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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住冷宫的那个打脸狂魔 作者:大魔王拉住小魔王的手

    第12节

    “韶冬,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是真的。我与顾老将军会背叛祝痕,也是因为这个。”

    韶冬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在翻看着手里的刀。

    祝倾能感到脚上的伤口在往外淌血,裙摆也开始濡湿,她吸口气又吐口气,冷汗自额上冒出。都不用韶冬再催促,赶紧往下说。

    “你的身份不是被我发现的,而是父皇与皇叔早就知道的。我也说过,祝痕的功课之所以要重新誊抄是因为我抓猫咪抓到了御书房。其实真相是我抓猫跟着进了御书房,听到了父皇与皇叔的话,才知道你的身份。同是他们也说祝痕无论做多久的太子,皇位也应该是你的。”

    韶冬早就停下耍刀的动作,目光锐利地盯住了祝倾,不停地分析着她话中的真实度。

    祝倾疼极了,深吸了数口气,就算这样,还是注意到了韶冬态度上的改变,她竟然觉得在这一小会中,疼的让她愉悦。

    “知道那时候除了父皇与皇叔,在座的还有谁吗?喊御医来,保证不再动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韶冬眸光闪烁,缓缓靠近,过于英俊的容颜完完整整地展现在祝倾的视线内,倒映在她眼中。

    然后祝倾发现,她丑陋的模样也分毫不差地出现在韶冬漂亮的眼睛里。

    这种认知让她崩溃,伸出手,不知道是该抓住韶冬的手臂还是将他推远。明明这副样子是他害的,为何还会沉沦?

    是了,是祝痕那贱人,如果不是他,韶冬怎么会狠心将他关入蛇牢,说不定还是祝痕出的主意。

    祝倾望着韶冬,神色迷离地喃喃道:“我是你的元后,一生一世的元后,你明明答应会对我好,却变成现在这样。继续对我好不好吗?就连父皇与皇叔都不向着那贱人,你为何要疼惜他?他就是个灾星,没有他,父皇与皇叔也不会有事,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都是他害……”

    韶冬又往祝倾那凑了凑,就在祝倾期待看到他的温情时,再次被割的浑身颤抖,停也停不下来。

    明明平淡至极的话里,竟然被她听出了疯狂。“是吗?就算都是他的缘故,你什么也没做,我还是喜欢他喜欢的想一起死,怎么办?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有问题,我只会开心的不得了。真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似乎也不是这些,而且错的字数太多了,有点麻烦。不过看在你是他姐姐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亲自动手吧。”

    韶冬一刀刀十分缓慢地割开祝倾的血肉,从祝倾开始大声哀嚎到悄无声息,态度都分外的认真。

    他动手完毕,周围的侍卫也一起完毕。韶冬随手扔掉依旧光洁如新的刀,细细地将手指擦拭干净。带血的帕子,最后被他扔在毫无动静的祝倾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吉利没有跟上,他还需要留下来将这里处理干净。而且防止流言扩散的最好方法就是将这些被千刀万剐了的,全都放在宫人们的必经路上,以儆效尤。

    ☆、第73章 流言止不住

    韶冬走后,吉利走近祝倾瞧了好久才弯腰去探她的鼻息与脉搏。

    她身上所有的伤口,细而小,层层叠叠,没有弄破一块肉,所以韶冬的每一刀都下的恰到好处,不为杀人只为折磨。

    虽然气息时断时续,但她确实还活着。

    听她肆意造谣的那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侍卫毕竟不是刽子手,下手有轻有重,轻的那些也都血尽而……也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皇家的辛秘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不是可以听的。

    招来杀身之祸也是活该。

    就算是他,吉利想了会,或许只有忠心不二,真心真意豁护主,大概还能一生顺遂。

    他将地上的宫人都堆上板车,对着侍卫们吩咐几句,就有人推着车离开了这里,板车路过哪里,那里都会留下带着斑斑血迹的木轮印。为了达到震慑的效果,吉利吩咐下去不许收拾这些痕迹三天,也不许任何人来收尸,堆在要道上曝晒三天。

    当他再一次看向祝倾时,为难了。如果不管她,应该是过不了天明,如果管了她,陛下不高兴了怎么办?就是现在不管她,最后还是要来善后。

    吉利想了又想,最后让侍卫将她抬到宫人住所的大门前放下,与板车并排着堵在大门口。让宫人们看看,这些人的最终下场。

    如果有人救了祝倾,是生还是死都与他无关,如果没人救,也是顺了陛下的意,更没他什么事了。

    吉利这么一弄,宫内显得更是冷清。当值的行色匆匆,就怕被问责,不当值的更不敢出来了,躲在住所深处,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也就帝寝那边没受到丝毫的影响。

    韶冬就着夜色遥望着寝宫的殿门,没急着进去,直到心中翻涌个不停的杀意彻底淡去,才抬起袖子,使劲嗅嗅周身的味道,就怕有血腥味。

    顿时脸色发臭。

    他已经很小心地处理祝倾了,没想到还是染上了血腥味,踟蹰了会一如往常地进入内殿。特意脱去外袍,在熏炉旁站了会,才靠近祝痕与小韶臻。

    祝痕与他都不喜欢过浓的香味,点的都是若有似无的迦南香。担心味道还是遮不住的韶冬,总觉得浑身不对劲,没有像平时那样抱会小家伙,听他说一段祝痕刚教的内容。

    只是略站了站,就对着祝痕点点头,忙不迭地转去后头沐浴更衣去了。

    祝痕抬头看了会韶冬,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眯起眼睛问了句,“吉利呢?”

    侯在门口的侍从赶紧跑出去找人,找了圈没找到,只好一边让人注意着吉利,一边向祝痕回复。

    祝痕不再说什么,让侍从退下,继续让小壮壮跟着他念。幼童特有的软嫩声回荡在殿内,越来越顺畅,祝痕听的眉眼弯弯,全部念完,他才夸了句好儿子。

    韶冬沐浴的挺快,带着一身湿气,披散着头发就这么大步走来。还没靠近跟前,他就仗着长手长脚,一把捞起一受到夸奖,就害羞个没完的小家伙,亲昵地蹭蹭。

    就连坐着的祝痕都被他半搂起,就这么黏糊糊地说了好一会的话。

    待韶冬抱着开始困倦的小壮壮去沐浴更衣后,祝痕对着琉璃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搁在手心里的银铃铛,思绪早就飘远。

    韶冬抱走小壮壮前,极为严肃地让他将其中一枚银铃铛拿丝谛绕了数圈然后挂在脖子上,塞入松松垮垮的衣襟内。然后也有样学样地弄好另一枚,挂上了他的脖子并塞好。

    顾老头的叛变,秘密势力大概早就荡然无存,银铃铛自然就成了毫无实质用处的定情信物。当时祝痕说的重点并不是定情信物,而是在哀悼物是人非,揭开顾老头明明叛变还装衷心的假面目。韶冬那时候听了什么也没说,悄悄记在心里,随后又不顾生死地将失落的另一枚找到,现在又这样。

    当一个对谁都冷漠,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在意的人开始将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记牢,并知心知意地做到时,这种捧人在心口的举动就显得尤为的真诚。

    从韶冬平安地自西河谷回来后,暖融融的滋味就开始缠绕在祝痕心间,蔓延到四肢,升腾到唇齿间,也还是不肯离去。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绵软软地要化成一滩水。

    是以韶冬的为何会异常,他怎么会猜不到原因。

    他想的是,能让韶冬亲自动手并急着沐浴的大概也就那几人,顾凛还没那个本事去惹韶冬,大概就剩下顾老头与祝倾。顾老头城府深的可怕,不会与韶冬硬来,正好祝倾愚蠢又无脑,韶冬大概还是听了吉利的话去处理祝倾不愿去天牢的事了。

    急着沐浴大概是被祝倾碰到,心里焦躁的没法忽视吧。

    祝痕人猜对了,事情没有猜对。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祝倾竟然会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冲上死路,一下就将她自己推入黄泉,与皇权再无瓜葛。

    就连肚子里本该只要生下来,也能衣食无忧的小孩也随之腹死胎中,一命呜呼。

    为达目的,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准备利用着害死,况且是旁人。只有当她将身边的人都害个够,才会轮到自己……

    浓浓夜色中,祝倾不停地张嘴呻、吟着,呼唤着,宫人们完全就不想去沾染她,都躲的远远的,如果不是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喊着孩子,孩子,根本就不会有人来靠近。

    她靠着对她丧子的怜悯,度过了最为靠近地狱的一个夜晚。

    同时,在这个晚上,韶冬极为热情,将重新接受了他的祝痕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睡觉了也牢牢圈住,怎么也不舍得放开一小会。如果不是祝痕怀着小皇子,得小心,他大概早一口吞掉,再也不肯吐出来。

    就这昏暗的烛光,祝痕迷蒙地看着因动情而艳丽无双的韶冬,抬手抚上润着一层汗水的脸颊,手指轻轻滑动,将五官都描摹了个遍后呜咽一声,埋入韶冬的怀里。他羞的耳朵通红通红,任韶冬怎么使劲都拔不出他来。

    韶冬随了他,十分满意祝痕今晚刚做的,小家伙不许再与他们睡一起的决定。

    天还未及全亮,韶冬已经要出发去上朝,临走前还一再吩咐祝痕等他回来再陪他散步。

    祝痕抿着嘴没有回答,脸颊红润润的,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去看正等着他回答的韶冬。

    韶冬笑着索到一吻后,就匆匆地走了。

    祝痕晕陶陶了的脑子,直到陪着小壮壮用完早膳才稍微清醒了点。小壮壮前两天得了匹韶冬特意为他挑的小雏马,新鲜劲正旺着,也喜欢的不得了,本来也都是韶冬陪着才肯让他摸摸小雏马。

    偏偏父皇临走时没说要陪他骑马,他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祝痕。那不说话的样子比说了话还让祝痕心软。

    祝痕了解过,小雏马并不是和一群马养一起的,为了培养它对小壮壮的忠诚与信赖,只它一匹养在一所宽阔的马苑里。所以到了那里,不太会有意外发生,他也自然不用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会受到惊吓。

    等他安排好了侍卫,牵着开心的不得了的小壮壮一道去找小雏马。

    韶冬与吉利完全就没想到内宫弄清静了,马苑那边却是流言满天飞,就像有有心之人在推动、传播一样。

    祝痕才在马苑呆了没多会,就将祝倾之前的胡言乱语都听了个遍……他冷着一双容易蒙上水光的眼睛,透着股快要失去理智的杀气。

    一旁的小壮壮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话里的具体意思,但自家爹的名字肯定是知道的,见祝爹阴沉着脸,他也不害怕,反倒觉得肯定是这些人欺负了祝爹。于是一口一个本太子说的极为顺溜,三言两语就让侍卫们将这些人通通拿下。

    眼看着马苑里的人,一个不拉地都拿下了,祝痕还是无法释怀,连吐数口气,强忍着对祝倾的恶心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壳,让他继续去和小雏马说话儿。

    小壮壮看着祝爹冷静的样子,总觉得觉得他要是在呆下去,祝爹说不定就要杀人了,赶紧提议要回去。

    他觉得只要有韶爹,祝爹大概就不会这么不开心了。

    ☆、第74章 试探

    小壮壮走个路都会摔跤,如此的乖巧与敏锐,祝痕看了怎会无所动容。每当收到小家伙水汪汪的贴心眼神,他心里总是软的一塌糊涂。

    小壮壮的纯粹,造就出一个完整的情感世界:时时需要他,紧张他,依赖他,甚至是刚才的保护他。这是作为小孩所能给的所有情感,他得到了。

    而韶冬给的情感浓烈真挚却又复杂,已经让他无法交托全心全意的信任,面上不显,但每走一步都学会了观望。

    他慢慢静下心来,摸摸小家伙的头顶,牵起手,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马苑。

    至于马苑里的所有被侍卫拿下的人,祝痕没有按照侮辱皇族的罪责马上治了他们的罪,而是拖着这群人去见韶冬。

    他不知道现在的身份算什么?前朝太子?还是当今太子的亲爹?或是等待赐封的后宫妃嫔。无论是哪个,他都认为他没有资格出手整治并不归属他管束的内宫中人。

    更不愿先行处理了这些人,然后像个女人一般去韶冬面前哭哭啼啼。明明是越矩了,还要诉说委屈,让韶冬继续宠着爱着,辱没了自己也辱没了韶冬。

    除非他有这个资格够做这件事。

    他承认他认死理,明明受宠很好,可以□□夺势,甚至夺回皇权。但他首先是个男人,就算被驱逐出宫,也可以用双手养活自己与小壮壮。

    曾经没想过,现在也不会去想这种方式。而且别人要的不代表他也想要,比如祝倾想要的永世尊荣,想要的死也藏入皇家陵寝,想要的嫁入皇家而不是嫁出皇家,这些他不想要。

    又比如韶冬想要的皇位,这就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上面压着数以万计的国富明强,不是拿来就是自己的,做不好照样有人反。如果韶冬做不好,或是做的太好,下面的人立马会转头来扶持他。

    有这种想法,说不孝也好,胆小也罢,真实的一面只有自己知道。皇位从来都不是你选他,而是它在选择你,并要你舍去无数拥有的东西。

    所以他带着小壮壮一度逃出宫,费尽心机甩开韶冬的眼线,以企图避开这件事。不想有一天,小壮壮连个笑都要忍着,只能严肃地站在大臣面前。

    就算他现在已经和韶冬和解了,但彼此心里都明白,那只是暂时的,他们之间只要留有隐患,问题永远都会层出不穷,不管是感情还是处在某个位置上的自我体现。

    现在正好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想看看韶冬对他的真实想法。看看韶冬是将他当成宠妃来治了这些人,甚至为他挖出背后的不轨之人,还是给他足够的权利,不止是能治这些人,还有更多的。

    如果是宠妃,还是什么皇后,祝痕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或是夺位。如果是彼此成就,成就彼此,或许真能白头偕老……

    祝痕回寝宫的这一路都在配合小壮壮的步子,在他脚一软时及时拉一把,同时也在思索着未来的道路。

    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宫道的另一头响起,恍然地看见韶冬满头大汗地迎面扑来,见到他们也不下马,急促的喘息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个劲地绕着他们俩转,圈子越缩越小。

    韶冬一把捞起小的递给尾随在身后的吉利,然后扯住祝痕的手臂非要他上马。

    祝痕弯弯眼睛,侧开身点点身后绑缚着的一大群人。

    韶冬闪过脑子的第一个念头是马苑的这些人得罪了祝痕或是小韶臻,但很快他就否定了。祝痕不是心胸狭隘没有肚量的人,也不屑搭理鸡毛蒜皮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坐在马上俯视了遍这些人,马鞭指着里头的其中一位道:“你,出来,给我说说怎么着了?”

    被指着的那名穿着马苑管事的服饰,看上去机灵劲儿透顶,人称钱管事。他察觉到陛下叫他,立刻双股战战。他往后瑟缩了会才站出来,就算跪着也如鹌鹑一样抖个不停。

    如果是有后宫妃嫔的皇宫,马苑就相当于养老的地儿。从前朝到现在,马苑早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方。只要伺候好了马,奖赏从不会间断。

    所以都懂得只要伺候好小太子的马,小太子开心,陛下自然会开心,如果长久以往,何愁家中不富贵?是绝对是再也没的挑的好差事。

    能获得这个差事的都是挤破了头的,当然不愿意出什么差错,更别提嘴碎着议论不能议论的人。但他们没办法,最宝贝的东西都被人握着,比如亲人,比如相好,比如老婆……他们能不照着意思做?

    钱管事机灵,不但想活命,还想保住差事,保住他的相好。他在没被当场格杀而是绑了走,就猜到了祝痕的用意,现在虽然怕的要死,还是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倒了个一干二净,包括说祝痕听的那些话,完全不废韶冬的定点口舌。

    他刚说了有人教他怎么说祝痕,韶冬就果断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没让他再说下去。

    祝痕侧目看了眼还没听一句脏话的韶冬,竟然表情惊怒,杀气腾腾。

    只这么一眼,他完全明白过来,这些话或许在昨天就传开来了,说的人是谁大概除了她还能有谁,至于马苑的幕后推手是谁,不用脚趾头更能猜到?

    不过他去马苑也只是随兴而去,那人竟然能如此的神通广大,也真是该死。

    既然韶冬已经听过一遍,祝痕完全不介意让他在听第二遍,对着钱管家抬抬下巴,嗤笑一声,“继续说,好叫陛下救你一命啊!”

    韶冬扭头就盯住祝痕好一会才滑下马,又左右为难地捏额许久,最后才期期艾艾地绕住祝痕的小指,让吉利先背小太子回去。他可不想让小韶臻听到污蔑祝痕的什么话。

    钱管事就算不抬头也知道有两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他,或许还带着杀气,而宫道内虽然挤满了人,依旧鸦雀无声,让他心中满是肃然又怕死的要命,也明白过来想要活命只不过是异想天开。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他只是个卑微地活着的小人物,虽然凭着机灵劲贪钱贪的厉害,所以本姓不是钱也变成了钱管家。但哪能个个都好命的如吉利?他咽咽口水又咽咽口水,干涩道:“禀陛下,罪奴认罪,在说话的那会就该下地狱,连带九族,还是想请陛下成全罪奴的一心愿。”

    韶冬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还要成全你?”说着又凑近祝痕小声嘀咕,“咱们不听了怎样?”

    祝痕只当做完全不知韶冬已经知道内容,对着他也是一声冷笑,“可以,你准备拿这些人怎么办?”

    韶冬只僵硬了那么一会,赶紧严肃道:“查,当然查,你说,不说凌迟处死,说了毒酒一杯!”

    钱管事啥也不敢多提,说一句磕一个头。

    祝痕也算是第二遍了,面色比听第一遍时好了许多,唯有在听到,‘祝公子不是前朝正统,只是个给外面人看的摆设,等正主来了自然要腾地方。而当今陛下就是正主,能这么轻易地获得皇位,全都是前朝先皇安排好的事。而且祝公子极有可能是前朝皇子,也就是,就是……和陛下是同胞手足!’时,眼皮终于剧跳起来。

    韶冬也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来人,将这些人通通拉下去绞死!除了这个赐毒酒!还有带顾天来,来之前将他带上镣铐关在囚车内游街示众,罪名叛国,我要他绕遍京都的大街小巷,一条道都不能漏,我还要锣鼓喧天,一声都不能拉下!谁敢来反对,即刻以叛国罪一同拿下!”

    他说完了,额上的青筋还在爆跳着,扭头看向祝痕时也带着极重的戾气。自觉不对,闭了闭眼,但并没有效果。

    他拉住祝痕的手,渐渐使劲,“痕,跟我来。”

    一把抱起祝痕放上马,他自己也极快地翻身上马坐在祝痕的后头,他纵马飞驰的方向是宫人的住所。吉利对他说过,他将还留有一口气的祝倾丢在了那里,以禁效尤。

    如果知道祝倾还造谣了他与祝痕是亲兄弟却生下太子的话,何止才割了那么几刀,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去心头怒火。

    而且他也以为吉利这么处理很妥当,宫人们应该也没什么胆子来流传了,似乎也没什么胆子来对祝倾发善心。如果她死了,也没关系,祝痕问起就实话实说,不问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哪天祝痕想要问罪了,反正还有死鸭子嘴硬的顾天在,不差祝倾这么个浑身是毒,万万留不得的毒妇。

    哪里会想到顾天那个贼老头竟然会连收买带威胁地将马苑拿下。

    手那么长,他还没察觉,那是不是顾天想要做皇帝,他都要死了才知道为什么死?

    祝痕不知道韶冬是要带他去看祝倾的惨状,就算知道了最多也是杀死祝倾。那么然后呢?

    被当成宠妃一般对待吗?

    祝痕心中一片冰冷,漠然地感受着坐在身后的韶冬正紧紧地圈住他,挤的他全身发疼也没吭一声。

    ☆、第75章 私心

    韶冬表情压抑,骨骼似乎都在愤怒地嘎吱作响,到了宫人住所的正门后,先行跳下马背,在想要抱下祝痕时,被拒绝了……

    他看着祝痕避开他,利落地一跃而下,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更加幽深冰冷。

    “你在介意。”

    祝痕疲惫地看了眼韶冬,停顿了会后终究还是摇摇头,“有些累了。”

    韶冬慢吞吞地握上祝痕的手臂,像是在给祝痕来反应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他的好意。等握上后,力道平缓,若仔细看的话,贴附在手骨上的皮肉紧缩,如在小心翼翼地禁锢一只心爱的脆弱宝贝。

    显然,他并不允许祝痕再来拒绝。

    换成以往,祝痕拒绝韶冬的次数早就多的数不清,甚至算的上是无视。现在看来韶冬也被那句话给刺激到了。

    祝痕想明白了这点,动动脚,将大半的力道交给了韶冬。果然,韶冬手上的皮肉立马就平缓了下来,就连眼神都放松了不少。

    这么一耽搁,住所里的宫人听闻陛下来了,都不需要韶冬下令,个个面色惨白如鬼魂地飘了出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跪在了正门的石阶上,乌压压的。

    石阶最下边是一辆堆满了宫人尸体的板车,板车下边全是凝固了的血迹。

    跪着的宫人中有一小撮人接近崩溃,看上去双目呆滞,神态恍惚,竟然直愣愣地看着韶冬,都不知道低头。

    韶冬没有治罪,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会吓破胆的这几位,慢悠悠地开口问话,“门口这里少了点东西,孤的意思,明白?”

    他的话,不参与救治祝倾的都不会听懂,意思是让做了这件事的人主动将祝倾交出来,免得他麻烦。

    但韶冬的话似乎没有起到该起到的作用。大概是因为所有跪着的人都算的上是共犯,就算有人一无所知,有人担心命不久已,依旧会是最好的遮掩人。

    站出来了那就是真的死定了。

    韶冬扶着祝痕没有动,他偏了偏头,对祝痕耳语,“痕,祝倾昨天被我拿刀给片了,没伤她经脉,也没伤骨肉与內腑,更没让她流多少血,只是会很疼很疼。不过我有点后悔昨天下手轻了,她就该在刑场上生受活剐,肉没片完,都不许死。”

    祝痕瞳孔骤然紧缩,被扶住的那只手反手抓上韶冬的手背,留下一道道抓痕,深的都见了血。

    他过了好半天才撑着韶冬的力道干涩道:“所以,马苑那群人说的话都是祝倾教的?昨天她要我回去见她,我没去,她就开始说这些话还传播了?晚上的时候你还出去了一趟,就是处理这件事去了?”

    韶冬点头,承认下来,“是,原本想着她是孕妇,打算秋后算账,奈何她就是这么地找死。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大概也猜到了,要是不忍心,你可以先回寝宫。”

    祝痕摇头,“她已经与我无关,她若不是已经成了你的元后,早就在她跪地向我求皇位时就该是将她除了宗籍,夺了姓氏。”

    韶冬顿时尴尬,皇位确实是祝倾要来的,没有祝倾,最起码没能这么快地夺得皇位,而且也确实娶了祝倾,以他的立场来说,回避比亲自处置好。

    祝痕只一句话就将他噎的说什么都是错,他像是忽然感到很热一般,故作镇定地扯扯衣襟,僵硬地说了声“那就好”立刻就闭嘴不言。

    不过韶冬被祝痕揶揄了,不代表跪着的宫人们能逃过一死。他看着这些宫人,想着都处置了,内宫会不会瘫痪,要不要留一两个。

    许是韶冬的目光太过冰冷,底下跪着的其中有一位十分明显地哆嗦了下,看上去连浑浊的眼珠子都被吓的清明了不少。这位老宫女干瘪的嘴唇上下开阖,像是在哆嗦,又像是要开口说话,另一名跪在边上稍微年轻点的,却是扯了下老宫女的衣摆。

    随着拉扯,本就心惊胆颤,来点风吹草动就觉得要死的老宫女全身猛地一颤,正好对视上韶冬的眼神,双眼一番,竟然晕了过去。

    韶冬顿时失了耐心,手一挥,一群侍卫紧跟着冲了进去,踹门,搜每一间屋子,就连茅房,洗浴间也不放过。

    没多会就提出了个全身缠满绷带,药味极重的一人形物体来。拎着人形物体的侍卫毫不客气地一使劲,手一松,啪嗒一声巨响,将手里的扔入跪着的宫人群里。

    宫人们吓的想尖叫,却死命忍住,缩紧身体,拼命往角落挤,人形物体落地的地方很快就腾出一大片空来。

    祝痕抬眼细看,看了会后只是点点头,没说要赶紧弄死祝倾,也没说要救祝倾,一句话。就像他刚才说的,祝倾已经与他无关,他也没资格去管当今陛下的元后。

    韶冬见祝痕这样,心里不知怎么了,怒火全都变成了化不开的难过,压的他心口一阵阵地发疼。

    他一直都是私下处理祝倾,无论她做了什么事,禁足,蛇牢,地窖,所谓的养牲畜一般养着她。就连刚才他将顾天以叛国罪论处并执行游街都不没经过正规的审案,再论罪的。

    若是有朝臣跳出来反对,他要是想反悔马上就可以收回。

    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他的皇位来的并不光明正大,就算有人知道里头的猫腻,那也只能是隐藏在黑暗里,偷偷知道的。

    他不想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是靠着前朝公主才得到的皇位,就算是事实也不想和祝倾扯上任何的关系,他宁愿是浮在表面上的,大家都以为的,是他胁迫了祝痕,要他让位给他。

    而他等祝痕同意并正正经经地娶了祝痕,或许还能成为一段因爱夺位,再修成正果的佳话。

    他宁愿被说成是无耻,是得不到也要颠覆着得到,是因爱成狂,也不要被瞎说成忘本,移情别恋,被公主的弟弟给勾引了等等等等……

    不然小韶臻长大后如何看待他?如何继承皇位?如何坐稳皇位?

    韶冬心口疼了半天,脑袋也疼了起来。将祝倾交给大理寺严办,就是对最祝痕的最好交代,还有顾天,顾凛。或许还能敲开顾天的嘴,将所有的真相都挖出来,不用再猜测。

    但他就是不敢,不敢……

    捧住头埋入祝痕的胸口,就差抱着祝痕委屈,求安慰,眼泪汪汪。但他是小韶臻的父皇,不能和小韶臻一样,只偷偷地蹭了下祝痕的脖颈,就这么挥手闷哼。

    “将地下的人通通拿下,杖毙,不许填死因,就这么空着。还有去看看那怪物还活着不,活着就让她一直活着,每天片五百刀,要片成一丝一丝的,和头发丝一样细。吊着她的命,片她个三年五载!”

    宫人们哭喊着被带走了,祝倾也悄无声息地被带走了。祝痕抬头望了望天,天空依旧晴朗气清,舒服的让人暖熏熏的想睡觉,但在这一刻,他很想落泪,无端地想落泪,只好就这么抬着头,一直看着天。

    韶冬以为祝痕是在留恋他的拥抱,让身边所有人都退下,并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他就这么矮着身体,保持蹲身的姿势埋入祝痕的胸口,缓缓地闭上眼,压下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

    他是帝王,但祝痕更是悉心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储君,怎么能看不出他心底的算盘。不说不代表不知,纵然他现在强势了,在祝痕面前也永远都是当年的小乞儿:

    明明心中渴望的不得了,也喜欢这份温暖,还是强装着冷淡,以为冷淡就能保护好现有的一切,就能吸引祝痕对他更加好,更加地关注他,更加的占据祝痕的心房……

    韶冬的姿势让他无法长久,腿麻的不得了,还是咬牙在坚持,能多抱会就多抱会,万一祝痕翻脸了,就啥都碰不到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地不肯撒手时,王有为忽然闯了进来,神色慌张,整个人都是汗水岑岑。

    一到跟前扑通一声大力跪下,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手指颤抖,几次将信件飘落掉地,又几次捡回。

    王有为说,“陛下,顾老将军集结了旧部与守备军对峙,他说,陛下真要论他的罪,判他游街示众,他就将罪名落实了。而且他还一再强调,请您务必先看看这封信。”

    韶冬没有接信,脑子里全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76章 陷阱

    韶冬见祝痕似有了然,似有困惑地看着他,清清嗓子,支着红彤彤的耳尖道:“我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祝痕配合地点点头,还跟着说了句,“冲冠一怒为红颜,奈何红颜祸水。”

    韶冬顿时急了,扯住祝痕的袖子梗着脖子半天只突出句可怜巴巴的话。“就算是祸水,也是我的祸水,心甘情愿。”

    祝痕白了他一眼,捡了根树枝,就近地将花圃里的花草都清出一片空地,让王有为将现状画出来。

    两人看了会,当即蹲在地上勾画起布防,你画我修改,默契是默契,一下子还是没法下定论。

    最大的关键点在于顾天手里掌握的人马到底有多少,得到的信息太少,也模糊。京都的兵力如果够打,最好采取快狠准,在顾天以为他们会受威胁时就给他迎头痛击。如果不够打,就需要从他地调兵,采用能多拖一天是一天的办法。

    如果相对应的策略用反了,那么可能就会在韶冬拖时日时,顾天发现后要么采用强攻,要么逃跑。也可能在韶冬强攻时,忽然出现另一股力量,压倒性地胜过了韶冬,而救援还没赶到。

    王有为站在一旁听了会,越听越迷糊,顾天的旧部有多少人,不是算都不用算,大伙都知道的事,哪来的另一股兵力?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韶冬轻睨了眼王有为,没有说话。祝痕和气地笑笑,又点点头,“还真有,顾天备受我父皇信任,大概本该直隶属我的人马都在他手里,具体有多少人,我这个主人还不知道。”

    祝痕还有一句没说出,与韶冬彼此对望了眼。韶冬恍然大悟地对王有为吩咐道:“你派支主力去西河谷,对了,拿上这个……”

    韶冬解下脖子里的铃铛递给王有为,继续吩咐,“如果看到除你队伍以外的人,要求见能说话的,然后将这个给他们看。他们有疑问,你就说另一枚在祝痕手里,其他话都不要讲,看他们怎么做。如果他们动手,格杀勿论。”

    王有为盯着晃荡在眼前的银铃铛有些反应不能,他先是听到前朝太子光明正大地表达着他手里其实是有秘密势力的,只不过被不乖的奴才给吞了,而且这件事陛下不但知道还不介意。

    再有,西河谷疑似有军力,这是怎么回事?西河谷距离京都也才没多少距离,那里集结了军力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韶冬见王有为迟疑,冷哼一声,将铃铛直接放入他怀里,“这东西怎么拿走的,回头给孤怎么拿回来。孤的定情信物懂吗?好好护着。”

    吓的王有为哪里还有疑问,屁滚尿流地就往外飞奔。

    祝痕眼皮重重一跳,他按着眼皮竭力平静道:“有一颗是他自当年现场捡回的,还佩戴了多年,陛下的定情之人是指他吗?他要被陛下吓死了……”

    韶冬猛地回头,双眼瞪的大大的,显得无辜又震惊,看了会面无表情的祝痕,眨眨眼,速度转向王有为跑掉的方向,哪里还有人影……张着嘴巴想喊,半天也想不到要合不上。

    祝痕不理会韶冬的故作呆傻,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伪装,“你将顾凛下天牢前就收回了顾凛的所有兵权,为了避免顾姓人马只认人不认兵符,还特地打散了原有的编制,不断往里充入你的人马,又按照充入的人数,抽调入你的兵营。除了不能动的那几支最为嫡系的,还有姓顾的将士吗?”

    韶冬撩起下袍,施施然地盘腿坐下,就好像他不是坐在泥土地上,而是龙椅上。他向着祝痕满意地颔首。

    “说的对,除了那几支嫡系的,如果再动,就会引起其他将士的自危。也是明知道顾凛的罪搁在顾天身上算是毛毛雨,而留下顾天,不动他,也不动那几支最为嫡系的,不过都在我的算计中。那么,然后?”

    祝痕见韶冬这副欠抽的傲娇小样,眼皮又跳了跳,几次忍下才没伸脚踹,“如果不是你忽悠王有为忽悠的太明显,我完全就没想到这一层。既然顾天的人马也就表面上看着还是他的,你为何还是信不过王有为?毕竟当年第二批去西河谷的将士们,究竟是全军覆没还是被顾天重新收编也都只是我们的怀疑,没得到证实。”

    韶冬挑挑眉,点头道“我知道啊,如果西河谷里真藏了人,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只是去迷惑顾天的。”

    听到这句话,祝痕顿时放松了下来,也学着韶冬的样子撩起下袍,就要往下坐。

    韶冬赶紧将人抱入怀里,自己当了坐垫。周围没人,但这里不是寝宫,他只是爱不释手地捏着祝痕的手指,戳戳又蹭蹭。

    祝痕伸手就糊了把韶冬,低头又看起地上画的的布兵图,思索了会,眼神忽地一沉。他指着顾天所在的方位快速说道:“王有为对顾天有仇,这次领兵去了,西河谷又是顾天积兵的后方。我觉得他说不定直接从背后包抄了顾天。”

    韶冬不要脸地又凑了过去,按在祝痕的肚子上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主力的话够他打了,他要功劳就给他,反正他迟早都要打那么一次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第二个顾天。而且我没下令他就去打的话,只会比我更在意输赢。什么烦恼事都丢给他了,我们多舒服?”

    祝痕刚唔了声,就被韶冬叼住了嘴,急的祝痕对他又抓又挠,等终于挣扎出来了,也已经呼吸凌乱,衣衫不整。理了半天也理不好,气哼哼地指住韶冬就骂:臭不要脸。

    韶冬只是笑笑,涂掉地上的地图后拉上祝痕回了寝宫,当然也带上了那封还是没拆开的信。

    信件的内容在他们俩看来确实没有必要看,顾天除了威胁还有什么?最多就是马苑里的那些话传的更广,速度更快,更无法控制而已。

    但那又如何?任由一个不守君臣之道,不忠不义的人欺侮到头上吗?如果是背叛前朝,已经改朝换代的韶冬没有理由去惩治,但也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哪容的下顾天兴兵要求还清白?再说顾天清白吗?

    反正左右都占理,当然是要打,打到顾天求饶认罪为止。他有胆子反叛就要有胆子来接受一切后果。

    到了半夜的时候,在西河谷一无所获的王有为真的去偷袭顾天了,但打了个旗鼓相当。王有为见一下子拿不下,只好回来负荆请罪,并又带回了一封顾天的信。

    韶冬半夜被喊起,虽然不舒服,还是安抚好一同被惊醒的祝痕,匆匆披上外袍,又净了把冷水脸,就让王有为进来了。

    皇帝寝宫,王有为也来过数次,都在前殿,后殿还是第一次来。他发现相对前殿的庄严肃穆,后殿布置的都挺实在,看的出陛下与祝痕都不太在意表面的东西。

    发现陛下眯眼看过来,赶紧收敛心神,背着粗粗的荆条,噗通一声大力跪下。

    韶冬早就将王有为料个透彻,连结果都估算出来了,但样子还是要摆的,面上如平时无表情,语气上带了点惊讶,“王将军,您这是何故?可是在西河谷遭遇了什么?先起来说话。”

    祝痕也披衣起来了,不过他没出来,只是坐在帷帐后听着外头的动静。韶冬这么一说,别说王有为吓的面无血色,就连祝痕都被一口口水给噎住。

    韶冬赶紧扔下王有为,亲自捧去茶水,喂了祝痕几口,见他不呛了才放下杯子出去。

    重新出来的韶冬收敛了许多,默不作声地看着王有为。

    王有为几乎都要哭了,这副样子更可怕了好不。

    他也不敢让陛下再开口问话,直接一股脑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不过说到他为什么没回来复命并等候下一道指令,而是去偷袭了顾天,他倒是不显得那么心虚了。

    “顾天那贼子竟然四处传播流言,全都是关于祝公子的,我是听不下去的,于是阻止着阻止着就打了起来。”

    韶冬似笑非笑地瞟了眼王有为,觉得这理由也挺有趣,就没说破大半夜人都睡觉了,哪来的人来传播流言?大概是看了信封的内容了。

    他还是喜欢聪明人,最起码聪明人能让他不费力气。王有为看了信件内容,他还要找点借口来处理了王有为。

    毕竟关于祝痕的,不管真假,他都不希望有任何的流言传下。

    他伸手接过王有为一直捧着的信件,拆开,原本一扫两三行,但越往后看眉头皱的就越紧,眼珠子也越明亮,灼灼地都像是要能烧穿王有为,显然压抑着暴怒。

    他手边正好有只小韶臻扭着玩的机关木马,抓起就往王有为的脸上砸,将他砸的鲜血淋漓,还是不解气。

    大喝一声,“简直一派胡言,我亲自去宰了顾老儿!至于你,等孤回来再收拾你!”

    韶冬已经失去理智,一会我一会孤,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去取配刀,刚一抬眼,就见小韶臻赤着脚,白着脸,一脸惊吓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沾了血的机关木马是小家伙的最爱,玩好了总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在睡觉前会抱会,说会话,最后才放在龙榻的枕头上,说是他不能陪着弟弟睡觉,所以小马来代替。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视线内的亲儿子让他的眼睛分外的刺痛,急促地喘息一声,狼狈的别开脸,取下挂着的刀,穿好鞋,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还想着,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及时地去安慰小家伙,但这时候他真的无法面对。就算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无法面对,在拆开信件的那一刹那,已经踏入了顾天挖好的陷阱……

    而他只能面对,用面对来击败顾天,告诉他,他不信。

    ☆、第77章 自寻死路

    祝痕走出帷帐,蹲身搂住几乎要被吓哭了的小壮壮,摸摸脑袋又摸摸脸,惊疑地看向同样面无人色的王有为。

    “王将军,这是怎么了?”

    王有为见到祝痕比见到韶冬还害怕,脸颊两侧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喉咙咯吱作响,发出奇怪的音节。祝痕的靠近更是让他软倒在地。

    祝痕若无其事地捡起机关木马,让人取来热水,细致缓慢地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又熏灼过迦南香才对小壮壮说道:“去睡吧,就让它陪着爹好不好?明日咱们再做一只,这样你一只我一只开心吗?”

    小壮壮摸摸小马,重新露出笑容,在亲了口祝痕后乖乖地抱着手跑回他的卧房。

    中途出现的小娇娇安静地看完一切,小壮壮跑回去了,它也没跟上,而是绕着王有为数圈,拍爪落地极为有力,忽地嗷了一声露出一对尖牙,才去追小壮壮。

    此时的王有为双目发直,冷汗直冒,无形中他已经得罪了韶冬,得罪了祝痕,连小太子都得罪了,更不敢开口说话。重新跪好,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姿态谦卑恭顺。

    祝痕见王有为这样也明白他不会告诉他些什么,抱着胸冷笑一声,随便他跪。刚才与木马一起拾起的还有被死捏成一团的信封,展开信封,已经被捏烂,里面没有信纸,上面也没有署名。

    他忽然想起之前还有一封顾天的信,沉吟片刻还是将它取来一看,果然也是一样的没有署名。抬手撕开封口,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才看了两行,面色就已铁青。

    [陛下如亲启,微臣跪禀。

    微臣观陛下对前朝太子日渐眷隆,忧心不已。本以为陛下只是丢不下当年的情谊,随性一段日子也能回归正途,岂料越陷越深。元后受辱,陛下身侧也再无亲近之人,皆乃微臣之过。

    时至今日,也知道若不拿出点真凭实据,大概也如前朝公主也就是当今元后这般的凄惨命运。

    祝皇称帝时隔前韶覆灭三年,此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我猜陛下会问,为何要三年后才称的帝,中间的三年又发生了什么事?中间是否有过另一个短暂的朝代,然后被祝皇给抹去了?

    答案是否,您父皇活着的时候祝贼当然不敢称帝,那时候你在外边生生死死地挣扎,而祝贼的肚子里也有了对胎儿,这对胎儿加速了您父皇的死亡。

    祝贼称帝,九个月后,一对双胞胎降生在弗林池畔。

    他虽然算的上是您的兄弟,但流有一半祝贼的血,陛下真是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中间是否相差三年,陛下可以查前朝的宫中纪事,而弗林池畔的一间密室内除了有祝氏男子生子的眯录也有一具深埋在底下的石棺,您启开了应当就会信微臣了。

    微臣叩拜,再叩拜,望陛下千秋万代]

    祝痕看完,冷冷一笑,观全文,明明没一句话是针对他的,却每一句都将他往死里推。

    真是好一篇忧国忧民,掏心挖肺,为君肝脑涂地以示衷心的文。如此的好文,看来顾天也是能文能武,只做个大将军确实是委屈他了。

    难怪要背叛,以祝朝来说,纵然寻遍全国,大概也无适合的职位给这么个顾天了。

    只这么一封就如此的要他命,也不知道第二封会是个什么内容了。而韶冬明知道顾天挖了陷阱,也要往里头跳,也是情理之中。

    他想了会,觉得顾天确实擅用攻心计,事实上,前韶朝与前祝朝确实差了三年,宫中无人提及,那时他也没在意过,所以就没问过。至于密室,他想,可能也是有的,甚至韶冬是知道的,不然他最后也不可能产下小壮壮。

    越是像这种具有事实主干,只要胡乱添加枝叶就能成树的东西,似是而非,除非在对主干信以为真之下一样样地摘除枝叶,证明枝叶是假的。

    他真的没想到,顾天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如此的疯狂,就是不肯放开他。前朝留下的唯二亲近的,还算熟悉的,都要弄死他不可。

    会有这么单纯的背叛,单纯的要置人于死地吗?韶冬会不会从这个角度想问题,然后觉得他或许真的是韶冬的亲兄弟……

    但父皇已不在,就是韶冬的父皇也不在了,留下的事实全只有顾天给出的那三年胡扯还有密室。

    就算密室下有什么,快二十年了,衣物成灰,身体成白骨,能看出什么?难道还要白骨重新活过来,告诉所有人,他是谁,谁又干了什么事,明明□□三年,还不称帝,送上门去怀上被夺了权的皇帝子嗣,为这样一个人因无能而灭国的男人绵延后代,忽然又在怀上的时候又杀了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然后称帝吗?

    既然要称帝为什么还要这么复杂,还没一点的好处?就算爱上了前朝韶帝,那为何会杀了他?

    虽然都是推测,没有证据,但明显不合乎常理的,他都能看的出问题,韶冬更不会上当,弄这封信过来只会加速顾天的死亡。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第二封信上。

    祝痕惦记着第二封信的内容,又担心韶冬被激怒的状态下会中计,顿时坐卧不宁。

    他再次看了眼依旧跪伏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有为,“王将军,我在宫外的那几日得蒙照顾,学会了如何生活下去,这点是要记在心里的。您成也是我,败也将是我,懂吗?”

    王有为终于抬起头,嘴皮哆嗦了半天,想要说话,被祝痕阻拦了。他说那句话并不是要王有为对他说些什么,而是在提醒他,既然是因为找到了他,又衷心办事,一路升至将军,但如果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而他又倒了,就是有那个相帮的心也帮不了了。

    祝痕吩咐侍从捧来衣物,重新穿戴整齐后,再次吩咐了些看好小太子,不许他出宫等话,才带上侍卫也去了顾天的所在地。

    祝痕的反应不慢,但韶冬已经失去了理智,亲自带兵镇压顾天。

    顾天没料到看上去兵强马壮,就是单个拎出来也能以一敌百的竟然刚与韶冬的兵马照面,就溃如散沙,完全坚持不到他另外安排的队伍的到来。

    眼看又一名心爱的下属被杀红了眼的韶冬砍死,顾天想也没想地下令去后方与安排好的队伍汇合。

    韶冬的穷最不舍,顾天的没命溃逃,让这一夜都过的无比漫长又短暂。

    顾天是越逃越心惊,觉得韶冬并没有失去理智,也不是在狠辣地报复他,而是在故意追击。为了他,也为了他背后的嫡系军队,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不得不逃,唯有汇合才有一线生机。

    祝痕赶到顾天原本积兵的地方,发现除了战后的清理人员,再无他人,问了其中一位抬伤员的小兵。

    小兵认了祝痕半天,没认出他来,不过看他带着这么多皇宫侍卫,指向一个方向结结巴巴道:“大,大人,陛,陛下带兵去追,去追逆贼了……”

    祝痕点点头,让开地方,让小兵继续做他的事。他则绕着战场大致地看了圈后,稍微放下心来。韶冬掌握的兵都直隶于他,实属帝师,所以铠甲的纹饰会不同于普通的,很好辨认。这些人虽然看上去比较多,但顾天倒下的基本都是军衔比较高的。

    看来顾天以为韶冬进入了他的陷阱,岂料,他早就被韶冬算计了个透了。今日一战过后,顾天的势力应该会被彻底消灭,韶冬从此再无后顾之忧,真正地大权在握,未有一处旁落。

    祝痕彻底放下心来,下令掉转马车,即刻回宫。至于顾天,如果韶冬再次私了了他,那么他也该考虑考虑未来了。

    或许该按照信里提示的,去趟弗林池畔,找找密室,看看生子秘籍还在否……

    坐在马车里的他慢慢地紧握的拳头松成手掌,放在了肚子上,眼里一片清明。

    ☆、第78章 密室1

    祝痕回寝宫时,王有为依旧跪在原地,也没搭理她,径直往小壮壮的卧房而去。

    他还没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只隔着半片屋子,一围厚帷帐。

    等他脱去外衣,重新洗漱更衣后,轻轻地撩开床帐,发现小壮壮的睡姿齐整,也睡的很香。窝在一旁的小娇娇只是对他弹弹耳朵,也没没睁眼。

    祝痕心中一暖,更加放轻手脚,慢慢躺上床沿。他也没往里靠,就这么侧着身看着小壮壮的睡容,缓缓闭上眼睛睡去,嘴角还遗留着一点点的笑意,一点点忧愁。

    天还未亮,韶冬就夹带着一身夜露与浓重的血腥味,就急匆匆地回了寝宫。他看见王有为竟然还跪在原地,也不知道挪外头来跪,原本来挂着笑容的脸立马拉长,拉黑。

    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去,喉间含糊地骂了句,“滚,别这么急着来求治罪,该是你的,怎么也逃不掉,不该是你的,不需要多想,孤还没那么无聊!”

    王有为跪了一晚,哪里还站的起来,跟在后头的吉利赶紧让人将王将军扶了出去,然后就绕着韶冬,脱起他的铠甲与战袍来,中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等碍事的都除去了,韶冬身上舒坦了许多,甩着手臂就让王有为退下不用伺候了,而他则兴冲冲地去掀帷帐,想要和祝痕分享他的喜悦,可抬眼一看,榻上哪里有人,又摸了摸被褥,凉的……

    吓的他瞬间睁大双眼,惶急地喊道:“来人,来人,快来人!”

    吉利赶紧跑了进来,刚想问,也瞧见了空无一人的床榻,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人骂道“作死啊你们,祝公子哪里去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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