也不知道那是我的儿子,他对胡亥非常好,把他养成了一个不通俗世的天真孩子。”

    栾提顿说着神色变回了冷硬,推开竭额的手掌,神色平静而冷酷的说:“桑雅当初离开我,现在哪怕我将她抢回来,我也早已有了大妃,我欠博娜的恩情不能不还,不会让她给桑雅腾出位置。既然同样是跟其他女人争夺男人的宠爱,没有正室的秦王比我更好。”

    竭额神色复杂的看了栾提顿一眼,转身离去。

    正在讨论秦王嬴政的栾提顿和竭额都不知道,“把儿子宠得不通俗事”的秦王嬴政在一个月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绝对不是宠儿子没下限的蠢爹。

    “阿爹、阿爹,阿爹我错了,你搭理我一声好不好,阿爹。”胡亥迈着小短腿连跑带颠的跟在嬴政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亭廊下,他双手紧紧扯着嬴政衣摆不放。

    “去宗庙跪着!寡人不希望你出现在大书房里。”迈步进入书房前,嬴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克制的攥紧拳头,看也没看胡亥一眼,直接下令吩咐。

    原本从不管胡亥进出的侍卫立即拦住了胡亥的去路,总是跟着嬴政进出的赵高上前,牵着胡亥登车前往阴森肃穆的宗庙。

    qaq始皇帝发火的时候,果然好可怕,我以后做个好孩子还不行么!

    其实我怕鬼啊!

    ☆、第65章 我有特殊的得病技巧

    宗庙之中摆放在先人的排位,虽然按照规矩只能祭奠往前七代先人,但历代国君的牌位还都高悬在房舍之中,随着市内燃烧的灯油影影倬倬,看着像是跳动不息的鬼火。

    胡亥本来就有些恐惧灵异怪谈,对上这种不比咸阳宫正殿空间小,却除了自己连个会喘气活物都没有的阴暗空间就更胆颤了。

    qaq谁能了解我占了人家孩子身体,却要面对嬴氏祖先牌位的心虚感觉啊!!!

    阿爹快派人放我出去,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天使么!!

    这里吓死人了好么!

    胡亥缩着肩膀跪在庙堂正中,被扶苏整理好的卷发在追着嬴政狂奔的路上早就重新散开,此时垂在肩膀和脸颊边上,更显得胡亥孤单可怜。

    他眼睛紧张的四处转着,身子绷得紧紧的,像是害怕随时会有怪物冲出来将他咬死似的,神色惊恐不安。

    “胡亥公子。”一道低柔细弱的声音在胡亥身后响起,吓得他尖叫一声,猛然跳了起来。

    赵高一把按住胡亥,把他往自己怀中带,轻轻拍着胡亥脊背,语调更加温柔的说:“胡亥公子,不必害怕,有奴婢陪着你,奴婢不会走开的。”

    活人的怀抱很温暖,赵高的语调也十分柔软,随着他轻柔拍打胡亥脊背的动作,简直像是母亲的抚慰,这让胡亥很快冷静下来。

    只要确定没有鬼怪,他就不怕了,智商瞬间上线。

    胡亥趴在赵高怀里,转了转眼睛,他忽然压低声音可怜巴巴的说:“阿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赵高摸了摸胡亥的后脑,将他的发丝理顺,嘴角笑容轻蔑,可说话的语调却异常温存:“大王很生气,但是胡亥公子也不必害怕,大王这么宠爱您,生气只是一时的,只要您好好在大王面前认错,大王一定会心软的。”

    胡亥仍旧像个惊恐的孩子似的用力摇着头,不由的提高了音量,高喊:“才不是这样呢!阿爹,阿爹他都不理我了,他不想要我了!”

    赵高干脆强势的将胡亥按在自己怀中,像是安抚炸毛小动物似的来回不停的摩挲着胡亥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只要公子好好听奴婢的话,一切照着奴婢说的做,大王一定会喜欢重新公子的。”

    胡亥在赵高怀里一震,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火花,像是落水之人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用力的拉住赵高的衣袖。

    他赶忙露出乖巧的笑容,用力点头 ,高声说:“我一定听话,快说――该怎么让阿爹不生气。”

    赵高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可潜藏在眼底的恶意却闪烁出光芒,他凑到胡亥耳边低声说:“扶苏公子年纪渐长,喜欢和大王顶嘴了,不服管教了。公子如果能做大王最贴心的孩子,岂不是很快就能得到大王的宠爱了么?”

    胡亥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似懂非懂的点头,“嗯”的应了一声,乖巧的说:“那具体要怎么做?我现在见不到阿爹……”

    赵高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终于垂下眼眸,咬着牙说:“大王一向疼爱公子,只要公子大病一场,还有什么事儿比公子的身体更重要呢?公子不如将斗篷去了,狠狠冻一宿吧――病了,马上就能见到大王了。”

    胡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直接跳出赵高怀里,一把将扶苏特意留给他的斗篷接下来扔在地上。

    他歪着头想了想,又将外袍也脱了,哆嗦着抱着两条手臂说:“就、就这样吧,一夜肯定……肯定能病了。呜,好冷。”

    胡亥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赵高趁着胡亥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将他厚实的外袍和斗篷叠好抱入自己怀中。

    他笑着对胡亥说:“公子忍耐一晚上,奴婢明日一早就将衣裳带回来伺候公子穿戴整齐。这样大王才不会发现公子装病骗他,更加生气。”

    胡亥似乎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称是,赵高这在转身离开。

    合起庙堂大门的瞬间,赵高露出阴沉的神色,狠狠瞪着房间内的胡亥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狠狠咬住嘴唇,看着天幕之中的星子无声大笑。

    胡亥公子?呵呵,这个死孩子让他失去了大王的信任,彻底阻断了自己从内侍变作朝臣的道路,现在大王除了衣食起居什么都不再让他碰了,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难道要他一辈子低三下四的伺候人么?

    他赵高是赵国王室远亲,怎么能一辈子囿于深宫,做个不起眼的内侍,靠着讨好主人过活?!

    他要权利和地位,要站在万人之上而不是一辈子跪在君王脚下匍匐着!

    ……胡亥公子?既然他将自己害到了现在这样,那么自己就要从这孩子身上将一切讨回来。

    眼看着赵高离去,胡亥立刻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落在宫廷回廊上的十五动了动脖颈追踪着宫廷之中的声音,忽然展开双翅朝着宗庙的方向飞去。

    虽然大门紧闭,可仍旧有透气的窗户开着缝隙,十五灵巧的侧身进入庙堂之中,立刻发现只穿着单薄内衫的胡亥。

    它一下子落在胡亥对面,发出疑惑的鸣叫。

    “你不会打算用苦肉计吧?看着有点蠢,不生病始皇帝也顶多生气个两三天就会原谅你了,刚才大宴上扶苏公子还借着敬酒的机会给你求情来着,你要是真的‘养病’,没有三五个月,动弹不了。”十五声音里带着点嘲笑的味道。

    胡亥脸上已经褪去刚刚天真单纯的神色,他微微眯着眼睛,在烛火的映射下显出几分妖异的神色,只听胡亥冷淡的说:“赵高现在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他的野心得不到满足,开始心怀怨恨了,眼下把我当做自己野心的合理出口,正准备将我当成进入朝堂的踏脚石,想要对我下手了。哎,如果我真的是个孩子,说不定装病之后见始皇帝心软,就彻底对赵高说出口的话信服,把他当成人生导师,他说什么都听了呢。”

    十五上前蹭了蹭胡亥的脸蛋,低声说:“辛苦你了,整天装乖,还得不着痕迹的收拾掉这些烦人的家伙,不过幸好解决佞幸也是有奖励的,这一次不如换一套剑法?省得自己天天学习的那么辛苦,我看你这身体没这份天赋。对了,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胡亥撑着地面站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膝盖,盘腿作为软垫上――没错,始皇帝就算生气,也没忘记叮嘱内侍给他准备跪着时候垫腿的软垫,而这东西从来不是宗庙必备,有没有专看帝王宠爱――他盯着屁股底下压着的软垫看了许久,忽然露出一个特别纯真的笑容。

    “……你想到什么了?!!你刚才笑得真可爱!”十五惨叫一声,瞬间炸毛飞到了远离胡亥的位置上,琥珀色的双眸瞪得圆滚滚的,好像被胡亥吓坏了,随顺准备逃跑。

    胡亥挠了挠脸,有点害羞的说:“我只是头一次发现始皇帝真是个体贴的好爸爸,有点身为人子的骄傲。”

    胡亥说着面色有点发红,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回程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山一样高大壮硕的匈奴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我的身世有问题,不过这个不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咱们应该先把赵高的计划破坏,让始皇帝彻底远离宦官――当初赵姬太后出轨的事情惹得始皇帝耿耿于怀,不肯再给女人任何权利,赵高就当下一个拿来证明阿爹小心眼的试验品好了。”

    胡亥说着畅快的笑了起来,随后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笑得更加畅快。

    苦肉计是吗?那就上演苦肉计吧,看看谁才是最能够从中获利的人。

    胡亥不怕自己搞坏身体,就算这时候的郎中没本事治好他,只要从系统兑换一粒药丸,回头又能生龙活虎,可只穿着单衣在春雪将要融化的时候跪在毫无人气的宗庙里面单独待一宿,仍旧是一件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勉强挨到破晓时分,胡亥已经冻得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赵高守在门外,听着门中白鹰焦急的鸣叫声,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容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胡亥身边,伸手挥开围着胡亥不愿离开的白鹰将,快速将外袍和斗篷给他穿戴整齐,然后,赵高脸上神色一变,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快来人通知大王,胡亥公子晕过去了!”赵高尖声大喊,引得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驱车前往嬴政的寝殿,将消息带给他。

    “什么?!胡亥竟然晕过去了!”

    同时灭掉燕国和残赵势力,嬴政心情大好,他本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君主,哪怕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偶尔几夜不睡也不觉得困倦,大军归来当日正带着心腹大臣和有功的将领彻夜畅饮、享受歌舞,没想到宴会才结束准备再跟长子聊聊此番出门有何收获,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立刻召夏无且进宫为胡亥医治!咱们赶紧把胡亥从宗庙迁回来,送回你院子里去。”嬴政一连串的吩咐完,不放心的带着扶苏登上驷马王车直奔宗庙而去。

    宗庙大门外仍旧被平日守卫咸阳宫正殿的心腹侍卫把守,嬴政一进门里面却看不到什么人,只有赵高跪在内门的门口,而他身上的外袍不知所踪。

    一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赵高立即抬头看向门口,眼见来人正是嬴政,他猛扑到嬴政脚下用力磕头,流着泪不停捶着自己心口哽咽道:“奴婢有负大王所托,没照顾好胡亥公子,让他破晓时分发热起来来,现在浑身上下抖个不停,怎么都叫不醒,一直哆嗦着喊冷。”

    扶苏皱着眉头看向赵高,心中疑惑不解――胡亥随着他在苦寒的燕地度过寒冬,虽然不能说胡亥本身多耐寒,可他身上那件挂了羊皮内里的斗篷裹在身上,连燕地最冷的时候都没冻着过,怎么一回咸阳在宗庙跪一跪就发热了?

    此事有违常理,必有蹊跷!

    ☆、第66章 我有特殊的害人技巧

    扶苏心中存疑,看着赵高的眼神不由得便多了几分审视,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平日回话总是与父王对视的赵高此时深深埋着头,视线竟然丝毫不与父王相交。

    他猜出赵高必定有什么事情瞒着父王,忍不住上前一步隔开了赵高和嬴政之间的距离。

    但赵高自小伺候嬴政,情分不必寻常人,哪怕嬴政经历过赵高利用手中权力讨好胡亥,偷偷放他出宫游玩的事情,嬴政除了剥除赵高手中现有的权利,也只是觉得此人不堪大用,却没想过赵高对他不忠心。

    因此,听到赵高的哭诉,嬴政直接拍了他肩膀一下,低声道:“带寡人进去看胡亥吧,你不用太自责。”

    语毕,嬴政大步走进庙堂之中,果然看到胡亥被安置在避风的一角,身下垫着赵高的外袍,男孩脸色烧得通红,呼吸粗重,喘促不已,手指在身下乱动,神色丝毫没有宁静之感。

    “胡亥,胡亥!”嬴政直接把胡亥从地上抱了起来叫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唤醒幼子,但他手指刚接触到胡亥的额头,嬴政眉心就立刻现出一道深深的褶皱,面色跟着阴沉下来,低咒道,“怎么会烧得如此严重。扶苏,咱们快点回去。”

    话落,嬴政大步走出庙堂,再没看一眼跪在屋外不停自责的赵高。

    扶苏恭恭敬敬的对着先祖牌位叩首三次,随后起身跟上嬴政的脚步,登车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恶意的视线,瞬间朝着那方向看去,意外的将赵高跪伏在地的身影收入眼中。

    扶苏忍不住动作一顿,皱紧了眉头。

    “扶苏,快,咱们回去。”嬴政从王车中探头出来,神色焦急的催促一声。

    扶苏将从赵高方向接收到的恶意眼神记在心中,没再多说一句,抬脚进了车厢里,挨着嬴政坐好。

    他看着胡亥难受的来回扭动的模样,心疼的伸手摩挲着男孩的脸蛋,对嬴政低声说:“父王,还是让我来抱着胡亥吧。”

    嬴政想也不想推开扶苏的手掌,皱眉道:“还是让寡人来吧。你不在咸阳的几年,都是寡人亲自照顾胡亥的,抱抱儿子,寡人还能做。”

    “阿爹……唔、阿爹,我难受……”胡亥张开嘴,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喊疼,手掌在身侧乱抓,不停挣扎。

    嬴政赶忙握住他的手掌,将胡亥一双小手攥在掌心,怕他挠伤自己,着急的说:“胡亥,寡人在这呢。等一会让夏无且给你看看,吃了药就不难受了。乖,别乱动。”

    胡亥皱起眉头,泪珠顺着紧闭的双眼往下流,低声哽咽个不停,却含混的说:“我不动,我要当个乖孩子……不、不惹阿爹生气了……”

    嬴政眼眶霎时红了,抱着胡亥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手上还不停摇晃着他,希望能像他小时候一样将他哄睡,但嬴政的努力显然没能收回效果,胡亥仍旧哭闹个不停,抓着嬴政边哭边打嗝,脸上看着更红了!

    “父王没怪你,胡亥。”扶苏胡亥开口说了一声。

    嬴政像是得到提醒,彻底清醒过来似的,一面拍着胡亥已经摸不出肉的脊背,一面低声说:“对,寡人现在不怪你了,睡一会,乖。喝药之后,就不难受了。”

    嬴政本以为胡亥放下心肯定会安静不少,结果他非但没安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更厉害了,烧得沙哑的嗓子高声叫喊:“你们骗我!不是阿爹!赵高说我不生大病,阿爹不会见我的……呜……我会听话的,赵高,把阿爹叫过来,我身上难受……呜、阿爹,我难受……”

    嬴政原本焦急的神色一顿,随即被滔天怒火取代,咬牙切齿的说:“赵高?一个内侍贱奴也敢吓唬寡人的孩子,谁给他的胆子?!”

    扶苏霎时回想起嬴政抱着胡亥离去前的眼神,骤然倾身上前,随着一句“父王见谅”已经扯开胡亥的斗篷和外袍。

    “胡亥烧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嬴政没想到长子会解开胡亥的衣衫,一愣之下怒喝道。

    扶苏握着胡亥的小腿,手掌停在他膝上,视线凝滞,声音也染上怒火:“赵高让胡亥冻了整夜,他之前在宗庙根本没穿外袍和斗篷。”

    嬴政顺着扶苏的视线看过去,皱眉道:“什么意思?跪下的时候,不都要掀起外袍么?”

    扶苏摇摇头,心疼的将手掌落在胡亥脸蛋上抚摸着,愧疚的说:“胡亥总嫌跪坐着膝盖疼,从不肯将衣袍掀起,我刚才竟然没想到、没想到亲自命人给他做的斗篷如此御寒,他怎么会‘冻伤’了。赵高!他竟然趁着胡亥害怕如此教唆他,这贱奴要做什么?难道要杀了胡亥吗!他怎么下得去手,欺骗不满六岁的孩子在这么冷的时候,只穿着内衫硬是冻了一夜!”

    嬴政抱着胡亥轻轻摇晃,却在扶苏怒声抱怨的时候忽然眯起眼睛,顿住动作,缓慢的说:“赵高乃是赵王远亲,赵国贵族,其父乃是武安君在长平之战俘虏回来的人。”

    扶苏也不由得顿住声音,他抬起头对上嬴政若有所思的眼神,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胡人,有所隐瞒的说:“儿臣带着胡亥归来的时候曾经遇见一队往返中原和塞外的卫国商人,这队商人的首领对儿臣提起过远逃匈奴的赵王迁似乎与魏王假、韩王安又有牵扯,意欲复国。”

    嬴政眯起眼睛,点点头,低声道:“不错,看守韩王安的侍卫传讯给国尉府,那老匹夫确实与魏国和楚国派出的间人有所牵扯。”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恨声道:“赵高――他是赵王早年派来咸阳城的间人!”

    伏在嬴政怀中的胡亥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很快收起脸上不合时宜的笑容,痛苦不已的皱紧眉头,在嬴政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心头又添了一把火,尖叫道:“我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让我见见阿爹!”

    “来人,将赵高捉拿起来,送入云阳国狱严刑拷打,寡人要知道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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